第二百三十八章 歸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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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趙孝騫的人,他從來不會讓大家吃虧。
    前世吃過太多老板畫的餅,這個項目做完給你發什麽什麽,那個客戶拿下給你升什麽什麽。
    前世的趙孝騫大學畢業,對社會的冷酷和險惡顯然了解不夠深,老板畫的餅他居然吃得津津有味,一次又一次上當。
    一直到他成長為職場老油條後,終於看清了老板的真麵目,空氣做成的餅其實很難吃。
    這輩子,趙孝騫不想成為前世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隻要忠心跟隨,一定真金白銀的給。
    張小乙打死不願當官,趙孝騫隻好給他皇城司的體麵身份。
    相比之下,種建中就發達了。
    這次攻破都城興慶府,種建中是第一個衝進城門的,毫無爭議的先登之功。
    自古先登與斬將奪旗一樣,都是頂級的軍功,回到汴京後,按照趙孝騫事先的許諾,種建中不僅會被賞金賜田,而且還會得到一個低級的爵位,足以封妻蔭子。
    漫漫長路,身體辛苦疲憊還是其次,最難熬的其實是旅途中的枯燥無聊。
    幸好,趙孝騫不是一個人。
    如果他願意,有三萬個人能跟他聊天。
    這次出征,從種建中到下麵的普通將士,對趙孝騫可謂是五體投地,感恩戴德。
    無他,發財爾。
    唯有利益,是維係人群關係最好的紐帶。
    隊伍行進很慢,因為將士們的負擔太重。一個個大包小包卷集的金銀珠寶,每人平均分配三匹戰馬,後麵的輜重隊還負責驅趕兩萬多頭牛羊。
    全是無本買賣,全是搶掠繳獲得來的不義之財。
    當然,繳獲的戰馬牛羊趙孝騫已提前打了招呼,這些是要上交朝廷的。
    打了個大勝仗回來,總得給朝廷一點什麽吧,包裏的金銀珠寶藏好,戰馬牛羊用來交差。
    “行程太慢,約莫要走一個來月才能到汴京,末將實在有點等不及了,妻兒老小在家等我凱旋呢,回去還要置辦田地,蓋新房,買奴仆……真是一生不得閑啊。”種建中騎在馬上,看似抱怨實則炫耀。
    錢多到不知怎麽花,幸福的煩惱。
    趙孝騫斜眼瞥著他:“老種啊,你說實話,這一趟你賺了多少?”
    種建中謙遜地擺手:“沒有沒有,末將很少出手,吃肉的都是下麵的將士,偶爾碰到兩個良心沒被狗吃的,給末將分點湯喝,太少了,多乎哉?不多矣。”
    趙孝騫瞥了一眼種建中旁邊兩匹空置的戰馬背上,兩個堆得比山還高的大包裹,嘴角微微一抽。
    “真是不多矣,馬兒都超載了……”
    趙孝騫一點也不嫉妒。
    因為……他比種建中更富有。
    許諾搶掠所得不必上交,作為一軍主帥,趙孝騫當然不好意思跟將士們搶戰利品。
    趙孝騫不好意思,但身邊的陳守他們好意思呀。
    大軍每掠一地,將士們跟蝗蟲似的一擁而上,而衝在最前麵的便是陳守等禁軍護衛。
    眾所周知,搶東西這活兒,靠的就是眼疾手快,而且眼力也要刁鑽毒辣,恰好陳守久在王府當差,見多了王府的珍奇珠寶,看見值錢的東西,一眼便能判斷出它值多少錢,值不值得入手。
    久而久之,趙孝騫出征這一趟,盡管自己沒動過手,但他卻莫名其妙積累了價值數十萬貫的珍寶。
    搶的那些村莊部落還隻是小錢,重要的是,攻破都城興慶府那晚,種建中第一個衝進了城門,得先登之功,而陳守,第一個衝進了西夏的國庫……
    一個在意功名官爵,一個在意錢財珠玉,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
    所以說,如果一個人太要臉皮的話,身邊一定要跟一個不要臉的朋友或屬下,不然會吃大虧。
    看看既要臉又能坐享其成的趙孝騫,想必很多人能從他身上得到人生啟發。
    “回到汴京後,第一件事便是逛青樓,出征這些日子可憋死我了,那些西夏的婆娘個個歪瓜裂棗,都不想脫褲子,又怕用強的人家把我……咬下來,回去後定要嚐嚐咱大宋婆娘的滋味兒。”
    種建中眼睛眯了起來,裏麵充滿了憧憬。
    趙孝騫的眼睛也眯了起來。
    大家都是男人,這會兒的思想高度統一。
    家裏有三個婆娘等著我攻克乃還呢,行軍這一路上每天多吃點羊腰子,不然怕是遭不住……
    “重要的是,回家就能見到我的妻兒了,直娘賊,這些日子可想死他們了!”種建中咂了咂嘴。
    趙孝騫聞言麵色一緊,朝他腦袋上戴的鐵盔抽了一巴掌。
    “這種話別說,亂立FLAG會遭天譴的。”趙孝騫嚴肅地道。
    就剩最後一哆嗦了,這會兒千萬別許什麽美好的願望,前世影視劇裏的老套路了,但凡最後一哆嗦時許願的,一般沒有好下場。
    種建中一臉茫然,不懂什麽叫“FLAG”,但見趙孝騫嚴肅的樣子,顯然不是什麽好詞兒,隻好訕訕住嘴。
    …………
    隊伍行進緩慢,走了小半個月,終於到了陝西延安府。
    一路上趕著牛羊,三萬龍衛營將士像一群偷渡的遊牧部落,搞得沿途的城池官府緊張了一陣,不斷派出兵馬斥候打探監視。
    又走了半個月,過了河中府,進入京畿地界,趙孝騫和將士們疲憊盡掃,眼中的光亮越來越盛。
    快到家了!
    隊伍不知不覺加快了速度,將士們歸心似箭,大家的心情因為迫切而變得有些焦躁起來。
    河中府通往汴京的路上大多是平原,路途平坦,一馬平川。
    唯獨在河中府東麵一百多裏的黃河邊,有一片衝積平原,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令人敬畏。
    衝積平原左右有兩座高聳的孤峰,恰好形成一條狹窄的峽穀,而這條峽穀卻是通往汴京的必經之路,否則大軍隻能翻山開道。
    趙孝騫領著三萬將士,快到峽穀邊時,仰頭看著左右兩座高峰,以及兩峰中間那條僅容兩匹馬並行的窄道,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不知為何,這道峽穀令他感到些許不安。
    理智不斷地在告訴他,這裏已是京畿地界,大宋境內,總不可能有一支兵馬埋伏在這裏等著伏擊他們吧,那也太扯了。
    可是這道峽穀的地勢,未免太凶險了。
    心頭那股不安的感覺一直未消,趙孝騫下意識地勒住了馬兒的韁繩。
    他一停下,後麵的將士自然也跟著停下。
    種建中從後方策馬趕了上來。
    正要發問為何停下,抬頭一看這道峽穀的地勢,熟讀兵書的種建中立馬閉嘴,眉頭也皺了起來。
    刹那間,他明白了趙孝騫的意思。
    “嘖,這峽穀……若有兩支兵馬埋伏在高山上,咱們可就栽得徹底了,不過,此地位屬河中府,屬於京畿腹地,咱自己的地盤,總不可能有兵馬埋伏吧?”種建中喃喃道。
    趙孝騫沉默不語,仍在打量前麵這道峽穀的地勢,越看越凶險。
    “老種,這道峽穀叫什麽名?”趙孝騫問道。
    種建中不假思索道:“此地叫河間穀,是東西走廊的要道,峽穀長約四裏。”
    “還有別的路通往汴京嗎?”趙孝騫又問道。
    “有,但要繞道兩百餘裏,渡黃河,從京兆府方向繞過去。”種建中苦笑道:“將士們歸心似箭,若是此時繞道,麾下兄弟們怕是會不滿……”
    趙孝騫歎了口氣,他這麽懶惰的人更不想繞道,仔細想想,自己是不是風聲鶴唳了?大宋境內怎麽可能有兵馬伏擊他們?
    莫說他個人了,就算看看他身後浩浩蕩蕩的三萬兵馬,也不至於有人敢冒這個險。
    伏擊朝廷兵馬是什麽後果?九族銷戶的大罪。
    “派出斥候,上這兩座高峰探一探。如果沒問題咱們再通過。”趙孝騫下令道。
    種建中頷首笑道:“郡公用兵委實謹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