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子夜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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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著趕回自家府邸,騎馬剛到門口,便見嫋嫋三女已等在門外,不住地踮腳望著來路。
    見趙孝騫一行人趕來,嫋嫋三女兩眼一亮,快步迎了上前。
    趙孝騫還沒來得及下馬,便被三女抱住了大腿不肯鬆手。
    倆日本姐妹一左一右抱著,嫋嫋卻在他屁股蛋子上狠狠掐著,眼裏閃爍著淚花兒,一邊掐一邊恨聲罵。
    “出門幾個月,連封家書都沒有!當我們是什麽?哪怕派人來傳個口信呢,害我們在家裏天天擔心你,不知你在汴京的麻煩如何了,混賬,混賬……”
    趙孝騫有些慚愧地一歎。
    確實,上次連斬四十二名官員後,情知事關重大,趙孝騫匆匆忙忙與三女打了聲招呼,便火急火燎朝汴京趕。
    這段日子以來,自己忙著在汴京解決麻煩,剛解決完,遼國三路襲邊,又不得不帶領兵馬過城而不入,匆忙奔赴前線,指揮部署抗遼之戰。
    後方的一切,趙孝騫確實顧不上,不是心裏沒有她們,而是事情一樁接著一樁,本打算派人傳個口信,但想著戰事或許很快解決,那時自己親自趕回來見她們,豈不比書信溫暖多了。
    翻身下了馬,趙孝騫也不顧門外當街,眾目睽睽,伸開雙臂摟住了三女,倆日本姐妹很是乖巧,任他摟著一動不動,但嫋嫋卻餘怒未消,很不配合地在他懷裏扭動掙紮。
    “是我不對,但確實太忙,嫋嫋你應該知道,大宋的許多事需要我處置,尤其這一次抗擊遼人,情勢嚴峻,實在無暇分心……”趙孝騫看著懷裏的嫋嫋柔聲道。
    嫋嫋的掙紮頓時停滯,她終歸是識大體的女人,也很清楚趙孝騫在大宋的分量,這樣的砥柱之臣不可能清閑,尤其是大宋的官家將整個北疆的安危都交到他手裏,兒女情長確實無法顧及。
    “罷了,官人沒忘了我們姐妹就好,就怕官人哪天回到真定城,街上遇到我們姐妹卻一臉茫然,死活想不起我們是誰,那才是我們姐妹的悲哀……”嫋嫋仍有些不滿地道。
    趙孝騫哈哈一笑:“等我年邁老糊塗的時候,說不定真記不住你們了,年輕時腦子用多了,老了多半會癡呆的,屎尿都管不住,興許還要你們給我把屎把尿……”
    嫋嫋破涕為笑,道:“若真有與官人白頭到老那一天,妾身姐妹心甘情願服侍你,你變成什麽樣,妾身都任勞任怨。”
    趙孝騫笑著將她們抱得更緊了。
    鼻端聞著她們發鬢散發的蘭花清香,趙孝騫深吸了口氣,喃喃道:“你們在這裏,真好。”
    三女不解地抬頭看著他。
    趙孝騫微微一笑,沒有解釋。
    這次遼國襲邊,若不是狄諮反應過來,真定城或許已被耶律斡特剌率軍攻破了,那時嫋嫋三女的下場簡直不敢想象。
    現在,該守護的人兒並未失去,她們活生生在自己的懷裏,一顰一笑仍讓他感到心動。
    平日裏尚不覺得,差點失去時才驚覺愛人的珍貴,此刻的幸福味道猶為濃鬱。
    趙孝騫隻覺得萬分慶幸,他沒有給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
    “走,回家,先大吃一頓,啃了一天一夜的幹糧,嘴裏淡出個鳥來。”趙孝騫摟著三女便往府裏走。
    大吃一頓是應有之義,府裏的廚子烹製,嫋嫋本想親自下廚聊表心意,被趙孝騫眼疾手快拽住。
    上次府裏被她燒了整個廚房,堂堂郡王殿下一家四口差點無家可歸,殷鑒未遠,豈不吸取教訓,打死也不讓她靠近廚房了。
    家宴設在臥房,是趙孝騫的意思,關上門夫妻四人想怎麽吃就怎麽吃,不需要下人丫鬟的侍候。
    吃著吃著,畫麵漸漸不對勁了,屋裏太熱,四人的衣裳越吃越少。
    接著未可名狀的聲音此起彼伏,一個多時辰後才消停。
    趙孝騫滿身大汗,目光清澈地仰躺望著房梁,思索宇宙的起源,哲學的終極奧秘。
    嫋嫋三女忍著疲憊為他擦拭,打掃淩亂不堪的戰場,趙孝騫像條死魚一動不動。
    打掃過後,三女溫柔可人地抱著他,嫋嫋則索性整個人趴在他身上,輕柔地咬了他的耳垂一口。
    “官人,這次回汴京,麻煩都解決了嗎?”嫋嫋問道。
    “解決了,問題不大,翻盤易如反掌。”
    嫋嫋眨眨眼,道:“這幾日真定城裏傳言甚多,百姓人心惶惶,都說遼人打過來了,太平日子過不久了……”
    趙孝騫笑了笑,道:“少聽那些不靠譜的傳言,你家官人我的話,才是正確的官方消息。”
    “嗯,妾身聽說了,官人奉旨率軍抗擊遼人,但不知戰況如何,官人今日突然回城,該不會是遼人要來攻打真定城吧?”
    趙孝騫笑道:“差不多是這意思,但遼人應該到不了真定城下,我已有了安排,放心,真定城穩如磐石,城裏百姓商人該吃吃,該喝喝,軍國大事議論一番過過嘴癮便是。”
    嫋嫋頓時露出釋然的微笑,道:“大宋幸好有官人在,否則百姓不知經曆多少邊患浩劫,是官人拒敵於國門之外,真定城的百姓們都記著官人的恩呢。”
    “軍國大事娘們兒少操心,外麵自有我擔待,如果有天實在擔待不了,我也會提前帶上你們逃命,不會把你們丟下不管的。”
    趙孝騫突然伸手撫上了她平坦的腹部,笑道:“你們的任務,就是趕緊被我弄大肚子,趕緊生娃,男娃女娃我都喜歡。”
    …………
    深夜,黃河渡口。
    耶律斡特剌所部三萬遼軍往南行軍兩日,路上遇到不少大宋地方廂軍和鄉軍團練的襲擾,斬殺了不少宋軍,距離大名府不到兩百裏時,耶律斡特剌突然下令全軍改道向西,西渡黃河,直奔真定城。
    這道命令就連麾下的遼軍將領都感到震驚,紛紛入帥帳詢問緣由。
    原本從河間府出發時,耶律斡特剌明確告訴了麾下將領的攻打目標,是大宋的大名府,將領們每日行軍都在研究地圖,議論戰術,為攻打大名府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結果行軍兩日後,耶律斡特剌卻突然改換了目標,實在令遼軍將領們無法接受。
    最初他們以為是耶律斡特剌私下篡改了耶律洪基的旨意,直到帥帳內質疑的將領越來越多,耶律斡特剌冷著臉拿出了一道密旨,與將領們傳閱。
    遼將們這才恍然。
    原來遼帝的目標根本就不是什麽大名府,而是真定城。
    所謂攻打大名府,不過是耶律斡特剌對外釋放的煙霧,誤導宋軍的決策,誘騙他們做出錯誤的判斷,而耶律斡特剌這支三萬人的兵馬,則將一夜之間化作一支奇兵,以迅雷之勢突襲真定府。
    遼軍真正的目標被遼帝和耶律斡特剌瞞得死死的,不僅宋軍不知道,就連遼軍內部的將領也不知道。
    現在遼軍距離真定城已不過兩百多裏,耶律斡特剌也就不必隱瞞了,當即下令西渡黃河,直奔真定城。
    並且耶律斡特剌告訴將領們,他已預先派遣數百人喬裝混入真定城中,隻等兵臨城下,點起信火,城內自有人製造混亂,奪取城門,此次破城易如反掌。
    有了耶律斡特剌這句話,遼將們如同吃了定心丸,心情頓時輕鬆愜意,耶律斡特剌的臉上也露出輕鬆的微笑。
    諸事皆在掌握,他有什麽理由不高興?
    隻要破了真定城,不僅宋遼之勢又將翻轉,趙孝騫個人的神話也將被打破,宋國朝堂必將問罪,這個人就算被宋國皇帝起複,很快又將打下塵埃,從此永不翻身。
    黃河渡口,耶律斡特剌提前下令搜集了數百條船,大小都有。
    三萬遼軍夜晚也不紮營,繼續急行軍,趕到渡口時已是深夜。
    渡口岸邊,停泊著無數漁船和竹筏,遼軍將士一手按刀,對船夫虎視眈眈,性命威脅之下,船夫苦著臉,一臉戰戰兢兢地任遼軍登船,一趟一趟地幫助遼軍渡過黃河。
    耶律斡特剌是最後一批上船的,小小的漁船上,耶律斡特剌和身後碩大的帥旗迎風招展,可惜漁船太小太破太寒酸,這麵碩大的帥旗搭配這艘小破船,顯得有點可笑。
    耶律斡特剌站在漁船上卻意氣風發,急行軍之下,明日日落之前應該能趕到真定城,隻要城池一破,他耶律斡特剌注定名垂青史,從此更受耶律洪基的器重。
    他的榮華富貴,在此一役。
    “傳令下去,大軍渡河後,靠岸依水紮營,明日辰時繼續出發。”耶律斡特剌下令道。
    漁船靠岸,耶律斡特剌登上陸地,眼神巡梭四周,見遼軍將士們已在岸邊開始搭起營帳,斥候也派出去巡視四周,耶律斡特剌不由滿意地點點頭。
    目前為止,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遼軍騎兵的優勢被他發揮得淋漓盡致,來去如風,勢如閃電,臨時改道,數百裏突襲,真定城此番不破,簡直沒天理了。
    貼身親衛已搭好了帥帳,耶律斡特剌一臉疲憊正要進帥帳睡覺,快走進帥帳時,腳步突然一頓。
    就在剛才一瞬間,他的心跳有過短暫的悸動,一種莫名的不安的預感,從心底深處油然而生,如同天災發生之前的動物一般驚悸恐懼。
    耶律斡特剌的眼神頓時驚惶起來,下意識地環視四周,試圖找到令他莫名恐慌的源頭。
    “怎麽回事?”耶律斡特剌身軀都抖了起來,那是一種不經大腦控製的顫抖。
    “來人,來人!”耶律斡特剌決定相信自己莫名其妙的直覺,語氣都帶了幾分慌張。
    “再派幾撥斥候出去,嚴密搜索附近十裏方圓的動靜!快去!”
    話音剛落,一道尖利淒厲的響箭衝雲而上,倏忽在夜空炸開,一朵美麗絢爛的煙火,映入耶律斡特剌驚恐的瞳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