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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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高羿的眉眼有所波動,他聲音拔高,連聲追問道:“是誰贖了你?不管是誰,我總能出得起更多的銀錢。”
    可即使如此,那人既然贖了元瀅瀅,元瀅瀅便暫時歸他所有,這種腦海中突然浮現的聯想,讓高羿心生不快。
    他既不高興,不去遮遮掩掩,徑直地表露在臉上。
    元瀅瀅便道,她也不知鄢城太守花費了多少金銀。不過太守囑咐她,定然要安穩地來到京城,參選花神。
    聽罷,高羿心中清楚,鄢城太守打的是以獻美人博仕途的路子。想來當初太守贖元瀅瀅時,一心掛念來日的飛黃騰達,也不會有旖旎的男女之情。高羿緊擰的眉眼逐漸舒展,但仍舊是微揚起下頜,允諾道:“這有何難。有我在,定然能保你安穩。”
    元瀅瀅輕聲一笑,眉眼彎彎。她仰頭望著高羿,眸子裏浮現出依賴信任,聲音柔似春水。
    “真好。我身邊還有一個你——阿羿,不然我當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嗓音輕柔,腳步微移朝著高羿的方向靠近。元瀅瀅輕輕偏頭,就在高羿以為她會依偎在自己身側時,元瀅瀅卻隻是垂眸低語道:“阿羿,你不知這一路上,有多少波折。”
    阿羿,阿羿……
    連聲的呢喃,被送入高羿的耳中。他從未聽過,有人能夠把他的名字喚的如此纏綿悱惻,婉轉動聽。
    高羿的臉色仍舊是冷的,但態度軟化。
    “之前是沒有我在。”
    元瀅瀅柔聲附和。
    ……
    這段時日,李淩萱總是尋不到高羿的身影,她見到霍文鏡時,忍不住出言抱怨。
    向來溫和有禮的霍文鏡,卻沒有開口寬慰她,隻是問道:“阿羿總是惹你生氣,為何還要去尋他?”
    李淩萱捧著霍文鏡剛才倒好的茶水,躲開他淩厲的視線。
    高羿固然不會哄人,但李淩萱的氣性過後,總是下意識地去尋他。在李淩萱眼中,高羿有許多小毛病,但他身上滿是朝氣,眸子永遠是亮晶晶的,像長勢蓬勃的草木,讓人想要靠近,被他的生機所感染。
    但這些話,李淩萱覺得不能同霍文鏡訴說。雖然霍文鏡性情極好,但李淩萱覺得,若是她如實說出,兩人之間定然要冷了下來。
    霍文鏡緩緩道:“阿羿有了心上人,自然不會再時常和我們這些好友相聚。”
    李淩萱猛然站起身,失態道:“心上人……怎麽會?”
    她眉眼蹙起,像是不明白高羿如何會有心上人。
    可這一切分明都是在情理之中。自古少年多情思,高羿有了中意的姑娘,也是順理成章的。但李淩萱卻莫名的不喜,連她自己都說不清,她到底在生什麽悶氣。
    ——是高羿沒有第一個把此事告訴她,還是高羿竟然偷偷有了意中人?
    見她失魂落魄,霍文鏡及時停下。根據霍文鏡探聽到的消息,還有高羿如何討好元瀅瀅的種種。倘若李淩萱知道了,恐怕臉上的神態,會比此時更為失態。
    殷羨之從鄢城歸來,自然地推開廂房,見裏麵坐著霍文鏡和李淩萱。這處廂房,是他們慣常待的地方,掌櫃知他們幾人交好,見殷羨之前去,便沒有出聲提醒,霍文鏡已來了廂房。
    殷羨之心中對掌櫃隱瞞之事,心生不滿,但他神態淡淡,輕微頷首示意。
    李淩萱正六神無主,見到殷羨之,忙道:“羨之哥哥,你可知阿羿有了意中人。不知是哪家的女子,竟讓阿羿躲著我們,隻顧著她……”
    殷羨之的反映平平,在他看來,高羿到了這般年紀,春心萌動、男婚女嫁已屬正常,不必大驚小怪。
    霍文鏡抬眸,他輕撫著掌心的疤痕,問道:“羨之此行如何?”
    “尚可。”
    少年人的性子,一會兒一變。分明不久前,高羿還討厭熙熙攘攘的人群,可此刻,他卻覺得人頭攢動,也沒有那麽糟糕。
    烏泱泱的人群,推搡著高羿和元瀅瀅。為了庇護元瀅瀅的安危,高羿隻得把手掌,搭在元瀅瀅的肩頭,把她柔軟的身子,攏在自己身側。
    他的掌心寬闊,帶著幹燥的溫暖。
    元瀅瀅沒有排斥他的觸碰,而湧動的人群,把元瀅瀅幾乎推進了高羿的懷裏。她的青絲嫋嫋,如同瀑布般散開在高羿的胸膛,纏繞在高羿前襟的盤扣上。元瀅瀅似有所覺,她仰頭看去,正和高羿黑漆漆的眼睛相對。
    那一瞬間,仿佛周圍的人群靜止,隻有兩人之間在默默流動著。
    高羿的耳根發紅,他倉惶地避過元瀅瀅的視線。
    “這麽多人,真是討厭。”
    既是進宮參選花神,便要進宮覲見皇帝。其中要經過宮中一一的驗查,包括參選女郎體態容貌如何,可有不得麵聖的體記胎痕。過程種種,屬實熬人。在眾多美人之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元瀅瀅。她身上沒有佩戴珠寶玉環,也沒有濃妝豔抹,隻是靜靜地站在角落,便吸引人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大殿內,聲音尖細的太監,口中念著老生常談的宮中禁忌,暗含幾分警告。高羿同一眾禦前侍衛經過此處,他攏著眉,停下腳步,朝著殿內看去。
    看到元瀅瀅姿態嫻靜地站在角落裏,高羿不禁擰眉。他想起了花樓裏的日子,元瀅瀅總是這般安靜溫順,這樣的性子最是容易被人欺淩。若非如此,依照元瀅瀅的容貌之盛,怎麽會站到犄角旮旯的地方。
    見高羿駐足,其餘幾個侍衛也隨之望去。
    “是待選花神啊,聽聞陛下有意將品貌出眾的女子,賞賜給各家郎君。”
    京城兒郎,多是眼高於頂。而進宮參選花神的女子,美則美矣,身份地位卻高低不平,等閑入不得京城郎君們的眼裏。
    不過,這樣的美人,若是相中了,向皇帝討個恩典,迎回去做美妾,也是好的。
    “……美人如雲,但我眼中隻有一人,便是元氏女,聽聞她從鄢城而來。”
    “身份如何?”
    “隻是六品官員的養女罷了。”
    “這……”
    “但若是能得她青睞,妻也罷妾也罷,餘生我隻情願守著她。”
    眾人不信,便哄鬧著讓他指出,哪個是他口中的元氏女。待眾人看清楚元瀅瀅的位置後,皆是瞠目結舌,暗道這樣的好顏色,若是皇帝見了,哪裏會舍得賜婚。即使賜婚,想必也會有不少人爭搶,哪裏能輪到他們。
    高羿冷聲停止了他們的癡心妄想:“不許你們討論她,連綺念都不準有。”
    侍衛們麵麵相覷,在這一刻才知道了,引得高羿駐足的原因,原來是因為美人。
    高羿巡視時,時常會經過大殿,他會刻意地放緩腳步,朝著殿內望去。
    元瀅瀅從未發現過,在她靜立在大殿時,有一人在注視著她,良久才離去。
    皇帝不喜香料,連一絲一毫的香氣都不準有。太監們便命各女郎不準熏香,女郎們一一照做。但熏香和塗脂抹粉,是女子們的天性,總是會有女郎們,偷偷在衣裙裏側,烘上暖香。小太監便會指出來,不顧及女郎的臉麵,直將她說的麵紅耳赤。
    元瀅瀅甚少熏染香料,她自幼便用各種花瓣沐浴,平時塗抹鮮花碾磨成的香膏。年複一年,淡雅芬芳的香氣,已經沒入她的肌膚,滲進她的骨頭裏麵。既然有了體香,何必再用外來的香料呢。
    不準熏染香料,對元瀅瀅而言,並非是一件要緊事情。
    但小太監還是駐足在元瀅瀅麵前,他緊皺著眉毛,斥責著元瀅瀅為何偷偷熏染香料。元瀅瀅輕聲解釋,她從未偷藏過香料,也沒有私下裏用香料。
    “那你身上的香氣,是從何處而來?”
    元瀅瀅欲言又止,一雙美眸輕顫,眾目睽睽之下,難道要她說,這是身上帶的體香,不是什麽熏染的香料。
    小太監又道:“你若是不肯認下,便要好生檢驗一番。”
    其餘女郎,在被發現香氣時,便會垂首承認偷塗香料的事情。畢竟,被宮中的閹人親眼看著,寬衣解帶,著實是一件令人羞恥的事情。
    元瀅瀅輕咬唇瓣,她沒有做過,如何要承認。待她承認之後,小太監再逼迫她交出香料,她要去哪裏尋出香料給他。
    小太監見她執迷不悟,伸手便要拉扯元瀅瀅。
    “放開!”
    高羿闊步而來,抬腳踹開了意圖靠近元瀅瀅的小太監。元瀅瀅已是眼中含淚,鬢發微亂,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高羿心頭輕顫,直言道:“她從未熏過香,我可以做保。”
    大太監看到騷亂,忙走來詢問情況。他溫聲道:“高侍衛長不知,這查驗是職責所在。自然——若是強行查驗,元氏女必定覺得委屈。不如這樣如何,查驗之事,不必由這些毛手毛腳的人來,由侍衛長親自查看。我們隻隔著帳子,確保元氏女身上沒有香料,便可以還她一個清白。”
    由他親自查驗……
    高羿想要拒絕,但大太監道,查驗總是要有人來做,不是高羿,便是小太監。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