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小鬼難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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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博見左右無人注意,壓低了聲音道,
    “不如……先用根五六百斤的盤龍棍把他打發了,就說等他日後能舉重若輕,輕易施展這镔鐵棍時,再來領取。”
    “坊丞呐~這可是寶兵!您鑄兵一生,又能鑄造幾把?”
    “功成畫麟閣,獨有霍嫖姚。可若是我等借這寶兵運作一番,開個什麽品兵大會,拉幾個文人秀才來寫幾篇文章,足以流芳百世……”
    歐陽坊丞頓時心動了。
    人生百年,誰能逃得過功名二字。
    “這……”歐陽坊丞麵露猶豫。
    曾博立刻趁熱打鐵:“坊丞還猶豫什麽!我等又不是故意刁難魯達,他若是拿得起,便交予他就是,拿不起……那自然另有說法了!”
    歐陽坊丞聞言,沉吟一二,終究道:“那行,就這麽做!”
    兩人正說著,院外傳來沉悶的腳步聲。
    幾名軍器監的彪形大漢走在前麵,在為某人帶路,這幾個大漢袒露著上半身,分明並非攜帶兵器,但行動間卻如龍騰虎躍,有股披甲執銳的煞氣。
    路過的兵卒下人下意識避開。
    隻是,當魯達出現時,這幾個大漢頓時就‘矮了’下去。
    院子中,光線似乎陡然變暗了許多。
    魯達整個人堵在門口,雙臂撐開,幾乎就有一對門那麽寬!
    “好一具殺將體魄,這是何人?”
    “這才是真男人!兀那漢子,我願與你結拜兄弟……”
    “別硬擠!我的門要掉了!”
    歐陽坊丞和曾博兩人麵麵相覷,雖然他們聽聞過魯達,但今兒還是第一次見。
    這廝是吃什麽長大的?!
    魯達謝絕二話不說,就要扯著自己歃血結拜的壯漢,看了圈滿場眾人,分辨出歐陽坊丞就是管事的。
    於是大步走來,將懷裏兩壇玉壺春,遞給歐陽坊丞,
    “多謝哥哥為灑家鑄器,這兩壇酒略表心意……”
    歐陽坊丞抬頭,接過酒壇,卻見這酒壇底部沾染著灰塵淤泥,似乎並非新買的,於是下意識道,
    “這酒……”
    “哦,來得匆忙,沒空去酒肆買酒,中途回家搬了兩壇,‘陳月老酒’了,品質不差,哥哥省心。”
    魯達也不隱瞞,振振有詞道。
    他目光一轉,驟然看到了那把千斤雪花镔鐵棍,立刻就挪不動眼睛了。
    此棍茶碗般粗,長有五尺,質沉雪白,棍首雕鑄有古樸的紋飾,用以抓握。
    表麵還泛著淡淡的冷光,哪怕就安靜的躺立在地,也如潛伏的凶獸,靜待著爆發的那一刻!
    魯達暗歎一句好兵器,撩衣上前,就要抓住。
    “魯都監稍等!”
    突然,歐陽坊丞滿臉笑意的把魯達攔住,道,
    “此棍可不輕呐,且自帶一股寒意,凍徹氣血,滲透五髒……我有幾個幫工的夥計,都受了寒傷。魯都監不妨去試試那把盤龍棍,等日後本領增長了,再來拿此棍?”
    魯達緩緩正起身,皺眉看著歐陽坊丞,
    “你這是何意?”
    歐陽坊丞還沒說話,曾博突然插嘴道,
    “魯都監不要誤會!實在是此乃凶兵,恐會傷主,常人難以駕馭,我等也是好意!”
    漸漸地,院子裏打鐵的聲音小了起來。
    其餘鐵匠也隱隱明白了什麽。
    剛才還要扯著魯達,強行結伴的壯漢也不說話了,悶聲躲在人群裏,朝這邊打量。
    曾博見魯達不說話,以為自己的妙計得逞,不由得臉上笑意更濃,
    “還請魯都監跟我來,那邊盤龍棍也……”
    誰知道,魯達下一刻便驟然發難,大罵一聲,
    “幹鳥的好意!!爾等橫死賊,也敢染指灑家的寶貝!”
    說著,魯達一腳踹飛曾博,振臂一揮,便將歐陽坊丞如攔路小雞般打翻在地。
    然後,一把抓向雪花镔鐵棍!
    “嗯?”
    誰知道這棍子果然沉重,入手更如針紮,魯達稍稍使勁還無法拿起!
    但魯達麵色愈喜,當下含住氣息,腳上十指抓地,重心下沉,一股股勁力由下而上節節攀升至雙手,更有一抹法力熒光閃爍,刹那間便鎮壓住那股寒氣。
    “起!!”
    魯達大喝一聲,隻見得地麵隱隱顫抖搖晃,灰塵如水波漣漪,朝四麵八方而去。
    ‘錚~~’
    如蛟龍出淵,這雪花镔鐵棍隱發輕嘯聲。
    頓時,魯達施展出一套棍法,招式狠辣果斷,黑乎乎如烏雲遮罩,配合著那凶猛力沉的镔鐵棍。
    無數淩厲氣流如刃,飛射而出。
    刹那間,滿院如遭龍卷,打翻了鐵匠爐,風匣炸開,手錘砧子落了一地。
    見此,歐陽坊丞驚駭欲絕,大喊道,
    “魯大人,快收了神力吧!!”
    那曾博本被踹得半死,此刻也被烈風刮醒,一見這幕,嚇得臉色蒼白如紙,趕緊磕頭,
    “還請魯大人原諒則個!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魯大人有此神力!!”
    院中,其他工匠也紛紛開口請饒,其聲哀切。
    呼呼勁風四下卷動,魯達耍透了性子,忿怒漸消,也就收了棍法。
    持棍在手,魯達看了歐陽坊丞幾人一眼,冷哼道,
    “看在你賣命為灑家鍛造這寶貝的份上,灑家便不計較此事!”
    “那兩壇酒,便當做管寧割席,恩怨已斷的酒吧!”
    魯達離去,塵埃落定。
    看著這滿院的狼藉。
    歐陽坊丞苦笑連連:“自作孽,自作孽啊……”
    ……
    天昏地暗,夜幕低垂。
    渭州城外西郊。
    一方寬闊古樸的地壇,靜默佇立在月色中。
    四周樹木寥落,在月光中發出沙沙聲,投下斑駁光影,依稀可見地壇中,那些石碑、壇牆表麵,有些漫漶的篆文,已經被時間抹去大半。
    而此時,地壇的牌坊內外,已經搭建起了一座座小型的齋壇。
    幡旌懸掛,油燈盞盞,幾個道士還在誦經焚香,走禹步、唱讚頌。
    白雲觀觀主更是親自出馬,為魯達舉行這次祭醮儀式。
    看著地壇深處,那個手持長棍的魁梧身影,一個道童嘀咕了聲,
    “不是祭醮請鬼神嗎,如此莊嚴肅穆,魯大人怎麽還把棍子帶上?有些不合禮儀吧?”
    觀主無怒無喜的看了道童一眼,道,
    “人家是金主,莫說帶根棍子了,就算搬來兵馬來首《大風歌》,也是應有之舉。”
    此言一出,其餘道士頗為讚歎的點點頭。
    而在地壇中,魯達麵前擺著的是三牲五畜,正默默等待醜時來臨。
    這千斤雪花镔鐵棍,什麽都好。
    就是不好攜帶。
    魯達甫一得手,自然是欣喜若狂,吃飯喝酒走路都隨身帶著。
    睡覺都要支在床沿邊,生生把床沿壓出個坑。
    狠狠賺了白素貞一陣白眼。
    “看來得留意什麽仙家寶貝,最好來個仙蠶絲做絛子,才能係住這镔鐵棍了……”
    魯達默默想著。
    突然,他忽然感受到了什麽,四周空氣溫度驟然降低許多。
    他抬頭一看,便見地壇中軸線深處,從一個小徑處。
    緩緩飄來一個差役模樣,青袍高冠,手持殺威棒的虛影。
    “唔……就是你這個凡人,想奉請福德公神位回家,傳播香火?”
    這虛影徑直飄到魯達十步之外,先是看了眼祭蘸的規模,又嗅動了下祭品,頓時麵露鄙夷之色,惡狠狠道,
    “就這麽點,你打發叫花子呢?!”
    魯達神色微冷。
    人間有小人。
    陰間有小鬼。
    俱難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