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爾等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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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升此刻眼中滿是震驚之色。
    因為就在剛剛,徐川竟然狂言,自己必然能高中狀元。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那可是狀元啊!
    曆經院試、鄉試、會試、殿試……層層選拔,從天下學子中,隻取一人!
    縱然林升覺得自己已經夠狂妄了,單根麵前的徐川比起來,此刻仍覺得小巫見大巫。
    至少……
    他也從未有如此自信,覺得自己必然高中狀元!
    而他的這份狂妄,自然引起了周圍人的嗤笑。
    其中為首者,乃是一名手持折扇的華服青年,就見其一臉輕蔑,看向徐川嗤笑道:“鄉野狂夫,安懂狀元之才,如你這般稍有讀過幾年聖賢書,便四處賣弄,縱有微末才學,也休想登科及第!”
    此人話語一出,周圍人便頻頻點頭。
    不光是因為他們覺得此話有理,更是因為此人的身份。
    秦子昭,其叔父正是當今相爺秦檜之子。
    “見過秦公子!”
    “秦公子才高八鬥,更是出身名門,唯有這等身份,才有金蟾折桂。”
    周圍恭維之聲不斷。
    而秦子昭臉色,也顯得愈發得意:“在下家學淵源,年少時更是有幸坐過官家伴讀,連我都未必妄言狀元,而你區區鄉野村夫,卻敢大言不慚,豈不為人嗤笑?”
    眾人七嘴八舌,饒是林升臉皮厚,此刻都覺得雙頰滾燙。
    可偏偏徐川見狀,卻是絲毫無懼。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幫人就是來找罵的!
    嗬嗬,那徐某不才,可曾聽聞祖安文科狀元?
    “在下本以為,金科狀元,當是廣集天下學子,選其出類拔萃,卻未曾想過,當今科舉,卻成了爾等雞鳴狗盜、沽名釣譽之輩謀取仕途的手段。”
    “正所謂,非學無以廣才,非誌無以成學,自古聖賢讀書,皆為國憂,具為民用!而你等徒有虛名,不撕為國為民,卻站在此地,恬不知恥地論資排輩。”
    一語既出,算是徹底扯下了周圍學子的遮羞布。
    秦子昭臉色瞬間漲得通紅,手指顫抖地指著徐川,好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而不遠處,聽到這番話的王淵,卻不由眼睛一亮。
    “哼!巧舌如簧又有何用,這也改變不了你狂妄自大,妄言奪魁的事實!”終於,有人咬牙切齒地開口反駁道。
    徐川聞言冷笑:“我道是胸無點墨,才學平庸者不過如此,而閣下卻讓徐某開了眼界。豈不聞誌當存高遠,名可留千古!汝等這般累累燕雀,又安之鴻鵠之誌?”
    “終不過鼠目寸光,隻會狺狺狂吠!”
    “你……”
    那人氣的脖子都歪了。
    可徐川卻絲毫沒停:“狂妄?能說出這番話,爾等簡直枉為讀書人,既是參加科舉,卻又不敢爭當魁首?我徐川不才,寧移白首之心,不墜青雲之誌!”
    “年少輕狂時,莫不書生意氣,揮斥方遒?難不成要讓你等庸碌無能之輩,步入朝廷,而後屍位素餐,占著茅坑不拉屎嗎?”
    “我隻知道一句話,君子當仁不讓,莫讓天下與豎子!”
    “若我不能狀元及第,那你們……便是不配!懂嗎?”
    話音落下,周圍頓時鴉雀無聲。
    徐川這一番言論,可謂是振聾發聵。
    方才那些出言嘲諷者,一個個被罵的麵紅耳赤,半晌愣是擠不出一個反駁的字來。
    明明沒帶髒字。
    但話中羞辱之意,讓一些心智稍弱的,當場氣的險些暈厥。
    可反觀遠處王淵,此刻卻徹底失了神。
    “好!好一個寧移白首之心,不失青雲之誌!”
    王淵看向徐川的目光變得無比熱烈,就仿佛多年未訴衷腸之人,遇到了難得知己。
    他心下覺得,此番來尋徐川,是找對了!
    此子,可為大用!
    可事實上,徐川此刻環視眾人,心中卻是一番冷笑。
    狀元?
    他真正的目的,當然不止這個。
    既然那丞相之位,連秦檜都做得,那他又如何做不得?
    這皇帝給誰當傀儡不是傀儡?
    既然皇帝無用,權臣篡國,那不如就讓他來當這個權臣,匡扶社稷!
    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
    而徐川這番話,卻將眼前一幫學子,羞辱的體無完膚。
    “汝……簡直放肆!”
    “我等讀書之人,哪有你這般粗鄙不堪!”
    “就是,羞辱我等也就罷了,子昭兄乃是秦家後嗣,相爺嫡孫,汝出言不遜,還不速速賠禮致歉?”
    一眾人氣的麵紅耳赤,爭相怒罵。
    徐川輕笑一聲:“我等皆為舉人,何來尊卑一說?莫不是他秦檜,比賜我功名的當今官家還勝一籌?”
    此話一出,周圍人皆是一番語塞。
    是啊!縱然他秦相再位高權重,至少明麵上,還是臣子!
    誰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將相爺和官家相提並論?
    “大膽狂徒,竟敢直言相爺名諱,豈不聞當今官家,也對相爺依仗頗深?今年殿試,正是相爺代官家主考,到時候你就知道,我等家學淵源者和你這幫鄉野村夫,究竟有何區別了!”
    秦子昭說著,忽然譏笑起來,“閣下不如這般,眼下當著眾人的麵跪下,從我的胯下鑽過去,我或許可稍作考慮,將你引薦給我叔公,而後你也算作相爺門下,如何?”
    此話一出,周圍頓時哄然大笑。
    “爾等欺人太甚!”
    林升聞言,怒目而視。
    剛剛幾人爭吵,縱然言語再犀利,也不過是讀書人之間的辯論。
    可秦子昭這句話,已經是**裸的羞辱了!
    就連不遠處的王淵身邊的何憂之,此刻都不由眉頭緊鎖:“這秦子昭,未免也過於跋扈了些。”
    跋扈?
    王淵聞言苦笑搖頭,那是因為他叔公,可是當今秦相啊!
    秦子昭算是想明白了。
    這種恃才自傲的讀書人,哪怕殺了他,也難解心頭之恨。
    唯有徹底折斷他引以為傲的脊梁,將其變成秦家的走狗,今後日日當麵羞辱,豈不更為痛快!?
    而秦子昭這番條件,亦不可謂不誘人。
    要知道當今天下,莫不知相爺權勢,四海學子,又豈能不想成為相府門下?
    而如今,這份機會,卻擺在了徐川麵前。
    眾人眼中的譏諷,已經徹底變成了嫉妒,若是他們能入相爺門下,別說鑽褲襠,就是讓再扣幾個響頭,亦未嚐不可!
    秦子昭一臉自得,不出所料的話,方才還豪言壯語的徐川,隻怕現在已經思索著,該如何奴顏婢膝的討好,方能委婉而不失顏麵了。
    果不其然。
    就見徐川聽後,微微一愣,隨後快步朝著幾人走來。
    秦子昭見狀,嘴角頓時揚起一抹譏諷的笑意。
    然下一秒。
    啪——
    一記猝不及防地掌摑,直接狠狠抽在了他的臉上。
    此舉一出,周圍皆麵露驚駭。
    這斯,竟給秦公子打了?
    莫不是已然瘋魔了?
    秦子昭捂著微微腫起來的臉,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半晌後更是怒不可遏地死死盯著徐川:“你……你敢打我?”
    “打你?我等身為舉人,身負功名,見官不跪。而你是何身份,竟敢讓我給你下跪,難道在爾等眼中,已然淩駕於朝廷律法之上了嗎?秦子昭,你好大的膽子啊!”
    “就憑你剛剛那句話,信不信我還敢殺了你!”
    說罷,徐川竟直接抽出腰間佩劍,直抵秦子昭咽喉。
    瘋了!
    徐兄當真是瘋了!
    林升此刻已經徹底看傻了,他沒想到徐川膽子,已經大到了這種地步。
    不僅掌摑秦氏公子,如今還光天化日直接,當街拔劍相向!
    周圍一眾學子,更是看的瞠目結舌,徹底沒了聲音。
    殊不知。
    此刻的秦子昭,冷汗已經冒出來了。
    這徐川巧舌如簧,剛剛他所說,分明是利誘,可到了徐川口中,卻變成了仗勢欺人。
    可話雖如此,但若是徐川咬死了這點,他也絲毫沒有辦法!
    畢竟,依照大宋律法,為舉人者,可見官不跪。
    縱有罪責,也須上秉朝廷,革去功名後,方能定罪問責。
    而他堂而皇之,敕其下跪,已然是蔑視大宋律法,實為僭越不敬之罪啊!
    而這件事情一旦鬧大,牽扯到相爺聲譽。
    到時候不論徐川下場如何,叔公定然會扒了他的皮啊!
    畢竟說到底,他又不是親孫子。
    想到這,秦子昭臉色慘白,顫抖不止。
    更重要的是,他分明從徐川的身上,感受到了近乎實質的殺意,他懷疑若一言不合,這瘋子真的會殺了自己。
    而他卻要為了這鄉野賤民,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眾目睽睽之下,讓秦子昭低聲下氣的道歉。
    這種感覺,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你說什麽?徐某耳力不佳,麻煩再說一遍!”
    徐川拔劍而立,冷然笑道。
    “我說……”
    秦子昭死死咬住牙關,幾乎從嘴裏一字一句地擠出聲音,“在下唐突冒犯,徐兄大人不記小人過,還望寬恕!”
    聞言,徐川嗤笑一聲,終於收回了長劍。
    “嗬嗬,秦公子言重了!”
    “你我今後同朝為官,來日方長,我自然不會同你斤斤計較。”
    “是,徐兄說的是!”
    秦子昭連連點頭,但眼神卻已然無比怨毒。
    入朝為官?做你的夢去吧!
    待我回去將此事秉明相爺,今年殿試,你若能中,我秦子昭以後就爬著走!
    說罷,秦子昭眼中滿是羞怒恨意,憤然離去。
    其餘人見狀,也都麵麵相覷,再不敢招惹徐川這個瘋子,各自散去。
    啪!啪!啪!
    就在這時,一番撫掌而笑的聲音,忽然響起。
    “嗬嗬,好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英雄,老夫今日,總算是大開眼界了!”
    聞聲望去,就見一名氣度不凡的老者,正自一旁踱步而來。
    而他身後的那名扈從,卻撇嘴嗤道:“什麽少年英雄,不過是匹夫之勇,逞一時之能,卻得罪了秦相,日後有的是後悔的。”
    “閣下是何人?”
    見到來人,徐川微微皺起眉頭。
    扈從一臉傲然:“哼,我家大……”
    “咳咳!在下不過是一普通商賈,途經此地正好看了翻熱鬧,卻沒想到遇到小友這般才子,不由想上前討教一番,小友不介意吧?!”
    王淵聞言,連忙咳嗽打斷,隨後笑而開口道。
    商人?
    徐川何等聰慧,一眼便看出其中異樣。
    先不論旁的,單是此人一身卓然的氣質,非是常年身居上位者不能有之,豈是一介商人,能培養出來的?
    此人位高權重,卻又不肯透露姓名。
    而且,偏偏在會試之後,這個節骨眼找上門來,
    那麽……來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自己要等的人,終於還是來了!
    想到這,徐川臉上頓時浮現了笑意:“嗬嗬,既然老先生願意賜教,學生豈有怠慢之禮,還請移步,換個地方一敘?”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