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吻，讓棠許不受控製地微微繃緊了腳尖。
    一瞬間，連迷蒙的眼神都恢複了清明，凝眸看著正親吻他腳踝的男人。
    燕時予安靜地垂著眼，那一刻，仿若天地都消失，而他正捧著世間獨一無二的珍貴，落下虔誠一吻。
    片刻的緊繃之後，棠許緩緩放鬆了身體。
    她仍舊以一副慵懶的姿態躺在那裏，靜靜地看著燕時予。
    直到很久之後，燕時予終於抬眸看她。
    棠許這才抽回自己的腳來，微微哼了一聲之後，重新翻身睡去。
    房間裏還有這樣一個人存在，自然是沒辦法輕易睡著的，棠許也不過是在假寐。
    直至身側的床墊微微下沉，燕時予伸出手來攬住了她。
    棠許這才回轉身來，睜開眼睛看向自己麵前的男人。
    四目相視，靜默無言。
    明明從前的疑問還有很多沒有得到回答，還有很多事也沒有得到解決，可是棠許卻像是已經完全不在意了一般。
    她隻是伸出手來，輕輕地撫著他眉眼的位置，一下又一下，溫柔又執著。
    指間下，燕時予眉目始終清明，隻是定定地看著她。
    明明已經近在眼前，親密相擁，卻好像是怎麽都看不夠一般。
    反反複複，確認再確認。
    也不知過了多久，棠許才微微湊上前，輕輕在他眼睛處吻了一下。
    而後，她才熟練地朝他懷中埋了埋，又一次閉上眼睛。
    燕時予擁著她，骨節修長的手指輕輕在她後背上留下節奏，像是在安撫她的睡眠。
    又或者，是在安撫自己。
    ……
    一夜過後，天朗氣清。
    燕時予自床上緩緩醒轉，看見窗外的天色時，才恍然驚覺自己睡到了什麽時間。
    他很有沒有這樣安穩地睡過覺了，久到自己都記不清時日了。
    身側的枕頭上還留著棠許的香氣，房間裏卻不見她的人影。
    燕時予瞬間就從床上坐起身來。
    而正在此時，衛生間的門被小心翼翼地打開，棠許剛剛從裏麵走出來，一眼看見坐起身來的燕時予，不由得回頭往衛生間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吵醒你了嗎？”
    燕時予沒有回答，隻是一伸手就將她拉回了床上，重新抱進懷中。
    感知著他的手臂力度，棠許頓了頓，隨後才輕聲笑道：“難得見你睡這麽熟呢，我起來你都沒醒……本來還想讓你多睡一會兒的，誰知道你就醒了。”
    許久，才聽到燕時予已然恢複清明的聲音：“睡夠了。”
    “真的？”棠許微微直起身子來看他，隨後問道，“那……帶我出去騎馬好不好？”
    聞言，燕時予垂眸看向她，安靜片刻，竟然坦坦然地回答了一聲——
    “好。”
    他也不問外麵是什麽情況，更不管會不會被其他人看見，就這樣順從地答應了。
    他答應了，棠許眨巴眨巴眼睛，想要收回自己想說的話。
    然而她剛想開口，燕時予就如同看穿了什麽一樣，一把握住她的手，說：“你雖然會騎馬，卻隻敢慢慢走，學會策馬揚鞭也好，至少能在關鍵時刻避過一些危險。”
    棠許聽了，倏地想起上一次被丟在冰天雪地的情形。
    事實上，他當時就已經看出來她那時候有故意賭的成分在，卻偏偏還是將這檔子事記在了心裏。
    棠許麵上微赧，朝他懷中靠了靠，說：“那樣的事，發生一次也是頂天了，哪還可能有第二次？”
    燕時予手放在她的耳垂上，輕輕揉了揉，“那還學不學？”
    棠許這才偏了頭看他，頓了片刻之後，輕輕笑起來，點了點頭。
    兩個人誰都不著急，就那樣靠在一起許久，又消磨了大概一個小時，才終於決定起身。
    偏偏在這時，棠許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拿過手機，看見高岩的名字，不由得抬眸跟燕時予對視了一眼，接起了電話。
    “棠小姐！”高岩的聲音聽起來隱約有些著急，“燕先生在你身邊嗎？我打他電話打不通。”
    棠許瞥了一眼燕時予放在床頭紋絲不動的手機，猜測他肯定又開了免打擾，於是直接就將手機放到了他耳邊。
    燕時予眉心微微一皺，顯然是不怎麽想接聽這通電話的，卻還是伸手從棠許手中接過了手機。
    不知道高岩在電話那頭說了什麽，不過兩三句話的工夫，棠許就清晰地看見了燕時予眼神之中的變化——
    這人的眼波一向深沉，極少起波瀾，可是此時此刻，棠許卻清晰地看見他眼眸之中泛起的漣漪——
    是怔忡，是不敢相信，更是緊張與著急。
    燕時予一邊聽著高岩的電話，一邊就伸手拿過了自己的手機，飛快地解鎖，劃到一個界麵，反反複複地查看了起來。
    棠許看不見他手機上的內容，可是卻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呼吸都在一點點變得急促。
    這樣的反應，對於燕時予來說，已經幾近失態。
    棠許幾乎從來沒在燕時予身上看見過這種變化，她無法預估發生了什麽事，隻能伸出手來，一把握住了他手腕的位置，“出什麽事了？”
    燕時予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自己的手機上，似乎也隻停留在一個界麵。
    從棠許的視角看過去，隻能隱約看見一張圖片的邊角，而圖片之中是什麽，她不得而知。
    就在這時，燕時予忽然放下手機，用力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今天不能騎馬了，我要先回市區，改天再教你？”
    如果說此前棠許還滿心惶然，他這個一個吻落下來，她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以兩個人的親密，她很明顯地察覺得到，燕時予落下來的這個吻中帶著什麽。
    他固然是緊張的，著急的，可是呈現在這個吻中，棠許的感知是正向的。
    也就是說，調動他情緒的並不是什麽壞消息。
    若是一個……能夠讓他都激動到失態的好消息。
    因此棠許沒有再繼續追問，也沒有再耽誤他的時間。
    她安靜地坐在旁邊，看著燕時予迅速收拾好自己，而後又走上前來，再度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都微微有些喑啞了——
    “晚上回秋水台等我？”
    棠許揚起臉來，微微一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