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倒的城市，懸浮在大地上空。

    布魯斯抬頭看去，能看到的隻有無盡深淵。

    轉生蝙蝠這種行為藝術，表現出的是他顛亂的內心，天即是地，死即是生。

    布魯斯能明白這一點，但他腦子現在還有點嗡嗡的，剛才超負荷思考的後遺症還在，這讓他看起來表情有些麻木。

    “你別放完狠話就不動了。”

    卡圖姆通過心靈感應問道，“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別急，我心裏有底。”

    布魯斯說道，“轉生蝙蝠的行為模式並不難分析，他有種偏執，隻要是我做過的事情，他都想要證明自己也能做到。”

    果然，接下來轉生蝙蝠的動作，證明了布魯斯的分析。

    他張開手，身後塵埃盤旋，轉生蝙蝠居於其中，如同亙古盤旋的星雲。

    塵埃不斷旋轉，紐約市愈發上升，遠遠看去，確如神話中的山巔之城，隻不過是倒懸版本。

    “布魯斯。”

    轉生蝙蝠居高臨下，微微伸出一根手指，“你太傲慢了。”

    說罷，他手指輕點。

    一瞬間，布魯斯身邊彌漫起無數塵埃，塵埃從上至下，壓在布魯斯身上，要讓他鞠躬，鞠深躬。

    布魯斯渾身緊繃，與塵埃的壓力對抗著。

    他握緊錘柄，手中一抖，無數碎片飛聚而來，重新化為戰錘。

    狂暴的閃電瞬間爆發，將塵埃擊穿，將壓力推散。

    可下一秒，塵埃又重新聚攏過來，沒有給布魯斯片刻喘息的時間。

    屋漏偏逢連夜雨，布魯斯手中握著的戰錘，此刻忽然變得沉重無比，從布魯斯手中脫落，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可笑。”

    轉生蝙蝠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你的武器都背離了你，你還能依仗什麽和我戰鬥？”

    確實，接下來的情況，愈發對布魯斯不利。

    當幸運不站在他這一邊時，不管布魯斯做出什麽樣的反擊，對於轉生蝙蝠來說都毫無意義。

    使用魔法？

    轉生蝙蝠根本沒有動彈，布魯斯的魔法就自動打偏。

    召喚幻象？

    結果是幻象直接崩碎，布魯斯的守護神都不再眷顧於他。

    轉生蝙蝠就像看著一個必死的人，不斷做著無用的嚐試，這倒也讓他感受到了別樣的趣味。

    卡圖姆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布魯斯，你到底行不行啊？”

    他傳音道，“要不就我來？我看你一直都在挨打。”

    “沒用的。”布魯斯輕聲說。

    在經曆了剛才那些近乎羞辱的經曆後，換成任何人，都可能對自己產生懷疑。

    開始相信轉生蝙蝠口中所說——

    他算出了所有未來，無一例外都是勝利。

    但這樣的人卻絕不包括布魯斯。

    在剛才使用各種手段時，布魯斯的表情都很平靜，麵對失敗時，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似乎那不是失敗，隻是一場實驗得出了結果。

    而在在嚐試過無數次，連轉生蝙蝠都開始厭煩後，布魯斯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果然是這樣。”

    他輕聲說完，然後轉頭看向卡圖姆。

    “貓頭鷹魔神先生，準備好了嗎？”

    他說，“你的永世神選要開始工作了！”

    話音落下，布魯斯伸出手，在自己胸口猛然一拍。

    緊接著，他兩眼一翻，身體自動倒地，取而代之的，是布魯斯飛在半空中的靈魂。

    無數縷絲線從布魯斯靈體中牽扯而出，慢慢在空中組合成型。

    一隻巨大的貓頭鷹圖騰，出現在了他的頭頂。

    “在我智力升維的時候，製定了無數方案，而剛才那些嚐試的驗證，符合我第四百三十七種猜想。”

    布魯斯伸出手，貓頭鷹圖騰開始縮小，最後落到他的手中。

    “轉生蝙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布魯斯的手猛然捏緊，手中的貓頭鷹圖騰崩碎成無數光團。

    “你幹嘛！”

    卡圖姆頓時齜牙咧嘴，不管怎麽說，魔神圖騰都連接著他，猛然破碎，也會讓卡圖姆感覺到痛。

    但真當蘊含著魔神力量的光團向四周崩散時，眼前的景象卻忽然迷幻了起來。

    有那麽一瞬間，卡圖姆看到周圍的世界變成了綠色，無數0與1在其中流淌。

    可眨眨眼後，世界又恢複了正常，好像剛才看到的一切，都隻是卡圖姆眼花了。

    “等等！”

    雖然剛才的景象隻是轉瞬即逝，卡圖姆卻看到了最關鍵的東西。

    轉生蝙蝠身後盤旋的，根本不是什麽塵埃，而是由0與1組成的集合，都是數據組成的假象。

    “我們現在所處的，其實是人工智能與混沌魔法組合在一起形成的世界，既虛假，又真實。”

    布魯斯說，“如果沒有猜錯，之前天空中出現幻影，就是數據世界開始入侵現實的節點。”

    在這樣的世界裏，轉生蝙蝠就是絕對無敵的。

    “搞了半天，領域展開是吧？”

    卡圖姆咧嘴說道，“難怪轉生蝙蝠能弄這麽大場麵，在他的領域裏，確實易如反掌。”

    通過人工智能塑造虛擬的萬物，然後通過混沌魔法將它們變成現實。

    這就是轉生蝙蝠創造的領域。

    如果硬要給這個領域取個名字，那完全可以叫做——創世領域。

    轉生蝙蝠，就是這個領域中唯一的神。

    偉力加諸於他，幸運眷顧於他，而最終的勝利，也流向於他。

    布魯斯身在其中，隻不過是最渺小的螻蟻，他之所以還能活著，完全是因為轉生蝙蝠想要欣賞他的醜態。

    而為什麽會這樣？

    轉生蝙蝠為什麽會給他的對手機會？這不是很蠢的行為嗎？

    卡圖姆忽然想到了什麽，他在布魯斯心中大喊“這是我的功勞！是我將伏地魔的思維植入到了他的腦中！”

    布魯斯並沒有感到意外，轉生蝙蝠之前的行為，早就向他證明了這一點——

    轉生蝙蝠居然想讓布魯斯鞠躬。

    這種行為，正如伏地魔重生後，逼著哈利鞠躬一樣。

    性格使然，環境使然，這是決鬥前的禮儀，也是強者對弱者的戲弄。

    但歸根究底，是源自伏地魔性格中的缺陷。

    而現在，這份性格缺陷轉移到了轉生蝙蝠的身上，布魯斯看到了，然後立刻加以利用。

    轉生蝙蝠身上有太多伏地魔的影子，順風就浪、喜歡嘲諷、愛在名字上玩組合遊戲。

    太多太多。

    但正是由於這份特性，布魯斯才看到了破局的希望。

    誠然，隻要自己處於轉生蝙蝠的領域中，他就是最倒黴的家夥，連帶卡圖姆也倒黴，一人一鳥隻能報團取暖。

    但這並不代表，一切就隻能這樣了。

    “卡圖姆，你有沒有想過，轉生蝙蝠的混沌魔法是從哪裏來的？”

    布魯斯的目光自然而然看向了遠處的旺達。

    卡圖姆也領悟到了他的意思，答案太過明顯，此刻的既視感實在是太強。

    伏地魔又開始欺騙紅發小姑娘了。

    就像是《哈利波特與密室》中的場景，全都可以一一對應。

    布魯斯是哈利，轉生蝙蝠是湯姆，而旺達就是被寄生的金妮。

    “那我是誰？”

    卡圖姆想了想，妥協道，“算了，我就當小鳳凰福克斯吧。”

    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破局的關鍵，就在旺達身上！

    一瞬間，布魯斯動了。

    他開始全力奔跑，身後飛出無數蝙蝠，那些蝙蝠貼向布魯斯，化成他的戰衣，使蝙蝠俠在這一刻降臨。

    奔跑的不再是布魯斯。

    而是蝙蝠俠。

    轉生蝙蝠看到了這一幕，他冷笑著說道“沒有用的。”

    他舉起手指，一道綠色的光芒從指尖釋放，隻要擊中布魯斯，就能夠將其靈魂徹底消失。

    當然了，轉生蝙蝠這一招並沒有抄襲阿瓦達索命咒。

    兩者如此相像，單純隻是巧合而已。

    至少他自己這麽認為。

    布魯斯任由綠光飛來，不躲不避，隻是埋頭於自己的奔跑。

    畢竟躲也沒有用，轉生蝙蝠不可能射歪。

    果然，綠光不偏不倚擊中了布魯斯，蝙蝠仔臉上頓時顯現出撕心裂肺的痛苦。

    而他的身形，也開始慢慢消散。

    轉生蝙蝠皺眉，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抱歉。”

    他口中不無惋惜說道，“我剛才忘了，你本來就是靈魂狀態。”

    靈魂被綠光擊中，隻能等待消亡。

    可惜。

    轉生蝙蝠心想，他本來還想多玩一會的，都怪布魯斯太不爭氣，一點反抗都做不到。

    此時，布魯斯保持著奔跑的姿態，身體卻越來越透明。

    首先是腳，然後是腰，最後是身體。

    但布魯斯依然堅持著奔跑，雙目堅定，隻看著他唯一的目標。

    旺達·馬克西莫夫。

    即便是死，他也要死在旺達身邊。

    布魯斯努力向旺達伸出手，他全身都已經透明到了極點，沒有時間了，他的指尖再怎麽努力，離旺達都仍然有一段距離。

    轉生蝙蝠有點想不明白，布魯斯也沒有多喜歡旺達，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偏要擺出這樣一份姿態。

    做給誰看呢？

    等等——

    轉生蝙蝠猛然意識到了什麽，巨大的危機感湧上他的心頭，他想做點什麽，可剛剛轉身，一道帶著紅色尾氣的銀色身影直直向他衝來。

    那個銀色身影就向彗星，一往無前，絕不回頭，重重撞向轉生蝙蝠的臉。

    轉身蝙蝠下意識偏頭，在幸運的加持下，他躲過了這番衝擊。

    可同時，他的行動也受到了片刻的幹擾。

    “嗷嗚！”

    沒有擊中轉生蝙蝠，銀色身影停了下來，正是小天彗龍哈雷，它表情極為沮喪，任務沒有完成，看向卡圖姆的眼睛也委屈巴巴。

    但貓頭鷹卻完全沒有責怪的意思，恰恰相反，他拍著手，高興說道“好樣的哈雷，今天晚飯請你吃鑽石！”

    此時此刻，布魯斯已經到了消散的邊緣。

    他伸出的手指，已經不可能接觸到旺達的臉。

    就在這時——

    旺達被定格的臉上，忽然流下了一行眼淚。

    她的雙眼依舊是那般空洞，可空洞的背後，卻顯現出無盡的悲傷。

    “不……要……”

    她的嘴唇中，斷斷續續擠出了這樣一句話。

    “不……要……死！”

    轟——

    無盡的緋紅，以旺達為圓心爆發，暈染了整座空中之城，使其明顯搖晃了一下。

    滋滋滋——

    周圍的景象開始失控，現實世界與數據世界交替出現，良久才穩定下來。

    砰——

    布魯斯原本透明的身體，此時忽然之間恢複到最正常的狀態，他頹然倒下，在即將栽倒在地的時候，緋紅色的光芒接住了他。

    這抹緋紅托著他的身軀，讓他憑空飛起，布魯斯的視角不斷上移，最後看到的是旺達淚流滿麵的臉。

    一時之間，布魯斯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他隻能伸出手，打了個最蠢的招呼“哈囉！”

    “哈囉你個鬼啊！”

    旺達破涕為笑，她已經從定格的狀態解除，恢複了正常的行動。

    她打量著布魯斯如今蝙蝠俠的裝扮，越來越覺得奇怪和好笑。

    “你為什麽要把臉蒙起來？”她問。

    “你不覺得很像佐羅嗎？很帥的好不好。”

    布魯斯在空中掙紮一番，想要擺脫緋紅力量的控製，但什麽都沒做到。

    旺達手指一點，解除了混沌魔法，他才終於落到了地上。

    “你剛才差點就死了。”旺達說。

    “我欠你一條命。”

    布魯斯扶著腰站了起來，他剛才的經曆不是作假，確確實實差點就死了。

    但嚴格來說，布魯斯又知道自己死不了。

    在旁人看來，自己剛才所有的行動都是在賭，賭旺達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死掉，賭旺達對自己的消失會有所反應。

    但布魯斯心裏清楚，這不是賭。

    而是在計算過一切可能後，最能夠牽動旺達反應的行為。

    如果真的如同《密室》中展開，那旺達對自己應該多少有一點潛藏的心思。

    不說多的。

    至少一點點有吧？

    哪怕隻是當做朋友，那也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死掉。

    此時此刻，連卡圖姆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唯一破局的方法找到了。”

    貓頭鷹心想，“就是布魯斯的厚臉皮。”

    故意在人家小姑娘麵前死去活來，那場景又足夠嚇人，是個人看到都會有反應。

    你布魯斯居然還能感覺這麽良好。

    剛才怎麽不用臉皮來擋那道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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