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入中院，就看到顧師傅他們正在忙碌，周益民上前派煙。
    最近買的煙不少，但他自己不怎麽抽，基本上都是分給別人的。
    抽了一根煙之後，大家幹活更有勁了。
    中院的婦女們，看到周益民回來，紛紛打招呼。之前，大家可都是在周益民那兒買到了“低價”的玉米粒，大大緩解了家裏困境。
    這一點，大家都記在心上。
    “益民，我們院就你最有出息了。”二大媽讚道。
    周益民被廠裏嘉獎表揚的事，早就傳遍整個院子，昨晚院子內跟周益民差不多大的青年，都被家裏“教育”了一遍。
    “益民這孩子，我看他打小就聰明。”另一位大嬸附和道。
    周益民“……”
    這句話怎麽聽著有點熟，還有點刺耳呢！
    那不是棒梗他奶的台詞嗎？
    好家夥！受不起這種“五星好評”呀！
    周益民趕緊應付幾句大媽、大嬸嗎？岔開話題，千萬不要被貼上那什麽“打小就聰明”的標簽。
    這時候，後院的三大媽過來，告訴周益民，他要的東西今天就能做好。
    “還有呀！你三大爺讓你趕緊回廠裏一趟，好像是有領導找你。”三大媽說道。
    她羨慕呀！自己怎麽就生不出這樣優秀的孩子？
    她四個孩子，老大和老二跟周益民差不多大，老大也在鋼鐵廠，比周益民還早進廠，卻還是一名學徒工。而老二則是去搬煤，屬於散工，一天才7毛錢。
    和周益民比起來，差得跟狗屎一樣。
    “好，知道了，三大媽！謝謝您呀！”
    隨即，周益民出門往鋼鐵廠去。
    路上的時候，就碰到了院裏的哥們李友德，還是一起讀書的，跟他關係很不錯，此時灰頭土臉。
    沒記錯的話，李友德沒有正式工作，在外麵扛大包，也是散工，一天幾毛錢。
    他家也挺困難，老子在一次機器故障中失去一條手臂，雖然廠裏有賠償，但也隻能調離原來的崗位，收入差了不少。
    老娘得了病，經常去前院一大爺家買藥吃，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他老娘曾嚐試過輕生，不想拖累家庭。
    李友德還有兩個妹妹，最小的隻有七歲。
    “友德，今天不去扛大包嗎？”周益民停下車，給對方掏一根煙。
    李友德看一起玩大的哥們騎著車上班，心裏羨慕。
    他接過煙，恭喜道“益民，聽說你被表揚了，工級還提了兩級，恭喜呀！今天沒什麽貨，扛一會就沒了。
    還是你好呀！啥時候請我喝兩杯？”
    周益民見他一副沒吃飽的樣子，心有感慨，點頭道“好呀！等我從廠裏回來，我們去東來順涮羊肉。”
    此話一出，李友德瞬間口水不斷分泌，忍不住咽了咽。
    他半年沒有吃過肉了。
    別說吃肉，窩窩頭都吃不飽。但家裏就那條件，他也沒什麽好埋怨的。
    “真的？”
    周益民翻了個白眼“什麽真的假的？等我回來，到時候也有點事想跟你聊一聊。對了，叫上大鵬那小子。”
    “好，我現在去找大鵬。”
    他們三個算是發小，但隻有周益民是混出頭的。李友德雖然沒有正式工作，但起碼算是有份正當工作。
    大鵬那小子，離開學校後，就是做社會遊民。前段時間，還看他跟人家打架鬥狠，受了傷都不敢跟家裏說。
    周益民回到鋼鐵廠，直奔他們采購科。
    “你小子，給我藏一手是不是？竟然還會搞發明呀你！”王股長看到周益民，立即上前拍了下他肩膀，嘴上埋怨，但誰都能看出他心情極佳。
    “股長，我哪有藏一手？琢磨出壓水井，原本是想讓我爺爺奶奶用水更加方便一點，屬於誤打誤撞。”
    王股長聽周益民解釋，倒也沒有懷疑什麽，他打聽到的消息顯示，周益民搞出壓水井確實是為他爺爺奶奶。
    但不管怎樣，搞出來的東西很有用，尤其是對當下的旱情。
    他們采購科，甚至他們鋼鐵廠，都大大得露了一次臉。
    “專心鑽研也好，誤打誤撞也罷，反正你小子的嘉獎下來了。走吧！跟我去科長那裏。”說著，王股長就推著周益民往鄭科長辦公室走去。
    鄭科長的態度比以前更加和善了，然後領著周益民去見丁主任。
    “沒你事了，你回去吧！”鄭科長跟王股長說道。
    王股長“……”
    這就過河拆橋了？
    典型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唄！
    周益民跟著鄭科長到丁主任辦公室，丁主任還特意給周益民泡了杯茶。不過，不是什麽好茶，而是高碎。
    “高碎”亦稱“高末”，又叫勞保茶，實際上就是茶葉店篩茶時篩出的茶葉末。
    以前，京城的窮人買不起好茶，但又偏愛喝茶，故茶葉店將此物出售，謂為高級茶葉末。不僅讓平民享受茶的清香，同時，也及其悉心地顧及到老京城人的“麵子”。
    而在這物質供應限製的年代，丁主任自己都喝不上好茶葉，也是喝高碎。
    周益民還是那些老話，講了一遍自己搞壓水井的初衷等等。
    “嗯！很好，年輕人腦子靈活，平時就應該多琢磨一下。走，我帶你去胡廠長那兒，去領你的獎勵。”
    然後，丁主任轉頭跟鄭科長說“沒你事了，你回去吧！”
    鄭科長“……”
    這話怎麽聽著有點熟？
    周益民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到了胡廠長辦公室，胡廠長先是噓寒問暖幾句，然後肯定了周益民的工作，已經做出的貢獻，最後鼓勵一番，順便把周益民的那些獎勵發下。
    包括上麵給的500元獎金，一張獎狀，以及他們鋼鐵廠的表示100元獎金，搪瓷茶缸子一個，暖水壺一個，糧票、肥皂票、布票等若幹。
    周益民甚至看到了一張收音機票。
    “謝謝廠長，我以後一定再接再厲，為鋼鐵廠爭光。”周益民故作“打了雞血”。
    胡廠長滿意地點頭，又轉頭吩咐丁主任幾句，對於周益民這種年輕有為的人才，要多加愛護等等。
    他可是聽說，有大學的教授很看好周益民，勸他去大學深造的。
    這要是被拐跑，他們鋼鐵廠多沒麵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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