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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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白嫻有意隱藏自己的行蹤,實則她每一步都隻是跟著青皮書的指引前進。
明天會走到何處,會遇到何人,目的地又是哪裏,她也分毫不知。
明顯應付了事的回答,楊先也沒追問,隻是看著白嫻身邊放著的黑色包裹微微愣神。
包裹不大,看著卻是不輕。
那怪異包裹上打橫放著一柄長劍,劍鞘古樸莊嚴,劍柄處有陰陽雙魚和太極八卦,竟是一把道士佩戴的法劍。
但這姑娘怎麽看也不像是個道姑。
獨生夜行,莫非這看著不大的姑娘是什麽得道高人?
不再多想,楊先告了聲罪便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裹著被褥和衣而眠。
白嫻吃了大半碗肉粥,又靠在牆角休息起來。
心中卻在暗自盤算,等回去一定記得買個睡袋和帳篷,自己現在這幅模樣,和一大群男人擠在廟裏終究有些不方便。
天色漸晚,雨勢愈大。
破廟中吃了肉粥的鏢師們談話聲也逐漸微弱,到最後隻剩連成一片的呼嚕聲。
除了一個守夜的鏢師外,其他人包括楊先都圍在營火邊睡熟過去。
走鏢不是輕鬆的活計,如果休息不好第二天再趕路很容易患疾。
而在這個世界,患疾大概率就意味著失去生存的資本。
白嫻也在休息,但她的手卻有意無意放在了包裹中的“斬龍劍”上。
這次過來她原本並不準備帶上“斬龍劍”,但那別墅中的胖鬼周陽卻痛哭流涕求她將劍帶走。
實在是“斬龍劍”威煞太重,若是沒有白嫻在家壓著,怕是要不了幾個時辰,周陽的魂體就得被自然散發的劍氣給吹散咯。
無奈,白嫻隻能將超過【小金庫】容積的斬龍劍隨身攜帶。
再說回當下。
自從進了這破廟,包裹中的斬龍劍便一直顫動不已,似是在警告,又似在蠢蠢欲動。
與此同時,白嫻也在空氣中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
那是妖邪特有的腥臭味道。
她按下劍顫,閉目凝神,就是準備看看這荒郊野外,山林破廟中到底藏著個什麽玩意兒。
時間平穩到了後半夜。
守後半夜的鏢師揉著眼睛和對班完成了交接。
新起來的鏢師名叫何山,剛接過班便提著褲腰就出了破廟,稀裏嘩啦一陣水聲後,何山不禁打了個冷顫。
當下正直七月流火,後半夜已不複白天那般燥熱難耐,卻也算不得涼快。
但今兒個也不知是下了雨還是甚麽原因,穿著長袖單衣竟隱隱有些發寒。
不遠處的馬匹原地踱步,濕潤的鼻孔裏噴出一股股熱氣,顯得有些焦躁。
“這麽晚了還不睡,明天還趕不趕路了,那滿車的貨物莫非要爺爺親自去扛?”
何山走到栓馬的角落,伸手拍了拍馬匹的脖頸。
一股子血腥味卻傳入鼻腔。
常年奔走在外,鏢師本就是刀口舔血的夥計,對血腥味並不陌生。
他當即側頭向血腥味的地方看去。
卻見角落裏,幾匹馱馬癱在地上口吐血沫不斷抽搐。
這何山也不知是膽大還是沒多想,不顧其他馱馬眼中的驚慌,蹲到了倒地的馬匹前。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閃過,那馱馬口中竟爬出一條黑蟲徑直鑽進了鏢師的鼻孔裏。
鏢師大驚失色,連忙伸手拽住拚命往鼻孔裏爬行的半截蟲軀,使勁往外麵一拽。
啪!
那黑蟲竟被扯成了兩截。
其中一半迅速消失在鏢師鼻孔中,而另一半則在他手裏不斷掙紮。
墨綠色的蟲血塗得到處都是,幾十對步足扭曲成一團,不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
…
江州縣某處民宅。
穿著麻布衣的婦人在院裏的井中打水洗衣,剛將水桶提出井口,院中的大門吱嘎一聲從外麵推開。
進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婦人在城衛營中當差的丈夫趙二虎。
“今個兒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婦人見自家男人臉色發白,急忙丟下衣服跟了上去。
“家中有甚麽吃的東西嗎……”
趙二虎掠過小院,徑直走向了旁邊的灶房,也不等婦人回答便自顧自打開鍋蓋,從鍋中取出昨晚剩下的饅頭往嘴裏塞,嗆的直流眼淚也不見半點猶豫。
婦人見狀連忙從水槽裏舀了一碗清水遞過去,給趙二虎拍背順氣。
“二虎慢些吃,可是今日當差累著了?”
趙二虎點點頭算是回應,但嘴裏和手上的動作卻半點不見緩。
一個饅頭、兩個饅頭……直到一籠八個大粗糧饅頭全都進了趙二虎肚子,直撐得後者肚皮高高拱起方才停下。
但即便如此,趙二虎的眼睛還是不斷在灶房中掃蕩,如同餓急眼的野狼般閃著紅光。
這下便是婦人也看出了自家男人不對勁。
“二虎,你別嚇我,到底怎麽了?”
“餓……”
男人從喉嚨裏吐出一個字,目光卻是停留在了自己婆娘的臉上。
“家……家裏還有些米麵,我這就給你蒸饅頭去……我再去把家裏的雞也殺了……”
被看得背生寒意的婦人隻想找個借口避開男人的目光。
說完便挪步到爐灶前慌亂的生火造飯。
灶台上的白麵混入清水,婦人幾番揉捏便已成了白麵饅頭的形狀,隻等鍋中水沸便能蒸熟果腹。
但男人的目光卻沒有停留在那些來之不易的白麵上,而是緊盯著自己婆娘沾著麵粉的手臂。
婦人的手臂不算白皙,甚至可以說有些黑黃。
但此時在趙二虎眼中卻仿佛化作了兩條香腸,熏製的恰到好處,散發著一股股誘人的肉香。
他看著看著,不自覺的就慢慢靠了上去。
菜板傾斜,麵團跌落。
灶台上堆放的鍋碗稀裏嘩啦一陣亂響,其中還夾雜著婦人短暫卻急促的幾聲哀嚎。
一陣扭打過後,院中陷入了沉寂。
隻剩下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啃食聲。
幸而,婦人最後的哀嚎還是引起了隔壁的注意,很快便有官差上門。
但在門外敲了半天,裏麵卻沒有半點回應。
這時,一個身高六尺、凶神惡煞,穿著皂服的刀疤臉壯漢帶著一幫人從遠處走來。
悶聲悶氣衝著還在敲門的官差,道
“為何還不開門?”
那官差顯然極其畏懼此人,小聲回道。
“蔡爺,這是城衛營趙二虎家……”
城衛營獨立於三班六房之外,直屬縣中三位掌印官之一的縣尉統領,言下之意便是不好太過強硬。
但壯漢哪裏管那些,按住攔路官差的臉將其推到一邊。
提起四十五碼的大腳對著院門一腳踢去。
砰地一聲,院門徑直倒進了院裏。
刀疤臉帶著手下,踩著倒在地上的木門一馬當先衝進了宅子。
便看到了滿臉是血的男人和旁邊殘缺不全的婦人屍體。
衝進院子的官差顯然沒有想過迎接自己的會是這麽一副畫麵。
頓時有好些人都身體發軟捂著嘴逃也似的退出了灶房,蹲在院角將今日吃的飯菜一股腦全都吐了出來。
唯有跟著刀疤臉同行的幾名官差似乎早有準備,但也是憋得嘴唇發白。
“天殺的畜生,連自己媳婦也吃!”
蔡偉死死拽著手中嶄新的長刀,好一陣才壓下心中一刀將其剁了的衝動,咬著牙關道“還愣著幹嘛,綁了押到地牢裏去!老子要好好審問這畜生!”
幾名官差你看我我看你,終於一起動手將那趙二虎綁了個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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