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九尺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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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因……
    巡捕營的弩矢終究是用完了。
    最後一輪齊射結束,院子中出現了短暫的沉寂。
    除了歪歪斜斜又重新站起身的幾個寄生者外,竟沒有一條千足蠱再踏足其中。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一名寄生者緩緩從眼眶中拔出箭矢,即便上麵掛著眼球依然感受不到半點疼痛。
    眼球落地。
    它向著軍陣發出嘶吼。
    如同一聲號令,數百名隱藏在圍牆後的千足蠱走出了掩體。
    其中一部分智商高的寄生者冷笑的看著院中的軍陣。
    更多智力低下的寄生者在血肉的刺激下,嘶吼著、咆哮著,充斥著惡臭味的口中,猩紅的獠牙在夜色下閃爍著悚然的寒光。
    下一息,數百隻寄生者或奔跑、或跳躍、或翻牆向著軍陣殺來。
    剩餘的弩矢從軍陣之中射出,墜入寄生者中宛如泥牛入海,未能起到一絲一毫減緩衝鋒的效果。
    任玉龍手握長劍,站在繡有巡捕營三個大字的大旗下,努力維持著陣型完整。
    他的目光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和退縮,後背挺得筆直,仿佛中流砥柱般鎮壓黃河波濤。
    “準備!接敵!”
    ……
    轟隆!
    一聲悶響。
    十餘名頂在最前端的刀盾手倒飛出去,摔入軍陣生死不知。
    後排矛手眼疾手快刺出長矛。
    隻聽一陣利刃入肉的聲音,除了一個倒黴蛋被刺穿眉心當場死亡外,其他寄生者竟是頂著幾杆長矛繼續向前移動。
    “砍它們的頭!”
    總算是有機靈者發現了這點。
    旁邊刀盾手立刻抽刀橫砍。
    幾個大好的腦袋騰空而起。
    軍陣中又是一連串痛苦的慘叫,卻原來是腦袋被砍,千足蠱的鮮血濺到了周圍幾名兵卒身上。
    頓時皮甲燒穿,血肉液化,隻剩下森森白骨。
    外麵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喊殺聲震天,戰鬥遠比預想中還要激烈。
    若不是巡捕營背靠大廳背水一戰,恐怕剛一接觸軍陣就會徹底崩潰
    透過門縫,前排的營刀盾手幾乎已經損失殆盡。
    一個個士卒被拖入黑暗中啃食。
    法台邊,張玄一刻不停依舊吟誦著仿佛沒有盡頭的法咒。
    “道號純陽。葫蘆發火。顯赫立功。威聲普化。閃閃電光。日月星鬥。雷雨雲風。三昧真火。一氣青鋒。辟邪滅怪……”
    做法的道人此時心無旁騖,麵對危險沒有一絲一毫反抗的能力。
    白嫻與嶽文鷹被奉為左右護法神,擔負著保護法台的重任,即便是心急如焚,嶽文鷹卻也不敢擅自離開。
    可這時,張玄卻睜開雙眼,用疲憊的聲音道
    “嶽都尉。”
    嶽文鷹立刻起身。
    “何事?”
    “護法神的任務已經結束,你可自行活動。”
    “可是法台。”
    “有白嫻姑娘一人值守即可。”張玄維持著香火神橋,道“火部正神還需兩刻鍾,我怕蔡捕頭和任老將軍扛不住。”
    仿佛是為了印證胖道人的話。
    緊閉的門扉猛地被撞了一下,卻是巡捕營的士卒一退再退,後背已經頂到了做法的房間門口。
    這也就意味著院子和前廳已經全部失守。
    千足蠱已經將戰線推進到了法台前。
    嶽文鷹點點頭拔出腰間長刀,想了想將一張金光符丟給了白嫻。
    “白嫻姑娘,這裏便交於你了。”
    說完,也不等對方回應,拉開房門便衝了出去。
    數息過後。
    如同一滴沸水滴入油鍋。
    大廳中傳來嶽文鷹高昂的喊殺聲和寄生者的嘶吼聲。
    僅一人,竟是將千足蠱生生給殺回了正廳門口。
    張玄重新閉上雙眼,看似鎮定自若,隻是口中的法咒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
    隻聽他朗朗道
    “兌招百福。坎納千祥。幹統天兵。具斬妖精。震捉妖魔。巽賜乃禎。離統雷火。坤載利貞……”
    嶽文鷹幾乎已經使出了捉妖人的全部手段。
    符籙、法器、秘術、刀法……
    眾多被千足蠱寄生的食人者竟是無一合之敵,在金光符的庇護下直殺得沒有蠱蟲再敢上前一步。
    某時。
    周遭所有蠱蟲後退,在他身邊讓出了十來步的空間。
    嶽文鷹收起刀勢,將微微顫動的右臂隱藏在長袖之下。
    “如何,蠱蟲也知害怕?”
    回答他的是一個從黑暗中緩緩走出的恐怖身影。
    身高九尺(3米),身披袈裟、光頭無須,全身肌肉如銅澆鐵鑄,一對虎目在黑暗中散發著幽光。
    嶽文鷹仰頭,眼中浮現一絲不敢置信。
    ……
    白嫻緩緩舉起長槍,一對美目凝視著瓦頂。
    就在剛才,有什麽東西翻上了法台所在的屋頂,惹得瓦片和房梁咯咯作響。
    某時。
    屋頂的腳步聲突的停滯,一塊瓦片悄無聲息挪開。
    縫隙處透過一隻血紅色的瞳孔,與法台邊充當護法神的白嫻三目相對。
    下一息
    屋頂上之人高高躍起。
    轟隆~
    房梁不堪重負,無數瓦礫混合著木梁向著法台和旁邊的胖道人墜下。
    張玄大驚失色,驚呼。
    “法台不可受損!”
    白嫻秀眉一擰,左手掐動法印,體內法力噴湧而出。
    “風來!”
    刹時間,一股颶風由她為中心向著瓦頂破洞卷去。
    嘩啦啦!
    掉落的瓦片連帶著整個瓦頂全部被狂風卷上了天空,隨即洋洋灑灑墜向周圍民宅的房頂,發出一連串的悶響。
    而那些房屋的住戶,早在千足蠱進攻班房時便已經醒了,但透過門窗看到大街上怪異的黑袍人,這些百姓卻是不敢出門。
    如今更是隻能縮在床底下瑟瑟發抖,等待著末日的審判。
    煙塵散去。
    卻見半輪皓月撒入屋內,明晃晃的照亮了房間的角落。
    法台邊。
    灰裙長發的姑娘一手持槍,一手扶梁,竟是用細膩纖柔的香肩將落下的房梁硬生生扛了下來。
    【驅風印】吹得動瓦片和豎梁,卻是吹不動大腿粗細的橫梁。
    眼看橫梁就要砸在法台的香案上,白嫻隻能一步跳上法台,硬著頭皮用肩膀去抗。
    香燭微顫,桌腿搖晃。
    白嫻臉色大變。
    木桌搭起的法台承受不住她和橫梁的重量。
    在胖道人張玄的驚呼聲中,從角落裏跳出一道身影,掀開黃布一頭鑽進了法台底下,用後背撐住了搖搖欲墜的木桌。
    旋即,法台底下傳來何山的喊聲。
    “白姑娘,快!”
    轟隆!
    白嫻肩上用力,將房梁丟出數米重重砸在了地上。
    透過灰裙的領口,白皙嫩滑的脖頸上明顯能看到一道嫣紅的淤青。
    觸目驚心的同時,又為少女染上一層別樣的嫵媚。
    張玄從下方探出胖臉,咽了口唾沫。
    “白……白嫻姑娘,你沒事吧。”
    “問題不大,法台沒壞就行。”頓了頓,又對桌下道“幹得漂亮,何山。”
    若不是何山機靈,頂起了木桌,怕是自己接住橫梁這法台也毀了。
    張玄滿臉崇拜的看著白嫻,後者跳下法台的桌案。
    一對清冷的眸子穿過香燭升騰起的煙火,鎖定了悄無聲息站在窗外的九尺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