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慕雪心中無聲歎息，林若曦不管和誰打電話都要等對方掛斷，這句話她不知道聽了多少次。
    可是這次她想和薛睿說說話……
    她該掛嗎？
    不掛的話好像有什麽目的一樣，可是掛了下一次用什麽理由呢？
    單純的林若曦並沒有意識到，顧慕雪給她留下“草莓印”的目的是找個台階和薛睿說兩句話。
    林若曦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顧慕雪好像還有話要說……
    如果說是她和顧慕雪的事情，不用非要在這個時候說。
    於是，林若曦小聲試探道：
    “慕雪，你…你想和薛睿說話嗎？我把手機給他。”
    “喂？你有在聽嗎？”
    ……
    電話那頭，顧慕雪早已憋紅了臉，她知道薛睿在聽，但她不可能回答，於是幹脆假裝忘記掛斷電話。
    “忘了掛？”薛睿自語道，把林若曦的手機接過，屏住呼吸仔細聽聆聽，他聽到了細微的呼吸聲，手機還在顧慕雪手中。
    “喵~”
    電話中傳來一聲貓叫。
    薛睿咧嘴一笑，他有辦法了，要給小妮子一個台階下：“小布，你想不想吃罐頭？”
    她輕輕捏了捏小布的耳朵，把手機貼到小布的嘴邊。
    小布：“喵~”
    “想吃就帶你主人過來。”薛睿笑著說道。
    “喵~”
    顧慕雪嘴角微微上揚，薛睿還是懂她……
    隨著顧慕雪的不斷催促，電話中又是一陣貓叫，薛睿也開始了他的單口相聲。
    “你要我送過去？地址呢？”
    “行，你說我記。”
    “小布你先說慢點，等我取個紙筆。”
    薛睿衝林若曦眨眨眼，林若曦一臉驚訝，薛睿能聽懂貓咪說話？
    不過她沒有質疑薛睿，乖巧的取來了紙筆。
    薛睿接過紙筆後，一邊寫一邊說道：“好的，好的我記住了，小布你要什麽口味的？”
    “喵~”
    “你要吃狗肉味的？”
    ……
    “不用謝，咱倆什麽關係，我改天給你送過去。”薛睿笑道。
    “沙沙”的寫字音伴隨著薛睿的自言自語，顧慕雪聽的真真切切，不禁捂嘴偷笑起來，躺椅一搖一晃間發出細小的“咯吱”聲……
    她仰頭看著蔚藍的天空，手指輕輕在手機上點動，這一刻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薛睿每次惹她哭以後生怕她和老師告狀，總會換著花樣的哄她開心。
    隻是，笑著笑著眼淚突然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她也好想薛睿。
    “小布，你去喊慕雪過來，我得通知她一聲，不然你開不了門。”薛睿的聲音再次從電話中傳來。
    小布恰好也在此時抬起頭，嚶嚶衝顧慕雪叫了一聲。
    顧慕雪甩了甩手中的貓毛，深呼吸調整好情緒，起身在原地踏了幾步，而後故作生氣道：
    “小布，誰讓你把家裏地址給他的？”
    薛睿驚的呼吸一滯，他隻是想哄顧慕雪笑一笑，但顧慕雪的回答遠超他的預料。
    顧慕雪的言外之意不僅是原諒他了，他甚至可以去顧慕雪家裏……
    “小布，我現在就去給你送罐頭。”薛睿試探道。
    “別…別來，我不會給你開門的。”
    顧慕雪急忙說道，她心跳的很快，她剛才太想給薛睿回答，全然忘了說這種話的後果是什麽。
    林若曦美眸中滿是詫異，她好奇拿起遞給薛睿的紙，發現上麵隻有一大堆亂寫亂畫的痕跡，怎麽也看不出其中有顧慕雪家的地址。
    薛睿會胡鬧，顧慕雪也會嗎？
    人怎麽能聽懂貓咪講話呢？
    林若曦指著紙，呆呆衝薛睿眨眨眼，用口型問道：“地址呢？”
    薛睿戳了戳林若曦的腦袋：“在你這裏。”
    林若曦恍然大悟，剛才顧慕雪的意思是原諒薛睿了，讓她帶薛睿過去？
    隻是這兩人說話怎麽總是藏來藏去的呀，她還是喜歡直接把心裏話告訴薛睿……
    “唉，可是我都和小布約好了。”薛睿歎息道。
    顧慕雪氣鼓鼓的在地上踩了兩腳，她才原諒薛睿兩秒鍾，薛睿就得寸進尺要來她家裏看看，真是厚臉皮。
    她回頭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下意識咽了口口水，她居然有期待……
    她真的變了好多。
    “國慶…我不想回家了。”顧慕雪轉移話題。
    薛睿心中一驚：“慕雪，生日你不回去？”
    他突然想起顧青山昨晚給他打過電話，問有沒有和顧慕雪在一起，又問了國慶什麽時候回家。
    薛睿起初還以為顧青山是周末來查崗的，但現在想來顧慕雪最近確實有異常。
    顧慕雪遭受那麽大的打擊，第一時間選擇了回家逃避，薛睿以為顧慕雪以後每周都會回家看一看，但事實上已經月底了，顧慕雪一次都沒回過河東；
    再過幾天就是國慶小長假，足足七天的假期，顧慕雪的生日也在其中，居然不打算回去？
    其實許多大學生都不會回去，大學得到的自由是在家裏無法比擬的，在學校夜不歸宿不會有人問你去哪了，但在家裏的限製就多了。
    而且因為代溝問題，很多家長總是見不得孩子閑下來，總是各種挑刺。
    但顧慕雪的父母很開明，小妮子更是一大堆長輩的心頭肉，光是上大學就收到了一台邁巴赫，成年生日還不知道得隆重成什麽樣子；
    在他看來，顧慕雪沒有不回家的理由。
    薛睿第一時間判斷顧慕雪自身出了問題，他關心道：
    “慕雪你怎麽了？家裏人都等著你回去呢，顧叔昨晚還打電話問我咱倆什麽時候回家。”
    “我…”顧慕雪陷入了沉默，她自從病了以後就很怕人多的場合。
    上課時她和林若曦坐最後排的角落；
    吃飯睡覺也是林若曦安靜的陪在一旁；
    學生會和社團她一個都沒參加，她現在討厭集體活動，可是她以前是那麽自信的站在全校師生麵前表演……
    顧慕雪突然對以前的自己感到陌生。
    她對很多事情都沒有了期待，包括自己的生日。
    她明明不開心，卻要假裝開心的去迎合所有社交，隻是想想就覺得好痛苦。
    非要說的話，林若曦的陪伴不會讓她感到有負擔。
    好像…還有薛睿。
    “慕雪，你到底怎麽了？我現在過去看你。”薛睿柔聲說道。
    顧慕雪無力的把手機放在陽台的小桌子上，雙手輕輕抱住膝蓋：“小睿，我想和你一起過節，不可以嗎？”
    說完這句顧慕雪掛斷了電話。
    她不想薛睿知道她病了，因為隻會讓薛睿徒增自責。
    顧慕雪更害怕家裏人知道她病了，假如被父母發現她抑鬱的事，她大概率會被辦理休學甚至是退學；
    到時候薛睿就成了眾矢之的，會承受來自各方的壓力。
    並且以她父親的強勢，甚至會斬斷她和薛睿的一切往來。
    到那時，她和薛睿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這才是她不敢回家的理由，她終究還是舍不得。
    “滴滴滴~”
    手機鬧鍾響起，把顧慕雪的思緒拉回了現實，現在到了午飯時間。
    她生病之後總是忘記吃飯，所以林若曦給她定了鬧鍾。
    “我剛才，是不是太卑微了？”
    顧慕雪突然想起自己最後的話，好像是求著薛睿過來陪她過節一樣？
    顧慕雪一臉羞紅，穿著穿棉白襪的小腳死死勾在一起，她抱起小布皺眉問道：“小布，你說呢？”
    小布舔了舔嘴唇：“喵~”
    “還想著吃呢？都怪你讓我的臉都丟完了，今天你不準吃罐頭……”
    ……
    林若曦家中。
    薛睿緊皺著眉頭，嘴裏喃喃重複道：“想和你一起過節？”
    顧慕雪那麽傲嬌，這是顧慕雪應該說出來的話嗎？
    哪怕是以前的小妮子也不會這麽說，問題到底出在哪裏了？
    “曦曦，慕雪變了……”薛睿轉過頭問道，發現林若曦已經不見了蹤影。
    此刻的林若曦把手機拿走後，躲在廁所和顧慕雪偷偷打電話，她從顧慕雪最後一句話裏聽出了疲憊，她擔心顧慕雪又陷入了極度低落的狀態，顧慕雪需要人陪的呀。
    林若曦小聲說道：“我馬上回去陪你，你先吃午飯。”
    “我沒事，說好給你放兩天假，想他就留在他身邊吧。”顧慕雪平淡說道。
    “慕雪，告訴薛睿吧，你一個人憋著太痛苦了。”
    林若曦央求道，顧慕雪獨自承受了太多，假如那天她沒留在診所門口，她甚至不敢想象顧慕雪一個人會經曆什麽。
    顧慕雪比她還小一歲，在她懷抱的時候她真的很心疼，忍不住把顧慕雪當妹妹照顧。
    顧慕雪冷冷道：“不準！”
    林若曦糯糯開口：“可…可我怕忍不住。”
    顧慕雪輕笑一聲：“若曦，你才回去幾個小時，怎麽被他發現胸口上有印子的，你們大早上在做什麽呢？”
    麵對顧慕雪的質問，林若曦一陣心虛，她要不要把實話告訴顧慕雪呀？
    顧慕雪雖然原諒了她，也原諒了薛睿，可是知道這種事情的時候會不會難過？
    不等林若曦回答，顧慕雪淡淡說道：“你看，你不是會瞞嗎？自己想辦法解決，耍賴也好，哭一哭也罷，他同樣很在乎你。”
    林若曦噘著嘴，顧慕雪好利害，即便平日裏偶爾會呆呆的，但三言兩語還是可以拿捏住她。
    她覺得顧慕雪這種時候又像個大姐姐，她不敢忤逆顧慕雪的話……
    “咚咚咚~”
    突然，薛睿敲響了衛生間的房門，林若曦慌忙把電話掛斷。
    “來啦！”林若曦急匆匆給薛睿開門。
    林若曦腦子飛快運轉，她在想怎麽才能蒙混過關，薛睿同樣很聰明……
    薛睿開口問道：“曦曦你說實話，慕雪她怎麽了？”
    林若曦盯著薛睿的眼睛，在薛睿話音剛落下的時候急忙說道：“唔，她很想你。”
    薛睿愣了一下，林若曦很少有語速這麽快的時候，幾乎是“搶答”，沒有任何思考時間，反倒讓他愣住了。
    薛睿輕嘖一聲，他覺得這個答案不對。
    林若曦又開口道：“她每天都會翻看你們以前的聊天記錄。”
    薛睿被勾起了好奇心，他知道小妮子念舊情，聽到林若曦這麽說還是很開心，他追問道：“還……”
    “她晚上做夢會喊你的名字。”林若曦認真說道。
    “還有，她錢包裏藏著你的照片。”
    ……
    薛睿咽了口口水，急忙捂住林若曦的嘴：“別說了，你把慕雪的臉都丟完了，你當心她知道了，會揍你的。”
    小丫頭真是的，把小妮子的老底都給揭完了。
    “我想說她很愛你。”林若曦聲音悶悶的，在她看來隻用說真話就可以，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我知道。”薛睿淡淡一笑，小丫頭的胳膊肘永遠在他這邊。
    隻是，什麽時候能聽到小妮子說這種情話呢？
    “你最近和她在一起住，沒發現別的不對勁嗎？”薛睿小聲問道。
    首先，顧慕雪那麽傲嬌，那麽霸道的一個姑娘，怎麽會容忍和另一個女孩子分享喜歡的人？
    其次，顧慕雪以前是潑辣中帶著溫柔，現在溫柔逐漸占據了上風？
    林若曦緩緩閉上眼，這種時候應該怎麽辦呢？
    薛睿說適時的“畫個餅”，同樣可以逃避核心問題。
    她要給薛睿畫一個嗎？
    “睿，以後我們三個一起住。”林若曦小聲說道，她知道薛睿喜歡的……
    薛睿心髒狂跳，這當然是再好不過了，就是難度太高，做夢時候偶爾想想得了……
    等到薛睿冷靜下來的時候，他一陣搖頭苦笑，林若曦好像給他畫了個餅？
    林若曦試探道：“睡一個房間？”
    薛睿腦海中浮現出顧慕雪和林若曦，他左擁右抱的畫麵……
    他深吸一口氣：“曦曦，餅不能畫的太大，噎人。”
    林若曦杏眼彎彎，薛睿還是發現了呀，不過薛睿好像已經不準備問了，她輕聲道：“隻要你喜歡，我什麽都答應你。”
    薛睿心中長歎一口氣，他算是知道什麽叫“英雄難過美人關了”。
    他明知林若曦有事情瞞著她，但他還是扛不住小丫頭的枕邊風。
    他不得不承認最近林若曦成長太多，學會了說話的套路，還會利用女孩子的優勢，情話和眼淚。
    有些是他教的，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有些怕是顧慕雪教的……
    薛睿捏了捏林若曦的鼻子：“今天中午我做飯，你給我打下手。”
    “我來就好。”林若曦搖搖頭。
    “慕雪生日，我總得送點有心意的禮物吧？”薛睿解釋道。
    顧慕雪物質上什麽都不缺，他總得送點不一樣的，比如親自做一頓大餐。
    薛睿自認在做飯方麵繼承了老爹的天賦，除麵食外的菜品他做的都不錯，隻是他一個人吃飯沒必要開火；
    而和林若曦在一起的時候，廚房又是林若曦的地盤……
    薛睿開玩笑道：“都怪你天天做飯，我的天賦從來沒有得到過發揮，你耽誤了一個大廚。”
    林若曦此時已經係上了圍裙，她衝薛睿甜甜一笑：“唔，都怪我，我知道你做飯很厲害。”
    薛睿心想著應該還有後半句——可是你從來沒做過幾次。
    “激將法？你難道不知道，大廚在家裏幾乎不做飯嗎？”薛睿理直氣壯的反問道。
    他見過太多廚子了，都是逢年過節露一手，平時回到家，哪怕自己老婆做的再難吃也會湊合湊合，反正廚子絕對不會進家裏的廚房……
    “我…我沒有。”林若曦弱弱說道。
    隻是你說什麽，我就信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