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開了共享位置，薛睿始終保持半條街的距離，戴著藍牙耳機，偷聽兩女的談話，嘴角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
    小丫頭和小妮子湊一起了，而且在背後偷偷吐槽他……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兩人有“共同的男朋友”，話題總是不由自主的跑偏。
    “曦曦，別光討論我了，你聊聊你們之間的事。”
    ……
    電話另一頭。
    林若曦聽到耳機裏薛睿的吩咐，下意識側頭看了顧慕雪一眼，此時的顧慕雪也在看她。
    林若曦張了張嘴，但什麽也沒說，隻是尷尬的笑了笑。
    她不知道該聊些什麽。
    不提薛睿的時候，車裏的氛圍就會變得很古怪。
    “對了，他一回家臭襪子就亂扔，一點也不自覺，我讓他洗，他卻總想偷偷丟進洗衣機裏。”
    顧慕雪再次拋出一個話題。
    顧慕雪也發現了，隻要不聊薛睿的時候，氣氛就會很尷尬。
    說到底，她和林若曦的成長經曆和生活觀念天差地別，話題隻能圍繞薛睿展開。
    她想和林若曦做朋友，就繞不開薛睿這個“中間商”。
    小睿，你真是個貪得無厭的混蛋，連友情稅也要收……
    顧慕雪心中無奈說道。
    “沒關係的呀，你讓他帶過來，我洗了就好。”林若曦柔聲道。
    “若曦，他惹你生氣還給他洗襪子？”
    顧慕雪恨鐵不成鋼的嗬斥道。
    “唔…”林若曦沉吟了許久，弱弱試探道：
    “那…那等我不生氣的時候再洗？”
    “哎～算了…”顧慕雪歎了口氣，無神的看著窗外。
    薛睿還沒哄呢，林若曦自己先把自己哄好了？
    她還想著“統一戰線”呢，可林若曦永遠是站在薛睿那邊的。
    林若曦側頭瞥了一眼顧慕雪，心中不由得擔憂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哪裏又惹顧慕雪不開心了。
    突然，耳機中傳來薛睿的吩咐聲：
    “曦曦，你怎麽能這麽快哄好呢？你現在應該很生氣，再挑一些我的缺點說一說。”
    “我…我很生氣，很難哄的。”林若曦氣鼓鼓的說道。
    顧慕雪呆呆的眨眨眼睛，心想今天的林若曦好奇怪，一會生氣一會不生氣的。
    “你們為什麽吵架？”
    但顧慕雪更好奇的是，薛睿究竟做了什麽，能惹林若曦這麽生氣……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氣氛再次陷入沉寂。
    “是為什麽呀？”林若曦自言自語道。
    車內看似是兩個人，實際上是三個人，林若曦在問電話另一頭的薛睿。
    “是啊，為什麽吵架呢？”
    這個問題同樣把薛睿難住了。
    林若曦對他依賴之深，即便薛睿是個家暴男，林若曦也隻會乖乖遞上皮帶挨打……
    顧慕雪隻用隨便問幾句，林若曦就會露餡……
    “不方便說嗎？”顧慕雪眯著眼問道。
    “不…”林若曦愈發緊張，顧慕雪已經開始懷疑了。
    她在努力回憶薛睿身上的缺點。
    可是不管怎麽想，薛睿都是高大帥氣的呀。
    唔…不對不對，要從別人的視角看。
    林若曦嚐試轉換到村裏人的視角，努力從薛睿身上尋找缺點。
    兩個女朋友？
    這不算缺點呀，村裏人隻會誇薛睿有本事呢。
    顧慕雪的視角？
    也不行呀，薛睿很愛顧慕雪。
    奶奶的視角？
    ……
    林若曦想了很久，他要找一個外人看來是“缺點”，但實際上不是缺點的缺點。
    “唔！薛睿在我爸墳頭尿尿，所以我很生氣。”
    林若曦語氣十分激動，終於讓她找到了呀。
    顧慕雪心虛的別過頭，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這件事，顧慕雪也知道……
    薛睿很討厭林若曦的父親，而薛睿和顧慕雪幾乎是無話不談，睡覺前總會聊一些悄悄話，這話也落進了顧慕雪的耳朵裏。
    顧慕雪雖然笑罵薛睿不正經，但心底裏其實不討厭薛睿的做法……
    可那畢竟是林若曦的父親，林若曦從沒說過有關父母的事情，就連薛睿也知之甚少。
    顧慕雪捏著眉心，她突然想起林若曦每個祭祀的節日都會回家掃墓，幾乎是一次不落……
    難道外人口中“不當人父”的人渣，在林若曦心裏的位置很重要？
    小睿啊小睿，你說說你……
    怎麽不避著點人呢？
    電話另一頭，薛睿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
    薛睿恨不得一頭紮進機蓋裏躲一躲……
    小丫頭怎麽挑了個這種缺點？
    林若曦說的信誓旦旦的，薛睿都有點拿不準了。
    難道林若曦真生氣了？
    但薛睿是不敢問的。
    路虎車內。
    “慕雪？”林若曦試探喊了一句，她不知道自己找的理由合不合適。
    “那個…我覺得小睿不是故意的。”
    顧慕雪臉頰肉眼可見的漲紅起來，心裏像是有一黑一白兩個小人在打架。
    顧慕雪！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這種事情還能是無意的？
    “我覺得…”林若曦剛想說“我覺得也是”，但顧慕雪又開口了：
    “對了，小睿他年紀小，正是貪玩的歲數。”
    “不小呀，他虛歲都二十了。”
    “男孩子比較晚熟，他正是幼稚的歲數。”
    “他一點也不幼稚。”林若曦反駁道。
    “那是你認識他時間短，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他就是幼稚貪玩的。”
    ……
    薛睿表情很是複雜，眉頭擰得緊緊的，嘴角掛著無奈的笑容。
    他本意是讓林若曦吐槽吐槽他，和顧慕雪找找“情感共鳴”。
    但小丫頭一開口就是“王炸”。
    現在林若曦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故意的，非要和顧慕雪唱反調。
    不過聽著顧慕雪不斷維護他，薛睿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服。
    實際上，林若曦知道顧慕雪在維護薛睿，所以她也想多聽一聽。
    顧慕雪總是這樣呢，明明心裏喜歡的不得了，卻總要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唔，我聽你說完沒那麽氣了，謝謝你呀。”林若曦語氣輕快道。
    “呼～”顧慕雪心中長舒一口氣。
    然而回過神來，顧慕雪發現一個問題。
    為什麽她要替薛睿哄女朋友？
    林若曦不是自己的情敵嗎？
    如果林若曦真的和薛睿鬧掰，對她而言是好事……
    顧慕雪覺得自己很奇怪，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對了，她不想失去林若曦這個朋友，現在的生活也挺好的。
    “混蛋，你又欠我一次。”
    顧慕雪在心裏的小本本上，又給薛睿記了一筆。
    ……
    十多分鍾後，兩人進入萬達廣場。
    因為不開車的原故，林若曦也沒有借口佩戴藍牙耳機，她背對著顧慕雪在麥克風處偷偷親了一口：
    &nua～我把你裝口袋裏了呀。”
    收拾好一切後，林若曦一本正經的開始和顧慕雪逛商場。
    薛睿靜悄悄地跟在兩人身後，一副欣慰的表情。
    因為此時的林若曦對比前兩年像是換了個人，看到繁華的商場已經不會露怯，反而是滿眼好奇的打量著各種店鋪，就連金店和表店也會主動進去看一看。
    雖然林若曦第一眼還是會看價格標簽，但那更多是習慣使然。
    買得起但不想買，和壓根買不起，是兩種心態。
    商場內熙熙攘攘，不是一家三口就是小情侶，或者林若曦和顧慕雪這樣的好閨蜜。
    當然，還能看到一大堆坐在休息區的男人。
    說是逛商場，更多是男的被女的牽著跑，這裏的男人大多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一找到空檔就趕緊找地方坐下歇會。
    平時體力更強的男人，一到商場這種地方，連一半的力氣都使不出來，像是被人下了咒一樣，可走出商場又會滿血複活…
    “假裝逛商場”實在是太累了。
    商場裏不少男人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神態，但麵對女伴時又不好表現出來，隻能滿臉敷衍笑容。
    “若曦，你看這件好看不？”顧慕雪轉了個圈，把新裙子展示給林若曦看。
    “唔，好看。”林若曦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顧慕雪歎了口氣：“我感覺你一進來就變得無精打采的，跟小睿一個德行。”
    “有…有嗎？”林若曦弱弱問道。
    顧慕雪指著林若曦屁股下的椅子：“你看你一找到機會就坐下了。”
    “唔，我…我去上個廁所。”林若曦走出店麵，聲音疲憊的說道：
    “長官，我不知道我怎麽了，一走進商場就感覺好累好累。”
    不多時，耳機中傳來薛睿的聲音：“曦曦，逛商場是任務，你的目標是陪慕雪把這棟樓逛完。”
    林若曦更偏向男性思維，做事必須要有明確的目標，否則會失去走下去的動力。
    “唔，好的長官！”林若曦脆生生喊道。
    再回到顧慕雪身邊時，林若曦精神好了很多，和之前相比簡直換了個人，這不禁讓顧慕雪刮目相看。
    “若曦，我感覺你好像變了，剛才上廁所碰上有趣的事了嗎？”顧慕雪隨口問道。
    “沒有呀。”林若曦搖了搖頭。
    剛才她沒上廁所，背著顧慕雪偷偷和薛睿打電話了。
    可是林若曦發現自從和薛睿聊了幾句以後，身體變得很有力氣，像是滿血複活了一般。
    果然，薛睿就是她的充電寶呀。
    林若曦心中如此想到。
    走著走著，兩人來到了男裝區，林若曦看到假人模特的一瞬間，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她總是想著薛睿換上新衣服是什麽樣子的……
    顧慕雪自是注意到了林若曦的目光，她推了推林若曦：“過去看看吧。”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林若曦已經走了出去，腳步比先前歡快許多，像放學的小孩子一樣一蹦一跳的。
    “真是的。”顧慕雪嘟著嘴說道。
    對女裝不感興趣，反而對男裝感興趣。
    原因自是不必多說，又是為薛睿看的。
    顧慕雪望著林若曦的背影，眼神即無奈又心疼。
    這個傻姑娘啊，你什麽時候能為自己活一次？
    看了一會，顧慕雪眼中帶上了一絲羨慕。
    她羨慕薛睿，能找到愛她愛到骨子裏的女孩。
    她也羨慕林若曦，能夠不顧一切地奔向薛睿。
    女售貨員熱情走上前：“美女，給誰看衣服？”
    “給男朋友。”
    林若曦目光左右查看，在腦海中給薛睿換上衣服。
    可是她想了很久，覺得薛睿穿什麽都好看，這反而讓她犯了難。
    猶豫片刻後，林若曦牽起了顧慕雪的手腕：“慕雪，你幫我挑吧。”
    “好。”
    顧慕雪淡淡一笑，目光簡單掃視一圈，迅速鎖定了一件襯衫，一邊摸一邊解釋道：
    “那件就不錯，他最近應該會見不少領導，要穿正裝，小睿肩膀比較寬，這個版型修身，而且亞麻材質的透氣，不過就是容易皺，咱們多買幾件……”
    “慕雪，你好厲害呀。”林若曦眼中有小星星閃爍。
    “你不學嗎？”顧慕雪問道。
    在顧慕雪的記憶中，林若曦學什麽都很快，但現在好像壓根沒聽她在說什麽，隻是一臉崇拜的看著她，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有你在呢呀，而且我也學不會。”林若曦如實說道。
    她無法客觀評價薛睿，在選衣服方麵，她和顧慕雪沒法比。
    兩人為薛睿挑了幾身衣服，售貨員跟在身旁寸步不離，隻是按照顧慕雪的要求取貨。
    “哎呀，有您這種溫柔體貼的姐姐，弟弟做夢都要笑醒了吧？”女售貨員打趣道。
    兩個女孩討論的是同一個男孩，加上後者氣質更加成熟，一口一個“小睿”，明顯是在叫小名呢。
    “弟弟？”顧慕雪沒有否認，隻是眼角彎彎的笑了起來：
    “是的，姐姐要多照顧弟弟。”
    “唔，我去結賬了。”林若曦抱著一大堆衣服離開。
    顧慕雪沒有和林若曦搶著買單，隻是漫無目的地在店內遊走。
    突然，她從鏡子中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顧慕雪拿出手機，給薛睿發去一條微信。
    下一秒，鏡中的人拿出了手機。
    一瞬間，顧慕雪眉頭緊皺。
    混蛋，居然跟蹤我們？
    不對，應該是找林若曦道歉來的吧？
    嗯…不管怎麽樣，現在她已經發現薛睿了。
    顧慕雪：【小睿你在哪呢？】
    薛睿：【我沒事，在學校上課呢。】
    顧慕雪：【是嗎？我怎麽覺得你又翹課了。】
    顧慕雪打字吸引薛睿的注意力，躡手躡腳地往薛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