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主母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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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兩點,鬆枝真佐子來到了位於千代田。
    道路在前麵分成兩條,一條是長坡,坡道旁邊矗立著【私人住宅,禁止通行】的字樣,牌匾下有貓兒在樹蔭處打盹。
    鬆枝真佐子朝上坡走去,走了五十多米後才到頂。
    這塊占地一萬四坪的高台上,樓閣毗連,梁棟生輝。
    四個穿著黑色西服的保鏢,分別站在門口兩側,看著緩緩朝走上坡道的那位美婦人。
    美婦看樣貌隻有三十出頭,氣質和容貌均為上佳,手裏撐著把焦茶色的遮陽傘。
    她身子高挑,有著修長的脖頸和膚如凝脂般的瓜子臉,身上穿著非常保守嚴實的黑色和服
    樹蔭下偶有陣陣微風飄來,美婦人用手輕輕地將兩鬢被風吹亂的碎發掖在耳後,駐足在坡道上觀望了一陣,那高貴的麵容似乎帶著些許落寞。
    不一會兒,她朝著門口走過來。
    四個保鏢,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站住,你是什麽人!”
    “你好,我是清水德川家的真佐子。”美婦人站在大門前,微微和這些黑衣保鏢鞠躬,“麻煩和大小姐通報一聲,我有事求見。”
    聽到是清水德川家的人,保鏢臉上的警戒散去了,不過也沒讓開身位,而是客氣地問“請問夫人有預約嗎?”
    “……沒有。”
    “那很抱歉,我們不能讓您進去。”
    “……家母是德川彌子。”美婦人緩緩說道。
    聽到這話,幾個黑衣保鏢的臉上,都露出了檢索記憶的表情。
    不久後,比較年長的那個保鏢,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我記起來了,彌子小姐是下嫁到了清水德川家,都過去四十多年了啊……”
    再然後,那保鏢看向美婦人,眼神越來越震驚“我記得彌子小姐在世時經常帶女兒回來探親,該不會就是您……”
    “家母就我一個女兒。”鬆枝真佐子平靜地說道,但還是不免有些傷感。
    “呀,真是失禮,我居然沒認出來,真該死……”年長的保鏢連忙鞠躬道歉,“您是要找大小姐嗎?沒問題的,我可以帶您過去,不過由於沒預約,見不見得到就不是我說了算了,還請您諒解。”
    “謝謝你了。”
    “請隨我來。”
    “好。”
    跟在保鏢身後,隔了快二十五年,鬆枝真佐子再次踏進了德川宗家的大宅。
    德川宗家,也就是德川將軍家。
    德川家康的直係後裔。
    德川氏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家族,宗家之下有三個分家,稱為德川禦三家。
    當宗家無繼承人時,可從禦三家的男丁中選擇一個來當繼承人。
    禦三家又有各自的分家,稱之為德川禦三卿,禦三家沒有男丁了,也可以從禦三卿中挑選繼承人。
    對宗家而言,禦三卿的地位,就是分家的分家。
    跟著保安走過龐大的庭院,好不容易來到一處玄關前。
    “這位是?”一位穿和服的婦人看過來。
    保鏢思索了一會稱呼問題,然後和她說道“這位是大小姐的表姐,你帶她去大小姐那裏吧。”
    “呀~”
    穿和服的婦人有些驚訝地看過來,又很快溫和地低下頭“是。”
    大小姐的表姐嗎?
    也就是說,她的母親是老家主的妹妹,應該彌子小姐吧……
    婦人想著這些事,帶著鬆枝真佐子七拐八拐,來到了一處巨大的茶室前。
    門口的廊簷上有不少人等候著,似乎都是要求見德川大小姐的。
    “您在這候著,我去通報,等叫到名字了才可以進去。”婦人和鬆枝真佐子說道。
    “麻煩你了。”
    鬆枝真佐子輕輕點頭,走上了廊簷,在遠離旁人的地方站著等候。
    和服婦人走進茶室。
    房間開著空調,氣溫涼爽,茶案上首坐著一個穿紅色和服,背後打著蝴蝶結的三十歲女人。
    “大小姐,您的表姐求見。”和服婦人說道。
    “哦?表姐?”德川櫻子抬起嬌豔的臉蛋。
    “是彌子小姐的女兒,鬆枝家的鬆枝真佐子。”和服婦人答道。
    “讓我想想……”
    德川櫻子思索了一會兒,才想起確實有這麽個人,隨後有些頭疼地笑起來“看來又是一個落魄的窮親戚呀,讓她在外麵等著吧,識趣點的就自己走……”
    “是,小姐。”
    和服婦人轉身出門,來到鬆枝真佐子身邊和她說道“小姐今天的時間都排滿了,不一定能見您,除非是要緊事,不然不建議您在這幹等。”
    “再等等吧,我確實有要緊事。”
    “好的。”
    和服婦人轉身離開。
    鬆枝真佐子就這麽站在走廊上,沉默地等待。
    從兩點多,站著等到五點多,三個小時一動不動地看著茶室門口進進出出的人。
    天氣悶熱,密不透風的和服早已被汗水濕透。
    雙腿發麻,酸痛,幾乎無法站穩,熱氣熏得腦袋微微發暈。
    奇恥大辱!
    性格要強的主母在心中發出激蕩憤怒的吼叫聲。
    再怎麽說自己也是一家之主,究竟有什麽罪過,要忍受這種羞辱……她臉上猶如火燒,幾度想轉身離去,可每次要走的時候,兩個女兒和女婿臉都會在眼前劃過,把她的雙腿釘在了地板上。
    嘴上雖然一直不認輸,但心底比誰都明白,眼下是她唯一還能發揮自己價值的方式了。
    她啊,就是吃了性格的虧。
    這一生從未低過頭,更是從未求過人。
    即便是低頭和父親認錯,就能換來大筆錢財緩解窘境的事,她都不屑於做。
    但此時此刻,家長的責任壓在肩上,讓她深感無力,高貴的脊梁終於是要彎下來了。
    盛夏炙熱的光線逐漸轉為溫和,廊簷上就剩下她一個人,庭院的樹梢被夕暉籠罩了的時候,茶室裏終於傳來了仆人的叫聲。
    “鬆枝真佐子還在嗎?”
    “在!”
    鬆枝真佐子神情一振。
    茶室裏光線昏暗,茶案上有盞橘紅色小燈亮著,照亮了穿著紅色和服,美豔似妖的女人。
    德川櫻子觀察了鬆枝真佐子一陣,精致的眉眼中,忽然湧起一抹震驚“誒?你,你是……真佐子表姐?哎呀,他們隻說是鬆枝家的主母求見,沒說是表姐你啊,你怎麽不和下人們說啊真是,快,快來坐……”
    那演技之逼真,鬆枝真佐子差點信了。
    她走到茶案邊,沉默了片刻,緩緩跪坐下來,彎腰額頭磕地,行了一個大禮、
    “真佐子見過大小姐。”
    “誒,別這樣,你這樣太讓我羞愧了。”德川櫻子伸手去虛扶了一下。
    鬆枝真佐子直起腰,看著眼前的女人“我這次過來,有件事想說給大小姐聽。”
    “嗯?請說。”
    “關於德川家產業,新潮社的一些事。”
    “新潮怎麽了?”
    “這一屆的新潮賞獲得者,不知道您有沒有了解過?”
    “好像叫什麽三島的吧。”
    “這幾天,發生了這麽一件事……”
    黃昏暗淡的茶室裏,鬆枝真佐子用最快的語速,將整件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後,德川櫻子陷入思考狀態。
    對於家大業大的德川家來說,小小新潮社的業務都不值得她親自去過問,所以對表姐說的這些事不太上心。
    文化廳的官員倒是膽肥,得找機會敲打一下他們才行。
    至於那什麽三島……
    算了,懶得管他是誰。
    “行了,我明白了。”德川櫻子笑了下,和表姐說道“我會找個機會去拜訪下文化廳長官的。”
    “還有一件事……”
    “什麽?”
    “三島是一橋家的後裔。”
    “這樣啊……”
    這下子,德川櫻子不得不幫了。
    雖然是分家的分家,但畢竟都是姓德川的,要是見死不救,傳出去難免會寒了別的族人的心。
    “嗯,我會盡快的。”德川櫻子打定主意,有空就去文化廳走一趟。
    “事情比較緊急,他已經約了文化廳的人明天見麵……”鬆枝真佐子腦海裏斟酌詞句,慢慢說道“其實,大小姐不必直接施壓文化廳,隻需要和他們打聲招呼,讓三島按要求出一部結局正向劇情積極健康的書,以後就不再刁難他就行了。這麽一來,能不能成功就看三島的本事了,而不是因為大小姐的幫忙……”
    德川櫻子眼前一亮“這個主意不錯。”
    這樣一來就是打個招呼的事,她也不需要當什麽大惡人去施壓文化廳了,讓那叫三島的小家夥自生自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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