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不可以如嫁人之前一般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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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湘歡立在沈丞相身後,晶瑩剔透的眼淚珠子斷線一般撲簌而下,打濕了她的長睫和小臉。
    壓著哭聲,她極力安撫著氣狠了的父親。
    見她委屈的樣子,魏翊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他想起多年以前初見少女的光景。
    她一身妍粉色襦裙,手裏拿著馬球杆,非要領著丫鬟親自去找被她打飛出場外消失不見的馬球。
    那時候的沈湘歡還小,卻已經難掩傾國傾城的姿色。
    她又愛笑,脾性明媚張揚,明眸善睞,顧盼生姿,似乎人世間所有紛擾都不足叫她上心,傷心。
    正是因為沒心沒肺,曆來不將一切放在心上,故而,轉過頭就把他給忘了,忘得一幹二淨。
    思及此,魏翊斂下睫。
    “......”
    這場家宴,自然是沒有辦法坐下來吃了。
    江禦林耍了好大一通威風,才心滿意足的拂袖而去。
    沈夫人急忙叫來郎中,給沈丞相紮針續命,熬藥端上來。
    沈湘歡也跟著忙前忙後,給沈丞相喂藥。
    “湘歡,沒事,郎中已經把過脈了,說你父親吃了藥便會好,眼下叫他歇著罷。”
    沈湘歡點頭,“......”
    沈夫人帶著她去外間說話,“對了,晨起時分,裕王殿下帶著人送來了不少罕見的補身藥材,正是太醫所說你父親藥材裏欠缺的那幾味,想必吃一段時日就能痊愈。”
    “都賴女兒錯眼,給娘家丟人,給父親母親找麻煩了。”她吸著鼻子道。
    沈夫人將她擁到懷中,“我的湘兒,都是一家子骨肉,說什麽麻不麻煩的話。”
    “你在江家還好麽?”沈夫人問。
    “還好。”沈湘歡不欲叫沈夫人擔心。
    她消瘦了不少,想必日子不好過,沈夫人領了她要孝順父母不願意說出委屈的周全話。
    “如今江禦林得聖上寵眷,又帶了人回去,你再不可以如嫁人之前一般任性。多讓著他些吧,不要叫自己受傷了。”沈夫人哄她說道。
    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從小嬌生慣養,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
    可眼下不得不明哲保身。
    “你放心,不必憂心家裏,你父親的身子固然不知什麽時候能好,可到底還有你哥哥撐著呢。若是江家的人欺負你,也不要憋著,回家告知一聲。”
    “今日你哥哥官中有事,不能來家陪你,過些時日,母親讓他上門去探望你。他也很是記掛你,總想帶一些你喜歡的糕點送去,隻可惜你父親生氣,把糕點給砸了。”
    沈湘歡點頭。
    “哥哥既然公事忙碌,就不要去江家了,女兒一得空就會回來。”
    她不想讓自家哥哥上門,瞧見她在江家過的日子。
    哥哥自小疼她,真要瞧見了,必然會與江家理論發難,最後兩敗俱傷。
    父親病重,有很長的時日不上朝了,底下覬覦他位置的人一直在蠢蠢欲動,有人向皇上提議,不如就讓他一直在家靜養,換一個清閑的職位。
    可也有受過恩惠的人道,沈丞相的年歲還不到該致仕的時候,且他為國效力多年,因為其身上不好就替換官職,隻怕人心惶惶,朝野動蕩。
    小皇帝允了第二種,保留沈丞相的官職。
    可他手上的政務,交由了旁人做事,丞相如今更像是一個虛銜。
    沈家的確不比從前了。
    沈湘歡再不敢提自己要和離的事。
    她想為家裏分憂。
    抱著沈夫人,倚靠在她懷中,沈湘歡落下一行後悔不已的清淚。
    陪著沈夫人說了會子話,母女兩人在小花廳裏單獨用了一點飯菜,沈夫人就得去守著沈丞相。
    沈湘歡在家裏走走,便要離開了。
    她繞去了後花廳。
    含珠見她不愉悅,在旁邊嘰嘰喳喳哄著她,說一些往事,好叫她展一個笑臉,不至於太愁眉。
    誰知想起往事,反而勾出她的煩惱絲,沈湘歡又忍不住看著蓮池落淚。
    “姑娘你莫要哭了,奴婢給你做些蓮子酥罷?”
    沈湘歡正搖頭說不要,又怕含珠擔心,便點了頭,含珠離開後,她倚靠著紅柱默默失神。
    後麵有人靠近,挺拔的身影籠罩至於腳下,她都沒發覺,直到擦拭眼淚之時,餘光掃到了,轉頭一看。
    沈湘歡怔愣嚇住,仰頭呆呆看著對方輪廓分明,麵如冠玉的臉,“......”
    她居然還在躲著哭,漂亮的眼睛紅腫得跟核桃一樣。
    淚水打濕了她的臉龐,也帶走了她的脂粉,露出原本的麵頰。
    本就居高臨下的魏翊垂眸,見到了少女精巧下巴上帶著的痕跡,他微微俯身下去,湊近了看。
    男人籠罩過來的一瞬間,沈湘歡的呼吸不自覺屏住。
    她忘記了說話,甚至忘記了反抗推開他。
    魏翊打量著她,修長勻淨的長指抬起她的下巴。
    指腹擦拭去她的淚水和掩蓋的脂粉,露出下麵的青紫——是昨日與江禦林起爭執之時,被他虎口掐著捏傷的地方。
    晨起,她用了厚厚的脂粉掩蓋,不曾想,沒有被父親母親發覺,反而被眼下的男人發覺了。
    他蹙起眉,俊臉神情清冷,動作卻輕柔的,給她擦拭幹淨。
    又拿出一瓶藥膏,給她塗抹傷口。
    男人冰涼的指腹,帶上冰涼的膏藥,更顯得冷,可冰涼過去,下巴隻有舒緩之感。
    好近。
    沈湘歡的鼻端不止有藥香,還聞到了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
    江禦林站在不遠處的廊廡下,眼神冒火,攥緊了拳頭指骨泛白。
    咬牙切齒,看著前方被紅柱掩蓋,瞧不清在做什麽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