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思念情郎的癡情少女在發出誘人的囈語，謝淵聽到女子輕柔的嗓音，瞬間感覺一股邪火從小腹燃遍全身，雙目赤紅，呼吸加重。
    但極強的靈識下一刻就帶來了一絲清明，他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便是蛟魂出手。
    看到她的楚楚麵容，謝淵頓了頓，莫名泛起一點不舍和猶豫。好在曆來險死還生的戰鬥鍛造了堅定的意誌，再加上巔峰的靈識，他強行驅散了這一點突如其來憐香惜玉，槍出如龍，帶著紅蓮烈焰，刺向麵前那個窈窕而惹人憐惜的嬌娃。
    女子豐潤的紅唇微微張開，露出了明顯的訝異神色。她神情微動，顯出不解、傷心和絕望，望之讓人心碎，卻又讓人升起極強的占有和摧毀欲望，難以狠心下手。
    不過謝淵並沒受太大影響，長槍直直刺向女子豐盈的胸口。
    而後便被一隻素手擋住。
    鐺——
    金玉之聲響起，那纖手竟如同玉石，牢牢握住了燃火的槍尖，看似柔嫩的小手連一點皮都沒擦破。
    不過女子飄來的身形頓住，秀眉微微挑起，顯然沒想到這一槍威力如此之大，便在謝淵再出手之前退了一步。
    謝淵隻感覺剛剛蛟魂之上傳來沛然大力，竟然讓他的焚天滅道槍也寸進不得！仿佛捏住長槍的不是嬌弱女子，而是一頭龐然巨獸。
    心中提起警惕，謝淵看著那女子，沉聲道：
    “你便是合歡長老？”
    那女子掩口輕笑：
    “原來小謝家主認得奴家，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呢。”
    她沒急著動手，隻是打量著謝淵手上的長槍，眼神微有異樣。
    不動聲色的搓了搓掌心，雖然她沒有受傷，可是竟也無法完全忽視這槍法。
    這讓她有些意想不到。她是什麽實力？是灶教內頂尖的巨頭，大宗師以下的絕頂強者，天下立於武道之巔的人物。
    她完全沒想到，之前還被她視作一株大補靈藥的謝淵，現在竟然讓她不能輕易采摘？
    這株靈藥，可能要傷人。
    謝淵則環顧一圈，發現周圍升起白光，瞬間認出這是一門奇陣，已經將他困住，和司徒琴與雲星隔開。
    看不到外麵的情景，謝淵略有擔憂，但想到合歡長老就在自己這，司徒琴應該無虞，便稍放下心。
    他見合歡長老暫時沒有動手的意思，便道：
    “你竟早已經在這埋伏？”
    合歡長老回過神來，露出一絲甜美動人的微笑：
    “真是機敏的小郎君。很奇怪嗎？”
    她見謝淵沒有說話，自顧自道：
    “別人不知道，我卻是曉得，當年司徒婉之所以突然和我們拉開差距，就是在這裏，在這仙人淵有了機緣。
    “那時我一直十分關注她，恐怕她都沒察覺，我早就知道了這裏的傳言不虛。
    “隻不過這麽多年我一直暗中探查，雖然有些發現，卻從未有真正的收獲。但這一次，她帶回來自己的女兒，我便知道，她多半不會錯過仙人淵。果然，小姑娘一不見，我就知道她來這裏了。而恰好，你又來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呢。”
    謝淵看著對自己肆意打量的合歡長老，感覺那目光就像買家在打量著貨物，露出渴望、垂涎，和勢在必得。
    不過看了一會兒，合歡長老吹彈可破的無暇俏臉上露出一瞬間的陰霾，而後又是微笑：
    “隻可惜你的元陽已經被人取走，不知哪家姑娘這麽好福氣？真是讓我想把她細細切碎……
    “不過無妨，你如今修為已高，想必能承受得起我的九轉和合秘術。以你天資，待九九八十一天之後，我一樣大有突破之機。”
    感覺合歡長老的眼神越發閃亮，麵上都顯出潮紅之色，謝淵感覺一陣惡寒。
    雖然合歡長老是自己見過的絕無僅有的絕世尤物，世上九成九的男人想必都渴望和這樣的女子共度春宵。
    但是要連渡春宵八十一，哪怕正常下去都會一滴也不剩了，骨盆都得給他坐碎。
    更何況她勢必要敲骨吸髓，肆意攫取，無論功力精血，想必都會被榨幹。
    謝淵隻是想象一下，就覺得呼吸有些沉重，既有抗拒，又有莫名泛起的綺念，不由捏緊蛟魂，手扶劍柄，冷聲道：
    “你在做夢。”
    合歡長老不好對付。
    隻是一招，兩人就都對對方的實力有所了解。
    光論修為，他遠遠不是這女人的對手。就算算上一身絕世功法和兵器，恐怕對身具灶教最頂尖流派傳承的合歡長老也沒有太大優勢。
    但謝淵還有黑天書，有山河鼎，還有其他四頁。
    這是他的底牌，並且對手絕不會清楚。用得好了，當能有翻盤乃至製敵的機會。
    她不著急動手，正好自己可以思量一下如何作戰……
    “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何還不動手？”
    合歡長老忽然輕笑道。
    謝淵眉頭刹時皺起。
    絕色尤物將雙手背在背後，仿佛豆蔻少女，天真爛漫。
    她眉眼一彎：
    “不要以為你實力不錯，就能對付我了。我若想擒下你，也就是多費幾分手腳。但是我不想，我怕傷了你這好看的臉……”
    合歡長老笑意變深：
    “既然有陣法，還是交給陣法吧，我可不是那些沒情調的莽夫。嗯，你知這陣法叫什麽？”
    她沒等謝淵回答的意思，一拍手掌，嬌聲道：
    “是天魔靈欲陣！”
    話音剛落，陣法內頓時騰起一股粉色的霧氣，籠罩了兩人：
    “你剛剛就覺得身上發熱了吧？人家也是一樣……在這樣的陣法裏每多待片刻，就有從身體最深處的情欲騰起。我和你說了這麽久，你早就受了陣法影響啦。再過會兒，你就該求我和你雙修，共赴巫山。嘻嘻，到時候我就先在那小姑娘麵前和你好好交合一番，讓她看看她的情郎，是怎麽移情別戀、肆意索取的……真是可憐，怪就怪她是司徒婉的女兒吧。”
    謝淵聽著合歡長老似笑似泣的輕語，看著她潮紅嫵媚的麵容，的確感受到難以遏製的火焰升騰。
    他強行用功法、靈識去壓，卻發現如同火上澆油，越發難以消解！
    謝淵眉頭倒豎，暗呼糟糕，知道不能再等。
    手一揮，山河鼎迅速飛出，迎風便漲，籠罩住合歡長老。隨後，他身形一閃，到了她麵前，陡然遞出迅疾無比的一劍。
    合歡長老感覺身形一沉，而謝淵閃身就到了麵前，微露訝異。
    不過她隻是紅唇微勾，身形順著長劍刺來的方向飄退，始終維持著觸手可及卻好像永遠也刺不到的距離。她速度奇快，仿佛壓製著她的山河鼎沒起作用。
    然而謝淵知道，山河鼎絕對有效，隻是合歡長老本身實力太強，縱然被削弱，還能避過他的一劍。
    謝淵正要使出全力，卻見合歡長老身形一閃，竟然直接出了陣外，隔著光幕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奴家雖然喜歡硬的，卻不喜歡來硬的，就先不陪你啦。人家便在這等著，等小謝家主求我進來給你……”
    她手輕輕一揮，光幕又變得不透明，隻剩謝淵在盡是粉色霧氣的光牢中獨立。
    謝淵眉頭緊皺：
    “這陣法和霧氣威力不淺，若破解不開，恐怕真要栽在她手裏，成了隻聽她指令的傀儡。陣法，陣法……”
    謝淵環目一看，根本看不出所以然來。
    雖然他跟慕朝雲相處日久，學過陣法初解，對陣道略有所知。
    可哪怕靠著麵板想成為陣法大師不難，他精力畢竟有限，根本沒時間放在這上麵。
    簡單些的陣法尚可布置和應付，可這陣法一看便知是合歡道的頂尖陣法。
    不要說謝淵，就是慕朝雲恐怕也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想法破解。
    “書到用時方恨少……若是慕姑娘在就好了。”
    謝淵歎息一聲，取出八卦蓮。
    想要用八卦蓮破解陣法，至少要知道陣法脈絡。若什麽都看不出，縱有屠龍刀也有力無處使。
    但慕朝雲知他不善此道，便教過他一個應急法子：
    “若有一天，你真遇到高深陣法，被困其中破解不得，便用八卦蓮放到陣眼，倒運陣盤，逆轉內外。那時候至少陣法不會傷你，還可用八卦蓮變成防護陣法，慢慢在裏麵尋覓機會。”
    隻能先如此，再想辦法了。
    謝淵握著八卦蓮，稍一感應，立即憑借其找到了陣眼，正是那仙蘊所在之處。
    將八卦蓮放到陣眼所在，心神一動，蓮花下的八卦盤倒轉起來，陣法倏忽變化。
    粉色霧氣消退，左右兩邊的光幕直接消失，而前後的光幕也變淡。
    謝淵這才發現，陣法還不止他這一處，而是被左右光幕分割成三個空間。
    他轉頭看去，隻發現司徒琴一人在旁邊，此時也察覺動靜，向他看來。
    “謝淵！你沒事吧？”
    她本全神貫注按弦警戒，見到謝淵，立即驚喜的奔將過來，卻見他麵色有異。
    謝淵血湧上麵，有些發紅。雖然往日便覺得司徒琴好看得不得了，今次卻突然覺得愈發嬌豔，幾乎讓他有些按捺不住的想擁其入懷。
    這可不是時候……
    他看了一眼稍微變淡的陣法外圍，看到了隔著光幕的另外兩個人影，微微一頓。
    陣法外麵。
    合歡長老看著陣法光芒變化，靈力流轉似乎開始逆轉，怔在原地。
    她下意識的用手去觸碰陣法邊界，一陣光芒猛地閃爍，擊打在她手上。
    條件反射的縮回手，她看著白玉無瑕的手上出現了一道紅印，麵色陣紅陣白，咬牙道：
    “我的陣法！”
    這強橫絕倫、功用神妙的天魔靈欲陣內外顛倒，從困陣變為禦陣，自然已經不是她的了。
    天魔靈欲陣極為高妙，合歡長老隻是用出了一點點她喜歡的小妙處，就被謝淵反客為主，倒拿來抵禦她。
    這陣法就算是她，想要強行破解也要好大功夫，更何況現在逆轉五行，由內變外，還有中間的八卦蓮鎮壓陣眼，已經和原來大不相同，合歡長老一時也束手無策。
    看著中間飄蕩的黑白蓮花，她又是憤怒又是不解。
    這是什麽東西？
    竟然能讓她花大心思的陣法瞬間就被奪走，哪怕是灶教裏也沒這等陣道靈寶。
    天下還有什麽寶貝竟是讓她也覺意想不到的？莫非……
    合歡長老眼睛一眯：
    “原來這就是黑天書。”
    她眼睛一橫，望向旁邊靜立不動的雲星：
    “他到底有幾份黑天書？”
    雲星立在陣法外麵，然而以她的實力，卻對合歡長老完全生不出抵禦之心。
    她隻是搖搖頭：
    “我可不知道。”
    合歡長老秀眉一凝，看向謝淵，又慢慢舒展：
    “罷了，對我來說，他自己就勝過這些外物了……更何況已經有兩樣，甚好，甚好。等等，他這是要幹什麽？”
    她眉目一凝，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陣法內。
    謝淵氣喘籲籲的和司徒琴交代完兩人當前的處境，甚至有些不敢看她。
    陣法雖然不再調動他的靈欲，但之前積累的發自內心深處的欲望根本無法消解，連功力壓製都不行。
    這股欲望發自靈識深處，奇異非常，要不是不滅金鍾罩內含佛意，謝淵恐怕都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心誌。
    司徒琴對當下的情景了然。看著謝淵有些不能自已的樣子，她俏臉微紅，微微低頭道：
    “竟然中了那女人的埋伏，這可如何是好？嗯，當務之急……”
    “陣法應該能拖住很久。你、你在這等著。”
    謝淵微微弓腰，突然往旁邊的一個大石後走去。
    “？”
    司徒琴看著謝淵的動作，反應了一下，想明白了什麽，頓時滿臉羞紅，直紅到脖子根。
    謝淵感覺再等下去大事不妙，正要試試傳統手藝，忽聽後麵細若蚊吟的聲音：
    “這是陰陽和衍之欲，孤陽何解？恐怕隻能更旺，適得其反。”
    謝淵頓了頓，低聲道：
    “那也沒法子，隻得試一試。若不排解，要麽五內俱焚，要麽淪為野獸。”
    “可是有我在旁邊，你也要用那沒用的法子麽……”
    司徒琴低婉的聲音響起。
    謝淵感覺一陣電流湧過頭頂，渾身僵硬，然後慢慢回頭。
    司徒琴俏立燦爛的光幕正中，一襲長裙，桃麵粉紅，輕咬著唇，既想看他又不敢看他的模樣。
    腦海中轟的一聲，謝淵隻剩一點清明，艱難道：
    “這個，這裏嗎？但是……”
    司徒琴緊緊咬著下唇，聲音低得謝淵聽不清，如同夢囈：
    “這裏是不好，隻是……我也在陣中啊。我，我好像也中術了……”
    “啊？”
    謝淵愣了一下，結巴道：
    “這、這樣啊。那……”
    司徒琴伸出手去，羞赧道：
    “去、去那大石頭後麵吧。”
    謝淵如墜夢中，下意識牽起司徒琴的手，而後往大石後踏步。
    他感覺自己走得很慢，很矜持，然而司徒琴差點被他一把拉飛起來。
    見他不自覺用出浮光掠影往近在咫尺的大石後趕，司徒琴又氣又笑又羞，不經意間看了一眼陣法光幕，羞澀道：
    “呆子！外麵好像看得到……”
    “哦……”
    謝淵隨手一揮，隔空催動八卦蓮，光幕頓時隔絕內外影像，不再透明。
    陣法外麵，雲星和合歡長老目瞪口呆的看著兩人動作和交談，而後看到陣法變得厚實，自然一切都明白了。
    雲星沉默了許久，才道：
    “不愧是聖女大人的孩兒，特立獨行，不遵常法。”
    她瞥了眼臉又粉又黑、氣喘籲籲的合歡長老，莫名感覺有些古怪，有些同情。
    陣法是她的，場地是她的，情欲的氛圍還是她的。
    甚至她自己都以身入局，調動欲念，想要玩個花的——然後就被踢了出來，隻能在旁邊看，不得參加……
    現在這副又氣到極致又欲求不滿的模樣，雲星嘖了一聲，道：
    “合歡長老，您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哇。非要給他們兩人都調動靈欲，這下倒是成其好事了。”
    合歡長老拳頭死死握住，狠狠砸了一下光幕。
    轟！如同攻城錘砸到陣法上，漫天光芒大作，然而陣法紋絲不動。
    合歡長老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聲音：
    “我催司徒琴的情幹什麽？她那一邊，我根本沒動欲陣！”
    “啊？”
    雲星張大了嘴，半晌合不攏。良久，她才歎道：
    “不愧是聖女大人的孩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