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掀起黨爭,把淮西人一網打盡?!劉伯溫的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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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咱沒有糊塗,咱心裏跟明鏡似的呢!”
    朱元璋不悅道,
    “咱知道你欣賞劉伯溫,但封爵是以軍功來論!劉伯溫當年是咱的謀士,給咱出了不少主意這是沒錯,但這並不代表他功勳卓著!”
    “咱可以提拔他當丞相,但是這個爵位……撐死了也就是個侯爵!”
    馬秀英扁了扁嘴。
    “劉伯溫……就先不論了!”
    “那湯和呢?湯和可是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當年你在義父軍中當馬夫的時候,湯和就已經是千總了!可他還是把你當做大哥來看待,鞍前馬後的照料你,就這情誼,你好意思不給他封公爵?”
    “他可是你的二弟啊!當年你們拜把子,徐達、常遇春都排在後麵,這回你不封湯和為公爵,他心裏能過得去嗎?”
    她還是想要為湯和爭取一番。
    畢竟,這真是最早的兄弟了!
    “封爵,不是講情誼的,如果要講情誼,那咱給他們都封王好了!”
    朱元璋冷哼道,
    “你隻覺得湯和資曆老,卻不知道他的功勞淺!”
    “當年咱平定陳友諒,那麽一場大戰,他有什麽功勞?”
    “後來滅張士誠,咱也交給了他一路大軍,可他的表現依舊平平!遠遠不及徐達、常遇春!”
    “再後來,平方國珍,咱給他派了那麽些猛將掃平障礙,讓他當主帥,說起來,還是廖永忠、朱亮祖他們先把方國珍部打成了殘廢,他才輕鬆寫意的取了方國珍的人頭。”
    “咱對他,夠意思了!要不是這一場戰功,真要論起來,他連封侯都夠嗆!你要知道,北伐他也沒參加!他自己不請戰,咱也沒打算讓他去,他打仗就是不行!”
    馬秀英:“……”
    這一番話語,倒是把她說的啞口無言了。
    “可是……”
    馬秀英還欲再說,朱元璋卻是打斷道:
    “沒什麽可是的,一個公爵,你知道要咱付出多大的代價嗎?等於是把一頭年豬身上最肥的一塊肉給分了出去!這分走的,不光是榮譽,還有實打實的利益!”
    “咱不能因為兄弟情誼就給他公爵,至少現在不可以!否則,別人背後也會議論咱不公平。”
    “將來吧!看將來有沒有機會再讓他撈點功勞,給他扶上去,咱是真的對他夠意思了,妹子。”
    馬秀英聽到這話,神色方才好看了幾分。
    “你這不是挺有主見的麽?還要我幫忙參謀個什麽?”
    她轉過身又往裏睡去,擺了擺手道,
    “我睡了,你自個兒盤算吧……”
    朱元璋一瞪眼。
    這妹子,一不合她的心意就這樣!
    “行行行,咱自己琢磨,不用你!”
    老朱不爽道,
    “沒了你馬屠戶,咱還要吃帶毛豬不成。”
    “哼!”
    說罷,他便站起身,一屁股坐到了桌前,攥著自己手裏的這一遝小卡片,嘀嘀咕咕的盤算了起來。
    ……
    是夜。
    行宮左側,一座小閣樓走廊上。
    噠噠。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踩著木梯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隻見一道倩影緩緩上了閣樓,還未等她站定,身後已是襲來一陣風!
    唰!
    一雙手從後麵抱住了她!
    “誒!”
    女子差點驚叫了起來,卻是被身後之人捂著了嘴巴。
    “別叫別叫,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來,方才讓女子稍稍放鬆了幾分,不再做出激烈的反抗。
    “嘿嘿……”
    男人抱住了女子,湊在她的耳垂邊上,嗅著香味。
    “妙雲姐姐,你身上好香啊……”
    這個黑夜裏竄出來的男人,正是朱橘,而摸黑前來赴約的女孩,當然就是徐家大閨女,徐妙雲。
    “你……你大半夜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這般輕薄我……”
    徐妙雲低著頭,低聲埋怨道,
    “你知不知道我偷跑出來要冒多大的風險?要是被爹娘發現了,我可就完了!”
    朱橘聞言,卻是嘿然一笑。
    “你不喜歡我輕薄你麽?”
    他從身後環抱著徐妙雲的腰肢,輕笑道,
    “我看你,也是樂在其中嘛……”
    徐妙雲:“!!!”
    “胡說八道!”
    ‘我,我要回去了!再見!’
    女孩子哪裏受得了這樣的話語,她原本緋紅的臉色驟然一變,伸手就要去掙開朱橘的懷抱。
    “誒呀誒呀好了,我說錯話了,行不?”
    朱橘忙道,
    “是我猴急,這不是想你了嘛!”
    “這兩天都沒機會找你獨處,我這心裏跟貓撓似的,食不知味,寢不能寐呀!”
    “所以,這才千方百計的想找你一訴衷腸,你能明白我的心意不?”
    不得不說,朱橘這小子雖是母胎solo多年,但到底是個滑頭的性子,哪怕沒談過戀愛,此刻上了道,倒也頗會說一些甜言蜜語。
    當然了,說這些甜言蜜語都是有目的的……
    “……嗯。”
    聽到這番‘衷腸’,徐妙雲方才不再掙紮,反而是輕輕搭住了朱橘的手,輕囁道,
    “我……我也想你的。”
    女孩子墜入愛河之後,那相思病發的,往往比男孩更猛烈!
    徐妙雲也從來都不是扭捏的女子,相反,她是敢於表達自己愛意的!
    兩人雙目對視,雖然在黑夜之中,卻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情意。
    朱橘抿了抿唇,道:
    “我忍不住了。”
    說罷,他便啃了上去!
    ……
    不知啃了多久,直到徐妙雲憋得喘不過氣來了,給他一頓錘,方才把朱橘推開。
    “你!”
    徐妙雲捂著心口,羞惱道,
    “哪有你這樣的!快把我憋死了!”
    “親吻不是這樣的!”
    朱橘舔了舔嘴唇,咧嘴一笑,道:
    “這是正宗的法式濕吻好不好?是表達愛意最徹底的方式!”
    “你就說開心不開心吧!”
    電影上學來的東西,終於是有用武之地了!
    “我……我不要跟你說了!”
    徐妙雲心髒撲通撲通的狂跳著,轉頭便要逃跑。
    “哎呀,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這麽著急走幹啥啊?”
    朱橘卻是攔住了她,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道,
    “才這麽一會兒呢,我還沒過癮呢!”
    徐妙雲:“!!!”
    “我跑出來是讓你過癮的啊!”
    她一拳砸在朱橘胸膛上,嗔道,
    “你倒是開心了,不知道我擔著多少的危險。”
    “我出來的事兒,隻有輝祖知道,他幫我守著門呢,但是娘經常會來找我說話的,萬一輝祖那邊守不住,被娘給發現了,我怎麽辦?”
    “你就隻想著你自己!”
    朱橘撓了撓頭。
    “這小舅子倒是不錯,知道會替姐姐姐夫打掩護,下次給他帶點好吃好玩的。”
    他摟著徐妙雲,嘿笑道,
    “被發現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嘛!發現就發現了,你娘還能吃了你不成?”
    徐妙雲聞言,目中卻是起了幾分水霧。
    “你……你哪裏知道我們女子的處境。”
    她抿著嘴道,
    “我是未出閣的女子,按照道理說,是不能見外麵的陌生男子的,更別說是……”
    “萬一被人發現,你是沒什麽事情,無非多了幾分風流之名,可我徐妙雲不是那青樓的花魁!到時候人家議論起來,說我是不知檢點的女子,說徐家出了個蕩婦……到時候,你叫我怎麽做人?”
    “就這麽一次,下次不要找我了,找我我也不會理你的,我……我回去了!”
    說罷,她目中噙著幾分淚,轉身便是要走。
    “誒誒!別走啊!妙雲老婆!”
    朱橘趕忙抓住了她的手,連聲道,
    “我們之間,不是已經定了親了嗎?你爹和我爹都已經定了約了,到時候你就是要嫁給我的呀!”
    “咱們之間交往,那是名正言順的事兒!縱然是被人發現了,也沒人敢嚼舌頭!”
    “誰敢胡說八道,我砍死他!”
    聽到這話,徐妙雲方才停下腳步,看向朱橘。
    “你也說了,隻是口頭定了婚約,而不是真的已經下了聘書。”
    她望著朱橘,有些幽怨的道,
    “要是哪天你反悔了,完全可以不作數的。”
    “我感覺,你先前也沒多有多喜歡我,若非是那次在馬車上我……你會像現在這樣嗎?”
    “說到底,你隻是饞我嘴上的胭脂了,到時候或許有個更漂亮的女子勾引一下你,就把你魂兒勾過去了……”
    聽到這話,朱橘頓時心中一急。
    “怎麽可能!”
    他連忙道,
    “那青樓裏的花魁勾引我,都被我嚴詞拒絕了!我是個正直的人好嗎!柳下惠都沒有我正直!”
    “我是饞你的身子,但是我敢發誓,我隻饞你一個人的!三千弱水,我隻取一瓢飲!別的女人,我看都不看!”
    徐妙雲幾句話,說得朱橘都要對天發誓了!
    雖說男人的嘴是騙人的鬼,但必須承認,至少這一刻,朱橘的話語是發自內心的。
    “真的?”
    徐妙雲歪了歪頭,盯著朱橘。
    “那自然是真的!我是那種很隨便的人嗎”
    朱橘昂首道,
    “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可以和道祖爺起誓!”
    “我要是……”
    唰!
    徐妙雲握住了朱橘的手,低眉順眼的道:
    “我不要你起誓,我隻要你真心待我就好……”
    “你是要真想和我來往,以後也不必偷偷摸摸的,我爹也挺喜歡你的,你就常來我家裏坐坐就是了,府上人都知道我和你的事,你就是進我閨房也不會有人說什麽,到時候讓輝祖擋著外人就好……”
    朱橘聞言,眼睛頓時一亮。
    “好!”
    他一拍手,笑道,
    “等回了應天,我就登門拜訪!”
    “其實我早就想去你家逛逛了,先前我和徐叔叔也甚是投緣,咱爺倆完全可以把酒言歡呐!”
    徐妙雲聞言,也是露出了幾分笑意。
    “是啊,我爹也時常念叨你呢,我還從來沒見過他這麽喜歡一個晚生後輩。”
    她輕聲道,
    “你先來認認門,一回生二回熟,以後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
    “這樣呢,以後你就是平日想來,也就跟回自己家一樣,家裏人一定都把你當姑爺看待。”
    朱橘連連點頭。
    他也知道徐妙雲的意思……雙方這樣光明正大的走動,更有助於婚事的推進。
    畢竟,當時徐達和老爹也就是一個酒後的口頭約定,沒有白紙黑字的寫下來,不夠正式。
    說得難聽一點,就是不穩。
    作為女孩子,事關自己的終身大事,自然是想要穩當一些,安心一些。
    “好好,妙雲老婆,我都答應你,嘿嘿。”
    朱橘又湊到了徐妙雲雪白的脖頸邊,嘿笑道,
    “到時候我再讓娘催一催,讓老爹下個旨意,讓咱倆先把婚給訂了!”
    “訂了婚,那幹啥都名正言順!你說是不?”
    “來,讓我再啃兩下……”
    說著,他又把嘴湊了上去。
    “哎呀,你……”
    徐妙雲推了兩下,見這家夥根本就推不動,便也隻能順了他的意。
    正此時,忽的有腳步聲傳來。
    噠噠!
    “誰在閣樓上麵!”
    嗬斥聲傳來,隻見一道身影飛身而上,逮住了這一對正在卿卿我我的男女!
    朱橘:“!!!”
    徐妙雲:“!!!”
    隻見徐妙雲猛地低下頭,躲到了朱橘的背影,神色無比慌亂。
    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被人抓了個現形!
    朱橘也是嚇了一跳,正抱著老婆啃的忘我呢,這突然冒出來一個人,給他差點都嚇萎了!
    “他娘的,你誰啊!”
    他把徐妙雲護在身後,懊惱道,
    “老子是吳王!”
    來人聞言,頓時一愣。
    湊近一瞧,方才看到了朱橘的樣貌。
    而朱橘也看到了他。
    “毛驤,你他媽的有病啊!”
    一看是老熟人,朱橘直接一腳踹了上去,怒道,
    “趕緊給老子滾蛋!滾!”
    “不然把你皮扒了!”
    毛驤:“……”
    “這,吳王殿下,您……”
    他瞧了朱橘一眼,又看到了他身後那一道麗影,先是微微一愣,然後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您真是這個!”
    毛驤頓時豎起了大拇指,目中露出欽佩之色。
    今天白天經曆了那般血腥的場景,這吳王殿下卻還有心思在這裏偷歡,和一個不明女子卿卿我我。
    這心態,大寫的服啊!
    “滾!!”
    朱橘有些惱羞成怒,低喝道,
    “一個呼吸時間,從我眼前消失,不然我找人把你活埋了!”
    毛驤聞言,連連點頭。
    “是,是,屬下這就滾,這就滾!”
    “殿下,要不……我幫你把風吧?”
    朱橘:“¥%……&*@#!!!”
    毛驤一看朱橘的臉色不對,一溜煙的直接跑路了。
    “娘的,這混蛋玩意兒……”
    朱橘嘴裏還是罵罵咧咧的。
    “咯咯咯,好了,他挺識相的,沒有追問。”
    徐妙雲咯咯笑了起來,抿嘴道,
    “要不然,我們就被抓現形了,那我就完了……”
    朱橘輕哼一聲。
    “他敢不識相?我對他有救命之恩!”
    他昂首道,
    “要是別的皇子,那他還真不會這樣卑躬屈膝,但你家夫君是誰啊?虎軀一震,他就得跑!”
    徐妙雲巧笑嫣然。
    “臭美……”她又捶了朱橘一拳,輕輕靠在朱橘的胸膛上,這兒,很有安全感。
    “哼,差點被這家夥破壞了我的雅興,來來,咱們繼續……”
    “還要?我都要被你啃破皮了!不行不行,你陪我聊會兒天唄,不要整天都想著那些事情好不好?”
    “……”
    夜半,子時。
    徐妙雲悄咪咪的回到驛館,腳步都還有些虛浮。
    “這個登徒子,就知道輕薄我……”
    “嘴都麻了……”
    她小聲嘀咕著,可神情卻是頗有幾分嬌羞,眉眼之間,更是有幾分嬌媚之色。
    然而,一打開房門,卻見一大一小兩人正坐在那邊。
    大的是她母親謝氏,一臉的嚴肅。
    小的是她弟弟徐輝祖,一臉的無辜。
    徐妙雲見到母親正襟危坐,頓時一愣,一顆心沉到了穀底,臉上的嬌羞之色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妙雲,你這麽晚,去哪裏了?”
    謝氏一臉嚴肅的道,
    “老實交代!”
    徐妙雲看向徐輝祖,徐輝祖搖了搖頭,一臉無奈。
    “娘,我……我剛才鬧肚子了。”
    她趕忙擠出幾分笑容來,坐到了謝氏身邊,連道,
    “你怎麽來了?早點休息嘛,明天還要回應天呢!”
    謝氏往徐妙雲身上嗅了嗅,眉頭頓時一皺。
    “出恭?你糊弄鬼呢!”
    她嗬斥道,
    “身上明明是一股子男人味兒!你分明是跟男人廝混去了!”
    徐妙雲聞言,頓時一驚。
    她急忙在自己身上嗅了嗅。
    “沒有啊!哪裏有味道……我怎麽聞不出來?”
    朱橘的身上有味道?
    沒有吧!
    當時倒是的確聞到朱橘身上有一股香香的味道,不過那肯定是身上香囊散發出來的……
    “你!看來你真是出去和男人廝混了!”
    謝氏罵道,
    “好啊!好你個徐妙雲,你你你……你真是把我徐家的臉都丟盡了!”
    “你是個未出閣的女子,你知不知道?這種事情要是被人知道了,會有多少人戳你的脊梁骨,背後笑話你譏諷你,你知不知道?!”
    “給我跪下!”
    “這麽多年了,我都沒有教訓過你,你真是無法無天了!到時候爆出醜聞來,人家還不是說我這個當娘的沒有教好!”
    “快點,跪下!”
    徐妙雲臉色微變,可在母親的盛怒之下,也隻能抿著唇,跪倒在地。
    “娘,沒那麽嚴重吧……”
    徐輝祖在一旁弱弱的道,
    “姐姐是去找吳王殿下了,吳王殿下不是已經跟姐姐定了婚事了嗎……”
    謝氏聽到他的話,眉眼頓時一橫。
    “婚事?婚書呢?聘禮呢?”
    她伸手道,
    “拿出來我瞧?”
    徐輝祖頓時啞巴了。
    “你也過來,給我跪下!”
    謝氏慍怒道,
    “你姐胡鬧,你就也幫著她打掩護是吧!你們姐弟倆可真是感情好!”
    “既然感情好,那就一起受罰好了!”
    噗通!
    徐輝祖跪的很幹脆,老老實實的就跪在了姐姐身邊。
    “妙雲,你得知道,你是有身份的人!你爹是徐達,你是將門之女!”
    謝氏教訓道,
    “我知道你是去私會吳王了,所以才在這裏等你。”
    “要是換作別的野男人,我早就把你抓回來痛打一頓了!可即便是吳王,你也不應該隨隨便便就去與人家相會,你作為女子,要矜持,知道麽!”
    “你倆的婚事,陛下是和你爹說過,但也就是說過而已,八字還沒一撇呢!萬一最後出點變故不成呢?到時候你該如何自處?你想過沒有?”
    “你不要以為這事兒就板上釘釘了!在婚書沒有下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徐妙雲低著頭,默然不語。
    “就算婚書下了,你也不能做這種事!被人撞見了,依舊是要被人笑話譏諷的!”
    謝氏道,
    “到時候人家都說徐達虎,徐家的女兒也虎,上杆子投懷送抱!”
    “這話,你愛聽啊?”
    “在沒有正式明媒正娶之前,你都必須要保持女孩子家的矜持,從今天起,我不許你再去跟吳王私會!”
    聽到這話,徐妙雲臉色驟然一變。
    “娘……”
    “我不是私會,我純粹就是去跟他聊會兒天……”
    謝氏聞言,不禁冷笑一聲。
    “聊天?聊天能把你嘴唇都聊破了?你把娘當傻瓜呐?”
    她指著徐妙雲的嘴,恨恨的道,
    “好好瞧瞧你現在這樣子,像一隻發了情的小母貓似的!”
    徐妙雲:“!!!”
    她急忙一舔嘴唇,心中又羞又惱!
    可惡的朱橘,啃的那麽用力,把她的嘴唇都給啃破了!
    見女兒臉色大紅,謝氏不禁輕歎一聲,道:
    “哎!”
    “女大不中留啊!我是真沒想到,妙雲啊,你平日裏不是知書達理,一副學究的模樣的麽!怎麽這個時候,這就……”
    “哎!行了行了,起來吧!”
    她到底還是不舍得女兒跪太久。
    “嗯……”
    徐妙雲應了一聲,便站了起來。
    徐輝祖也想跟著站起來,卻是被謝氏一個瞪眼。
    “你不許起來!”
    “你這個助紂為虐的臭小子!我可告訴你,以後決不能學那吳王,當個輕薄的人!”
    “聽到沒?”
    徐輝祖:“……”
    “是,娘。”
    他老老實實的應了一聲,心中卻是不以為然,反而還對朱橘有幾分崇拜。
    自己這個姐夫,敢作敢為,比西廂記裏的書生強多了!
    是個好樣的!
    要向姐夫學習才是!
    “娘,我知道錯了……”
    徐妙雲走到謝氏的身邊,撒嬌道,
    “我今天也跟吳王殿下說了,就此一次,下不為例,以後再不接受他的私請。”
    聽到這話,謝氏神色方才緩和了幾分。
    “你這態度是對的,我們女子不能太千依百順,這樣,反而會被人瞧不上。”
    她沉聲道,
    “那青樓女子千依百順吧?可有幾人尊重她們的?你作踐自己,別人就越作踐你!”
    “……他怎麽說的?”
    徐妙雲一邊給謝氏捏著肩膀,一邊道:
    “他跟我保證不會了,接下來回了應天之後,還會親自登門拜訪。”
    “拜訪爹和您,此後也會常來走動。”
    謝氏聞言,輕輕嗯了一聲。
    “嗯,這才是該有的態度,私會是不對的,光明正大的走動是可以的,我也歡迎。”
    她握了握徐妙雲的手,感慨道,
    “看來,吳王殿下還是有一些分寸的。”
    “說實在的,我作為老丈母娘,對女婿那可是很挑剔的,若是尋常人家的子弟想娶我的女兒,那我一定會挑出他八百個刺來!不考察個兩三年的,我才信不過!可沒辦法,誰叫人家是皇子呢?”
    “又是皇後娘娘最寵愛的皇子,那我能怎麽辦呢?我見了人家,都得畢恭畢敬的,這門婚事,就連你爹都說不來半個不字,更何況是我?”
    “妙雲啊,你要知道,上嫁看似風光,實則不容易啊……”
    徐妙雲點了點頭。
    “娘,我知道的……”
    謝氏翻了個白眼。
    “不,你不知道!”
    她一邊說著,一邊指著徐輝祖道:
    “臭小子,出去!”
    “我要跟你姐姐說一些話,你去睡覺去吧!”
    徐輝祖:“???”
    “為啥?我也想聽聽!”
    他站起身來,賴著不想走。
    這一看就是要說關鍵的東西了哇!
    “禦夫之道!怎麽,你想聽麽?”
    謝氏豎眉道,
    “你聽了,將來也找個男人實踐實踐?”
    徐輝祖撓了撓頭。
    “這……好吧好吧,我走……”
    他神色有些尷尬,灰溜溜的退出了房間。
    “娘,什麽是禦夫之道?”
    徐妙雲有些好奇的問道,
    “是不是那種學了之後,就可以讓丈夫千依百順的法子?”
    謝氏笑著擺了擺手。
    “哪有那種法子?你看你爹對我千依百順了嗎?”
    她笑道,
    “越是有能耐的男人,越是天不怕地不怕,哪裏是能駕馭住的?沒有女人能有這麽厲害的能耐。”
    “所謂禦夫之道,不是駕馭,而是抓住夫君的心,讓他心裏永遠都有你,你生氣的時候,他會尊重你,甚至會低眉。”
    “說到這個,天下間沒有人能比得上皇後娘娘,陛下那樣的君王,都被皇後娘娘拿捏的穩穩的,你若是有機會啊,倒是可以好好跟皇後娘娘請教請教,娘隻會一點淺顯的,真要學,就得找皇後娘娘學。”
    “我相信,為了你們小夫妻的和諧,她會願意教你的……”
    “先說說我的經驗吧,首先呢,你得溫柔,似水柔情最能化解男人的陽剛,但也不能太柔,柔過了頭,就成了任他拿捏的發麵團子……”
    徐妙雲托著光潔的下巴,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母女倆這一頓言語,直到醜時末,謝氏才回房歇息。
    而這個時刻,偌大驛館之內,卻還有一處燈火通明著。
    楊憲看著麵前的兩摞文書,神色雖有幾分疲憊,但亦有幾分得意。
    那文書,一摞厚,一摞薄。
    “果然是有大魚可以抓。”
    他抄起那一摞薄的文書,披上衣服,轉身便出了房間,一路到了走廊的盡頭,敲響了一處房門。
    咚咚,咚咚咚!
    咚咚!
    “恩師,您睡了嗎?”
    “恩師?”
    他小聲呼喊著。
    良久,屋裏才傳來一陣腳步聲。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神色困倦的劉伯溫從裏麵走了出來。
    “是楊憲啊……這麽晚了,你有什麽事麽?”
    劉伯溫打了個哈欠,神情有些不悅,扶著門似乎並沒有讓楊憲進門說話的打算。
    “恩師,學生這裏取得了重大進展!所以想著來跟恩師匯報一番!”
    楊憲倒是神采奕奕,擠著劉伯溫的身子進了屋內,徑自上前,將蠟燭點燃。
    劉伯溫:“……”
    “什麽重大進展?”
    他皺眉道,
    “陛下叫你查的案子?有關於朱亮祖、廖永忠他們的?”
    嗤啦。
    燭光燃起,楊憲將手裏的文書拍在了桌上,笑容頗有幾分得意。
    “對!恩師果然是料事如神。”
    楊憲連聲道,
    “陛下把這樁案子交給了學生,學生自然也不敢懈怠,不能給恩師丟臉啊!”
    “於是,學生便晝夜不停的對這三人的文書賬冊進行了梳理查閱,現在,已經是把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給篩選出來了!”
    “這些,全都是朱亮祖、廖永忠他們和朝中文武大臣的書信來往!包括李善長、胡惟庸、胡美、周德興、華雲龍等一眾淮西文武,全都在裏頭!”
    “恩師啊,憑著這些書信,我們浙東人總算是可以揚眉吐氣了!這一回,靠著這些文書,還有那些還沒有整理出來的賬冊,咱們可以把淮西黨一網打盡!”
    “李善長都逃不脫嫌隙!更別說那個胡惟庸!”
    他越說越是激動,咧著嘴,心中已經開始幻想著胡惟庸上囚車的模樣了。
    當初那一頓打,我楊憲可還記著呢!
    如今,你落到了我的手裏,就等著吧!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一網打盡?”
    劉伯溫皺眉道,
    “你是想在朝廷興起大獄?難不成,這些書信上全都是商量謀反的內容?”
    他說著,拆開書信,粗略的掃視了起來。
    一連看了好幾張,劉伯溫方才搖頭道:
    “這都是正常的書信來往啊!無非就是請教一些問題,說一些家事而已。”
    “有一封給周德興的,倒是提到了分紅之類的話語,但這也不能作為鐵證,還是要繼續深入調查的。”
    “不能僅憑一封書信,就讓人家蹲了大牢。”
    還以為書信上麵全都是什麽大逆不道之言呢。
    結果一瞧,多數都是正常的交流,縱然的確是有可疑的言語,也不能直接定論為有罪。
    “恩師啊,您啊,還是太正直了啊!”
    楊憲笑道,
    “陛下最大的特點是什麽,是多疑!”
    “這些書信看上去正常,但卻說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朱亮祖、廖永忠和淮西一眾勳貴之間的來往是極為密切的!明麵上是這些,那暗中呢?或許遠遠不止這些!”
    “又或者,朱亮祖他們的所作所為,這些人也全都有份!陛下要是起了這個懷疑,那絕對會把他們全都抓起來審問的!”
    “哪怕最後無罪,那一頓嚴刑拷打也夠他們喝一壺的了!況且,我不信他們的屁股幹淨!但凡是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點暗地裏的勾當,都經不起查!隻要一查,到時候絕對都暴露出來!”
    “我估摸著啊,到時候朝堂都能空出來許多位置……那咱們浙東人的機會,不就來了麽?”
    劉伯溫見他眉飛色舞,神色卻是越來越難看。
    “你的意思是,你這樣做的目的,不是為了把案子查清楚,而是要借此機會搞黨爭?”
    劉伯溫神情複雜,道,
    “楊憲啊,你……當初的你,不是這樣的啊!當年那個處處為百姓著想,為國家設想的楊憲,哪裏去了?”
    “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作為大臣,首先要考慮的不是自己的利益,而是國家的安穩。”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麽一搞,必然會引起朝局的動蕩,甚至引發更嚴重的事情!陛下也是淮西出身,淮西的文武可以說是他掌握國家的基礎,他們絕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對付!到時候,搞不好你就引起了一場激鬥!”
    楊憲聞言,卻是神色一冷。
    “恩師,我沒有為國家著想麽?這幫淮西人本就品行不端,我把他們都除了,不正好是為國家剜去瘡疤麽!”
    他語氣也變得有些不客氣,道,
    “至於激鬥,我不怕什麽激鬥!鬥就鬥!陛下派我查這個案子,就是讓我跟他們鬥!現在我掌握了這麽多的證據,縱然不能把他們全弄死,起碼也能搞他們一個元氣大傷!”
    “恩師,我不明白,你為什麽總是瞻前顧後的?頂在掐麵的人是我,你不需要做什麽,最多也就幫我把把關,出出主意就是了!我楊憲自然會衝鋒陷陣!清除這幫禍國殃民的蛀蟲!”
    劉伯溫聞言,臉色驟變。
    “你不要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老夫是看出來了!你就是想要搞黨爭!從而獲得更大的權力!”
    他嗬斥道,
    “你應該知道,曆朝曆代搞黨爭的,都會鬧得朝廷雞犬不寧,以至於國家動蕩不安!唐朝的牛李黨爭,宋朝的新舊黨爭,你應該都清楚它們的危害!”
    “我勸你……把案子查清楚,該抓的就抓,該審的就審,但千萬不要搞擴大化!借此發揮!”
    這番嗬斥,讓楊憲臉上最後一絲笑容也消失不見。
    “恩師,我不明白,為什麽你要這樣說?”
    楊憲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
    “我楊憲做這些,一切都是為了咱們浙東人!是,我或許是想要更大的權力,可是這有錯嗎?”
    “我把咱們浙東人都帶起來,到時候在恩師你的領導下,咱們完全可以讓大明變得更好,難道這樣不好嗎?”
    劉伯溫聞言,卻是眉頭緊皺。
    “你是浙東人嗎?”
    “你口口聲聲說為了浙東人,可你連浙東人都不是!隻是想把這個並不存在的黨派搞出來,好成為你的助力!你以為老夫那般愚昧,看不清你的意圖嗎?”
    “楊憲啊楊憲,老夫勸你不要自作聰明!你靠著這樣的手段,縱然是上去了,也會掉下來!”
    此時此刻,劉伯溫也不想跟楊憲虛與委蛇了。
    他現在,非常看不慣這個所謂的‘學生’!
    “嗬……”
    楊憲深吸一口氣,搖頭嗤笑道,
    “恩師既然這樣看待我,那我楊憲也沒什麽好說的。”
    “我本將心向明月,嗬嗬……”
    劉伯溫自然聽出他話裏帶刺,此刻心中愈發不悅。
    “你還是不要叫老夫恩師了,說到底,我與你並無師生情誼。”
    他拂袖道,
    “無非是先前幫你在陛下麵前說了幾句話而已,那個時候,我也是為國舉賢,僅此而已。”
    “現在看來,上升的太快,反而是害了你!還不如在揚州多曆練幾年!”
    楊憲臉色又變。
    “好,好……”
    他咬著牙道,
    “好,劉夫子!”
    “你既然這般厭惡我,我便也不再熱臉貼你的冷屁股!這一段師生情誼,我自認為盡到了本分,問心不愧!”
    “是你無情,非我不義!”
    “我現在就走!從此往後,我不會再以恩師稱呼你!你也不用擔心,將來我若出了事,也絕不會牽連到你!”
    唰!
    楊憲將那桌上的書信抄起,冷冷的看了劉伯溫一眼。
    “告辭!”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跟你商量,那是看得起你,我如今權力榮寵,皆在你之上!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楊憲攥著書信,在走廊上快步走著,嘴上卻依舊不停,冷著臉道,
    “沒有你劉伯溫的支持,我楊憲照樣可以鬥倒淮西人,當上大明的丞相!”
    “哼!”
    楊憲罵罵咧咧的走了,隻留下劉伯溫一人站在原地扼腕歎息。
    “難道那權力,真就這麽令人著迷麽?”
    他緩緩坐下,喃喃道,
    “你鬥我,我鬥你,互相傾軋,這對國家有一絲一毫的好處嗎?”
    “罷,罷,罷,就當是當年我看走了眼吧!唉,此子將來必成禍患啊……”
    隻須臾間,劉伯溫已然是想好了楊憲將來的結局。
    這樣的人,或許能夠短暫身居高位,享受一時榮華,但不懂與人為善,鋒芒太過,用心又不夠正直,將來必然會跌個粉身碎骨!
    被楊憲這麽一鬧,劉伯溫也是沒了睡意,索性就這麽枯坐著,盤算著未來。
    他,已是倦了這官場,與追求上進,想當丞相的楊憲相比,他此刻無比的想要歸隱山林,做一閑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