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常捂著眼睛在地上翻滾，十幾分鍾後，那股直達靈魂的痛感才降低到可承受範圍。

    他從地麵爬起來，抬頭看向鏡子，發現鏡中的他雙目血紅，仔細觀察，能看到眼球和瞳孔上密布著無數裂痕，每道裂痕深處還能看到未熄滅的餘燼。

    好家夥，隻是看一眼，好懸沒給他眼珠燒了。

    和全知水晶深處隱藏的漆黑怨念相比，邪神真身幼稚得如同天線寶寶，他高額的意誌在那道怨念前毫無掙紮之力，瞬間便被衝散。

    還好他苟慣了，不打無準備之仗，提前吞下最後一顆無名者的低語，否則他即便不當場暴斃，也要意誌崩潰成為傻子。

    漆黑色怨念有多恐怖，簡單來說，恐怖到足以打破道具的屬性描述。

    「道具名稱：無名者的低語。」

    「道具說明：使用道具後，獲得“強製理解”狀態，“強製理解”狀態下，無論發生任何情況，使用者的意誌都不會歸零，且不會因為意誌過低受到傷害。持續時間：一分鍾。」

    「備注：莫名的低語充斥在我的耳邊，太棒了，我逐漸理解了一切。」

    「無名者的低語」的道具說明中，標注使用者會獲得強製理解狀態的，一分鍾內無論發生任何情況，意誌都不會歸零，也不會因為意誌過低受到傷害。

    這裏的一分鍾，指當前所在位麵的一分鍾，這點在他剛進入深淵遊戲時，就用萊曼真身驗證過。

    然而就在剛才，他注視漆黑怨念隻過了一瞬，便因為強製理解狀態破碎，從窺探怨念的狀態脫離出來。

    深淵遊戲，你在幹什麽，來點作用啊。

    吳常搖了搖頭，盡可能去回憶在漆黑怨念中看到的短暫一瞬。

    他無論怎麽回憶，他都無法想起發生了什麽，或者說他所看到的東西，以他現在層次完全無法理解。

    他現在明白，為什麽之前看到激活的全知水晶時，會感覺眼睛被灼傷，原來那並非針對他，而是他靈感產生的自我保護機製。

    靈感在告訴他不要去看，看了會死。

    可惜的是，這種提示不僅沒讓吳常提起警惕，反而更好奇全知水晶的秘密。

    作死，是人類無法抵抗的本能。

    這一番作死，讓他損失了最後一個「無名者的低語」，但並非毫無收獲。

    與月光療養院副本中看到萊曼真身時類似，看到萊曼真身卻沒有精神崩潰，讓他的意誌屬性增加30點，同時擁有看到情緒的特殊視野。

    這次觀測漆黑色怨念，過程雖然隻有一瞬，他還不知道那一瞬發生了什麽，但就是這一瞬間，讓他增加了50點意誌。

    要知道，他當初觀測萊曼真身能增加30點意誌，可是他仗著精神不會崩潰，死死盯著萊曼真身，並發覺萊曼真身的構成是情緒，才能有此突破。

    而且意誌從30點提升到60點，和170提升到220，難度完全不一樣。

    以他提升前的意誌，就算再看到萊曼真身，也最多感覺精神汙染，心裏有所不適，不至於看到就會暴斃，更別提能增加多少點意誌屬性。

    從這點也不難看出，全知水晶中隱藏的黑色怨念有多恐怖，恐怕邪神看到也要SA值清零，陷入瘋狂。

    除了意誌屬性的提升，他感覺視野也有了某些變化，類似能夠看到情緒那種變化。

    隻不過因為他無法理解那一瞬間他看到了什麽，所以對於新獲得的視野沒有頭緒，需要日後進一步探索。

    呼。

    吳常吐出胸口濁氣，把玩著手中的全知水晶，沉寂狀態下的全知水晶，怨念是隱藏內斂的，隻要他不產生主動探究的心思，並不會對他產生傷害。

    雖然不清楚這東西的來頭，但它能讓歡喜如此惦記，裏麵蘊含的強大怨念，能夠連深淵遊戲的規則都衝破，他可以確定，這玩意的價值，絕對他想得更高。

    但是要怎麽使用它呢？

    他異父異母的親表哥，把全知水晶托付給他的時候，似乎忘了給他一份說明書。

    正在吳常抱怨時，他耳邊響起若有若無的電子音。

    “請開啟靈魂綁定程序，並同意我進入你的精神世界，我將為你提供指引，協助你尋找世界的真相，幫助你逃離注定降臨的終結。”

    他皺起眉頭，看向手中的全知水晶。

    “是你在和我說話？”

    全知水晶依舊死氣沉沉，沒有變化，但吳常耳邊再次響起電子音。

    “是的。”

    舒爾茨的怨念中，自從他獲得全知水晶後，獨處時便經常自言自語。

    吳常當時便猜測舒爾茨在和全知水晶對話，懷疑全知水晶擁有一定意識，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既然能溝通，那事情就方便許多。

    “你是什麽，矽基生命？高等A？你現在是什麽狀態，活著還是死亡？”麵對全知水晶，吳常連珠炮一般發問道。

    也許是缺少宿主，全知水晶的聲音仿佛電力即將耗盡的音響，虛弱的電子音說道：

    “我不知道。”

    吳常有些不信，“你的名字叫全知水晶，卻不知道自己是什麽？”

    這句話的好笑程度，堪比舒爾茨怨念中頭頂被標記弱點而不知，還自稱全知全能的不明生物。

    全知水晶說道：

    “我並非一個完整的獨立個體，隻是眾多我中的一個。我的預設任務是尋找協助者，促使協助者探尋世界的真相，並獲取足夠的能量。因此，我無法對你所提出的‘我是什麽’的問題進行回答。”

    吳常思索著全知水晶的回答，從字麵意義解釋，全知水晶是某個強大存在分割或者製造出的一部分。

    那個存在將許多全知水晶散播出去，讓它們收集能量，並尋找所謂的協助者。

    吳常不知道它口中世界的真相，與它核心處漆黑的怨念有什麽關係，但他可以確定，製造全知水晶的家夥，力量層次一定極高。

    應該是深淵四層，至少是深淵三層頂尖的存在。

    他繼續詢問道：

    “什麽是靈魂綁定程序？”

    全知水晶說道：

    “靈魂綁定程序，即讓我的存在與你的靈魂融合，彼此合二為一。我將作為你的第二信息處理中心，幫助你記憶、思考、分析、學習，並根據你當前狀況，為你製定最合適的行動方案。”

    吳常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聽上去很厲害，如同獲得一個外置大腦，舒爾茨能夠一年學完馬省理工大學的所有知識，離不開全知水晶的幫助。

    正因如此，舒爾茨沒有擔心那個並不算聰明的弟弟，無法全盤接收他的研究成果。

    從學渣瞬間變成學神的誘惑很大，但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他問道：“那麽代價是什麽？”

    全知水晶回答道：“協助者隻需要幫助我收集能量，收集我所需要的特殊物品，以及在關鍵時刻允許我短暫獲取身體的操控權限即可。”

    吳常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貪圖全知水晶中隱藏的知識，全知水晶和它幕後的製造者，卻是在貪圖你的身子。

    收集能量和特殊物品並不算什麽，允許短暫獲取身體的操控權限，這才是重點。

    舒爾茨不怕，但他可不行。

    全知水晶珍貴，可他身上珍貴的東西多了，而且今後還將更多。

    隻要製造全知水晶的家夥不是深淵遊戲的創造者，把他和對方的天賦數據化，重新歸零成初始號，對方潛力未必比他強。

    對方即便開始時沒有歹意，一旦察覺到他的秘密，恐怕也會生出些什麽想法。

    “如果我拒絕靈魂綁定程序，會怎麽樣？”

    全知水晶說道：

    “那你將很難獲得我的幫助。”

    “難做？那就別做了。”吳常聳了聳肩，將全知水晶扔進隨身空間。

    開什麽玩笑，他還能被一件道具拿捏了？

    全知水晶對於他而言，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有更好，沒有也無所謂。

    但全知水晶不同，它無法獨自行動，沒有他這個協助者在，它的任務別想完成一點。

    現在是它有求於他，就這麽耗下去，它總有忍不住的一天。

    到那時候，他會教導對方，求人應該用什麽態度。

    收起全知水晶，隨著舒爾茨的徹底死亡，副本位麵迎來終結。

    「玩家已完成主線任務一：成為聖歌公司員工，並完成一次晉升或者三次每周業績考核。」

    「玩家已完成主線任務二：調查聖歌公司隱藏的秘密。」

    「玩家已完成主線任務三：維護威爾多市的和平值，令和平值不得低於30點，當前和平值：80點。」

    之前在最終戰鬥時，威爾多市的和平值一度降低到30點以下，但舒爾茨化身人造之神的時候，用美德和罪惡與全市市民共振，用自身意誌覆蓋了市民們混亂的意誌，瞬間令威爾多市的和平值穩定下來。

    舒爾茨在製造罪惡之子時，將所有股東都當做素材融入其中，沒了這些不安定因素，短時間內能有效緩和威爾多市的社會矛盾。

    加上吳常不打算繼續施行讚美詩計劃，準備停止對威爾多市投放失格怪物，讓戰鬥之後，威爾多市也會陷入很長一段和平時期。

    幾重因素相加，令主線任務三順利完成。

    按照深淵遊戲規則，完成所有主線任務後，玩家隻能在副本停留固定時限，超出時限將被強製傳送出副本位麵。

    但此刻聖歌公司位麵已經變成現世之柱，吳常作為舒爾茨的“合法繼承人”，順利將聖歌公司變為獨屬於自己的私人位麵。

    「玩家獲得荒——67254位麵掌控者的認可，荒——67254位麵成為玩家的私人位麵，玩家在該位麵內擁有管理權限，非玩家允許的目標，將無法進入該位麵。」

    「玩家作為掌控者，與荒——67254位麵錨定，開啟進入該位麵的固定通道。」

    ……

    後續關於位麵通道入口，時間流速和副本產出，與第88地下庇護所位麵時相同，唯一不同處便是最後一條提示。

    「檢測到玩家已獲取荒界臨時管理權限，玩家所獲得臨時管理權限升級，可通過現世之柱，提前在荒界與理界穿梭。」

    「注意：緋紅庭院理界區域名為真理之殿，真理之殿存在非安全區，由於玩家尚未完成升格，前往探索危險程度高，請謹慎通行。」

    又來一條現世之柱，吳常摩挲著下巴，四大組織的現世之柱不斷被破壞，而他手裏的私人現世之柱不斷增加，等他到了理界，售賣前往荒界的特殊通道，也許是條發家致富的路子。

    聖歌公司成為他的私人位麵，令深淵遊戲並未催促他馬上離開，正好他還有些事沒有做完，能趁著這段時間進行收尾。

    舒爾茨已經預料到自己可能失敗，提前做好了設置，他交給吳常的董事長徽章，並非隻是簡單的徽章，在他死亡的瞬間，聖歌公司董事長應有的所有權限，已經全部移交給吳常，並進行了公司內部通告。

    曾經隻有舒爾茨能打開的電梯，此刻在吳常靠近時自動打開。

    吳常順著電梯回到舒爾茨的辦公室，他一路向外，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正好遇上不知所措的助理們。

    在第99層辦公的助理們，是整個公司最為依附舒爾茨的存在，她們身居高位，可以借助舒爾茨的指示，對公司內任何部門發號施令。

    但她們的權力都來自舒爾茨，沒有舒爾茨，她們隻是空有職位，無法命令任何一個部門的管理，乃至金牌員工，去為她們做任何事。

    之前的戰鬥中，她們看到舒爾茨身負重傷，也接到舒爾茨的內部信息，將董事長一職轉交給肖恩，這讓她們無比擔心。

    既擔心舒爾茨的狀況，也擔心她們自己的未來。

    一看到戴著董事長徽章的吳常出來，其中幾名老資曆的助理走上前來，試探性問道：“肖恩，董事長，舒爾茨先生的情況還好嗎。”

    吳常麵無表情地說：“不太好。”

    對方繼續問道：“那需要我們幫您做些什麽嗎？”

    吳常說道：“你們隻需要繼續忙自己的事就好，我是聖歌公司的董事長，麻煩的事，交給我來解決。”

    吳常的話仿佛有種魔力，眾人聽到後都安定下來，回到各自工位，忙著之前未完的工作。

    看著吳常進入電梯，向下層移動，剛才說話的助理小聲說道：

    “你們有沒有覺得，肖恩先生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另一名助理臉色微紅，小聲道：

    “我也覺得，他剛才的氣場好強，怪不得董事長會選擇他作為接班人。”

    吳常乘坐電梯下降到99層，通過內部監控，他知道聖歌公司的高級管理層都在這裏。

    舒爾茨離開99層辦公室時，打碎了室內的落地窗，此刻窗戶還未修好，但之前在這裏的管理們，卻沒人離開。

    看到吳常刷開門走進來，眾人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舒爾茨餘威還在，大部分人不敢質疑舒爾茨的決定，八級部門經理們，大多低下頭，向著吳常欠身致意。

    九級合夥人中，傑弗裏和休斯率先承認吳常的身份，點頭招呼道：

    “董事長。”

    但剩下的幾名合夥人，眼神中的東西就有些多，裏麵有不解，有不服，還有惡意。

    他們並沒有主動向吳常打招呼，吳常也不在意，他看向眾人，說道：

    “舒爾茨董事長的消息，想必你們都收到了，因為讚美詩計劃的失敗，接下來一段時間，聖歌公司將由我來管理。”

    “我知道有些人對我有些誤解，我是個很民主的人，如果有人對我產生不滿，可以現在站出來說，為了聖歌公司的發展，隻要人數足夠多，我將開啟內部選舉，進行投票。”

    “我話講完，誰讚成？誰反對？”

    吳常話音剛落，一個麵相五十多歲，兩鬢頭發發白的男人走了出來，他麵容威嚴，標準的老錢風打扮，和技術出身的傑弗裏和休斯明顯不一樣。

    九級合夥人阿爾菲，豪門大族次子，由於無法繼承家業，又不甘平庸，便進入聖歌公司，憑實力一步步走到九級合夥人地位。

    阿爾菲看向吳常的目光帶著不屑，說道：“肖恩，我說的話並不是針對你，隻是聖歌公司是大家的心血，一切晉升都有規章製度，沒人可以違背。”

    “董事長已經因為你破例了很多次，再繼續下去，事情就有些難看了。話雖然有些傷人，但我不說，大家也都會這麽想。”

    “公司從小做大的時候你不在，公司遇到困境的時候你不在，就連剛才我們賭上一切，陪舒爾茨先生幹掉那些家夥的時候，你還不在。”

    “你在哪，你在手不沾血，光鮮亮麗的等待接任董事長。即便是舒爾茨先生在這裏，我也會直接告訴他，我不同意。”

    吳常點了點頭，他能理解阿爾菲的憤怒，髒活累活都別人幹了，你一點不付出，還仗著投了個好胎分桃子。

    是他他也不樂意。

    “還有其他人嗎？”

    另一名九級合夥人站了出來，他沒有補充什麽，隻是說：“我和阿爾菲先生想的一樣。”

    兩人在聖歌公司的威望不低，各有一部分追隨者，見兩人出來，有五名八級部門經理也站出來反對。

    其實本該有更多的，但在傑弗裏和休斯不善的眼神中，許多抬起腳的人又放了下去。

    兩人都知道看過吳常的病曆，知道吳常的天賦區有多異常，他們相信舒爾茨敢把位置交給吳常，吳常就一定坐得住。

    吳常掃視一圈，問道：“沒有其他人了嗎？”

    見沒人應答，他轉向站在原地沒動的管理層，誠懇地說道：

    “就像阿爾菲先生所說，之前是我做的不對，不過既然舒爾茨把責任交到我手裏，我就一定不會辜負他的期望。今天的危機，就是我向大家證明的機會，大家可以親眼見證。”

    阿爾菲等人聽得皺起眉頭，怎麽個意思，反對者超過六人，已經算作重大爭議事件，可以開啟內部投票，怎麽吳常表現得跟順利通過一樣。

    吳常向眾人表完態，轉身看向阿爾菲等人，露出一個驚訝地笑容。

    “你們真反對啊？”

    沒等阿爾菲等人反應過來，就看到上白下黑，身高四米的小型讚美詩出現在房間，它伸手一揮，便將站出來的七名反對者順著窗戶的破口掃出窗外。

    他對噤若寒蟬的眾人笑了笑，然後朝著傑弗裏說道：

    “傑弗裏先生，舒爾茨之前告訴過我，公司遇到問題，請您幫忙準沒錯。您幫我聯係一下今天到這兒的所有媒體，半小時後，針對今天的事件，我要開一場新聞發布會。”

    半個小時後，所有在威爾多市出現的媒體人，無論自願的還是被自願的，都被聖歌公司請到第十層的大廳。

    會議室外，傑弗裏對吳常說道：“肖恩董事長，一切都準備好了。”

    吳常點點頭，說道：“辛苦了。”

    離開副本位麵之前，他必須把雷蒙德的隱藏支線任務先完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