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吳常的詢問，克裏斯汀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
    “你的感覺還挺敏銳，我找你的原因，確實與這件事有關。”
    “我、萊曼和伊歐娜擁有避開信仰病毒攻擊的方法，但並不代表我們會不受影響，尤其是這次，信仰病毒的攻擊格外沉重，傷到了萊曼和伊歐娜的根基。”
    “按照你所在位麵的絕對時間來計算，他們至少要用兩三個月，才能修複與深淵淺層的聯係，恢複對深淵淺層的掌控。”
    克裏斯汀緩緩走向吳常，用略帶遺憾的口吻說道：
    “這段時間沒有他們陪我玩，會讓我少很多樂子，不過少了他們製造麻煩，卻也是啟示錄在理界的機會。”
    “所以，我想和你談一個合作。”
    吳常表情變得正式了一些，如果是需要現世之柱通行名額這種小事，交給於娜就足以，克裏斯汀親自出麵，想來一定是大事。
    他問道：
    “克裏斯汀冕下，您想讓我配合您做什麽？”
    克裏斯汀的投影來到吳常麵前，說道：
    “我想讓你幫朱莉成神，然後將她帶到虛界。”
    吳常眯起眼睛，又是朱莉的事？
    上次克裏斯汀親自出麵向他發出委托，便是為了讓朱莉升格進入理界，按照藍星時間計算，眼下距離朱莉升格，過去了還不到十天，怎麽克裏斯汀就開始準備讓朱莉升格到虛界了。
    克裏斯汀的委托，每次都圍繞朱莉進行，這絕對不是什麽單純的看重或巧合。
    信者圈中，無論是龍紋信仰的小教團，還是寧靜教會和極樂教派這種大教團，都會選擇玩家或是藍星人作為聖子，唯獨克裏斯汀選中的聖女是深淵土著。
    兩者之間，或許存在什麽關聯。
    他試探性地問道：
    “朱莉她很特殊嗎？”
    克裏斯汀猜到吳常會這麽問，她微笑道：
    “那孩子比你想的更特殊。”
    “而且幫助她，也是在幫助你，普通升格進入虛界的道路，被你們這些玩家自己封鎖了，但有些通往深淵深層的通道，他們沒能力，也沒權力封鎖。”
    “朱莉能幫你找到並開啟那條道路，以你的成長速度，想要通過那種方法進入虛界並不困難。”
    吳常露出沉思之色，通過精神聯係申請場外求助，他詢問渡鴉，關於克裏斯汀提到的情報，渡鴉有沒有什麽線索。
    短暫的等待之後，渡鴉通過精神聯係傳來情報。
    理界的緋紅庭院名為真理之殿，是以一座巨大的宮殿為中心，向四周延伸而出的位麵。
    而緋紅庭院在虛界的名字，被稱為升階長廊，最中心是一座連通著無數樓梯的巨大平台，其名為旋轉中庭。
    普通情況下，玩家理界升格進入虛界，就是眼前一晃，再睜開眼就被傳送到旋轉中庭。
    但根據某些傳聞中的情報，真理之殿內藏著一條直達旋轉中庭的實體通道，那是一條隱藏的路徑，隻有真正獲得真理之人，才能找到那條通道。
    渡鴉對此也隻是聽說，並沒有真正見過誰找到那條路徑。
    吳常聽後麵色不變，心中已經有所打算。
    也就是說，正常玩家從理界升格進入虛界，是通過類似傳送的方式，虛界玩家封鎖通往虛界的通道，實際上也是隻封鎖了那道傳送陣。
    石寧本體之前給過他一本神秘學心得，說研究明白其中記載的知識，神秘學至少能到達中位神級別，可以破開虛界玩家對理界的封鎖。
    石寧給出的路線，恐怕是破開封鎖一角，或者繞開封鎖，直接激發傳送進入虛界的升格通道。
    克裏斯汀給出的，則是另一種方案，那便是告訴吳常，除了傳送陣之外，其實存在一種實體通道，如同現世之柱一般，直接聯係理界和虛界。
    隻要朱莉能夠成神，她的能力就可以幫助他找到那條通道。
    吳常麵露凝重之色，詢問道：
    “具體我需要做什麽？”
    克裏斯汀說道：
    “你不需要付出任何實質性的代價，你隻需要做你最擅長的事即可，就像你曾經在格裏姆蘭做的那樣。”
    吳常微微點頭，也就是說，他隻需要在某個節點，帶著朱莉攻略某個指定副本就行。
    “我沒什麽問題，但朱莉那邊呢？”
    “成神可並不容易，我的時間很緊張，可沒太多時間等她。”
    他零基礎進入深淵遊戲，從荒界升格到理界，一共隻用了一百天。
    眼下他進入理界，剛進入便擁有一定戰力，他可不會像徐德鈞那樣，八九年前就進入理界，之後就一直原地踏步，現在才剛混到五十級。
    就算將理界的副本難度估計到最高，預計不超過一年時間，他就能升格進入虛界。
    克裏斯汀明白吳常的意思，滿是自信的說道：
    “你知道我之前為什麽說，萊曼和伊歐娜修複神國要用的兩三個月時間，是啟示錄的機會嗎？”
    “原因就是兩個月時間，足夠朱莉成為神明。”
    “別忘了，她出生自深淵，和你們這些外來者不同，你們的兩個月時間，對於她來說可以是幾年，也可以是幾十年。”
    見克裏斯汀如此有信心，吳常也不再多說什麽。
    先不說他和朱莉的關係，單是多個方法多條路，他都無法拒絕這種合作。
    他將這件事應下，說道：
    “沒問題，我和朱莉是朋友，這件事盡管放在我身上。”
    “不過……”
    吳常話鋒一轉，說道：
    “在我的國家有句老話，親兄弟明算賬，既然這是一次合作，那麽克裏斯汀冕下，我作為合作方，能從您這得到什麽？”
    “隻是通往虛界的通道可不夠，隻要花些時間，不需要朱莉，我也能自己找到。”
    克裏斯汀看向吳常，問道：
    “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吳常思索片刻，說道：
    “咱們都是老朋友，談錢或者談道具，那感情就淡了，不如談點關於深淵的情報吧。”
    克裏斯汀的聲音有所變化，饒有興趣的說道：
    “你想知道些什麽？”
    吳常順著之前的問題說道：
    “有一個不算問題的問題，在你們眼中，遭到信仰病毒攻擊是什麽形式？是某種存在對你們發動攻擊，還是說受到某種規則之力的影響。”
    他一直很好奇，深淵遊戲管理員是什麽樣的存在。
    按照道理來說，深淵遊戲管理員的存在，應該類似於深淵的意誌，或者修仙中的天道才對。
    它完美的奉行著深淵遊戲設計者訂立的規則，並引導著這個遊戲能夠持續運行。
    但也有另一種可能，作為玩家，人們能夠通過完成某些副本或者任務，獲得深淵遊戲的臨時管理權限。
    那會不會與臨時管理權限對應，存在著一種正式管理權限，有個真正存在意識的智慧生命，它掌控著這個權限，維護著深淵遊戲。
    以他和深淵遊戲管理員打交道的經曆來看，他能隱約在深淵遊戲管理員身上感受到情緒，比起一段代碼，或者死板的程序，它的存在更像是智慧生命。
    以他現在的存在等級，無法看清遊戲管理員的存在，克裏斯汀這些大邪神眼中，難道也看不清嗎？
    克裏斯汀似乎沒想到吳常會問出這個問題，他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們受到信仰病毒攻擊時，能感覺到某個意誌的注視。”
    “在它的引導下，是虛界的規則活了過來，對我們的神國和存在本身，進行一定程度的攻擊。”
    “打擊力度，取決於我們對深淵下層做出的影響，用你們的說法，那就是因果。虛界規則會根據我們造成的因果大小，來調整攻擊的嚴重程度。”
    吳常追問道：
    “你們能不能看清那個意誌的模樣？”
    克裏斯汀搖頭道：
    “它的存在形式遠超我們，它不需要使用投影或是分身，就能隨意操縱深淵各區域變化。”
    “我們隻能感覺到那種注視就在深淵第四層，或者比第四層更深的深淵之中。等到進入深淵四層，說不定就能真正看到那個存在。”
    “我有種預感，它應該是活的，隻要我們不斷探索深淵，或許它會主動出現在我們麵前。”
    吳常歎了口氣，竟然無法從克裏斯汀口中得知深淵管理員的模樣，他隻能探尋起管理員的行動模式。
    他有預感，之後的深淵遊戲過程中，他和管理員少不了打交道。
    “如果那種意誌，隻是借助虛界規則對你們發動攻擊，如果你們能夠淩駕於虛界規則，是否代表著它將無法對你們造成威脅。”
    如果深淵遊戲管理員的手段僅限於此，那他隻要不進入理界，是不是對方將拿他無可奈何？
    以他現在的實力，別說是荒界規則，涉及理界規則的天門他都打的碎。
    克裏斯汀無奈地笑了笑，說道：
    “理論上是這樣，我們能夠躲避那道意誌的製裁，也確實是靠著實力。但實際實施起來，並不像你想得那麽容易。”
    “虛界和深淵淺層不同，你在荒界和理界，到達一定層次後，能夠明顯感覺到位麵的邊界。荒界的邊界是神性，理界的邊界是中位神。”
    “可虛界不同，在虛界你無法感覺到明確的邊界，這片區域的容納上限近乎無窮無盡，虛界的生命，仿佛可以無休止的變強。”
    “正因為感受不到邊界，虛界的存在才難以進入深淵第四層。如果真能淩駕於虛界規則，那我們又何必留在虛界，早就升格進入深淵第四層了。”
    吳常明白了克裏斯汀的意思，也就是說理論上可行，但是他們做不到。
    他問道：
    “那你們試過對那道意誌出手嗎，比如它正要對某個存在攻擊時，你們把它打回去，事後會遭到它報複嗎？”
    克裏斯汀沒有直接回答吳常，而是直勾勾盯著他，克裏斯汀的投影每次出場，都會戴著巨大的兜帽，兜帽的陰影足以將整個麵部遮掩。
    可是此刻即便隔著陰影，吳常都能感受到克裏斯汀目光中的好奇。
    她用困惑地語氣問道：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吳常撓了撓頭，說道：
    “萬一它真是活的，記仇怎麽辦？”
    克裏斯汀搖了搖頭，聲音略有提高，困惑的語氣中加上了些許不安。
    “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麽會想到對它出手，我剛才不是告訴過你它來自深淵四層乃至更深處嗎？”
    吳常眨了眨眼，小聲回應道：
    “也許，可能，大概是我剛這麽做了，利用深淵的規則，對它造成了一定傷害。”
    克裏斯汀沉默下來，她下意識後退半步，仿佛怕吳常突然爆炸，血濺在她身上。
    幾秒之後，克裏斯汀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她笑得很大聲，笑聲滿是暢快，兜帽下方的麵孔，恐怕能樂出眼淚。
    吳常被笑得有些不知所謂，隻能站在原地陪著幹笑，不知道他剛才的話，觸碰了克裏斯汀身上的什麽開關。
    克裏斯汀笑了足足五分鍾，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她用讚賞地語氣說道：
    “我已經不知道多久沒這麽開心了，看到萊曼和伊歐娜狼狽的樣子，都無法像現在這麽令我愉悅。”
    “和平，你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他們都說萊曼不知敬畏，踐踏規則；都說我肆無忌憚，不顧後果，但現在看來，我們和你比起來，還是太保守了。”
    “我已經開始期待，你到虛界之後，深淵會被你攪動成什麽樣子了。”
    吳常辯解道：
    “都是誤會，我平時做事很規矩的。”
    克裏斯汀說道：
    “在虛界，沒人有能力完全抵擋那道意誌，更別提對它出手，阻止他的行動。”
    “所以我也無法告訴你，它會不會記仇，如果它記仇的話，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會第一時間到場幫你的。”
    吳常翻了個白眼，說道：
    “是幫我，還是看樂子。”
    克裏斯汀說道：
    “有什麽區別呢，能不能告訴我，你因為什麽對那道意誌出手，難道是它要襲擊你身邊那個有神性的小丫頭？”
    他對付深淵遊戲管理員的操作沒什麽值得保密，散播出去對他也沒什麽影響，不如說他本就希望傳播出去，萬一克裏斯汀他們研究出穩定對付深淵遊戲管理員的辦法，將來他無法打通深淵遊戲，也能有個反製的後手。
    他將如何利用信仰病毒、位麵意誌和秩序之劍的過程，簡單描述了一遍。
    克裏斯汀聽後，反應比得知他對深淵遊戲管理員動手的反應還要大。
    她一步邁到吳常身前，幾乎和他貼在一起，雙手按住吳常兩側胳膊，問道：
    “你的意思是，你讓一個位麵脫離了深淵？”
    吳常沒想到克裏斯汀反應這麽大，他點了點頭，說道：
    “我已經失去了對那個位麵的全部感知，它應該是成功脫離了深淵。”
    克裏斯汀狠狠抱了吳常一下，說道：
    “該死，你總能整出讓我開心的花樣。”
    吳常感覺克裏斯汀的態度有些奇怪，尤其是那種撲麵而來的占有欲，真像要對他下手。
    他輕輕掙開克裏斯汀的手，連忙轉移話題，想讓克裏斯汀冷靜下來。
    “除了那道意誌之外，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您，希望您能給我一點啟示。”
    “如果我所在的位麵，有一段涉及超凡的過去被人用不知名手段抹去，讓位麵中所有人都下意識回避那段過去，即便有人提醒他們異常，他們也無法意識到。”
    “這是發生了什麽，我又該如何找回那段消失的過去。”
    克裏斯汀再次被勾起興趣，問道：
    “所以說，你沒有被這種情況影響？”
    吳常點頭說道：
    “我也許曾經也被影響過，但現在我能意識到它的反常。”
    克裏斯汀繞著他踱步，引導道：
    “你不如仔細想想，你為什麽能夠想起來？”
    “如果你形容的沒錯，那你口中的那段過去，應該是被人從你位麵的現實切割，藏在某個特殊的附加位麵，或者更隱蔽的存在中才對。”
    “正常來說，除非你是那段過去的親身經曆者，否則你應該是先進入隱藏著過去的特殊空間，接觸到相關的情報，才意識到異常才對。”
    吳常回想著之前的經曆，說道：
    “或許是我從某個老玩家口中，得知了部分過去的情報，所以才能發現異常？”
    克裏斯汀反問道：
    “你有沒有將過去的異常告訴過其他人，他們因此發現異常了嗎？”
    吳常搖了搖頭，受到相對合理影響，他即便明著告訴劍星無法查閱到過去的資料，劍星也無法意識到異常，也就是說，他能察覺到被隱藏的過去，並不是因為和石寧的交談。
    結合克裏斯汀之前的話，隻有親身經曆者，或者進入過隱藏過去的特殊空間，才能意識到被隱藏的過去。
    那麽他能發現異常，恐怕是因為他看到了自己年幼時的記憶，記憶最後幽靈的心靈空間，與被隱藏的過去有所關聯，才讓他突破了相對合理。
    克裏斯汀說道：
    “看樣子你已經想起來，自己為什麽能察覺到異常。”
    吳常苦笑道：
    “我隻是有所懷疑，但並不能確定，而且我也確實沒有進入過您所說的那種特殊空間。”
    “這種情況，我該如何才能找到那些被隱藏起來的過去？”
    克裏斯汀說道：
    “我沒有經曆過這種情況，無法給你準確的做法，隻能給你一種思路。”
    “如果你能在深淵之中，獲得與被隱藏起來過去相關的物品，將它帶回你所在的位麵，它就會與部分過去產生微弱的聯係。”
    “隻不過那種聯係微弱到忽略不計，想要將聯係具象化為實際的指引，還需要你自己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