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提頭去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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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祈安是個好主子。
    自從醜奴成了他貼身奴婢之後,心中便一直這樣認為。
    不管外頭傳他什麽,可真正接觸之後,方才覺得駙馬爺真是位好人。
    這世上就好像沒有什麽能惹他生氣的事一般,永遠是那平靜自若的模樣。
    其他府上的主子,甭管在外界是什麽樣的好名聲,可哪個沒打罵過下人?
    唯獨駙馬爺,醜奴從不見他苛責過仆從,哪怕是自己的一些小毛病,他也都能包容。
    性情如君子,淡薄似水。
    直到……現在。
    醜奴親眼看著趙祈安背對著自己,手起刀落,動作嫻熟得割下了那怪人的腦袋,身上不沾一點血,依舊是那幹淨得一塵不染的模樣。
    她看到趙祈安提著那人頭,轉過身來,神態依舊是往日裏的平靜從容。
    這一幕深深得映在醜奴的眼裏,一時間她內心中趙祈安那謙謙君子的形象……崩塌了。
    趙祈安提著人頭,轉過身來看向醜奴,見她麵色發白,問道“你是第一次殺人?”
    醜奴嚅囁了幾下,很想說些逞強的話來,不想被人看不起。
    但在趙祈安的目光下,她還是老實得交代“以前在老家的時候,我隻殺過野獸,獅子、老虎……什麽的。”
    她沒殺過人,雖然天賦異稟但卻被氏族保護得很好。
    狩獵,也隻是阿努弋氏的天性,是與生俱來的興趣愛好。
    她忍不住問道“爺,您是怎麽看出來的?”
    趙祈安平靜道“我第一次殺人時,也與你這般無二。”
    醜奴微微一怔,旋即問道“那,您是怎麽克服的?”
    趙祈安眼角餘光瞥了她一眼,嗬笑了一聲
    “殺的人多了,便不覺得有什麽了。”
    說罷,他提著血菩薩的腦袋,朝寢宮外走去。
    醜奴呆愣得站在原地怔了許久,直到趙祈安走出了寢宮,這才回過神來了,連忙快步跟上。
    ……
    當趙祈安提著血菩薩的腦袋,走出寢宮的大門。
    庭院之中,無數雙眼睛盯著,無數個人緩緩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往日裏,他們隻是公主府的下人。
    或許是負責清掃的婢女、或許是後院擺弄花種的花匠、又或許隻是整日在馬廄中照顧馬匹的馬夫……
    他們的身份,完全不起眼,但公主府上上下下卻處處離不開他們的身影。
    而在這一刻,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梟衛!
    “拜見恩主!”
    眾人齊齊拜下,望向趙祈安的眼神中充滿了興奮。
    若說苟執事接管公主府大管事之職,隻是一個訊號的話。
    那麽今夜趙祈安提著人頭從公主寢宮中走出時,便意味著……時機,已至!
    趙祈安環顧四周,看著眾人那熱烈殷切的目光,問道“玉真在何處?”
    庭院中的眾仆從讓開了一條路,位於寢宮西側。
    那是通往客院的路!
    ……
    公主府共四進五出,占地之大,整個京都城都找不出幾座能夠匹敵的府邸。
    自然,客院也是極多。
    其中一座客院中,玉真正在屋中來回踱步,時不時蹙眉看向窗戶外頭,眼神中透出些焦急來。
    如今開弓沒有回頭箭,她隻能靜待結果。
    可等待的時間總是煎熬,玉真腦海中浮現過去種種,不由化作一聲輕歎
    “為何本宮的夫君……偏偏是趙祈安呢?”
    做出了這種事,即便刁蠻如她,此刻也心有戚戚。
    說偽善也好、虛偽也罷,但事情發展到如今這一步,其實是有些超出玉真的預料的。
    成婚之前,她也曾是懷春少女,也曾幻想過自己將來會嫁給怎樣的人。
    是能征善戰的將軍?
    還是武道無雙、快意恩仇的大英雄?
    亦或者是詩文傳天下、文才動人的大才子?
    可到頭來,卻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世家子,若非父輩蔭蔽怕是連飯都吃不上。
    其中落差,讓玉真從見到趙祈安第一眼起,便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她也時常在想,若趙祈安是她心目中的人,她是不是也能和其他貴女一樣,安安心心相夫教子,安分守己?
    玉真想不出這答案,就好似她也想不出自己那無能的丈夫會搖身一變成為那蓋世的英雄。
    不過……從一開始時,她其實並沒有想過要對趙祈安動手的。
    或者說,趙祈安從一開始本就不在她的計劃之內。
    事情怎麽就發展到了如今這一步呢?
    是……她將宮心熒帶回公主府的那一次開始的麽?
    她這般天真的想著,覺得那天沒有帶宮心熒回公主府就好了。
    但事實上,在她那日踏青在白雲觀“偶遇”宮心熒,與救世教有了交集之後,隱患就已經埋下。
    正當玉真六神無主之時,鸞奴匆匆從外麵進來。
    還不等鸞奴見禮,玉真快步朝前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忙問道“怎麽樣?趙祈安可曾赴約?”
    鸞奴被玉真攥著手臂攥得生疼,可麵上依舊是不動聲色“殿下,駙馬爺去了。”
    玉真瞬間放下了心來,用力攥了攥拳頭“好,本宮還怕他不上鉤!”
    之前幾次,她親自派人去請,趙祈安是半點顏麵不給,連麵都不曾露,壓根不見她。
    這一次,玉真讓鸞奴將自己的貼身帕子送去給趙祈安,又在帕子上留了首曖昧的詩,委婉得暗示一下。
    這一點甜頭,果不其然得讓他上了鉤。
    原本心中的忐忑,甚至是隱隱有些後悔的情緒,此刻也隨著心中大石落地,而變得煙消雲散。
    她,就是這樣的人!
    如今玉真隻後悔一件事——
    “或許,都不必用到血菩薩,本宮也能讓趙祈安繼續乖乖聽話。”
    這事兒成的比她想象中的簡單,這反倒讓她心裏頭有點後悔了。
    血菩薩雖是好用,可畢竟是救世教的玩意。
    萬一他們控製了趙祈安之後,貪圖趙家的錢怎麽辦?
    那都是她的!
    “控製了趙祈安之後,錢財問題便得到了解決,另外讓他交出藥引,待煉成了‘長生丹’之後,在父皇壽辰宴上,讓四哥去獻丹……”
    玉真開始暢想著美好未來,隻覺得除了趙祈安,近來困擾她的一切都得到了解決。
    可就在此時,一陣地動山搖打斷了她的思緒。
    “轟轟轟……”
    悶沉的響聲撼動著整個房屋,桌子震顫不已,桌上的茶盞更是不斷得磕顫著,發出瘮牙的聲響。
    “砰!”
    客院大門……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