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硝煙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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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崽子,有不怕死的!”呼嘯一聲,炮彈落在艦船的甲板,“哈哈哈……”李團長撫撫頭,“學著點,咱大老李要是當炮兵,一準是你們的教官!”

    “怎麽回事?”炮彈落那兒,愣是沒有炸,冒了一縷輕煙,“是臭彈?”參謀長急紅了眼。

    “嘿!還有這事,嗑瓜子嗑出個臭蟲,這事鬧,繼續填彈!”李團長信心滿滿。

    士兵半天不動。

    “找我抽你呀?快活地,打炮不行,填彈不管,你想上軍事法庭?”

    “李團長,沒了!”士兵不動。

    “什麽沒了?小心我斃了你!十八點上,你給我搗蛋!上!”

    “我上不了,沒炮彈了!”

    “糊說八道,怎麽可能?我回頭找到炮彈,第一先把你填進去!”李走過去,掀開箱子,四五個箱子全是空的,“你咋這樣糟蹋炮彈呢!你說!”掄起大掌,就是幾巴掌,“你給我找去!”

    這時,“轟!”地一聲,甲板上的臭彈卻爆炸了,把幾個剛才還衝著甲板樂嗬的日本士兵,正用木棍,滾著炸彈,準備著把它滾下艦船。

    岸上的人懵了。

    “快,快點!”龍澤的援軍,看得見桃花塢正在血與火的硝煙中。

    炮兵把大炮從戰車上推下。

    臨江縱隊號稱一萬,人數最多時,實則七千多人,為了避開國民黨的圍追,他們一直以小孤山為根據地,他們長年累月過著缺糧少彈,缺醫少藥的生活,長短槍,包括火銃在內,不足五千枝,人手一枝,根本不可能,許多人是大刀、紅櫻槍,就是這樣一支隊伍,曾經一古作氣,拿下過臨江縣城,子彈更不用說,許多人連象樣的服裝都沒有,連縱隊司令方震武、副司令李懷仁也隻有上裝,沒有下裝。李懷仁一把大肚盒子,就這還是從當地地主家繳獲的。

    他們第二旅留守,一、三旅正淋著小雨,在縱隊司令帶領下,以每小時30裏路急行軍,趕往烏望江的桃花塢,其中有不少還在治愈中的傷員,也參加進來。

    錢大華他們騎著馬,跟在隊伍後頭,黎明蒼茫漆黑,隻有狐狸在野地中淒涼地叫著。

    天剛放亮,潮濕的地麵,被雨水洗過,霧靄還在迷漫。

    顧一凡沒有顧得上休息,和江茂徹夜長談,烏望江牽動著所有人的心。

    “德川聯隊號稱‘戰車’,絕非沽名釣譽,麻生師團之所以用此聯隊開道,是下了很大決心,誌在必得!過了烏望江,一躍千裏,將無險可守,因此,雙方都在爭奪烏望江的主動權,臨江縱隊可以說:是三縣唯一叫得響的武器力量,我們這次捐棄前嫌,舍下血本,就是證明我們紅黨人光明磊落,為促進統一民主戰線的形成,做了個良好開局,希望國民黨當局能以此為契機,……”

    “胡用光同誌,放開黨禁,已經為國民黨中左派接受,但那些忠於他們委座的信徒,是不會在夾縫中,放下屠刀的,紅黨人的血,還會流,這一點,曆史已經證明:端起飯來,他們吃肉,放下碗,他們就殺人,任何時候他們都不會放棄:攘外必先安內的錯誤主張。”江茂對於這一點認識已久,“如果我們還抱著幻想,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從四一二以來,這樣血的教訓還少嘛?”

    “老胡同誌,省委還有什麽指示?”顧一凡問。

    “密切關注事態變化,就算臨江、龍澤、西涼城變成敵占區,我們也要堅守在崗位上,這樣,對於省委的決策至關重要,至於下一步行動,我認為應該順時而動!”

    劉昆侖搖著櫓,在漆黑的江麵上,馬燈如豆,波濤洶湧,雨,依舊淅瀝有聲。

    “你叫什麽來著的?”睡了一覺,溫安正醒了,雨聲刷刷,象鼓點,擊打在心上,淩星細雨可以濺到臉上,很舒服。

    “劉昆侖!”

    “你是怎麽認識顧一凡的?”

    “生意,他用過我的船。”

    “你知道紅黨嗎?”

    “聽說過!”

    “你不是紅黨員?”

    “不是!”

    “為什麽不加入?”

    “我就是個普通人,身逢亂世,能活著就行!”

    “你這個人政治覺悟咋這麽低?全中國人都要象你這麽想:土地老婆熱炕頭,中國還有什麽希望?”溫安正有些莫明生氣,“把我們的命運交到你們這樣沒有靈魂軀殼身上,安全嗎?這個鞏一凡,真是越活越……”

    “你說誰沒有靈魂?”

    江水嗚咽,死一樣安靜,溫安正把頭縮進被子裏,再也不想說話。

    過了一小會兒,實在憋不住了,“我問你:你這船上有馬達嗎?”

    “有!怎麽啦?”

    “為何不開馬達?”

    “租賃船隻的人有交待:為了你的安全,還是不要整出動靜來!”

    “你怎麽能聽他的呢?他就不配做個紅黨員,膽小怕事,這些年在龍澤:無為而治!”

    “對不起,誰給我錢,我聽誰的!”

    “你,你你……哎!”坐起來,又躺下,“我服了你們這些人!就一……”食指點點,搖頭歎息,“這就是我們這個民族的悲哀!民族不幸呀!衰哉,我的大中華!哀哉,我的大中國!你的前途一片渺茫!”

    高孝山自從抓住這個人,就心花怒放,如大病初愈,有時竟衝動開著車到處撒歡,看見熟悉的人,愛把頭伸到車窗外,跟人打招呼。

    “喲,是高隊長,聽說政府裏的人悉數撤走,你怎麽還在龍澤城晃悠?”

    “不急!最後一批!小鬼子能咋地?”

    “聽說小鬼子泯滅人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你就不怕?”

    “怕他們個虯,黑龍會的德田秋俊,那是何能厲害角色,聽說是什麽八段九段,還不是一樣被哢嚓了?”他做了個刀抹脖子動作。

    “說的也是,誰的身手那麽好,幹了件讓中國人揚眉吐氣的事!”

    “這我哪知道?”他是真不知道:憑知覺,這事白峻青應該知道,但白不會告訴他,這一還一報,令人拍案叫絕。這事象一陣輕風,秘不可宣,是誰幹的,已經不重要,這些日本人,在中國土地上,驕橫跋扈,也得有人出來教訓一下,要不然,中國人這顏麵:不就威風掃地了?“回見,我還事!”他看見江惠在前麵走著。

    “江大記者,有日子沒見了,日本人馬上兵臨城下,你到是一點不急,聽說日本人喜歡花姑娘,你這樣有才情且花枝招展的姑娘,豈不是他們的囊中之物?”車子開得很慢,跟著江惠走。

    “高隊長,你這是哪壺不開不拎哪壺,我正愁得不行,你到是拿我開刷,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怎麽能說走就走?”

    “既知有今日又何必當初?腸子悔青了吧?保命要緊,其他都是過眼煙雲!”

    “說得是!好不容易混個臉熟,這一旦分開,又覺得可惜了,患得患失,臨江那邊鬧得不亦樂夫,誰勝誰敗,皆不可知,如果勝了,走了豈不可惜?”

    “那要是敗得一塌糊塗呢?你不見那些政府文員,早已逃之夭夭?

    “再想想,抉擇是困難的,再說,你不是還在嗎?聽說你抓個紅黨?”江惠看上去一臉輕鬆,“國共合作時期,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就不怕你的上級,拿你當替罪羊,討好紅黨,用小鐵錘敲擊你這冥頑不靈的腦袋?”江惠邊走邊笑,“那是個什麽樣的紅黨員?無比堅強嗎?”

    “我告訴你:屁!哈哈哈……我告訴你也無妨,一個漢奸!收日本人一點蠅頭小利,收集軍事情報!這種混蛋,人人得而誅之!”

    “你想一直這樣跟蹤我走?”

    “我願意!有錢難買我願意!保護你!路見不平一聲吼!”

    “死樣子!美得你!不知是職業敏感,還是第六感觀出了問題:我想見見他,可以嗎?”

    “別人真的不行,你,我就當是發福利了,約個時間吧!”高孝山越來越不了解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女人,迷一樣的霧氣,在她身上,象仙氣彌漫,他猛然想起:柳明樓慘死那天早上,好象她早就知道:柳明樓要死似的,設備一樣不少,掛於胸前,西城和東城可是有距離的,就象晨鍾與暮鼓一樣,呼應在遙相裏。

    “明天,就明天,你不覺得唐突?”

    “還好!就這樣,我明天就在警局恭候江大記者!”他停下車,一抱拳,“青山不改,綠水常相競流!”

    “說!再不說,我就把你拉出去斃了,狗雜種,敢拿老子的短處要挾我,說!你是何方神聖?替誰工作!”“叭!”迎麵就是一鞭子,人被打成血葫蘆,高孝山霸氣外露,張狂成了九齒釘耙,根根鋒利無比,鋒芒畢露紮煞著,“你個老小子,折騰我這麽長時間,不說點什麽實質性的東西,恐怕這一關你過不去!”他卷起袖子,把皮鞭放在涼水裏。

    “高隊長,你就饒了我吧,我就是窮瘋了,想從日本人那兒弄點小錢花花!”

    “不對吧?不要忽悠我了,據我所知:你胡海不缺這仨瓜倆棗!”他伸出右手用幾個指頭擰撚著,好象指尖上有個核桃或瑪瑙水晶球,“是日本坐探?亦或是紅黨?看著不象呀?你看看:你天生一副饕餮相,餓死鬼托生的麵孔!”

    “高隊長,你跟他廢什麽話?這種人皮糙肉厚,打成這樣,血都不待如柱的,要不我試試?”黃海山麵目猙獰,薅他一把頭發,往上,“胡大俠,我說你就招了吧,你這麽個體麵的人,遭這罪幹嗎?”鬆了手,把手上沾在血裏,在胡海身上擦擦,“要不換一種試試?我們這兒有二十一道刑具,逐個過一遍?你這小身板扛得住?老虎凳?烤乳豬?還是過山車?”

    胡海憤怒看著他。

    黃海山把大烙鐵從炭爐中拿出來,對了一支煙,“這個不錯,隻要放到你的皮肉上,滋滋響,冒白煙,你會大喊大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就聞見烤肉的香氣!人肉真的比豬肉香!”吸著煙,放在燒在火紅的炭爐裏,猛搗幾下:“高隊長,這不是擺設吧?”

    “高孝山,你要是純爺們兒,你就給我來個痛快的!”

    “我是個性格拖踏的人,下不了決心呀,賴活著總比好死強,聽你這口氣,隻有死硬紅黨,才說得出這樣不愛惜自己,更不愛惜家人的混話,聽說你女兒長得不錯,海山,有沒有興趣?我這個人不好這一口,他太太也不錯,我不嫌棄的,殘花敗柳,我喜歡腐植質的氣息!哈哈哈……”

    “高孝山,你不得好死!”

    “沒打算!”

    胡海哆嗦一下,高孝山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走吧,讓他自己濾濾!”

    “高隊長,正在火候上,怎麽能半途而廢?”

    “放心,他扛不了多久,最多明早上,他會象排便一樣,急不可耐!”

    “為什麽?”

    “這一夜,要消化的東西太多了,他不是紅黨員,沒有信仰的人,就隻有利益,孰輕孰重,他會反複稱重!”

    “如果他還不說實情呢!”

    “拉到城外亂葬崗,一槍了事,讓他在灼熱的陽光下,腐臭發爛,生蛆下渣,最後隻剩下累累白骨!”

    溫薦續爬上高高的城牆,稀稀疏疏的槍炮聲已經聽不見了,太陽就要掉地上了,這一天,他懸著的心,就沒有踏實過,不知道烏望江那邊是什麽情況,他歎一口氣:是打沒了?還是戰鬥歇息?吸吸鼻子,空氣中彌漫著硫黃、硝的味道,歎一口氣,狗尾草瘋狂在城頭上招搖,一株纖細的絲瓜秧,開著蛋黃的小花,纏在草上,風起,刷刷,那種起皺的聲音,讓人深感悵然若失,蛇沒有腳,在草上可以象魚一樣遊走,蛇麵目並不猙獰,但傳說:演義它靈性一麵,正是這樣若隱若現的傳說,讓許多人談蛇色變,美女什麽時候與蛇為伍的?人們把這兩樣風馬牛不相及的人和物放在一起,並且讓美女領銜,是共性還是其他?人們愛美女,卻不愛蛇,盡管它食鼠如飯,卻是人逢之必打死,蛇死得冤枉,卻沒人為它申訴,嗚呼哀哉。

    溫氏醫術高明,蛇藥毒性無法堪比,隻要米粒大小,即可毒發身亡,用一袋功夫,毒入骨,爛入脈。

    溫氏名聲噪響,源於救人,死在他診所的人有之,那是毒入膏肓,否則不至於無救,隻要還有一口氣,它象繩子,有這口氣在,他可提命,更可讓生命鮮活,綻放出花一樣絢爛。

    張浩澤這個硬漢男人,就是他從奄奄一息裏撈取的生命,所以因為慨歎生命的神奇,他們成了酒友,沒事時,張浩澤愛去那兒,蹭一口酒,順麵目睹一下溫叢的風采。溫叢神秘,話不多,笑靨迷人,一如幽蘭,迷香一樣,令縣城一幫男人神魂顛倒,笑得越美,別人越懼,她有毒,她藏毒,會施毒,怕死於七竅流血,麵目猙獰,仙女一樣飄逸,雖私下裏摩拳擦掌,見了麵,其英氣逼人,讓有想法的男人瑟縮發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