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清欠隊進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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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以後,鄉裏的清欠隊就來到了於家寨村裏。他們昨天還在趙家溝村裏清欠,沒有想到,今天,就來到了於家寨了。看樣子,他們這個清欠隊,清欠的能力真是不一般。你就看清欠隊的成員組成吧,一個是鄉裏的治安聯防隊,一個是糧管所裏的工作人員,一個是銀行裏的辦公人員,還有就是青山鄉生豬管理站的執法人員。另外有一個副鄉長帶隊,浩浩蕩蕩的五十多口子人。到了哪個村裏,都是一種震懾。
他們清欠隊來到於家寨村裏以後,第一家要去就是李玉福的家裏。當他們五十多口子人,來到李玉福的家裏的時候。他們兩口子真是嚇了一跳,李玉福的老婆雖然是嚇得的兩條腿有點打顫,還是硬著頭皮問道“你們這麽多人來俺家裏幹什麽的?我們可都是老實人,我們也沒有犯法。”
聯防隊長石大友來到她麵前,大聲說道“你給我廢話少說,你們家欠的的公糧和集資提留款,是你們自己主動拿出來,還是我們替你們拿?給你們五分鍾的時間,你們兩口子趕快拿主意。”
李玉福的老婆,聽見這些人是來要公糧和集資提留款的。馬上又拿出來了她的撒手鐧,摸起那把三股叉的抓鉤撒起潑來。連哭再喊“你們要是敢搶我們家裏的糧食,我就和你們拚命!”
石大友看見這個娘們撒潑耍賴,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裏。隻見他一揮手,對聯防隊員說道“把這個娘們拉一邊子去,如果不老實,就給我捆起來,不要影響我們執法。”
幾個聯防隊員聽了隊長的命令,像老鷹抓小雞一樣。上去就把那把三股叉的抓鉤給奪了過來,又把李玉福的老婆抬胳膊的抬胳膊,抬腿的抬腿,就送到大門外麵去了。這時候,李玉福一看情況不妙,知道人家這回是動真格的了,趕快求石大友說“都是我的錯,你們在門外麵等著,我就去把玉米搬出來。”
到了這個時候,誰還給你來文的。李玉福還沒有把玉米搬出來,幾個如狼似虎的聯防隊員也同時來到屋裏,和李玉福一起把裝著玉米的化肥袋子,一人一袋子給搬了出了。那幾個糧管所裏的工作人員看見把玉米給搬出來,馬上拿著麻袋,張開口讓他們接著把玉米倒進了麻袋裏。一直看著斤兩差不多的時候,他們才給聯防隊員說“夠了,不用再往外搬了。”
石大友看著不隻是累得,還是氣得冒著虛汗,氣喘籲籲的李玉福,說道“你把提留款,也痛痛快快地拿出來吧,省得再麻煩我們。”
就在這個時候,他老婆又像是發了瘋一樣,掙脫了那幾個聯防隊員的手,高聲喊著“我們要錢沒有,要命兩條!你們就把俺兩個老頭、老嬤嬤給砸死吧,都來看啊!要殺人了!”
幾個聯防隊員,趕忙跑進來又把她抬出了大門。四個小夥子,一起用力把她摁在地上,讓她動彈不了。石大友看著李玉福,又對他說道“快點拿錢吧,不要不見棺材不掉淚。你也不要有什麽幻想,我們有的是辦法。”
李玉福聽了石大友的話,膽怯地求他說“請領導照顧照顧我吧,我們家裏確實是沒有錢。”
石大友說“沒有錢,我們也不逼你。你還有喂的豬,喂的羊吧。就拿豬、羊頂錢用吧。這回你沒有什麽理由不同意了吧?”
石大友說完,回頭對生豬管理站的執法人員說“他們家裏欠了接近七百塊錢的提留款,你們看看他們家裏喂得豬和羊,能夠這些錢嗎?”
生豬執法人員來到豬圈跟前往裏一看,隻見裏麵喂了兩頭肥豬,都已經是夠磅了。就這兩頭肥豬的價值,足夠那七百塊錢的提留款。石大友聽了,對他們說“這樣的話,就把這兩頭豬給逮走吧。”
聯防隊的隊員過去,和生豬管理站的執法人員,跳進豬圈裏,一起動手,就把這兩頭肥豬給逮住綁上了,然後抬出來裝到拖拉機上。又把那一千多斤玉米,都扛出來裝到另一輛拖拉機上。這時候,石大友才對李玉福兩口子說道“你們也不用擔心,糧食要是多了,就給你們送回來。生豬要是賣得錢用不了,也給你們一塊送回來。還一個事,你們記住了,你們欠的夏季公糧是小麥,就用玉米代替吧。這一次,就不挖你們家的小麥了。”
陳熱鬧也是打馬騾子驚,他看著鄉裏的清欠隊真的來了,他也在家裏床上躺不住了。也隨著看熱鬧的人群,來到了李玉福的家裏。李玉福家裏上演的這一幕,看得他是心驚肉跳。看了一會,悄悄地從院子裏出來,心事重重地來到了村委辦公室裏。於月秋看見了他那驚慌失措的樣子,故意問他“真是稀罕事,你怎麽今天起床了,不在家裏躺在床是唱二黃?”
陳熱鬧看看就於月秋一個人在辦公室裏,哭喪著臉問道“這夥清欠隊還真辦真事嗎?連李玉福家裏喂的豬都給逮走了。他老婆這回沒咒念了,抓鉤都給奪走了。幾個人把她摁在大街上,大喊大叫的就是動彈不了。”
於月秋聽了,心裏也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她看著陳熱鬧,問他說“你打算怎麽辦?”
陳熱鬧說“這回真是愁死我了,看樣子,不交是真的脫不過去。可是,我拿什麽交啊?人家李玉福家裏有豬有羊,我家裏就我是一個喘氣的。”
於月秋說“你沒有看見有來的銀行裏人嗎?隻要是你同意交欠的集資款,銀行裏就給你貸款,用這個貸款替你還清欠的集資款。”
陳熱鬧又說“銀行裏替我交了欠款,那銀行裏還問我要這個錢嗎?”
於月秋笑著說“隻要你爹是開銀行的,你就不用還這個貸款了。你爹不是開銀行的,你就是到死,這個貸款你也得還,連本帶利一分都少不了。”
陳熱鬧聽了,愣在那裏沒有了主意。於月秋看見他這個愁眉苦臉的樣子,有點不忍心了,又對他說“欠賬還錢,殺人償命,這是永遠不變的真理。你還是主動地去找到清欠隊,好好地給他們認一個錯。再拿出你的看家的本事來,你要是能取得了他們對你的同情。也許還有一線希望,免了你的集資提留款。你要是演不好,清欠隊還是不會放過你的,那你也隻有使貸款還賬了。等到過去了這道坎,咱們再想辦法掙錢還貸款吧。”
陳熱鬧一聲不響地走出了辦公室,慢慢地往家裏走去。他還沒有到家,老遠地就看見他家的大門口上站滿了人。陳熱鬧不用想,就知道這些人是清欠隊的。看來他們是剛才從李玉福的家裏出來,又都來他家裏了。他看到這裏,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可能是有人認得陳熱鬧,聽見有人喊道“陳熱鬧你到處溜達什麽?還不趕快家走,拿錢來還集資提留款。”
陳熱鬧現在已經領教到了這些人的厲害,他馬上點頭哈腰地說“都到我家裏歇歇吧,還錢的事,咱們再商量商量唄。”
這些人也沒有說話的,都跟在陳熱鬧的屁股後麵,陸陸續續地來到了院子裏。石大友來到院子裏挨著細細地看了一遍,他奇怪地發現,別說陳熱鬧家裏有喂得豬,養得羊了,就連一隻兔子,一隻雞也沒有找到。氣得他大聲問陳熱鬧“你們家裏喂得豬,養的養都讓你藏到哪裏去了?你不趕快找回來,就把你抓起來帶走。”
陳熱鬧聽了,一臉羞愧,一臉無辜的說道“領導哎,我家裏真的沒有喂豬,也沒有養羊。地裏打下的那點糧食,能夠喂我自己的就很好了。我哪裏還有本事,喂豬、養養哎。”
剛才喊他的那個,這時候對石大友說“他就是一個光棍,還是一個出了名的懶漢,自己吃飽了全家不餓。他還喂豬養羊,一年到頭,喂飽他自己就已經不錯了。”
石大友聽了,一下子犯了愁。這才是於家寨村第二家欠賬戶,怎麽先來到他家裏來了呢。要是不把他欠的提留款要來,再往下麵清欠就不好進行了。但是,他拿什麽還錢呢?他一邊想著,一邊招呼著銀行的工作人員,一起來到了陳熱鬧的屋裏。他們幾個人一進屋門,都差一點讓屋裏的酸臭味給熏噦了。但是,他們還是屏主呼吸把屋裏的東西看了一遍。結果他們還發現,屋裏還放著一個大尿罐子,難怪屋裏的氣味這麽難聞。看到這裏,都生氣地快步走到當天井裏。石大友認為,陳熱鬧屋裏放的這個大尿罐子,是他故意放得,就是來熏這我們些人的。他氣憤地對陳熱鬧說“你快點想法去弄錢,抓緊把欠賬還清。不然就把你抓起來帶走,讓你去蹲監獄。”
陳熱鬧一聽傻了眼,到了這個時候,他還真是害怕了。他原先想著,反正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我就是沒有錢,也沒有糧食,你們還敢把我給殺了。他萬萬也沒有想到,他們也不打他,也不罵他,更不會殺了他。卻要把他抓走,讓他去蹲監獄。他想到這裏,趕忙向石大友求情說“不是說能從銀行裏使貸款嗎?我使貸款還賬吧。”
石大友聽了,對他說“使貸款得有人給你擔保,你混的家裏除了你自己,連一個帶毛的都沒有,誰敢給你擔保?”
陳熱鬧聽到這裏涼頭皮了,心想他說的不錯,我窮的這個熊樣,誰也不敢給我擔保貸款唉。連貸款都使不成,看來我隻有蹲監獄這一條路了。
這時候,石大友問銀行裏的工作人員“像他陳熱鬧的這種情況,你們銀行裏敢放給他貸款嗎?”
銀行工作人員說“沒有人員擔保,有財產抵押也行。可是,他有財產抵押嗎?”
石大友說“他的這幾間破房子能抵押嗎?”
銀行工作人員說“他除了這幾間房子,也沒有別的財產呀?屋裏的那幾件破家具,白給也沒有人要哎。就用這幾間房子吧,抵押五六百塊錢也行”
石大友聽了銀行工作人員的話,問陳熱鬧“用你的房子抵押貸款,你同意嗎?”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陳熱鬧還能有什麽半點理由不同意。他趕忙說道“同意,同意,謝謝領導們幫忙了。”
他們這些人也沒有想到,陳熱鬧會同意用自己的房子作抵押使貸款。既然陳熱鬧同意用自己的房子抵押貸款,銀行裏的工作人員,便開始現場給他辦手續。時間不長,抵押貸款的手續就辦完了。陳熱鬧過來簽了字,摁上手印。從今天起,他多年欠的集資提留款,就算是交清了。但是,銀行裏的貸款和利息,又成了他背負的新債務。
於家寨村裏剩下的那幾家欠賬戶,看著村裏最難纏,最不講理的李玉福家,和村裏最窮的陳熱鬧家裏,都把欠下的公糧和欠下的集資提留款交清了。他們想想咱們還有什麽本事,敢不交清欠下的公糧和集資提留款呢?所以,清欠隊一到欠賬戶家裏的門口上,他們就痛快地把公糧和集資款,都如數地交清了。
於月秋一直坐在村委辦公室裏沒有離開。她前幾天到這些欠賬戶家裏的情景,翻來覆去地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那一張張布滿皺紋,憔悴的老臉,那龜腰駝背,步履瞞珊顫顫巍巍的身體,讓她看了心痛,憐憫。這些人家,就是村裏的普遍現象,他們基本上都是和自己的孩子們分家單過了。分家以後,青壯勞力不出去打工掙錢的不多了。就是有不出去的,也是家裏有病人,需要在家裏照顧病人的離不開的。還有就是在家裏像於亮一樣,家裏有買賣有掙錢門路的年輕人了。可是,在村裏,有掙錢門路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現在,村裏剩下的就是婦女兒童和老年人。年輕人地種不好,糧食收多收少的都沒有大關係。他們有從外麵打工掙的錢,把錢拿家裏來,什麽公糧和集資提留款,就都不在話下了。難辦的就是這些留守的老年人,他們老了,沒有能力再出去掙錢了。就隻能在家裏守著那一畝多地,問地裏要糧食,要錢花。
清欠隊在村裏收完拖欠的公糧和集資提留款以後,來村委辦公室裏和於月秋打了一個招呼,就都走了。她看著這些人都走了以後,心裏一點也沒有輕鬆。反而還增加了一些愁緒,以前欠下的公糧和集資提留款是都收齊了。可是,以後還會不會有新的,交不上的公糧和集資提留款呢?這些老年人,東借西湊地,把以前欠下的公糧和集資提留款倒是還清了。他們要是有個病,有個災的,又去哪裏弄錢看病拿藥呢?
於月秋心事重重地走出村委辦公室,她又突然想起了於亮兩口子的事情來。她便拐個彎來到了於亮家裏。於亮媳婦看見大姑姐來了,對她說道“姐來了,快到屋裏坐,我們正好找你有事。”
於月秋到了屋裏問小琴“你們想生三胎的事,現在怎麽樣了?”
小琴小聲對她說“我已經懷孕三個多月了,現在,把俺兩個人愁壞了。馬上又得進站檢查,一旦發現懷孕了,就會馬上給流產。姐啊,你說我們該怎麽辦啊?”
於月秋聽了,也犯愁了。不進站檢查看來是不行,村裏的育齡婦女都已經登記造冊,每一次進站檢查,那一個育齡婦女也剩不下。一旦發現有不去的,就會抓她們家裏的親屬去蹲黑屋子。被抓的人不但挨打,還不給他們吃飯。以此,來要挾這個育齡婦女,抓緊回來進站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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