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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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當家,你搜羅這麽多煙花做什麽?”
    被提拔成親衛後,顧懷得以在王鴻的營帳旁有自己的帳篷,王五掀起帳簾走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顧懷正在擺弄著桌上的煙花。
    煙花始於隋唐,到了如今的大魏,早已開始大規模地生產,不僅是達官貴人們逢年過節要放煙花,獨門小戶也會買這東西來給家裏添點喜慶,更不用說像京城蘇州這種大城,每年都會有賞燈放煙花的習俗。
    所以其實顧懷神神秘秘地向王鴻說了半晌後,很快就有搜集來的煙花送進了他的帳篷。
    如果不是他再三拍胸脯保證這事跟破城有關係,王鴻都要覺得這廝是不是犯了失心瘋想在營盤裏放煙花...
    麵對王五的問題,顧懷並沒有回答,隻是麵對著拆開煙花後的火藥發著呆,過了許久,他又拿起一隻煙花,倒出火藥後,看著顏色不同很顯然配方也不同的火藥沉默不語。
    是了,配方。
    要說到火藥的配比問題,就算是現在最出色的煙花師傅,估計也不如顧懷了解得深,畢竟煙花從隋唐開始就是節慶觀賞用的,實在沒人想得到這玩意兒還能做什麽。
    就算是麵對王鴻,顧懷也隻是說也許他能折騰出東西來把城牆炸塌,一臉匪夷所思的王鴻自然是不信的,但隨即想想也沒有什麽損失,便放手讓他折騰。
    也不知道以後王鴻想起這個下午,會不會後悔得吐血。
    “找幾個人,去附近的民居,看看茅廁旁邊的牆上,有沒有那種白色的粉末,刮一些下來,再尋些硫磺木炭,一起送過來,越快越好。”
    顧懷站起身子,拍了拍一臉茫然的王五肩膀:
    “想不想看一場史上最大的煙花?”
    ……
    戰場休憩了片刻,喊殺聲便再一次響了起來。
    這樣的場景已經持續了一個月,所以雙方的士卒都漸漸開始習慣,城牆上的官兵麻木地拿起長矛弓弩開始守城,城下被郭天王點到的營盤裏,穿著破舊軍服拿著各式武器的起義軍士卒一邊怕死得涕淚橫流一邊朝著城牆衝鋒。
    戰爭總是要死人的,起義軍先送上戰場的總是那些破家之後無奈加入起義軍的老實百姓,這些人作用不大,但起碼能靠他們的命把真正攻城的起義軍士卒和城牆之間的距離縮短。
    這已經成了雙方的默契,一方不心疼,一方放心殺。
    而就在人命比草賤的戰場外圍,一片還沒被砍伐成攻城器械的林子裏,顧懷王五李易三人正對著一個小小的鐵罐發呆。
    親眼目睹顧懷是怎麽把搜集來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磨成粉,小心裝進這個鐵罐的王五最終還是沒忍住,率先發問:
    “二當家,你到底想幹啥?”
    “我隻是在想,也許我一開始的想法還是太保守了點,”顧懷摩挲著那個小鐵罐,感受著裏麵所蘊含的力量,“也許可以不止放一場煙花...”
    被叫過來的李易滿臉都是茫然,但出於性格,他還是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顧懷想做什麽,隻是通過這些時日的接觸,知道顧懷是那種無利不起早無事不翻身的人,所以理所當然地對他手裏的那個鐵罐產生了好奇。
    嗯...通體黑色,不怎麽起眼,表麵坑坑窪窪,不知道是從哪裏翻出來的,剛好是一隻手的大小,也許能扔出去砸人...
    “退後,”顧懷拿出條裹了煙花裏那些火藥的線,塞進鐵罐,“一會兒受傷了我可不負責。”
    王五一臉的鄙夷:“二當家你在說啥夢話,這麽個破罐子,受哪門子傷?”
    “我就知道王五你是鐵打的漢子,”顧懷笑出了聲,“這是火折子,你把這鐵罐子拿著...等會兒我和李易走遠了,你就拿火折子把這線點燃,然後扔出去,扔得越遠越好...你要是不想扔也行,要是後半輩子不想在床上躺著,你最好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
    說完他就帶著李易朝後跑,遠遠地跑到一棵大樹後才探出頭對著王五比了個大拇指,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看見顧懷這樣的作態,王五就算是再憨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對了,隻是他拿起手裏的鐵罐子左看右看實在看不出什麽東西,喉頭聳動了一下後,他把火折子慢慢湊近了引線。
    閃爍的火花猛然出現在林間,遠處的顧懷一拍腦袋:“完了,那線搓火藥搓多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顧懷的話,那條引線燃燒的速度變得更快了些,幾乎是電光石火間就燃到了罐口,或許是出於常年刀口舔血的本能,又或者是對顧懷剛才那番話的信任,王五大吼一聲,身上的軍服猛然繃緊,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用盡全力將那鐵罐扔到遠處。
    鐵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引線燃燒的青白色軌跡還留在空氣裏,甚至都沒來得及滾進野草中,便在林間轟然炸開。
    空曠處起驚雷,大地震動,無形的氣浪以鐵罐爆炸的點為中心擴散開來,野草被壓低了頭,樹木的枝丫東倒西歪,明亮的火光伴著煙塵升騰而起,離爆炸中心太近的王五被氣浪掀翻在地。
    一聲晴天霹靂。
    拍了拍身上的落葉,躲在樹後的顧懷回過頭,看著目瞪口呆的李易,還有他臉上那恐懼茫然交織的複雜表情,滿意地點了點頭。
    而遠處從地上翻身爬起的王五,則是半跪在地,看了看那早已消失不見隻留下爆炸痕跡的鐵罐,又回頭看了看站在遠處的顧懷,想到這要命的東西剛才就在自己手裏攥著,幾乎就要一翻白眼暈過去。
    饒是他多年練武,又長年刀口舔血,也肯定不可能躲過去!哪怕是再近一點,他都要被那爆炸波及!
    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中,他隻能勉強抬起頭,看著那道走近的單薄身影,嗓音幹澀:
    “二當家,你是神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