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逢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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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並沒有讓顧懷在客棧等太久,李興便作出了決定。
他派出了自己的副將親自上門,再又確認了一遍從趙軒那裏等不到半分補給以及兵力後,捏著鼻子暗罵晦氣地認下了這道軍令,表示會在規定時間內開拔到休寧,配合趙軒進行進攻,同時他還秉著不能一個人倒黴的心態,熱情地給周邊手上還有兵力的將領都發了文書,準備多拉點人一起倒黴。
對於這樣的事情,顧懷自然是從善如流的,畢竟休寧這一線雖然不是主戰場,但如果進攻有了成效,也能替趙軒那邊減少許多壓力,在確定這次出征的兵力能達到一萬五,並且後勤之類的都沒有問題之後,他甚至還準備帶著王五跟著一起去一趟--免得日後回了京城楊溥說他摸魚。
於是在和幾名將領碰頭之後,起碼現在的顧懷還是很樂觀的,在蘇南作戰的經驗告訴他,隻要兵力不處於絕對劣勢,在有天雷、醫療兵、防感染藥物之類的一係列新興事物後,這場平叛就算不是十拿九穩,起碼也應該優勢在我才對。
真不是他看不起那幫造反的邪教徒,實在是當初在蘇南打得太順手--說起來倒是有些遺憾李易的防區並不在這一片,不然有這個老部下的話,戰事說不定還要輕鬆很多。
從黟縣出征,過休寧,進績溪,如果趙軒那邊也順利,也許還沒進三月,他們就能在白蓮教構建出的防線後匯合了。
並不打算帶兵,眼下變成了軍事幕僚一類角色的顧懷站在黟縣的城門外,看著集結起來的大軍,這般想道。
這一天,是二月十二。
......
從黟縣到休寧,有一條吉陽水,過萬的軍隊在河邊的官道上行軍,一眼望去看不到邊際。
並沒有換上鎧甲,依然是一身儒衫打扮的顧懷騎在馬上,呼吸著初春微冷的空氣,卻沒有感受到那種萬物勃發的生機,入目全是戰爭所帶來的瘡痍。
持續兩年的叛亂,實在是把富庶的兩浙禍害得夠嗆。
或許是覺得能跟在趙軒的大軍後多撿便宜,所以這幾名將領幾乎帶上了自己的全部兵力,如今前鋒已經前壓十裏,顧懷所處的位置,算是中軍旁邊。
李興倒也派人來邀請顧懷去守衛森嚴的中軍大帳裏,大概是擔心遇見敵軍這位二皇子殿下的幕僚死在這裏到時候不好解釋,不過顧懷並沒有打算去,實在是提不起興趣和這些將領攀攀關係。
他來黟縣,不過是給趙軒上一道保險,實在犯不著和這些將領稱兄道弟,如果平叛順利,回了京城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和這些將領有什麽交集--更何況這其中還有太子的人,而太子和他幾乎已經是不死不休的關係,一個想著登上皇位後把這些當初阻擋他的人送去砍頭,一個則是要把他拉下那把椅子然後再踩上兩腳。
和顧懷的書生打扮不同,一旁的王五換上了從軍營裏淘弄來的鎧甲,提上了他的大戟,寸步不離地當著親衛,不過這黑廝看著遠處的軍陣倒是有些向往,大概是想起了在蘇南凶性大發的那些日子。
“少爺,這幫人能成麽?”
“也沒有指望他們什麽,決定勝負的戰場不在這邊,”顧懷一揮馬鞭,策馬前行,“隻是以防萬一。”
“也就是說打不起來?”王五有些失望,手裏的大戟都垂了些。
顧懷搖搖頭:“說不準,我倒是希望能打起來,再怎麽說也是一萬來兵力,如果能打打阻擊,趙軒那邊壓力會小很多。”
王五撓了撓頭:“這些兵手裏又沒有天雷,也不是少爺你在帶,萬一打輸了咋整?”
顧懷身子頓了頓,瞪了他一眼:“少烏鴉嘴。”
好歹也是一萬來人,那幾個將領再廢物,總不至於帶著兵去側翼轉一圈都要出事?又不是讓他們去攻城,想輸都沒地輸去。
這麽一想剛才猛然升起來的不安就消散了很多,顧懷正準備再給這憨貨普及一下一萬來兵力能在側麵戰場上起到的作用,便看到一道馬背上插著令旗的身影正從前鋒方向飛馳而來,沿著官道一路進了中軍。
是傳令兵,這麽匆忙,難道是前方出了事情?
顧懷的眉角挑了起來,剛壓下去的不安,又翻騰了起來。
......
“白嶽山下發現敵軍蹤跡?有多少人?”
“不應該啊,從哪兒來的?遂安?開化?”
“早說了走慢一點...”
“能繞過去麽?再往前走就是休寧,進了城就沒事了。”
“那寧國還去不去?”
剛掀起軍帳的簾子,顧懷便聽到了裏麵激烈的議論聲,看見他來了,剛才還爭得麵紅耳赤的幾個將領紛紛放低了聲音,隨即都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李興。
顧懷皺了皺眉:“怎麽回事?”
按道理來說,戰時升帳議事,他一個文官是沒資格進來的,但眼下他既然是二皇子傳遞軍令的幕僚,也有點督戰的意思在裏麵,自然是能主動問起緣由。
李興歎了口氣:“斥候發現了敵軍蹤跡,就在休寧外的白嶽山下,看情況是往二皇子殿下攻打方向去的。”
“多少人?”
“五六千。”
顧懷怔了怔,剛才看見這些將領如臨大敵的模樣,他還以為是遇見了敵軍主力,結果人數連官兵一半都不到?
那有什麽好怕的?
他能理解這些將領被打出兩浙已經有了一定的陰影,但眼下這麽好的機會,難道要白白放過?
“既然如此,諸位將軍難道還要縱敵逃竄?”顧懷垂下眼簾,“觀察地形,布置謀劃,安排攻擊隊形,連我一個讀書人都知道流程,諸位不會不清楚吧?”
大帳裏一時安靜下來,幾位將領的臉上都浮現一絲怪異,那抹怪異很清晰,除了害怕,還有一些說不明白的東西。
他們的眼神仿佛在說,等下你就明白了。
讓人有些窒息的沉默裏,隻剩下顧懷一臉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