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檢。
    顏楓帶著陳夕，在抽血窗口外等候排隊。
    前方剛好也有一對男女，隻不過年紀相差的有些大，像是一個媽媽帶著自己的兒子。
    陳夕看了他們一眼，隨後抓著顏楓的衣服向下拉了一下，示意讓他低頭，而後湊到其耳邊，低聲道：
    “喂，大叔……你看咱們前麵的那對，怎麽看起來，他們的年紀差那麽多啊？”
    “嗯？有嗎？”顏楓反問道。
    “當然有啦！都叫你別一直盯著我看了，你自己看嘛，那個媽媽應該是來準備二胎的，老公不在，隻能讓自己兒子過來陪著……有點可憐喔……”
    “哦，不對啊，有可能他們是來抽血做別的化驗的，應該是我想多了吧……”
    少女說著，卻得不到回應，她頓感疑惑，扭頭看向顏楓的麵容……
    卻意外撞見了一張嚴肅的表情。
    “怎……怎麽啦？大……大叔？”
    “沒什麽……”顏楓搖了搖頭道：“可能是我看錯了吧……總感覺……他們兩個的眼神好像有點不大對勁……”
    “嗯？有嗎？”
    陳夕直接探出個小腦袋，看向那對男女，卻被顏楓連忙攔住，坐了回去。
    有道是一孕傻三年，他的小夕也果真犯了這個毛病，腦子都變得不太好用了。
    “別那麽明顯嘛，一直盯著別人看，很沒有禮貌的！”男人說著，又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接著朝陳夕努了努嘴。
    “幹嘛？”
    “給你墊一下啊！”顏楓嘴角一撇，道：“都快要當媽媽的人了，還不知道著涼啊？來了就找地方坐了，下麵都是鐵座椅，多冷啊，乖乖的，起來一下，不然到時候著涼了就不好了。”
    可陳夕聽後卻不肯起身，而是抱起肩膀，哼唧一聲道：
    “我不要，那我坐了你的衣服，你自己怎麽辦？”
    “沒事的，我不冷的。”
    “不要！你就是死要麵子，我才不要你把外套讓給我……誒誒誒？你幹嘛！？”
    伴著一陣少女的驚呼聲，顏楓直接將其攔腰抱起，反手把外套放到椅子上，然後在對方那不服氣的表情中將其放了上去。
    周圍人紛紛投來視線，或羨慕或祝福，還有不少婦女同誌將眼神看向了身旁的男同誌，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哼！臭大叔!”
    感受著路人的視線，陳夕忍不住嬌嗔著，小臉卻不自覺紅了起來，扭過頭，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說些什麽。
    不過對於顏楓來講，都無所謂，隻要小夕別受凍就行。
    很快，輪到陳夕做抽血了，聽到廣播叫了少女的名字，顏楓便跟著屁顛屁顛的起身，先行走了過去。
    纖細白嫩的手臂伸向窗口，對麵的護士也跟著輕車熟路的綁上橡皮帶，做著消毒。
    似乎一切都沒什麽問題，直到顏楓的聲音緩緩響起。
    “大夫……能……能輕點紮嗎？”
    那護士聞言，愣了一下，看了眼捂臉的陳夕，頓時了解了，忍不住笑了笑，調侃道：
    “看不出來嘛，你愛人還挺心疼你的，不過這裏是醫院，都來抽血化驗了，也不能不紮……我給你輕點吧，不然的話您旁邊那位都眼睛都半天不眨一下，也怪心疼的。”
    陳夕無語，隻是側過身子踢了顏楓一腳。
    不輕不重，更像是打情罵俏。
    抽血完畢，兩人準備離開，不過恰好此時，顏楓有些尿急，便和陳夕說了聲，先行前去了廁所。
    外麵。
    少女按著胳膊上的棉簽，想要嚐試著將其拿開，卻在此時聽到了身邊響起的女人聲音：
    “別急著拿掉，先等等吧，最起碼先止血。”
    現在的陳夕已經沒有了本能的自我保護反應，不會作出自我防備的動作，但她還是扭過頭，看向了對方。
    是那個女人，和她兒子一起來做抽血化驗的人。
    “謝謝。”陳夕點了點頭。
    女人同樣做了抽血，周圍也沒有空位，便緩緩坐在了她的身邊。
    陳夕是很討厭這種行為的，但是這裏畢竟是醫院，公共場所，她也沒什麽好矯情的。
    況且這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聞著好像還不錯。
    “你也是來做產檢的嗎？”女人忽然開口問道。
    “嗯？”陳夕點點頭，反問道：“那你也……”
    “嗯……”女人點了點頭，隨後看了眼不遠處的男孩，笑著道：“我和我愛人一起來做產檢……”
    她講完這句便沒再說什麽，隻是看著那個男孩的背影，眼中寫滿了溺愛，隨後轉頭看向滿臉震驚的陳夕，反問道：“很奇怪嗎？我剛剛就有聽到你的聲音了……”
    說閑話被揭穿，少女臉上有了些許羞愧的表情，但還是難以掩蓋那肉眼可見的震驚。
    “對……對不起……”陳夕看著對方的眼神，沒忍住咽了口唾沫，隨後低聲說道：“我……我真的沒想到你們是……”
    “沒關係……”
    相比於她的局促，對方卻顯得很是大方，隻是風輕雲淡的笑了笑，隨後緩緩說道：“我早就已經習慣了別人的眼光的異議，但是我從不後悔自己選擇了這樣的一個男人，我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也不在乎我們之間的差距，我隻知道，我這輩子很幸運能遇到這麽一個男人，也基本上，隻會遇到這麽個男人。”
    女人說著，將頭轉過來，兩隻眼睛已經眯成了兩條縫隙，看著仍處於震驚當中的陳夕，笑眯眯道：
    “和你一樣，不是麽？”
    陳夕：“……”
    “可能這話有點冒犯了，對吧？我也要向您道歉呢……”女人接著說道。
    陳夕搖了搖頭，表情也逐漸變得平和起來，也跟著看向了那個男孩的背影，隨後緩緩說道：“沒什麽……”
    雙方沉默。
    五秒鍾後，女人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這次或多或少的帶了些怨氣。
    “喂，你再這麽看著我的男人，我也是會生氣的。”
    “啊不不不……沒有沒有……”陳夕連忙將視線轉向別處，眨著眼睛，努力壓下心裏的好奇。
    雙方再度沉默。
    周圍的空氣逐漸凝固起來，吵鬧的醫院也沒了喧鬧的聲音，隻剩兩人坐在一起，彼此無言。
    直到……女人緩緩開口……
    “你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吧？”
    陳夕聞言，沉默了下，點了點頭。
    “他也是呢……”女人笑著道：“臭小子，就知道每天惹我不開心，能想到的辦法全都用在了我的身上，死纏爛打的，怎麽都甩不掉，到最後，哪怕是我不想，也沒有辦法了。”
    “畢竟……我現在已經離不開他了……”
    陳夕看著女人，瞪大了雙眼。
    白皙的脖頸上下湧動，她又猛的扭過頭，看向了已經走遠的男孩背影。
    一個有些恐怖的可能性浮現腦海。
    可還沒等她驗證，便被女人給直接確認了下來。
    “是的哦，”對方笑著呢喃道：“和你想的一樣哦……”
    “哪怕我曾深愛著另一個男人，哪怕他像極了他，哪怕我們在一起會背負萬千的罵名，但我還是這麽選擇了。”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他失落的表情了……”
    “你也是一樣的吧？”女人歪了歪腦袋，看著陳夕，笑著問道：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