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二人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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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年不見,邵曦與丁裕安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過相比之下邵曦的變化似乎更大一些。
在丁裕安的眼中,如今的邵曦已不是當年與自己促膝長談之人了。
當年二人還都稱得上是江湖之人,如今的邵曦卻已經是聖上身邊的紅人,自己隻是京都雲字衛中一個小小的校尉而已。
他這個校尉與趙文煊和李方榮那種校尉可不一樣,趙文煊和李方榮雖然名義上也是校尉,地位卻要比他高上許多,而他隻是軍中一個普普通通的校尉。
現在的丁裕安在邵曦麵前,單從身份地位上可說是雲泥之別。
這些年丁裕安雖然很努力,但畢竟是一個沒背景,沒靠山的獨行客。
靠著當初邵曦送給他的那兩顆天眼石換得了一些盤纏,能夠在軍中混到今天這種地步已經是實屬不易。
人與人之間就是這樣,資源是一個人前進路上不可或缺的東西,就算是沒有靠山,沒有背景,至少手頭得有點錢,否則真的是寸步難行。
其實當初邵曦與丁裕安之間差距並沒多大,隻是邵曦手中有些銀錢,離開草原時又帶了一些值錢的東西出來。
但就是這些值錢的東西給邵曦打開了門路,不但讓邵曦在京都大梁有了立足的本錢,更是因此而結識了唐門七子。
二人真正拉開差距,早在野狼坡之事時便已經有所顯現。
丁裕安與那些馬匪混在一起,擄走了章煥智的寶貝女兒章婉,而邵曦卻出手將人救了下來。
雖然此間丁裕安及時的懸崖勒馬,回頭是岸,但是在章煥智的心中終究是留下了芥蒂。
加上丁裕安並不像邵曦這麽能說會道,精於世故,自然在章煥智的麵前地位也就有所不同。
邵曦出手相助不求回報,章煥智卻送了他那塊至關重要的金牌。
而當時的丁裕安正在為生存之事發愁,隻能在章煥智的商隊中謀一個護衛的活計來勉強維持生計。
這在身為商人的章煥智眼中便已經分出了高低。
雖然之後丁裕安離開了泰和商行的商隊獨自入伍從軍,章煥智也並未對他抱太大的希望。
實在是因為他與邵曦相比在眼界、格局和為人處世各個方麵都有差距。
邵曦才剛到大梁城沒多久,便與白鷺書院的白鼎公和柳家的柳行齋搭上了關係,這一點丁裕安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邵曦懂得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式去結識,去相處,這方麵丁裕安就顯得木訥了許多。
除了個人性情的原因,這也與成長的環境有關。
邵曦原本便是一個穿越者,早在穿越之前便已經見慣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自然要比丁裕安更有經驗。
穿越後又是跟著老吳這樣的人成長起來的,自幼便對江湖之事了解甚多。
初入江湖時雖多少顯得有些稚嫩,但終究是有老吳從旁提點,不少事情會少走很多彎路。
可丁裕安不一樣,他自幼便是閉門修武,在恩師去世之後才踏足江湖,與邵曦相比更是一個江湖菜鳥。
自幼見識的少,自然眼界和胸懷也不能與邵曦相比,否則也不會蒙頭蒙腦地跑去做了馬匪。
因為當時對他而言生存才是第一要務,而這種事情邵曦是不用擔心的。
這也就難怪當章煥智得知丁裕安與自己的女兒章婉情投意合之後,心中會覺得有些不舒服了。
章煥智作為天下有名大商行的大掌櫃,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找到一個相匹配的郎君。
可如今章婉偏偏看上了丁裕安,他雖然心疼女兒不好出言反對,但心裏終歸是覺得有些別扭的,總覺得丁裕安是配不上自己女兒的。
此事倘若是換成邵曦的話,想必章煥智就求之不得了。
上次邵曦前往泰和商行提到丁裕安與章婉的婚事,章煥智便是別別扭扭,雖然嘴上說不反對,其實心裏是並不樂意的。
也正因如此,邵曦才打算借著出使東穆國這個機會給丁裕安尋一個進階之途。
邵曦這個人從來不會虧待朋友,既然丁裕安曾經被自己叫過一聲丁大哥,那麽如今遇到這種事,他必然是要拉丁裕安一把的。
隻要此次丁裕安隨自己出使東穆國能夠順利完成這趟差事,自己便有了舉薦丁裕安的理由。
屆時丁裕安在軍中得到提拔,也就不會讓章煥智覺得這門親事門不當戶不對了。
到時候隻要自己出頭為丁裕安和章婉張羅婚事,章煥智自然也就無話可說了。
別人的麵子不給,邵曦的麵子章煥智是無論如何都要給的。
邵曦希望自己身邊的每個人都能得償所願,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當初的自己有多不如意,他就有多理解這些人所麵臨的困境。
隻要自己有能力,自然是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丁大哥,一別數年,這些年在軍中過得可好?
“如今你已是京都雲字衛的校尉,想必這幾年下來也吃了不少的苦。
“咱們兄弟終於又見麵了,以後如果有什麽事用得著兄弟隻管開口。”
邵曦這張嘴一個大哥,閉嘴一個兄弟,讓丁裕安感到甚是惶恐。
他雖然不如邵曦那般精明,可也不是一個愚笨之人,當然知道如今二人之間身份地位上有多大的差距,怎敢像當年那樣與邵曦稱兄道弟?
連忙躬身行禮道:“當年在野狼坡與邵大人結識實在是丁裕安之幸,若無邵大人資助,丁裕安也沒有今日。
“如今邵大人已是朝中高官,丁裕安隻是軍中一個小小校尉,怎敢承邵大人如此稱呼?實在是讓小人心中惶恐!”
邵曦當然明白丁裕安此刻的心情,當年能一同在野外宿營,二人坐在篝火旁徹夜長談。
而如今自己已是堂堂朝中的三品大員,兩人之間身份的變化怎麽可能讓丁裕安毫不在意?
他知道丁裕安並不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從當年到現在一直也不過是在為生計而奔波。
丁裕安憑著自己的一身武功能在軍中混到今天這種程度,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
可在同樣的時間內,兩人的發展卻是天差地別,如今麵對自己,丁裕安自然是不敢像從前那般隨意。
理解歸理解,可邵曦的想法卻從未變過,當年他將丁裕安視作朋友,那麽如今他依舊把丁裕安當成自己的朋友。
隻不過二人要延續當年那樣的朋友關係,丁裕安自知憑著自己的努力是不可能的。
因為如今話語的主動權是在邵曦的手中,而丁裕安隻能看邵曦的臉色。
想到這些,邵曦也頗為感慨。
人與人之間關係的變化竟然是由身外的這些條件來決定,哪怕是自幼一起長大的發小,隨著之後身份地位的變化也會變得陌生起來。
難道彼此心中的那份情誼真的抵不過財富和權勢嗎?
“丁大哥此言差矣!當年我們是朋友,如今我們依然還是朋友。
“雖然你我都在為朝廷效力,但剛剛我也說了,這是在家裏,在家裏就不需要場麵上的那套東西了。
“走入這曦言閣便沒有外麵的那些講究,就連付彪都與我是平等之身,更何況是丁大哥,你就不要與兄弟我這般客氣了。”
說著,邵曦便請丁裕安和付彪一同坐下。
雖然丁裕安對邵曦的這種態度並不意外,但終究如今二人地位不同了,他多少還是顯得有些拘謹。
一旁的付彪見狀,伸手拍了拍丁裕安的肩膀。
笑嗬嗬地說道:“丁老弟,我們家主雖然在朝中為官,卻與別的官員不一樣,你們相識的時間比我要久,應該對我們家主更為了解。
“連我這種府中的下人進了這曦言閣都不必在意自己的身份,丁老弟就更不必如此了。”
丁裕安笑著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邵曦,邵曦給出了一個“他說的沒錯”的表情,這才讓丁裕安放鬆了下來。
於是開口對邵曦說道:“既然如此,那麽我就還像當年那樣稱呼你為邵兄弟吧!
“數年不見,其實我還一直挺惦記著兄弟,如今看到你有這般成就,我也替兄弟你感到開心。
“現在我們同在大梁城,以後見麵的機會就多起來了,這也正是我心中所願。
“之前礙於身份不敢前來叨擾,今後還是希望你我兄弟二人能夠多走動走動。”
邵曦一邊倒茶,一邊笑著回道:“那是自然!三年前我還曾向章大掌櫃打聽過你,不過那個時候隻聽說你已從軍,卻並不在京都大梁。
“我這才剛剛回到大梁城,便聽說你已被調入京都外八衛的雲字衛,這才讓付彪前去將你請來,你我兄弟也好敘敘舊。”
二人久別重逢,丁裕安看得出邵曦的喜悅是發自內心的,其實他又何嚐不是如此?
隻不過丁裕安心裏也明白,邵曦突然讓付彪將自己從軍營中請到這裏,應該並不隻是想與自己敘敘舊這麽簡單。
於是有些謹慎地問道:“兄弟你現在是聖上身邊的紅人,不說日理萬機,想必每日也有不少的事情,這次將我找來應該不隻是敘敘舊吧?”
“那是當然了!這次將丁大哥找過來的確是有事,不過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要看丁大哥是如何看待此事了。”
以邵曦如今的身份,特意差人將自己找過來,丁裕安覺得一定是有什麽需要自己的事情,否則以自己校尉的這個身份還不至於讓邵曦如此。
“兄弟,若是有什麽用得著我的地方隻管開口便是!
“拋開你我二人的身份不說,就衝兄弟你開口叫我一聲丁大哥和當年的援助之恩,就算讓我丁裕安赴湯蹈火,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邵曦一聽就樂了,連忙對著丁裕安擺了擺手。
“不至於,不至於!赴湯蹈火這種事怎麽會讓丁大哥去?不過在此之前,兄弟想跟丁大哥聊兩句閑話。”
丁裕安喝了一口麵前的茶水,此時他已覺得輕鬆了不少。
從邵曦對自己的態度上來看與當年並無變化,所以此時說起話來也就變得隨意了許多。
“兄弟願意與我閑聊,我也是求之不得,不知兄弟想聊些什麽呢?”
邵曦並未立馬回話,而是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疊銀票放在茶案之上,推到了丁裕安的麵前。
丁裕安看到這麽厚厚一疊的銀票先是愣了一下,抬頭看向邵曦,一臉的不解之色。
“兄弟,你這是何意?當年之恩我還沒來得及回報,為何如今又拿出如此多的銀兩?
“哥哥如今在軍營之中吃穿不愁,月月還有餉銀可領,並不缺少銀錢,要這些銀票作何之用?”
邵曦故意撇了撇嘴,對著丁裕安調侃道:“不缺銀錢?丁大哥你說得輕巧,你如今可不是老哥一個,自己吃飽了全家不餓。
“你與那章小姐之事我已經聽章大掌櫃的說過,你們二人早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靠你手中的那點餉銀,你打算什麽時候將章小姐娶過門?
“你自己倒是無所謂,難道人家章小姐要陪著你熬成黃臉婆嗎?這些銀兩是給你作為聘禮之用,回頭你與章小姐的婚事兄弟我會親自為你操辦。
“早點娶妻生子,兄弟我可是盼著早日能當上叔父的!”
邵曦這麽一說,倒是把丁裕安給弄不好意思了。
與章婉的婚事他又何曾不想?可如今自己的這個身份,加上每個月那微薄餉銀,想要娶泰和商行大掌櫃的女兒又談何容易?
如今麵對著邵曦拿出來的這麽一大筆銀錢,丁裕安才知道自己與邵曦之間可不僅僅是身份地位的差距,在財富上也是無法相比的。
自己當年已經受過邵曦的恩惠,如今若是娶老婆都要讓邵曦出錢的話,他身為堂堂男兒實在是覺得自己的臉上有些掛不住。
於是抬手將那疊銀票又推回到邵曦的麵前。
雖心有不甘,卻語氣堅定地道:“兄弟的好意我心領了,當年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如今娶妻這種事若是再要讓兄弟破費的話,哥哥我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我與婉兒雖然兩情相悅,可終究是有門戶之別,哥哥我也隻能盡力在軍中多建功勳,盼著早日能夠與她相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誰知邵曦又將那疊銀票重新推回到了丁裕安的麵前。
一臉鄭重地說道:“這筆錢可沒那麽容易拿,我今日找你來是想讓你跟我一起辦一趟玩命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