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都是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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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邵曦這麽一鬧,濟州城裏也炸鍋了。
幾百號人在城外紮營,搞得炊煙四起,城裏的百姓早就聽到了消息,有的人還特意從城裏跑出來看熱鬧。
大家都知道來的是景元帝國為太後賀壽的使團,如今到了城外卻進不了城,在外麵紮營生火做飯,這種熱鬧可是難得一見的。
所以秉持著有熱鬧不看王八蛋的傳統理念,城中的百姓竟然蜂擁而至,都跑到城外來看熱鬧了。
其實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看什麽,反正就瞅著外麵這麽一大片的營地帳篷覺得挺新鮮。
這裏可是東穆國的京城,不是邊關要塞,他們還從未見過在濟州城外出現如此景觀,搞得像是敵軍來犯紮營圍城一樣。
連城裏的百姓都知道這件事了,可想而知僅僅半日之內這個消息便已經傳遍了濟州全城,身在大將軍府的尉遲賢武又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呢?
他早就從周雲派來的人口中得知了此事,也不禁感到一陣頭疼。
如今他在東穆國兵權在握,又是主戰派的為首之人,景元帝國的使團前來濟州城他自然是不會客氣。
本打算給使團一個下馬威,當著全城百姓的麵好好羞辱他們一番,卻不想人家根本就不接招,連問都沒問過一句,直接就在城外紮營住了下來。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對方痛不痛不知道,反正是把自己的膀子給閃到了。
現在怎麽辦?人家在城外故意唱了這麽一出,這不是成心給他上眼藥嗎?
此事原本便是他自作主張,這個消息若是傳到百裏野林那裏,必然會責怪於他。
好歹這也算是兩國邦交之事,雖然關係並不怎麽融洽,但好歹人家是來給太後賀壽的,你把人家攔在城外該怎麽解釋?
就算百裏野林明知道尉遲賢武的用意,可這事畢竟涉及到太後,你攔著人家不讓給太後賀壽,到時候太後問你幾個意思該如何作答?
這會兒尉遲賢武多少也有點慌了。
本來他以為使團會派人出來交涉,那麽按照自己的安排趁機將對方羞辱一番,也算是給東穆國長長威風。
可現在的情況是,你想跟人家耍威風,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擺出一副這個城你愛讓進不讓進的姿態。
眼看著太後的壽辰臨近,這要是一直這麽僵著的話,自己就會從主動變為被動。
到時候影響了使團為太後賀壽,人家便可以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他也明知道景元帝國之所以派使團前來給太後賀壽,也是因為東穆國的邀請。
盡管兩國早些年交戰不斷,最近這些年也是針鋒相對,但好歹雙方還都是給彼此留了些臉麵。
向景元帝國發出邀請的正是東穆國的皇室,他現在這麽幹豈不是等於不給皇室麵子?
尉遲賢武左琢磨右琢磨這個事都不能再拖了,必須要盡快解決。
於是連忙派手下之人趕往城門口與周雲和甘遠成碰了個頭,再次前往使團紮營之地,表示已經得到許可,使團可以隨時進城。
邵曦看著麵前的三個人,甘遠成和周雲此前已經跑過來一趟了,如今過來的這個明顯地位在他們二人之上。
不過也看得出,此人最多隻是尉遲賢武手下的一個副將。
對於尉遲賢武派來的這個人邵曦沒有絲毫的客氣。
隻是撇了撇嘴,對他說道:“你還是回去吧!以你的軍階還不足以與本官對話。
“我們來是受貴國皇室之邀,如今被你們攔在城外,你們說不讓我們進就不能進,你們說讓我們進就一定得進嗎?
“既然是皇室邀請我們,你們又是哪裏來的權力將我們攔在城外?
“若說這是你們東穆國皇室的意思,那麽既然不歡迎我們使團到來,我們回去便是,又何須派你這麽個人來?”
那名副將原本以為自己帶著尉遲賢武的話過來,隻需三言兩語便可將使團打發了,豈料邵曦竟然這麽難講話!
他在尉遲賢武身邊呆得久了自然有些傲氣,本欲開口與邵曦爭辯幾句,卻被甘遠成和周雲給勸了下來。
將他拉到一旁,低聲對他說道:“將軍切莫衝動,如今事情僵在這裏,你若是再與這位使臣發生爭執,豈不是把事情搞得更複雜了?
“此人乃是景元帝國皇帝親封的麒麟才子,又是三品的官階,的確有如此講話的資格。
“將軍還是速速回去稟告大將軍,將這裏的事情說清楚,請示大將軍該如何解決。”
那副將雖然心中有氣,但也覺得他二人說得有些道理。
若是這件事情在自己的手裏被搞大的話,恐怕回去在尉遲賢武麵前也不好交代,於是氣囊囊地回城去了。
甘遠成和周雲來來回回地折騰了兩趟還是毫無結果,此時也是憂心忡忡。
甘遠成犯愁的是使團不進城他就交不了差,而周雲犯愁的是一開始將使團卡在城門外的是自己,如今夾在中間實在是難受。
這件事情若是處理不好的話,自己就會成為那個背鍋之人,所以也是覺得頭痛不已。
這消息很快便被副將帶到了大將軍府,尉遲賢武聽到副將的陳述之後氣得一拍桌子憤然起身。
嘴裏嘟囔道:“真是不識抬舉,隻是讓他們在城外等候了半日,竟然還耍起脾氣來,還真當本大將軍是他們能夠拿捏的?”
氣歸氣,話雖這樣說,可尉遲賢武此時心裏也開始犯難了。
原本隻是想在城門處卡他們一下出點難題,可如今人家借題發揮把這個難題甩回給了自己。
若真讓他們在城外別進來的話,這後麵的事情恐怕就不好辦了。
他身旁的副將雖然此前在邵曦那裏受了氣,可能在尉遲賢武身邊做事之人又豈是泛泛之輩?
那副將拱手對尉遲賢武說道:“大將軍,此前我們隻是想為難他們一下,卻沒想到他們是如此反應,如今事情鬧到這一步,大將軍派我去都不能解決。
“對方的使臣在景元帝國也的確是三品的官階,他不願與屬下對話,屬下也實難有辯駁之辭。
“如今使團停在城外,再過幾日便是太後壽辰了,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不如大將軍便紆尊降貴親自去解釋一下吧!
“畢竟事情是我們開的頭,不管結果如何總要在我們手中了結,否則此事傳到聖上那裏,隻怕大將軍也不好交代啊!”
若是換個人這麽跟尉遲賢武講話,恐怕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不過看得出這位副將應該是尉遲賢武的心腹之人,所以講話就比較直接一些。
尉遲賢武聞言也冷靜了下來,在房中來回踱著步子,似乎在想著此事是否有其他的解決之策。
可是想來想去,好像也隻有副將給出的這個主意是最直接可行的。
講白了,事情是自己搞出來的,這個屁股還得是自己去擦。
既然對方是個三品的官員,又是奉景元帝國皇帝之命出使東穆國,那麽他的確有資格與自己對話。
眼見著這件事已經在濟州城內鬧得沸沸揚揚,又有不少的百姓出城圍觀,事態再這麽發展下去終究是對自己不利的。
看來也隻有親自走一趟,給對方個麵子,也好讓對方就此作罷。
於是尉遲賢武命副將備馬,他要親自出城去會一會景元帝國的這位使臣。
大將軍出行自然是派頭十足,而且身為軍伍之人他也不屑於坐轎子或是坐馬車,直接就騎著高頭大馬帶著親衛隊向城門趕去,這一路上好不威風。
一出城,尉遲賢武便也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眼看著一大片帳篷紮在城外,周圍一群百姓議論紛紛,指手畫腳,那場麵看上去別提多熱鬧了。
也不怪這些百姓好奇,畢竟使團是景元帝國來的,而在東穆國人眼中景元帝國一直是他們東穆國的死敵。
如今使團被攔在城外不能進城,濟州城的百姓也是反應不一。
有的人覺得很解氣,東穆國這些年在景元帝國的手裏沒少吃虧,如今有機會看到景元帝國的使團吃癟,自然是感到心中大爽。
但也有人感到憂慮,兩國國力畢竟是有差距的,如今這樣得罪景元帝國的使團,將來難免會遭到報複,憂國憂民之人便會為此感到擔憂。
但絕大多數的百姓單純就是圖個熱鬧,跑出來看個新鮮。
因為兩國之間長期關閉邊境,不準兩國百姓相互過境,所以民間交往幾乎斷絕。
在東穆國百姓的心中,景元帝國顯得頗為神秘而強大,如今有機會看到景元帝國的人,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尉遲賢武看著眼前的情景也心知不妙,這件事情說起來可大可小,若隻是單純地刁難了一下使團,想必百裏野林也不會怪自己。
可如今已經影響到了為太後賀壽之事,這就不得不抓緊解決,否則待到太後壽辰之日使團還沒有進城的話,這個責任就完全在自己身上了。
尉遲賢武帶著衛隊來到使團的營地外,在自己的副將和甘遠成與周雲的陪同之下走入營地,要麵見邵曦。
邵曦得到尉遲賢武前來的消息,一改之前那懶散的樣子,穿上官服收拾個幹淨利落,帶著手底下的幾個人也都趕往營外相迎尉遲賢武。
二人一見麵還未相互見禮,便都開始彼此打量起來。
尉遲賢武這位大將軍看起來的確十分威武,不僅身材高大,體型魁梧,而且相貌硬朗,雙目有神。
幾縷長髯垂於胸前,看上去多少有些《三國演義》中關二爺的樣子。
但邵曦才不管你長得有多帥,隻要你得罪了他,他管你是關二爺還是土地爺、財神爺,都必須要報複回去。
而當尉遲賢武看到邵曦的時候就頗感驚訝,他沒想到景元帝國派來的這位使臣竟會如此年輕,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
看起來相貌俊朗,氣度不凡,但同時又給人一種玩世不恭又有些桀驁不馴的感覺。
雖然臉上掛著笑容,但總讓人覺得那笑容中不懷好意。
也許是因為雙方所處的立場不同,加上此時正因為這件事而針鋒相對,所以邵曦總給尉遲賢武一種壞壞的感覺。
他沒想到在自己眼中隻算是一個小娃娃的年輕使臣竟然有如此心機,麵對著自己的刁難不但不慌不忙,反而能如此泰然處之,做到以不變應萬變反將了自己一軍。
此時他才理解為何這個人會被景元帝國的皇帝封為麒麟才子,又為何會派他率領使團前來東穆國,果然人的能力不可以年紀而論。
如今既然想解決這件事,自己也隻有放下姿態,不能再小看對方。
二人相互打量一番之後,尉遲賢武剛要開口說話,邵曦卻搶先上前一步拱手對尉遲賢武施了一禮。
客客氣氣地開口說道:“在下久聞尉遲大將軍的威名,今日一見大將軍果然氣度不凡。
“能在這裏見到大將軍真是在下三生之幸,大將軍在百忙之中能前來看望我們,我代使團上下各級官員謝過尉遲大將軍。”
尉遲賢武原本還以為邵曦會對自己表現出不友善,畢竟眼下這個境況是自己一手造成。
可是他沒想到邵曦竟如此有禮,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這讓尉遲賢武對眼前這個年輕人不禁又高看了一眼。
同時,他也聽出邵曦其實是話裏有話。
邵曦先是捧高自己,表示自己在景元帝國內也是威名赫赫,可如此之人今日卻幹出這樣的事情來,這豈不諷刺?
邵曦在提到與他見麵的地點時,還特意加重了語氣強調在“這裏”,這裏是哪裏?這裏是濟州城外景元帝國使團的營地啊!
在這種地方,雙方見麵難道不尷尬嗎?而這一切又是誰造成的?
明麵上看著邵曦是對他表示感謝,實際上是在譏諷他氣量狹小,處事不決,直到這個時候才親自出麵,話中滿滿都是嘲諷的意味。
尉遲賢武雖然聽出了邵曦話裏的意思,如同吃了蒼蠅一般的難受,卻又不便發作。
畢竟人家的話從字麵上挑不出任何毛病,若不是因為自己幹了此事,其實就是些場麵上的客氣話。
被邵曦這麽不軟不硬地懟了一下,尉遲賢武才知道有多難受。
可這能怪誰呢?還不都是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