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打人專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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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不知你此來何意?人不是被你攔在城外的嗎?為何此時跑來禮部找我們理論此事?”
梁德政一時之間的確沒太整明白,尉遲賢武跑到禮部來是什麽意思?
雖然東穆國的朝中文武不和,但是在對外的態度上卻還是有著共識的。
如今景元帝國的使團進入東穆國,不管是文臣還是武臣所表現出來的態度都不算友善。
盡管文臣一方一直主張與景元帝國休兵罷戰,各自休養生息,但其真實的目的也隻是為東穆國的發展贏得喘息的時間。
他們內心裏其實對景元帝國還是充滿敵意的,隻是在對外的政策理念上與武臣集團尿不到一個壺裏去。
所以景元帝國派出來的賀壽使團不止是武臣想要找他們的麻煩,就是文臣也都想借此機會對其羞辱一番,以解心中多年以來積壓的怨氣。
東穆國的朝臣們有這樣的反應,並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出於國家的利益。
而是景元帝國多年來給東穆國造成的壓力,使這些文武大臣們在百裏野林那裏也都看不到什麽好臉色。
每當關於兩國之事百裏野林當朝問政的時候,文武百官都是爭論不休,卻拿不出一個有效的長期政策,不免會遭到百裏野林的斥責。
因為兩國之間的關係不好,這些人自然也做官做得辛苦,所以自然也就將這種怨氣轉移到了景元帝國。
倘若沒有景元帝國這個龐然大物的存在,東穆國便可成為中原霸主。
如今始終被人這麽壓著,整個東穆國的朝堂都有種窒息的感覺。
正是因此,當邵曦帶著使團到達東平關時並未看到東穆國有迎接使團的官員前往。
從這一點上看,正是文臣集團對景元帝國表現出來的不友善。
而使團被阻在濟州城外,是以尉遲賢武為首的武臣集團所采取的舉動。
由此可見,此次邵曦帶著使團來到東穆國有多不受人待見!
所以從邵曦到達東平關之時開始,東穆國的文武兩大派便都已經對使團表現出了敵意,隻不過是各自所用的方式不同罷了。
邵曦從東平關一路來到濟州城外,都不見東穆國禮部派出相關的官員來迎接,這便是文臣集團的態度。
被擋在城外不讓入城,這是武臣集團的態度。
所以當此時尉遲賢武出現在禮部對梁德政說出之前的那番話時,就難怪梁德政會感到不解了。
此時梁德政心裏納悶,這人不是你給攔在城外的嗎?此時跑到我禮部來問什麽罪?
我們隻是沒去迎接他,你卻是連城都不讓人家進,說起來這事跟我們又有什麽關係?
尉遲賢武見梁德政沒明白自己的意思,於是沉了口氣,穩了穩自己的心緒。
這才對梁德政說道:“使團被我攔在城外的確不假,那也隻是為難他們一下而已。
“可如今使團駐紮在城外拒絕入城,我親自前去詢問,人家景元帝國的使臣已言明並非因為入城受阻而拒絕入城,是因為你們禮部一開始就怠慢了人家。
“在東平關便沒見到你們禮部派官員前往迎接,如今使團已到了濟州城外,你們禮部還是毫無動靜,這著實就過分了一些。
“雖說我將他們攔在城外是有心刁難,可此舉也等於是給你們禮部爭取了一些時間來彌補之前的失禮之處,可為何你們到現在還是無動於衷?
“人家可說了,禮部若是不將此前所失的禮數補回的話,他們就拒絕入城為太後賀壽,就這麽從濟州城外直接打道回府。
“如果真的將事情鬧到了這一步,恐怕你們在聖上和太後那裏都不好交代吧?”
梁德政聽著尉遲賢武的話,心裏一陣冷笑,心說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兒什麽聊齋呀?
話裏話外,口口聲聲都是我們禮部失禮,難道你把人家攔在城外就不失禮?
此事我們禮部的確有不對之處,人家真的追究起來,我們倒也確實有些麻煩。
聖上那裏倒還好說,若是耽誤了給太後賀壽的話,這個事情就不那麽好辦了。
可問題是,你火急火燎地跑到我們禮部來,看似是在提醒我們禮部,實則還不是因為如今事情有些鬧大了?
太後那邊真的追究起來,你將人家攔在城外恐怕責任也不小吧?
說白了,你著急的不是怕我們禮部有麻煩,而是怕這個麻煩把你也給捎上。
“大將軍,你手握兵權掌管整個東穆國的兵馬,本應操心的是軍務之事,為何如今卻管起我們禮部的事情來了?難道此事與大將軍也有所相關?”
梁德政這話其實問得挺不客氣的,好歹尉遲賢武也是東穆國的大將軍,而且人家現在還掛著個二品的官階。
梁德政一個三品的戶部尚書開口這麽跟尉遲賢武講話,按常理來說多少是有些不敬了。
可文臣集團原本便與武臣集團不和已久,所以表麵上看起來尉遲賢武的官階高過梁德政,但實際上作為文臣集團一員的梁德政內心裏對他並沒有多少尊重。
都是各自維護自己的利益,所以遇到這樣的事情梁德政自然是有些針鋒相對的。
尉遲賢武一聽梁德政這個話風,就知道對方是想看自己的熱鬧。
這要是換做平日的話,恐怕他早就拂袖而去,甚至臨走之前還會罵句“沒用的狗東西”。
可如今的情況不一樣,邵曦雖然表麵上說是要追究禮部的責任,卻會實打實地將自己也給捎上。
此時對於他來說,不管是文臣還是武臣都應該積極地解決此事,以免再次節外生枝。
他們倒是都不擔心百裏野林會降罪下來,因為他們敢這麽做,在某種程度上其實也算是百裏野林對景元帝國的態度。
可這次不一樣啊!這一次是太後的壽辰,人家使團是來給太後賀壽的。
如果因為他們這一幫人搞得太後壽辰過得不愉快的話,就算百裏野林是東穆國的當今聖上,恐怕在那個老太太麵前也沒那麽好說話了。
太後不高興了,百裏野林必然會依著太後的意思逐級問責,他們這些人到最後一個都跑不了。
罷官砍頭倒不至於,可就算是被百裏野林斥責一番也實在是沒必要。
臣子做事首先得要符合聖意,若是事情做得不漂亮給聖上找了麻煩,那不就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尉遲賢武冷笑了一下,對梁德政說道:“使團的確是我的屬下攔在城外的,說起來他們沒能及時進城的確是與我有關。
“可如今人家點名道姓地說是因為你們禮部才不願進城,你梁大人若是覺得此事無妨的話,我尉遲賢武倒也無所謂。
“你都不怕擔下此事,我又有何懼?”
尉遲賢武明明白白地擺出了一副你不怕,我也不怕的態度,反正一個坑裏埋兩個鬼,大不了大夥兒一塊兒死。
說實話,此前梁德政那麽對尉遲賢武講話也隻是出於長期以來心中對武臣的不滿,隻是趁此機會宣泄一番罷了。
要真說解決眼前的這件事,他還真就不敢置之不理。
尉遲賢武也說了,人家是點名要追究他們禮部的責任,這要是再無動於衷的話,就的確有些不明智了。
雖然他也想看尉遲賢武的笑話,可現在弄不好他們自己將會成為最大的笑柄。
盡管眼下文武不合,可就目前這件事來說,雙方都不願意看到事情再這麽繼續發展下去。
現在唯一的解決辦法便是禮部抓緊派人出城迎接使團,同時為此前之事對其賠禮。
否則,若真如尉遲賢武所說,使團拒絕進城為太後賀壽,那這個責任就全都落到了他們禮部和尉遲賢武的身上。
到時候就不是他們雙方互相看笑話了,而是景元帝國看他們的笑話。
從這個角度來看,這件事的確不能再拖了。
梁德政並沒有對尉遲賢武明確的表態,隻是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大將軍費心了,此事我們禮部自會安排,多謝大將軍提醒了。”
尉遲賢武這趟跑來,目的就是為了讓禮部抓緊派出官員解決此事,可是現在梁德政說了這麽含含糊糊的一句,讓他的心中十分不爽。
可不爽也得忍著,畢竟禮部的事情不歸他管,甚至他今日前來都是有些不合規矩的。
自古便是軍政互不幹涉,今日自己跑來插手禮部的事情便已經是越界了,若是再深說下去就著實是有些不太合適的。
於是尉遲賢武拉著個老臉離開了禮部,返回大將軍府。
眼看著尉遲賢武走了,其實這會兒梁德政自己也慌了。
事情能鬧到讓尉遲賢武這個在東穆國舉足輕重的人物都親自跑到禮部來,足見對方使臣的態度如何堅決。
這要是再不把事情抓緊解決了,說不準景元帝國的使團真的會就這麽拍拍屁股回去了。
到時候他們禮部在聖上麵前怎麽交代?在太後麵前又怎麽交代?
要知道,此次景元帝國使團出使他們東穆國可是太後讓聖上發出的邀請,這個事情若真的鬧大了,可不是他們這些人能擔待得起的。
想到這裏,梁德政連忙召集禮部人手準備相應的儀仗,由他自己親自帶領,打算出城去迎接使團入城。
雖然說這麽做也等於是給尉遲賢武解了圍,可無論如何也得先將自己的問題解決了。
梁德政帶領禮部的儀仗隊伍,一路浩浩蕩蕩地來到濟州城的城門外。
就這麽來來回回地折騰幾趟之後,此時天色已是臨近黃昏,若是天黑之前使團再不入城的話,那這個笑話恐怕就真的鬧大了。
所以梁德政帶著儀仗隊伍匆匆忙忙地趕到了使團的營地前,讓人入內通報。
隻說是東穆國的禮部官員已經集體出城迎接景元帝國使團到來,想請使臣出來一見,以便商談入城事宜以及後麵使團在濟州城內的安排。
可是通報的人進去了許久也沒有出來,梁德政帶著一眾官員在營外左等右等不見動靜,隻好與使團的衛兵商量再行通報。
這一趟通報的人進去後又是過了很久,才終於見到從營中走出一個人來。
隻見此人一身白衣,手執折扇,樣貌俊秀,氣宇不凡,不慌不忙地邁著小方步來到營外梁德政的麵前。
將手中折扇一合,對著梁德政躬身施了一禮。
梁德政看著眼前之人,心中不禁讚歎!
想不到這年輕人生得如此俊美,麵對自己如此淡然,大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度。
而且此人看上去彬彬有禮,盡顯儒雅之風,果然這景元帝國的麒麟才子頗有君子之風,難怪這年紀輕輕的便能坐上三品之位。
連忙也上前還禮,開口說道:“東穆國禮部尚書梁德政率禮部官員出城迎接貴國使團及貴使。
“此前多有怠慢,實在是因為太後壽辰臨近忙不過來。
“如今貴使已率使團來到濟州城外,我們這才匆忙出城相迎,還望貴使多多擔待,切莫怪罪!
“在下在這裏深表歉意!”
二人見過禮之後,對方這才笑吟吟地開口說道:“梁大人實在是太客氣了!不過我想梁大人是誤會了,在下並非此次率團出使的使臣邵曦邵大人。
“在下隻是使團的副使,姓白名錦卿,是替我們邵大人出來迎接梁大人及貴國禮部眾位官員的。”
梁德政聽到白錦卿的自我介紹,禁不住愣了一下。
對方竟然不是傳說中的景元帝國那個麒麟才子,而隻是使團的一個副使?
一個副使便有如此氣度,那位率團出使的使臣又該是何等人物?
而且如今自己率領東穆國禮部官員親自出城迎接使團,兩次通報卻隻派了個副使出來,多少也有些不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堂堂景元帝國的麒麟才子怎會如此無禮?
想到這裏,梁德政的內心忍不住多少有些氣憤,不過表麵上卻仍是一副笑臉。
客客氣氣地對白錦卿問道:“既然如此,那麽請問這位白大人,貴國的使臣邵大人如今何在?”
“你說他呀!中午多喝了幾杯,現在帳中睡著呢!”
“睡……睡著呢?”
“對!睡著呢!而且睡之前還特意交代過,誰也不準叫醒他,誰叫他跟誰急。”
“這……這也太……”
梁德政的話剛要說出口,又硬生生地憋回去了,此時隻覺得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