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起昆侖 第二百一十章 夜有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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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賢捏著絲巾捂,靠在屋簷下的躺椅上。
手裏端著一杯酒,卻有一半濺在他的黑衣上麵,看得納蘭秋萩心疼不已。
麵前的桌子擱著幾樣精致的菜肴,她一個人獨自喝酒。
王賢卻跟死狗一樣,靠在躺椅上麵。
他在想,想皇城的鎮西王爺。
想著收到斷掌,看了那封信的王爺,會不會打斷自己兒子的一條腿?
還是依舊認為,自己借了皇城王府的名聲,在廬城招搖撞騙?
還有那個女人呢?
倘若自己的兒子挨了王爺一頓揍,會不會將怒火記在自己的頭上?
還有王芙蓉和王昊天呢?
看著納蘭秋萩的模樣,忍不住笑道:“你這模樣,不像是喝酒,倒跟服毒一般。”
“呸!”納蘭秋萩啐了一口。
喝了一口酒,突然問道:“你究竟做了什麽事,才會讓城主大人乖乖替你送信?”
王賢笑道:“你猜啊!”
納蘭秋萩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少年。
就像第一次在客棧裏遇到,想著要不要下毒一樣。
喃喃自語道:“難不成,你是城主大人的私生子?”
王賢搖搖頭,沒有回答。
像這種問題,他根本懶得理會。
想套我的話,做夢。
納蘭秋萩也不在意,而是淺淺一笑。
“若換你是唐七,一個美若天仙的女人,送到你的麵前,任你采摘,你卻嚇得落荒而逃......”
說到這裏,幽幽一歎:“這樣的男人,是不是有病?”
“你想多了!”
王賢淡淡回道:“都說色是刮骨鋼刀,酒是穿腸毒藥。”
“若非要我選一樣,我寧可選擇那穿腸的毒藥,也不敢沾上你這樣傾國傾城的女人。”
就完,將手裏捧了半個時辰的一杯酒扔向夜空。
酒杯不知飛向何處,一杯美酒卻如幾滴夜雨緩緩落下......
伸手入夜色,王賢接住一滴酒。
於電光石火之中,恍若回到了昆侖山中,道觀外的雪地。
那一日,東海的南宮飛煙來訪,欲要跟師父比劍之時,卻讓他刹那之間,領悟了一絲符道。
這一刹那,手指輕彈,將這一滴酒彈向夜空......
一抹淡淡的金光在夜空中閃耀。
看得納蘭秋萩一愣。
以為王賢在使出妖法,可是出現在她眼裏隻是一個若有若無的符文,連一絲殺氣都沒有。
怔了半天,才轉過頭來。
跟王賢問道:“你這鬼畫桃符,搞什麽鬼?”
“這是符!”
王賢得意地笑了笑:“我跟師父學寫的一道平安符,你要不要?”
直到現在,王賢才有些後悔。
應該寫兩張平安符,送給劍宗的澹台小雪,跟師姐東凰漱玉。
天路難行,至少有一道平安符,可以給她們護佑。
“好啊,給我寫一張吧!”
納蘭秋萩看著他嫣然一笑:“我相信你能給我帶來好運,所以,請你再給我一世平安,如何?”
“啊?”王賢呆住了。
心道隻怕師父寫的平安符,也無法保護自己一世平安吧?
話雖如此,他依舊從納戒裏取出一張早就寫好的平安符。
就在納蘭秋萩的注視之下,疊成一把小小的紙劍。
一揮手,往納蘭秋萩斬來!
“嗖......”
紙劍若電,飛進了納蘭秋萩的掌心,嚇了她一跳。
看著手裏的紙劍,不可思議地嚷嚷道:“你真的會寫平安符?”
“嘿嘿,看來你的消息不靈通啊!”
王賢笑道:“我的師父在昆侖南山的道觀,我的家也在那裏,我自然要學寫符文了。”
納蘭秋萩聞言,原本想要隨手斬向王賢的紙劍,瞬間又收了回去。
看著手中這張用黃紙疊成的紙劍,笑了起來。
目光幽幽地問了一句:“難不成,某一天,在我遇險的時候,還能救我一命不成?”
“隻要你相信。”
王賢打了一個哈欠,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
喃喃自語道:“它就能幫你逢凶化吉,救你一命!”
“你保證?”
“我保證!”
“好吧,我就信了你,你是我大爺!”
納蘭秋萩收起桌上的酒菜,放進食盒之中。
想了想說道:“我去問問秋香,看看今天雅間來的是何處的貴人!”
說完也不理會閉上眼睛的王賢,恍若清風拂過,瞬間出了竹林,往湖邊的小船而去。
王賢一愣,心道那老爺的身份,又豈是秋香等人所能得知?
就算師爺知曉一二,就算打死他,也不敢說啊?
搖搖頭,翻了一個身。
自言自語道:“王東來啊,我讓你壞我的名聲......今天晚上,讓你也嚐嚐苦頭。”
在他看來,就算鎮西王狠不下心。
但是一頓痛揍,王東來怕是躲不過的。
想到這裏,忍不住嘿嘿笑了。
你大爺好不容易在江湖上有一點名聲,豈能讓你敗壞?
今夜先收一些利息,等到大爺我回到皇城,再去找你算賬。
......
納蘭秋萩劃船回到園內,夥計們已經打烊。
秋香煮了一壺茶,等著跟納蘭秋萩聊天。
今日發生在梨園的一幕,別說秋香,連納蘭秋萩也感覺到不可思議。
比昨夜那一把熊熊大火,還要刺激。
漸漸地,梨園裏隻剩下一盞燈。
湖中小島上隻有一抹月光幽幽照耀著,睡在屋簷下的王賢打起了呼嚕。
躺椅發出咯滋的聲音,卻是夢裏的王賢一邊磨牙,一邊翻了一個身。
將背對向了竹林。
亥時將盡,竹林裏突然有一陣淡淡的青煙彌漫。
漸漸地,將屋簷下的王賢籠罩了起來。
半夢半醒中,王賢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想睜開眼睛,卻發現竟然動彈不得!
一陣風過,竹林響起嘩啦啦的聲音。
幽幽的月光透過竹林,院外,湖邊。
憑空出現一個纖細的影子。
隻不過,王賢背對著竹林,根本看不見。
黑影在月光下輕輕地搖晃,前一刻還在湖邊,隻是眨眼之間已經進了院子。
穿過竹林,張牙舞爪,在月光下顯得恐怖、猙獰。
隻見影子突然停了下來,側耳聆聽王賢的聲音,死死地盯著他。
直到一陣呼嚕聲在屋簷下響起,影子才繼續往前而來......
如果納蘭秋萩在這裏,肯定會大吃一驚。
這島,這院子隻有她能上來。
便是秋香也隻是送一些吃的過來,從來不會在此過夜。
這樣一個雨後的春夜,誰敢潛過大湖?
嗚嗚!
春風吹啊吹!
一股風兒往王賢吹來,影子手中捏著一根細細的竹管,一口氣吹出。
有一股迷煙,再次往屋簷下彌漫而來。
漸漸地,躺椅上的王賢連呼嚕聲都沒有了。
顯然是被迷煙放倒了。
一把長劍,一寸一寸地拔出。
在月光下閃耀著死亡的幽光。
近了,離王賢更近了一些。
最後,這一把隱於夜色中的長劍,在離王賢三尺處停了下來。
靜靜的,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隨時準備斬出!
隻不過,黑影突然改變了主意。
揮手間,一塊白幡飛出,往王賢飄了過去。
白幡卻如閃電,飄到了屋簷上,就像一張網一樣,緩緩落下,欲將沉睡中的王賢包裹起來。
四下詭異靜謐,別說腳步聲,連呼吸聲都沒有。
就在黑影以為得手之際,那白幡卻在王賢頭上三尺之處,停了下來。
似乎遇到了一道過不去的屏障,靜靜的懸在了半空。
沉默片刻,影子突然驟然往前衝出!
手裏的長劍一抖,人若鬼魅一般,往屋簷下撲了過來!
一切,隻在電光石火之間!
“噗嗤!”一聲。
長劍刺進了王賢的衣衫,刺進了他的後背,發出一道輕響。
就在黑影發出一聲輕呼,往後退出,生怕被鮮血濺在身上的刹那......
卻再次發出一聲驚呼!
因為,躺椅上的王賢憑空消失了!
“嗖!”
一聲若有若無的劍氣,刹那往黑影斬來!
“啊......”
影子手中的長劍倉皇收回護在胸前,卻是太遲了一些!
隻見刺破夜色的一劍,也刺破了黑影的胸口......
直到一口鮮血噴出,黑影也沒有看到王賢的身影。
黑影手一揮,白幡瞬間收回,連著黑影一起,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往竹林外飄然而去。
沒有絲毫的停頓,一葉輕舟往湖中而去,刹那失去了蹤影。
月白風清。
湖邊站著一襲黑衣的王賢,默默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幕,想了想,收起了手裏的弓箭。
這裏是納蘭秋萩的地盤,不管誰來殺他,好像都有道理。
看來最安全的地方,也不安生了。
原本還想在此盤桓幾日,等著春將暮時,再去皇城打師尊。
畢竟,長生經他到現在,也隻能看到前麵那兩行字。
兩行字,就是給了師尊,也沒多少用處啊?
這事,完全就是看天意,他急也急不來。
誰知出了這事,他隻能提前去書院,看看王予安和子矜,看看那個被李大路帶走的少女,有沒有死在山上。
......
不知過了多久。
一葉輕舟停在了湖邊,一個纖細柔弱的黑影掙紮著爬上露台。
無力地倒在地上,喊了一聲:“姐姐......救命!”
跟著便是:“噗噗!”一聲。
一口鮮血噴在地上,身子晃了一晃,撲倒在地。
手裏捏著一張白幡,就跟裹屍布一樣,差一點,就將她包了起來。
正在跟秋香聊天的納蘭秋萩一聲不好,拉著秋香的手飛掠而出,往湖邊而去。
人在空中,卻一聲驚呼:“天啦,怎麽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