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秦無涯的眼裏，眼前的少年身著黑衣，一頭短發。
    甚至連嗚嗚山風也拂不動少年的黑衣，更不要說少年身後還拄著鐵拐。
    看在他的眼裏，少年自然不是虎門關的修士。
    身上沒有佛光閃耀，也不可能是寒山寺的弟子。
    一個修行了肉身之力的少年，竟然能在一拳之下。
    跟自己平分秋色，那隻能是妖了。
    他來自南疆，便是寒山寺的佛在此，他也無所畏懼。
    所以他笑了，看著眼前的少年冷冷地笑了起來。
    王賢依舊沉默不語，也沒有急著往敵人斬出一劍。
    他在等，也在積蓄力量。
    將一些不可能，無法言喻的力量凝聚於天荒劍上。
    等著對方憋不住，往他一劍而來。
    而當下的秦無涯卻將目光望向黑塔前的三長老。
    跟一幫已經失去了戰鬥力的長老和修士。
    望向山林，望著那些被斬成塵埃的長老和修士。
    甚至望向斷魂崖上，望向那些不知何時從礦洞裏脫身而出的男女修士。
    看著，看著。
    他的臉上露出了不可抑製的熊熊怒火。
    看著麵前這如妖獸一般少年，大聲喝道：“去死啊！”
    這一聲吼叫，驚得三長老悚然間震撼不已。
    他沒想到大長老竟然會在這刹那，失去了往日的矜持。
    李夢白聽著這一聲嘶吼，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敵人發怒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無比絕望之下，發出的吼叫。
    忍不住笑道：“他以為你隻是一隻螞蟻，卻不知這螞蟻一口會咬死人！”
    王賢瞬間被他逗笑了，微微一笑。
    看在東凰漱玉的眼裏卻有一些想念，她不知有多久，沒有從師弟臉上看到這樣的笑容。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跟澹台小雪說道：
    “師妹你看到沒有，師弟笑起來，也這麽好看。”
    澹台小雪想到當年昆侖劍宗的一戰，倘若那時王賢沒有被百花穀的長老偷襲。
    眼下的她，應該陪在師弟的身邊......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歎道：“他這一笑，對麵的老頭怕是要麻煩了。”
    於是她忍不住仰天大喊：“師弟，殺了那老魔！”
    靜靜地感受著眾人不同的心思，看著黑塔邊上三長老等人的模樣。
    秦無涯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冷。
    冷冷地喝道：“住嘴！”
    看著將要暴走的秦無涯，看著老人一副因憤怒而扭曲的麵容。
    王賢笑了。
    淡淡地笑道：“我忘記告訴你，這一路走來，我不知道斬了多少惡魔，多你一個不多，真的！”
    “如此，你去死吧！”
    秦無涯話音未落，一道恐怖的力量一道魔力，瞬間充斥著他的身軀。
    舉起手中的黑劍，往王賢斬來。
    這一劍，挾著一道陰冷之力，如同深淵之下的惡魔一般。
    往廣場邊緣，站在樹下的少年一劍斬來。
    更不要說，還有一道恐怖的天地靈氣在這一刹那化作一道靈氣風暴，往他湧來！
    於是，在眾人眼裏，一道黑色的劍氣，一道淡淡的金光凝聚了天地靈氣的一劍。
    合成一道恐怖的劍氣......
    一半是黑色的惡魔之力，一半是恐怖的天地靈氣。
    最終合成這一道似金非金，如魔似妖的一劍。
    這一道劍氣斬出，將幽冥穀青石鋪成的廣場，斬出一道恐怖劍道。
    如神劍斬過，將堅硬的青石瞬間斬出一道溝壑......
    一道滾滾而來的劍氣，挾著漫天的塵煙。
    如滔滔洪流一般，往樹下的王賢斬去！
    等黑塔邊上的三長老回過神來，廣場邊緣的少年麵前出現兩條魚。
    一黑一白，緩緩旋轉著。
    越來越快的兩道黑白劍氣，如兩條魚兒在空中遊動。
    自由自在，無視斬來的這一道滾滾洪流。
    一邊是滾滾而來的劍氣洪流，一邊是緩緩旋轉，越來越快。
    越來越大的兩條黑白魚兒。
    在三長老看來，在這滾滾劍氣之下，便是人間有佛，也會被這一劍所斬！
    隻有王賢毫不畏懼，便是來自深淵之下的怨魂，那些無數的惡魔......
    當年他在東凰族的深淵，不知斬多少怨魂惡魔。
    更不要說，他剛剛離開秘境，身體裏是濃得化不開的混沌之氣。
    而這一刻，他決定要用另外一種力量戰勝眼前的老人。
    一道同樣不屬於這一方世界的力量，來征服眼前的敵人！
    他甚至有一種錯覺，他再次回到沙城外的道觀。
    或許，當他當年去到東凰族的禁地，便開始踏上了天路。
    他之所以要來到南疆，不是因為他曾經去天路，而是他必須來這裏，完成跟師尊東凰馭龍的約定。
    完成跟師姐東凰漱玉的約定，了結跟皇上的因果......
    對麵的老人並不會給他沉思的時機。
    滾滾劍氣迸裂而來，廣場上狂風大作。
    四周有樹木在這一瞬間被拔出，卷上了天空！
    不說斷魂崖上的眾人，便是眼前黑塔邊上的三長老等人。
    看著眼前的一幕也目瞪口呆，無法言語。
    心道大長老憤怒之下，是要將幽冥穀徹底毀滅啊！
    任何人看到廣場上這一幕畫麵，感受到這一道滾滾而來如洪流一般的劍氣，都會因之而動容。
    一切都不足以形容當下的一刻。
    一刹那太快，那一道恐怖的劍氣已經斬到王賢的身前。
    遠遠地，望著山下廣場上的一幕，東凰漱玉沒有說什麽。
    李夢白大聲喊道：“不可能，這一劍他如何能擋下，就憑那兩條魚兒？這怎麽可能？”
    澹台小雪搖搖頭。
    靜靜地說道：“你也是踏過天路之人，怎麽看不出來我師弟沒有挪動過腳步？”
    東凰漱玉輕聲說道：“確實，師弟太安靜了！”
    就在眾人的一片驚呼聲中，一道恐怖的魔氣，一個站在巔峰之境的老人，斬出了一劍。
    眨眼間，來到了王賢的麵前！
    當滾滾而來的洪流遇到兩條撒歡的魚兒。
    按道理應該是滾滾洪流將兩條魚兒吞噬，淹沒，然後帶向遠方......
    隻是，來自蠻族皇城的秦無涯顯然想錯了。
    兩道糾纏在一起，分不出是佛是魔的劍氣來到了王賢的麵前。
    於刹那之間衝進了旋轉中的漩渦之中。
    兩條貪吃的魚兒張開嘴巴，將兩道不同的劍氣吞進口中，就像是餓了很久、很久一樣。
    就在所有人默默注視之中，在山崖上眾人的驚呼聲中。
    一道滾滾而來的洪流消失在兩條魚兒的口中。
    就像是滔滔江水迎麵而來，最後卻掉進了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一般。
    沒有電閃雷鳴，也沒有風雲驟變。
    斬天斬地斬魔的一劍，就這樣消失在那旋轉中的黑白魚兒肚裏。
    劍氣漸斂之下，魚兒旋轉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就像是吃得太飽，不想遊動一般。
    王賢甚至還沒有斬出手中的天荒劍，對手斬來的一劍便在他的眼前化為無形。
    感受著秦無涯的驚怒之意，王賢搖搖頭。
    冷冷說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是不是感受到這一方世界好像不願意理你了？”
    說完抬頭望天，自言自語道：“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斷魂崖上的眾人搖搖頭，沒有一人知道其中的緣由。
    因為直到現在，王賢跟著那緩緩旋轉的黑白魚兒，也沒有消失。
    三長老隔著一座大湖，怒吼道：“你不過施展了妖法而已，有種跟大長老對斬一劍試試！”
    “哦，原來這小子是妖精！”
    這一瞬間，所有幽冥穀中還活著的修士明白了過來。
    他們原來是被眼前這個妖精害了。
    王賢眼中無他。
    隻是靜靜說道：“那麽大長老呢，你身懷超越化神之力的修為，身懷蠻族魔氣之人，難道也不明白？”
    隻是一句話，便讓秦無涯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按說以他眼下的修境界，便是跟王賢戰上三天三夜也無所謂。
    而眼下的他卻有一絲虛弱，有一絲無力。
    伸出手掌凝聚出一團火焰，火焰有一絲幽黑，還有一絲無法言喻的氣息。
    給他一種隱隱的痛苦，讓他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一聲怒吼，將掌心凝聚出來的一團火焰化劍，斬向那可惡的少年！
    一道恐怖的狂風，挾著一道燃燒中的高溫劍氣斬出。
    這一方天空刹那昏暗，劍氣呼嘯如同深淵之下的鬼泣一樣。
    麵對這一道火焰劍氣，王賢隻是輕拂衣袖，便讓煙塵驟散。
    劍氣還沒有靠近那兩條黑白魚兒，便消失在半空之中。
    在火焰消失的那一瞬間，秦無涯有一種錯覺。
    原本是一道挾著黑暗之火......
    在撲到少年麵前的一刹那，卻瞬間變成了世間最純正的金色火焰。
    那應該屬於佛門的火焰。
    還是傳說中的神龍之火？
    他在為自己看花眼了，三長老也以為自己看錯了。
    秦無涯當下將這一團天魔之火運轉，在周身有一道灼人的高溫出現......
    不知道因為他黑衣襯托的原因。
    還是他眼睛再次看花的原因，這一次的火焰再無一絲邪惡之力，甚至帶著淡淡的金光。
    “不過一道妖法而已。”
    看著眼前的少年，秦無涯輕蔑地說道：“如果你想用眼前這一道妖法來殺我，隻怕你要失望了。”
    “人定不可勝天，你隻是一介凡人，一個身負妖法的凡人，橫練了幾年肉身之力的凡人而已，而我，已與天齊！”
    說完這句話，他往前踏出一步。
    黑劍帶著一道燃燒的火焰，在昏暗廣場上，斬出一片光明。
    照亮了一方世界的光明劍氣！
    劍氣如虹，隻是眨眼之間已經斬到了王賢的麵前！
    而這一回，王賢沒有讓他失望，而是揮手將那麵前的黑白魚兒收了起來！
    收回這道陰陽之力，看著滾滾斬來的火焰劍氣。
    他要滿足三長老的心願，堂堂正正跟秦無涯對斬一劍！
    幽穀之中，突然出現一道紫色的閃電！
    一道紫色的閃電如驚鴻一瞥驟然出現，亮瞎了無數修士的眼睛。
    甚至連三長老都不得在這一瞬間閉上了雙眼！
    隻有大長老秦無涯靜靜地盯著眼前的少年，不敢有一絲大意。
    他已經看見少年的胸口被他斬出一個恐怖的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