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賢一愣，看著眼前這個不怕死的青人婦人，望著天空要將大海船壓斷的黑雲。
    搖搖頭：“不會。”
    青衣婦人一手伸向天空，仿佛要一點一點掐滅這漫天的黑雲，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淡淡一笑：“這樣的天氣，那些商販修士一個個都躲進了船艙裏，盼著老天放他們一條生路，公子竟然不怕？”
    王賢笑道：“我為何要怕他？”
    青人婦人收回手，像是刹那間掐滅了一團火焰，淡淡一笑：“難道你不怕死嗎？”
    王賢搖搖頭，沒有說話。
    這句話他剛剛問過空海，沒想到，這才多去多久，竟然來了一個陌生的婦人反過來問他。
    生死一線，誰不怕？
    隻不過，他卻是那一線之外的人。
    青衣婦人皺了皺眉頭，露出臉上一絲皺紋，嘖嘖說道：“看來，你還是想跳進去試試？”
    “你不如示範一下，我還沒跑過海。”
    王賢淡淡一笑，往後退了一步，轉身離開了船舷，離開青衣婦人身邊。
    他可不認為，突然間出現在婦人心裏想些什麽？會不會突然發瘋，拉著自己一起跳下去。
    不對，應該說，就算眼前這個婦人跳海，他也不會伸手。
    因為他不是惠果和尚。
    青衣婦人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以你為跟和尚在一起，會有慈悲心，看來我錯了。”
    王賢搖搖頭，指著黑壓壓的天空回道：“慈悲心，你應該去問他。”
    青衣婦人抬頭望天，望著眼前黑壓壓一片，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像是為自己打錯了如意算盤歎息，又像是為了錯過少年跳海這一出好戲惋惜。
    王賢卻轉過身，往船艙而去。
    ......
    轉過身，王賢沒有去打擾惠果，而是來到了大船艙裏。
    雖然顯得烏煙瘴氣，可是這裏熱鬧，什麽人都有。
    若不是之前暈船，他怕一不小心被惦記自己的人暗算，他也會呆在這裏，感覺就跟天風皇城的茶樓一樣，熱鬧著呢。
    聽聽這些修士，商人嘴裏的八卦故事，一天就這樣打發過去了。
    沒準要不發多久，就能晃悠到東海邊上。
    就在他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來，讓船上夥計端來一壺酒，一盤醬牛肉的時候。
    離他兩張桌子的一個胖子，跟身邊穿著一件獸皮襖子的商人笑了笑。
    悠然說道：“其實我這回去東海，是打算上岸，去金陵皇城走上一趟，看熱鬧去。”
    商人喝了一口酒，笑道：“說說，有什麽熱鬧值得你花上幾個月的時間，這怕得花費不少錢吧？”
    身穿一件花衣裳，腰間纏著一條狐皮的胖子嘿嘿一笑。
    小聲說道：“跟將要發生的那件大事比起來，這點時間和小錢，實在算不了什麽。”
    商人眯起眼睛，問道：“什麽大事？”
    胖子也眯起了眼睛，回道：“你猜呢？”
    說話間，胖子好像已有些醉了，忽然轉了個身，一眼就看到了從船艙外走進來的青衣婦人。
    眯著眼睛看著婦人，忽然笑了：“那誰，你今年多大了？”
    青衣婦人好像沒有生氣，而是走到胖子麵前坐下：“二十五。”
    王賢聞言，這才抬頭看了她一眼，想想沒有吭聲。
    誰知一旁的胖子卻笑道：“你若是二十五歲，那我就是十六了，老張你說是不是？”
    從在他對麵的商人一愣，心道出門在外有三種人不要惹，尤其是女人，你倒好，這是不怕被人坑死啊？
    想想，商人竟然跟王賢一樣，幹脆沒有聽到這句話。
    誰知青衣婦人卻咯咯地笑了起來：“我若早早成親，兒子說不定已有你這麽大了。”
    此話一出，連王賢也呆住了。
    他沒想到，這女人竟然也是一個不肯吃虧的主，說起話來簡直是殺人誅心，還有一種跟合歡宗的姑娘一樣，有一種撩人的風情。
    胖子也笑了：“我隻喜歡年紀比我小的女人，年紀大的女人心太黑。”
    說完看著王賢哈哈一笑：“小子，出門千萬不要相信女人的話，否則小心她扔你去海裏喂魚。”
    婦人聞言，卻不以為然。
    跟夥計招了招手，也要了一壺酒，一碟花生，一碟牛肉，擱在自己的麵前。
    跟胖子笑道：“小子，你懂不懂風情？”
    胖子搖搖頭：“等我到了東海，上了岸，自然有姑娘會教我什麽是風情......”
    喝了兩杯酒的王賢一聽，好像臉紅了，紅著臉閉起了眼睛。
    心裏卻在暗自腹誹，那是風月，不是風情。
    酒裏胸腹間翻湧，心裏卻想著曾經路過的那些女人......
    心道，若不是老子當年有事，換做是現在，把你們一個個吃幹抹淨，然後拍拍屁股走人，你們去哪找我？
    天上？還是地下？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回老天會一腳將他踢去哪裏？
    神洲的天街？還是曾經妖界的青雲山？
    婦人顯然不想跟胖子說話，而是喝了一杯酒。
    拍了拍桌子，跟王賢說道：“公子，你若是我的弟弟，姐姐肯定喜歡你......”
    喝了兩杯酒，青衣婦人看來也有了幾分醉意，說話也不管不顧，甚至開始調戲王賢。
    王賢聞言，放下手裏的酒杯，夾了一塊牛肉放進嘴裏，想了想問道：“你喜歡我什麽？”
    青衣女子淺淺一笑：“我喜歡你去死！”
    說完，右手端著酒杯一口喝光，左手卻有眨眼之間，往對麵的王賢拍出七掌......
    按說，一個人在喝酒聊天的時候，是絕對躲不過這樣的一掌。
    誰知王賢卻在恍那間恍若鬼魅一樣，往後一連倒掠了十幾太，一直掠到船艙外麵，堪堪用身體靠在了船舷之上。
    隻是，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青衣婦人卻做出一個誰都想不到的舉動。
    就在王身身化清風，往船艙外倒掠而去的刹那。
    青衣婦人的手裏竟然多了一個黑色的事物，隻見她揮手之間，一道黑色的閃電刹那已經來到王賢麵前。
    “轟隆！”
    不等王賢揮袖將這一道黑色的閃電轟飛，一道恐怖的爆炸瞬間將他掀飛！
    “啊......”
    被一道巨大氣流掀飛的王賢，人在空中發出一聲淒慘的喊叫：“風玲瓏，不要以為我沒認出你！”
    “嘩啦！”
    一道巨浪掀上半空，將驚叫中的少年刹那吞噬。
    等胖子和商人老人，等一幫閑人衝出船艙之時。
    隻見不知經曆了多少風雨的大海船，被轟天雷炸出一個缺口，若不是海船堅固，隻怕電光石火之間，所有人都將落入海裏。
    胖子望著波濤滾滾的海浪，哪裏還有少年的身影。
    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扭頭看著靜靜坐在船艙裏的青衣婦人，如同看著死神一樣。
    直到這時，他才想起少年之前跟他說的那番話。
    臥槽！
    果然是，出門不能惹女人！
    青衣婦人依舊沒有恢複本來的麵容，而是看著杯裏的酒喃喃自語道：“你不可要就這麽死了，我還沒玩夠呢！”
    就算薩通天和慕容婉兒在此，怕也想不到。
    曾經消失在皇宮裏的風玲瓏，竟然一直藏身大海船上，一直等著王賢的到來。
    直到今日這一刻，才等到最好的時機。
    就算這樣，她也依舊無法消除心裏的怨恨。
    畢竟境界跌落，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而就在這個時候，頓悟中的惠果身上，竟然燃燒起一縷若有若無的涅槃之火。
    嘴裏呢喃道：“南無薩怛他，蘇伽多耶......”
    而這個時候，船上的掌櫃嚇了個半死，一邊招呼夥計找來木板修補破損的船舷。
    一邊探出頭去，試圖從茫茫大海中，尋找那白衣少年。
    ......
    金陵皇城的大將軍，沒有跟監國的大皇子打招呼。
    便帶著五萬大軍去了金陵渡，大軍布在陣勢，等著大戰一刻的到來。
    雖然秦問天知道蠻族大軍一旦從東海上岸，肯定是一路橫掃而來。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辦法。
    以他手下這點兵馬來說，別說長途奔襲，就算能守住金陵渡就已經不錯了。
    畢竟皇朝大軍，數十年來從未有一戰，早就不複當年勇猛。
    而這個時候的青州，天空依舊飄著零星的雪花。
    正如唐十三說的那樣，久不回家的唐若玉，也在這一年的冬天回到了老家，乖乖地待在爹娘身邊。
    準備跟大姐一起，過一回熱鬧的大年。
    唐青玉卻因為唐十三不肯回家，心裏有些不樂意。
    這一天找到唐若玉，隻見唐若玉正站在花園裏，守著一株寒梅發呆。
    唐青玉一愣，忍不住問道：“妹妹，這是想誰了？”
    唐若玉眨了眨眼，笑道：“我說句真話給你聽，好不好？”
    唐青玉笑道：“好啊。”
    唐若玉深吸一口氣，說道：“你現在既然是別人的老婆，以後能不能不要管我？像二姐那樣？”
    “呸！”
    唐青玉啐了她一口，笑道：“那人是誰？你是不是思春了？離開春還有十天呢？”
    “我能想誰？”
    唐若玉淺淺一笑，搖搖頭：“王賢，我要是告訴你，我想的是他，你信不信？”
    “王賢？”唐青玉聞言，一張秀臉立刻沉了下去。
    冷冷喝道：“你可以隨便想天下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要想那個王八蛋，他害的人還不夠多嗎？”
    “啊？”
    唐若玉聞言一愣，隨後咯咯笑道：“難不成，他當年騙了大姐的感情？還是騙了你的身子？”
    “不要臉！”
    唐青玉看著她狠狠說道：“你想想合歡宗的龍清梅，想想東海飛仙島的南宮菲兒，想想你自己......”
    唐若玉笑了笑：“他長得那麽漂亮，是個女人都想嫁給他。”
    唐青玉氣得心痛，氣得拎著妹妹的耳朵吼道：“你難道當初，被那家夥騙了？”
    “嗯......好像是吧？”
    唐若玉歎了一口氣，苦笑道：“他出手救下我的那一瞬間，我並不知道他是王賢......後來他竟然在金鉤賭坊裏大殺四方......”
    “哎呀，可惜你沒見過那一夜的情形，別說我，連那美女荷官，估計都想嫁給他。”
    直到現在，唐若玉隻要一想到那天夜裏。
    想著在小巷裏，在賭坊裏發生的一幕，就忍不住歎息。
    後悔自己當初怎麽就沒有鼓起勇氣，跟那家夥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