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眯起眼睛，將南疆的事情簡直說了一通。
    聽得唐青玉和西門聽花目瞪口呆。
    拉著龍清梅的手直嚷嚷：“早就知道，我就提前出發了......”
    龍清梅咯咯笑道：“你別問我，他也沒給我吃靈藥，我們昨天在百花樓吃過年夜飯，今天醒來就破境了。”
    唐十三歎道：“見鬼了，李師兄，我們怎麽不用渡劫？”
    李大路淡淡一笑，用手指了指天空，低聲說道：“一切自有天意。”
    別說眼前幾個女人和孟小樓，連他這個師兄也想不到。
    這些家夥在斷龍山上境界跌落，怕是要花上十年，才能再次踏進那道門檻。
    就算再次踏入那道門，也得破境渡劫。
    這倒好，隻是睡了一覺，便恢複了，不止恢複，眾要的修為比之前還要更高一層樓。
    想想，隻能是老天的意思了。
    西門聽花一臉呆滯，這都行？
    吃了一頓年夜飯，眾人就齊齊破境？連渡劫都不用？
    孟小樓看著西門聽花苦笑道：“這事急不來，等他回來再說吧。”
    唐青玉卻不甘心，急著嚷嚷道：“我要去找他......”
    花滿天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搖搖頭：“這個節骨眼上，你可不要去添亂，這是麵對十萬大軍，不是四大宗門！”
    聞言，唐青玉如遭雷擊。
    西門聽花一聽到十萬大軍，也呆住了。
    就算他走南闖北，去過天路，可也沒有見過十萬大軍壓境的模樣，看著李大路一臉凝重的神情。
    隻好勸道：“這事我們得細細商量一下，不能衝動。”
    龍清梅聽到四大宗門，不由得一呆。
    脫口說道：“除非你們前去，能做一名普通士兵上陣殺敵，否則，真的不要去找他的麻煩，否則，我怕他翻臉不認人。”
    還有一句話她沒敢說，昨夜的王賢，明顯是嫌棄唐家大大小姐，跟西門聽花這個女婿了。
    要不然，也不會在青州大鬧一場，見都不想見兩人一麵。
    柳仙兒看著姐姐，突然問道：“姐姐可以去嗎？”
    柳飄飄搖搖頭，凝聲說道：“我不找他的麻煩，已經不錯了，怎麽可能去幫他？”
    此話一出，把花滿天聽呆了。
    幾乎是刹那一眼，她看到了李大路低頭去拎水壺的瞬間，眼裏閃過一抹莫名的神情。
    也就是這一眼，讓她瞬間明白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眼前這個女人雖然厲害，可終究來自東海，對金陵皇城沒有什麽好感，更不會在意皇城被蠻族所破。
    受苦的不僅是老爺，更多的是黎民百姓。
    隻是這一刻，她才明白師兄為何匆匆離開了皇城。
    隻是一轉眼，她的心境驟然一變......
    就在李大路抬頭的瞬間，卻看到了花滿天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正氣......
    驚得他揮手在女人麵前布下一個結陣，好家夥，原來朝聞道有時候並不需要別人布道。
    有些道理也可以自悟，就像苦海中的魚兒一樣，也能自渡。
    想到這裏，禁不住淡淡一笑：“白先生的眼光果然不錯，你配得上做她的徒兒！”
    直到這一刻，他才算替王賢認下了這個師妹。
    看著眼前的一幕，孟小樓一拍腦袋。
    看著唐十三說道：“你們不要碰她......這可奇怪了，怎麽說話間就頓悟？還是要再破一境？”
    說完怔怔地望著李大路問道：“她這是？”
    李大路為眾人緩緩添上些茶水，想了想，將自己的思緒，將師弟走過的路，細細梳理了一遍。
    然後說道：“師弟的母親走得早，他很小就沒了家......家國天下眾生，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什麽概念。”
    “從我遇到他那一天起，師弟就說自己寧願做魔王，也不做英雄，因為英雄流血又流淚，憑什麽？”
    “就算有一天，師弟成了魔王，我也不會嫌棄他，因為我是他師兄。”
    “隻是，我想不到......去了南疆三年，他甚至跟那邊的皇城做了兄弟......可他回到皇城之後，卻毅然去了前線......”
    “你們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因為你們是出世的修士，心裏同樣沒有家國天下眾生。”
    “師妹想明白師弟為何要去前線，所以她自悟了......”
    “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天下無道，戎馬生於郊......就憑這一點，師弟已有聖人之心，我也替他高興。”
    說到這裏，李大路竟然傻嗬嗬笑了起來。
    就像當時他從斷龍山歸來，林竹林中睜開雙眼一樣。
    死而複生的李大路明白了一些道理。
    今日的李大路，從師弟的身上，看見了一些道理。
    一念為魔如何？
    隻要我高興，轉眼便能成佛，成聖。
    這個道理，柳飄飄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因為她自海上來，心裏沒有家國天下。
    她隻有自己和妹妹。
    唐青玉聽著聽著，蛾眉皺了起來。
    唐十三幽幽一歎，跟孟小樓嘮叨道：“看吧，他不僅僅是魔王，還可以是聖人，難怪他能做王爺。”
    西門聽花拍了拍孟小樓的肩膀：“你不要忘了，我們如何能安然從天路歸來。”
    說起天路，唐十三刹那間一臉迷茫的神色。
    既有歡喜，也有幽怨，還有一些意難平。
    沉默半晌才回道：“不管你信不信，去過天路的人，早就忘了救他們於水火之中的王賢。”
    孟小樓笑道：“沒事，王賢從來就沒指望過他們。”
    唐十三看了一眼姐姐，沒有吭聲。
    卻在這一瞬間拿定了主意，明天，她就跟孟小樓去前線。
    沙城一戰，她錯過了。
    金陵渡前的一戰，她不能再做縮頭烏龜。
    孟小樓跟她心意相通，使勁點頭：“天下風雲出我輩，怎麽說，我孟小樓也是王老爺的兄弟。”
    話不用多說，他甚至不會拉上西門聽花。
    因為唐十三告訴過他，成家之後的西門聽話，就是唐家的人了。
    而她，是孟家的女人。
    唐青玉看著眼前頓悟中的花滿天，怎麽也想不明白。
    百花樓中的掌櫃，一個在紅塵裏打滾的女人，怎麽一身修為和心境，就將她和妹妹，甚至很多人都扔在了身後？
    一咬牙，看著李大路鄭重其事說道：“大不了，我去戰場上，不欺負他。”
    其實她想說的是，看在大戰將至的份上，可以先不跟王賢計較青州之事。
    誰知道龍清梅卻淺淺一笑。
    故作神秘地說了一句：“王賢說，他已經斬了王多魚的腦袋。”
    “轟隆！”
    恍若一道春雷落下，重重地轟在唐青玉和西門聽花的頭上。
    原以為，來到皇城見過王賢就要去找王大老板，說說青州賭坊的損失。
    誰知道，王賢來到皇城的第一件事，就去砍了他們的財神爺。
    柳飄飄不明就裏，忍不住問道：“王多魚是誰？很厲害嗎？”
    龍清梅笑道：“王多魚號稱除了皇帝最有錢的男人，也是圍攻過王賢師尊的男人，跟王賢不死不休的人......”
    這事除了柳飄飄，在座的人都知道。
    唐青玉刹那間，說不出話來了。
    她不知道王賢跟王多魚的恩怨。
    隻是，就憑斷龍山上的一戰，隻怕王賢將要去砍很多人的腦袋......
    想到這裏，她終於想起了王賢在青州城跟唐若玉說的那番話......
    忍不住喃喃自語道：“王賢有青州，曾說過了一句話：天下英雄在他眼裏，連螻蟻都算不上......他這是要與天下英雄為敵？”
    孟小樓歎道：“倘若我的師尊被四大宗門圍攻，我也會跟王賢一樣。”
    柳飄飄聞言，不由得擊掌讚道：“有誌氣！”
    直到這一刻，她才對王賢有了新的認識。
    跟自己作對，在南疆橫行在她眼裏的王賢實在算不上英雄，甚至連魔王都算不上。
    隻是敢跟四大宗門挑戰，無視天下英雄，才是真正的男人。
    柳仙兒捏著拳頭嗷嗷叫道：“仙兒也要去戰場！”
    龍清梅笑了笑：“別急，我估摸著那些東海的，天聖宗的，還有更多的家夥，要不了幾天，就會來皇城。”
    李大路搖搖頭：“相聚是緣，往後諸位還是不要來打擾王府的清靜。”
    不管眼前的柳飄飄會不會去找師弟的麻煩，他都不想在這裏招待眾人了。
    直到這個時候，李大路才明白，為何先生不許書院入世。
    孟小樓看了一眼唐十三，唐十三淺淺一笑：“主人不在，我們確實不該如此。”
    冤有頭，債有主。
    她和孟小樓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唐青玉，心想你總不好意思找王府管家的麻煩吧？
    ......
    後宮內院。
    禦書房裏，大皇子王予文已經換上了一襲月白色的袍子，坐在龍案上。
    邊上站著曾去南山寺，準備偷襲皇帝的老太監，跟不明緣由的禁軍總管，以及左相和右相。
    受過驚嚇的吳鑫，感覺自己就要瘋了。
    自己隻是回了一趟皇城，陛下就沒了？
    右相歎了一口氣，苦笑道：“眼下皇城已是風聲鶴唳，關於陛下的噩耗，最好不要立刻向外公開。”
    左相抹了一把老淚，喃喃道：“陛下不是春秋鼎盛，怎麽就在天劫之下沒了？”
    老太監趕緊說道：“這事老奴可是親自去查驗過，那座山頂，已經被劫雷削平了三丈，可以說是寸草不生......”
    吳鑫欲言又止，眼見右相神色堅決，隻得打消了心中的念頭。
    這個時候，他隻要敢亂說話，那麽隻能是他來背這口黑鍋了。
    沉默良久，大皇子說道：“那就再等等，等大將軍在金陵渡一戰有了眉目，再說。”
    左相有些迷糊，問道：“那兩位王爺呢？”
    大皇子想了想，指著身邊的老太監說：“今日，我會將父皇之事，告訴兩位皇叔。”
    左相聞言，看了一眼右相。
    右相想了想，這事，能不摻和最好不要吭聲，畢竟他們一家已經跟大皇子綁在了一起。
    吳金看著兩人的模樣，隻好小聲說道：“如此，兩位相爺還得管緊了嘴。”
    大皇子聞言點了點頭：“還有告訴兩位皇叔，此事，在大戰未起之前，切記不可泄露出去。”
    兩位相爺恍然大悟。
    直到這一刻，禦書房裏的幾個家夥，依舊不知道鎮南王爺已經回府之事。
    更不知道，此時的王賢，已經站在了大將軍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