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樓聞言，這才望向不遠處的鎮西王府。
    看著一陌生的女人，手裏捏著劍，隨時準備出手的模樣，嚇了一跳。
    在他眼裏女人，隻怕比眼前的柳飄飄還要恐怖。
    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那誰，別以為你握著一把靈劍就了不起......我警告你，也許要不了幾天，王賢就會回來......”
    “你麵前這家夥是他的師兄，你敢傷了李大路，隻怕王賢就算殺到天涯海角，也會找到你報仇。”
    聞言，柳飄飄瞥了一眼王府門前，也嚇一跳。
    臥槽，這個殺神怎麽來了皇城？
    難道說南疆的皇城真的出大事了？
    否則，這家夥怎麽會舍棄了女皇陛下，跑到金陵來找王賢的麻煩。
    看著麵前的孟小樓，唐十三苦笑道：“這女人是......王賢滅了青衣樓，她就算跑來找那家夥拚命，也沒毛病。”
    孟小樓聞言，臉色愈漸凝重。
    在他看來，倘若皇城裏有麻煩，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可是眼前這女人，他怎麽擋？
    擋不下啊？
    柳飄飄望向王府，眼見一場大戰在即，當下忍不住又往更遠的地方望去，一直望到百花樓裏。
    跟唐青玉問道：“王賢的王府，怕是保不住了！”
    唐青玉嚇了一跳：“這事若給王賢知道了，他回來不得拎著劍到處殺人？”
    “關我屁事？”
    柳飄飄淡淡一笑：“她又不會傷著我的妹妹，你們就隻當是看個熱鬧就好......別指望我出手，我也打不過她。”
    唐青玉看了一眼龍清梅，呆住了。
    喃喃自語道：“怎麽辦，柳姐姐說她打不過那女人。”
    龍清梅氣得直跳腳，狠狠說道：“她敢傷了李大路，我現在就去戰場，把王賢喊回來！”
    就算閉著眼睛她也知道，這女人若不是在王賢手裏吃了大虧，又何必千裏，萬裏跑來金陵皇城找王賢的麻煩？
    她甚至在心裏暗自把王賢罵了一百遍。
    你在外麵惹了女人，要麽就殺了她，要麽收了她。
    搞到她來騷擾你的家，要殺你的師兄，這可怎麽辦？
    唐青玉看著西門聽花，哀怨道：“煩死啦，想不到這家夥一回到皇城，就消停不下來。”
    西門聽花歎了一口氣：“我們去王府看看，實在不行，勸個架總行。”
    龍清梅拍了拍桌子：“去就去！”
    ......
    第一縷春風要明天才吹來，來自南疆的風玲瓏已經對李大路虎視眈眈。
    柳仙兒吸一口氣，望著麵前這個高大背影。
    輕聲喊道：“先生。”
    李大路沒有轉身，淡淡一笑：“仙兒，聖人有雲：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
    柳仙兒一愣，脫口回道：“疑事毋質，直而勿有......多謝先生教誨。”
    小姑娘怎麽也想不到，敵人就要動手了，先生卻在這個時候，跟她說起了禮記裏的道理。
    風玲瓏冷冷一笑：“我不是你的學生，你也不用跟我講道理。王賢如果真有骨氣，就不會當縮頭烏龜。要我收劍也行，除非你把他喊來。”
    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青衫書生，心想如果不是王賢可惡，她又何妨跟這家夥講講道理？
    隻是一想起王賢，她頓時又怒火中燒。
    就像手裏靈劍若不能斬出，她接下來的日子都會過得不爽快。
    拇指抵住靈劍，刹那間就會出鞘，氣得她喝道：“讓開，你不是我的對手，我的仇人是王賢，不滅了這座王賢，我睡不好覺。”
    “我也是。”
    李大路微微笑道：“師弟出征之前，我曾跟他說過，有我在這裏......如果你不願講道理，可以拿出你的拳頭。”
    柳仙兒點了點頭。
    她聽懂了先生的話，聖人通常是以理服人，如果講不通道理，也可以用拳頭解決。
    突然之間，小姑娘有些盼著先生出手，她想看看究竟是先生的拳頭硬，還是風玲瓏的劍快。
    想到這裏，她也不再催促姐姐出門了。
    萬一，先生給她一個驚喜呢？
    小姑娘眼珠子轉了轉，在這一瞬間下了決定，隻要先生趕跑風玲瓏，她就跟著去書院裏讀書，不回東海了。
    想到這裏，悄悄將手裏的秀劍遞給身前這高大的背影。
    小聲說道：“先生，用仙兒的劍！”
    李大路搖搖頭：“不用，看好了。”
    “啊？”
    小姑娘猛然一凜，不好，先生連劍都不用，這是要拚命了？
    ......
    “明日才是立春。”
    “聽師弟說，開春之後蠻族十軍大軍就要踏破金陵皇城，為了城裏的百姓不至於家破人亡，師弟去了前線......”
    李大路這番話看起來是跟不遠處的風玲瓏說。
    身後的柳仙兒卻聽懂了，原來先生說的家國天下，說的是皇城裏那些凡人百姓，不是指自己和姐姐。
    風玲瓏目露讚賞，但是很快搖了搖頭。
    嘖嘖笑道：“可惜了，他的家國不是我的。”
    李大路眼見一戰不可避免，便伸出一隻手掌：“請。”
    “夏蟲不可語冰，真是不可思議！”
    風玲瓏一聲輕笑：“一介書生，也想替那可惡的家夥守護家園......也罷，我跟你也不用生死一戰，那我不用境界壓你，省得王賢回來，說我欺負他師兄。”
    李大路笑而不語。
    就像他很久之前，在竹林聽先生在他耳邊嘮叨：“井蛙不可語海凡夫不可語道......”
    “好吧，等你以後踏出那口井，就會發現外麵的天空，真的很大！”
    說完，風玲瓏毫不猶豫出手。
    嘴裏吟吟一笑，身上的氣勢驟變，王府外的寒風之中，突然響起一聲劍鳴。
    一道絢爛的劍氣，如彩虹一般從風玲瓏的靈劍上斬出。
    一道凜冽的劍氣，瞬間將王府門前的兩人籠罩起來。
    連李大路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女人，竟然將身後不遠處的煙雨湖中的天地氣息，刹那呼喚而來，凝於自己的劍中。
    一襲白衣的女子，衣袂翻飛間竟與天地融為一體。
    麵對風玲瓏的威脅，李大路笑了笑，手裏多了一把竹劍。
    劍身有幾處明顯的磨損痕跡，劍柄處纏著褪色的布條。
    這樣一把看似隨時會折斷的竹劍，在李大路手中卻莫名給人一種沉穩如山的感覺。
    就在這一瞬間，風玲瓏的劍氣所過之處，雪花紛紛凝固在半空，形成一道冰晶屏障。
    一劍寒霜初現，看似簡單，實則蘊含七種變化。
    李大路手中竹劍輕輕一挑，動作如同在書院教學生寫字一般隨意。
    竹劍與冰劍相觸的瞬間，沒有金鐵交鳴之聲，隻有一聲輕微“哢嚓！”響起。
    風玲瓏瞳孔微縮。
    她的靈劍名為寒魄，乃極北玄冰所鑄，尋常兵器觸之即碎。
    可這把看似脆弱的竹劍不僅完好無損，反而傳來一股綿長醇厚的內力，震得她手腕微麻。
    “好劍。”風玲瓏冷聲道。
    “一把竹劍而已。”李大路微微一笑：“這是我先生，當年在書院竹林隨手削成，後來他送給我。”
    風玲瓏哪裏知道書院的先生是誰？
    當下不再多言，身形一轉，劍勢突變。
    整個人仿佛化作一片雪花，劍光點點，如暴風雪般向李大路籠罩而去。
    這一劍雪舞千山，每一劍都帶著刺骨寒意，尋常高手麵對此招，不消片刻就會被凍僵經脈。
    “去死吧！”這一刻，風玲瓏動了怒氣。
    劍氣未至，寒氣已讓李大路的須眉結霜，呼吸間肺腑如被刀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李大路突然閉上了眼睛。
    他想起多年前的那個清晨，書院後山的竹林裏，先生李慕白手持一把剛削好的竹劍。
    對他說：“大路，劍不在於形，而在於心。萬物皆可為劍，關鍵在於你是否看見了劍中的道。”
    那時的他還不明白，直到有一天，先生突然離去。
    直到他在竹林中靜坐七日，看著竹葉飄落，聽風聲過隙，突然領悟何為人間之劍的真諦。
    那一刻，他手中的竹劍突然發出清越的劍鳴，整片竹林的竹子都隨之顫動。
    “人間煙火，最是動人。”
    李大路輕聲念道，睜開了眼睛。
    竹劍突然泛起一層柔和的光芒，不是刺眼的劍光，而是如同晨曦般溫暖的光暈。
    他揮劍的動作很慢，像是在書寫一個莊重的“人”字。
    竹劍劃過之處，空氣中的冰晶紛紛融化，化作細小的水珠滴落。
    九道寒冰劍氣撞上這層光暈，竟如雪遇暖陽，逐漸消融。
    風玲瓏臉色大變，急忙變招，九道劍氣合而為一，化作一柄巨大的冰劍直刺李大路心口。
    李大路不避不閃，竹劍輕輕一點，正抵在冰劍劍尖。
    “哢嚓！”
    一聲脆響，風玲瓏的劍尖竟然出現一道裂痕。
    “不可能！”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李大路手中的竹劍，一聲驚呼：“一把竹劍怎麽可能破我的寒霜一劍？”
    看在柳仙兒的眼裏，卻是先生不急不緩，側身，揮袖。
    就像是用手中的竹劍，刺向煙雨湖中，最大最肥的一條魚兒。
    就在小姑娘以為先生必輸無疑之際，倒是風玲瓏退了幾步。
    風玲瓏怒了，一聲嗬斥，縱身掠起，人劍合一刹那刺向李大路的胸口......
    “啊！”
    柳仙兒一聲驚呼，隻見先生神色從容，手中的竹劍刹那收回，橫於身前。
    竟是千鈞一發之際，剛好擋下了風玲瓏刺來的一劍。
    仿佛大湖裏的魚兒吃痛，要翻身逃走。
    又好像先生怕傷了魚兒，刹那收回了竹劍。
    擋下風玲瓏風中一劍，李大路往後退了一步，風玲瓏欺身而上，左手刹地化拳轟出，直撲李大路的胸口。
    李大路左手化掌，擋下這一尾自投羅網的魚兒。
    風玲瓏怒吼一聲，一腳踹出，要將眼前青衫書生一腳踢飛，然後一劍斬開這王府的大門。
    誰知李大路一掌拍在風玲瓏踢出的腳尖，就這麽輕飄飄將他轟得倒飛數十丈，一直往不遠處的煙雨湖而去。
    驟然挨了這一掌，風玲瓏顯然並不好受。
    人在空中，一聲怒吼，手中靈劍發出一聲裂帛撕裂的劍鳴。
    怒吼道：“好一個白麵書生，竟然有如此力道，再吃我一劍！”
    李大路歎了一口氣，苦笑道：“這又何苦呢？”
    柳仙兒也呆住了，萬萬沒想到，先生竟然一巴掌拍飛了連姐姐都要退避三舍的風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