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聖人在破境。
    皇城裏的老爺心懷鬼胎，打著自己的算盤。
    皇城突然來了幾個厲害的女人，商議要不要去金陵渡給那個搖身一變，成了王爺的少年添一些麻煩。
    而當下的王賢，卻帶著一千將士向東而行。
    不用旌旗飄飄，也不用連天號角。
    他隻想在蠻族大軍攻城之前，在半路上給這些家夥來一個驚喜。
    誰知昨天夜裏，身在荒原的王賢，卻看到皇城雨夜的天穹，一道若有若無的紫氣直衝九霄，震撼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節，皇城裏並沒有四大宗門的長老。
    而且就算有長老破境，也不會是這樣的異象。
    在王賢看來，除非是書院的孫老頭，或者院長悟道......或者師兄勘破了這一方世界的道理？
    看著夜空中的紫氣，王賢沉默了很久。
    在他看來，如果是師兄破道，那麽一切都能說得過去，畢竟先生有了傳人，書院需要一位明理的先生。
    下半夜，雨停了，皇城天空中的紫氣也漸漸散去。
    急著趕路的王賢，突然改變了主意。
    派出一百人去了不遠處的青溪，而他依舊坐鎮軍營，像是等著蠻族大軍殺來。
    來一場單打獨鬥似的。
    天沒亮，一頭秀發的花滿天走了過來，看著兩眼發紅的王賢嚇了一跳。
    脫口問道：“你昨天夜裏，沒有睡？”
    王賢笑道：“一通春雷，不知嚇醒了多少將士，隻有你睡得死。”
    花滿天笑了笑：“你又不是三歲孩童，打個雷也能把你嚇醒？”
    還沒等他回話，兩位禁軍首領進了大帳。
    麵帶期待地問道，“王爺，我們真的能打贏這一戰嗎？”
    營帳之前，還有無數的身影，無數雙眼睛望向這裏，目光中同樣有著一絲期望。
    看著這一張張不同的麵容，王賢歎了一口氣。
    他知道，別說眼前的一千將士，便是金陵渡的五萬大軍，也將自己的生死榮辱全部交給了他這個王爺。
    “你們怕死嗎？”王賢靜靜地開口問道。
    兩位副將聞言一愣。
    營帳前的將士們微微一怔，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誰開口喊了一聲：“誰不怕！”
    “我也怕！”花滿天想了想，也跟著回道。
    聽到此話，眾將士不禁慌亂起來。
    連花滿天這樣的修士都怕，他們又該怎麽辦？
    王賢歎了一口氣，搖搖頭，沉聲說道：“沒有人是不怕死的，你們怕，我也怕”
    “隻是，我有朋友，你們有爹娘親人，我們離開皇城上戰場，不是為了皇帝陛下，而是為了我們的親人，能夠好好活著。”
    “不過，請你們相信，隻要開戰，我肯定衝在最前麵......隻要你們相信我，我就能帶著你們一起出來，一起回家。”
    “記住，你們都是皇朝的軍人。”
    想了想，王賢第一次發現自己不會說什麽豪言壯語。
    隻能將自己心裏想的，告訴跟著自己的將士，畢竟這次出來，他就沒想過用一千人，去跟數萬的蠻族大軍拚命。
    挖坑埋人，才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
    就像他出門一樣，有馬車坐，絕不騎馬。
    能不動手而屈人之兵，才是他此行的目的，行軍圖看了兩天，他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
    說什麽一將功成萬骨枯，那是對皇城裏的老爺們說給百姓們聽的鬼話。
    或許，被他派去海邊的大將軍秦問天，也是這麽想的。
    他是誰？
    他是皇城的王老爺，這一方世界最大的老爺，視天下英雄為螻蟻的老爺，怎麽可能被南疆蠻族的十萬大軍嚇倒？
    兩位副將猛然一凜，這才想到眼前可不僅僅是皇朝的鎮南王爺。
    還是天下第一殺神！
    兩人對望一眼，出一營帳。
    揮揮手道：“還站在這裏做什麽，都散了，今日不行軍了，歇息一天。”
    眾將士一聽不用繼續往前，自然高興，嚷嚷了一會兒紛紛離去。
    花滿天卻看著王賢發愁，沉默好一會兒才問道：“你在想什麽，難不成就在這裏等著蠻族的大軍不成？”
    王賢搖搖頭，讓花滿天把副將秦宇叫了過來。
    秦宇是大將軍的小兒子，秦問天特意讓他跟著王賢，一是跟著修行，二是想在這一戰中立下軍功。
    秦宇將帶來的地圖打開，鋪在桌上。
    一邊凝聲說道：“王爺，我們隻要在這邊拖住蠻族大軍，海邊作戰的大軍壓力就能大減，憑借金陵渡天險，守住幾天，等到援軍到來應該不是問題。”
    王賢搖搖頭。
    凝聚說道：“區區一千人，哪裏能跟數萬大軍硬扛？”
    沉默良久，指著地圖上的一處高地說道：“就這裏了！”
    秦宇湊過來一看，瞬間嚇了一跳。
    花滿天看了一眼，不禁問道：“這裏不是青溪嗎？”
    一條源自鍾山南坡的溪水，卻在眼前這處不知名的高地，匯聚成河......
    幾乎同時，花滿天的秦宇都明白了王賢的心思。
    秦宇喃喃說道：“眼前這萬頃良田，一旦半青溪的河水破堤引來，這片土地今年也就廢了！怎麽種糧食？”
    王賢搖搖頭：“春天種不了，還有夏天。”
    “你真的要這樣做？”聽到這個計劃，花滿天好像明白了王賢的決心。
    心裏在想，敵人都殺上門了，還說什麽春種的事情？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了，大不了從別的地方調糧食。
    總比金陵渡破，被十萬大軍攻入皇城，那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是的。”
    王賢淡淡回道：“我已經讓他們去勘探地形了，今天應該就會有消息。”
    “要不要跟大將軍商量？”秦宇的眉頭再次一皺，問道。
    “問個屁！”
    王賢明白，自己帶一千人出來，本來就是凶多吉少，很可能連一個也回不來，帶得再多也是送死。
    況且，他要的也不是一場慘烈的戰鬥。
    看著眼前的兩人，王賢凝聲說道：“蠻族大軍一路攻來，士氣正旺，我們先在這裏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這是王法有南疆就在研究的道理，他要用這傾瀉而下的河水，讓蠻族大軍感受到天威。
    花滿天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做了王爺的師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竟然想要從這裏引來滔滔河水，來一個水淹三軍。
    低頭一想，好像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畢竟這樣的一戰，自己一方基本不會有死傷。
    想到這裏，忍不住問道：“如此，立刻就要疏散附近的村民。”
    王賢指著秦宇說：“這事交給他，今日天黑之前，將所有的村民帶走，有什麽損失，等戰後，再由皇帝老爺來補償。”
    “告訴他們隻有一天時間，等到蠻族大軍殺來，他們照樣家破人亡！”
    王賢毫不留情地說道：“等到那時，就算是老天也救不了他們。”
    秦宇眼皮一跳，王爺的胃口也太大了。
    “此事交給我，保證不會有一個人落下。”秦宇抱拳，接著轉身準備離開。
    “我們分頭行動。”
    王賢淡淡一笑，說道：“我派去探路的將士，怕是遇到了麻煩，說不得我要親自去一趟，你們辦完事，就在這裏，等我回來。”
    秦宇點頭，旋即離開。
    ......
    王賢收起桌上的地圖，看著花滿天問了一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還沒等花滿天回話，營帳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就在這時，前去青溪探路的禁軍首領趙猛衝了進來。
    著急上火地說道：“王爺不好，我們遇到麻煩了。”
    “別急，有話慢慢說。”
    王賢看著一身染血的趙猛，心裏卻驟然一凜，果然，青溪有麻煩。
    果然如此，一邊取出金創藥，一邊問道：“難不成，敵人派出了先頭部隊？不可能啊，他們怎麽知道我的心思？”
    趙猛搖搖頭，將遇到的情形說了出來。
    卻是他們在青溪附近遇到一座山，山上有一座不知道是寺廟，還是土匪窩建築。
    關鍵是，他們遇到一個凶神惡煞的頭陀，擋住了將士們的去路。
    一番交手，趙猛帶的將士被頭陀打得落花流水，自然無法完成王爺交代的任務。
    王賢聞言，眉梢一皺。
    看著花滿天神叨叨地說道：“又是一個頭陀？”
    電光石火之間，他想到了當初消失在皇城外，南山寺中的那個頭陀和老和尚......
    難不成，這師徒兩人找到了神藥，恢複了當年的修為？
    還是得到了靈丹，變得比之前更厲害了？
    隻是，既然恢複了修為，為何不回南山寺？而是盤踞在青溪這樣的小地方？
    花滿天自然明白王賢的心思，當下白了他一眼。
    狠狠地說道：“老娘跟那頭陀已經一刀兩斷了，你不要在我麵前提起他。”
    王賢沒跟她吵，卻看著趙猛說道：“重新調集一百將士，跟我走！”
    趙猛一愣：“王爺要親自去？”
    “不然呢？”
    王賢冷冷地回道：“這一戰關係到大軍的士氣，怎麽可能讓一個頭陀給攪黃了？”
    花滿天吸了一口氣：“我也去！”
    馬踏春風，快若閃電。
    不過半個時辰，一隊將士跟在王賢身後，便來到趙猛之前遇襲的石山之下。
    抬頭一看，好家夥，一座差不十分巍峨雄偉的石山，橫亙要青溪之前。
    要想破開河堤，便繞不開這座石山。
    抬頭望向山間，一座恍若佛寺一般的大殿佇立，下方，大大小小的石屋拱衛。
    便是一個土匪窩，也將其襯托得跟神聖的廟宇一般。
    放眼望去，石山隻有一條路蜿蜒而上。
    山下，石壁之上雕刻著兩個大字：“須彌！”
    王賢一愣，脫口笑道：“明明是一座賊窩，偏偏起了一個了不得的名字，你們配嗎？”
    神識望向山頂，哪裏有香火彌漫的景象？
    隻有一尊不知何年何月雕刻的神像靜靜地佇立在山頂，恍若混世魔王，注視著這一方世界的芸芸眾生。
    歎了一口氣，王一賢跟身後的花滿天笑道：“這就是一座賊窩，哪來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