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雲卷雲舒。
    大概是因為前些天剛下過雨，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
    白從冬欣賞了一會兒窗外蔚藍的天空，放下淡白色的紗簾，重新走到那張黑胡桃木所製的長桌後。
    少女好看的眉頭緊鎖著，不明白為什麽姐姐還沒回來。
    再晚點，可就要上課了。
    雖然以自己姐姐的成績，偶爾不去上課，老師多半也隻會笑著點頭，誇她懂得勞逸結合。
    但這件事，終究是奇怪了些。
    轉念想到那張從書裏掉出來的紙條，心裏愈發的躁動。
    那種感覺說不上來，總之就是很有點不爽。
    她用嘴叼住發繩，將頭發捋好，再熟練的單手套上。
    做完這些後，她猶豫半晌，還是把桌上那張紙條放回了原處。
    重新夾在《複活》的扉頁裏。
    隱隱有些猜想，或者說，簡直不要太好猜。
    能把這張紙條的內容遞到學生會長麵前，還能讓其好生保存，白從冬實在想不出其他人選。
    正思索間，一陣輕微的響動傳入耳中。
    會長室的大門被推開，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
    “你終於回來了。”
    白從冬不動聲色的把書放好，站起身去看。
    那張熟悉的臉映入眼中，素白潔淨的容顏如往常般淡漠——她知道這種詞用來自己姐姐不好，可長久的相處下來，她也隻能找到這樣還算貼切的一個詞。
    小時候尚不明顯，等後來長大些，她就發現姐姐越發的像母親了。
    那種同樣的淡漠，對世事的漠不關心，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
    “找我有什麽事嗎？”
    白從秋看了過來。
    “沒什麽事……”
    白從冬下意識搖頭，不過她很快想起此行的目的，“確實有一點，不過隻是小事。”
    她拿出一份紙質名單，高一年級新報了一個節目上來，文藝匯演的名單自然也有相應變動。
    “好。”
    白從秋沒多說什麽，像這類問題每年都會出現，盡管明明已經設置好期限，但依然擋不住人類那奇怪的拖延欲望。
    “你今天去哪了？”
    身形交錯而過的時候，一旁傳來問詢。
    “出去走了走。”
    白從秋回答完，便見到自家妹妹微微瞪大了眼，小嘴微張，呆呆的看著自己，那模樣活像是見了鬼。
    “難道我平時有那麽喜歡呆在這裏嗎？”
    她禁不住反問。
    “有。”
    白從冬無比確信的點點頭。
    少女沉默一會兒，在長桌後坐下，她說：“今天天氣不錯。”
    談及天氣，白從秋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午後那副光景。
    人流稀少的僻靜小路，綠幽的樟樹伸著枝椏，那樣寬廣的樹冠足以驅散大半炎熱。
    蔭蔭路下，她能很清楚的看見少年一舉一動，看他百無聊賴的把手放進褲兜，再百無聊賴的抽出來，伸至頭頂，折一片有幾分翠綠卻蛀著蟲印的樟樹葉子。
    “學校不允許破壞草。”
    “那你報警吧，把我抓起來。”
    大概是她真的很少這樣走路……或許說散步更為恰當，所以即使隻是這樣普通的小動作，依然會覺得有趣。
    當她學著他那樣，將一片樟樹葉握在手心，冰冰涼涼的感觸像是忽然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夏天。
    除了年齡的增長，男孩仿佛從未變過。
    “天氣好的話，沒事可以多出去走走。”
    思緒有些雜亂零碎，白從秋略略低眉，衝妹妹說到。
    白從冬聽完，心中不由腹誹，暗道這句話應該是我對你說才對吧？
    然驚訝之餘，她越發好奇了。
    姐姐不對勁。
    很不對勁。
    但白從秋沒有給她追問的機會，繼續說道：“晚上放學回去了，你記得給小姨打個電話。”
    “給她打電話幹嘛？”
    “說你想她了，讓她下個月抽空過來一趟。”
    白從冬聽得一愣，“可是我不想她啊。”
    “不，你想。”
    少女翻開書籍，以近乎命令式的口吻下達了指令。
    白從冬倒是沒有生氣，隻是走到窗前，伸了伸懶腰，嘟囔道：“什麽嘛……哪次逢年過節不見麵的，有什麽好想她。”
    不論是以前在國外留學的經曆，還是自身性格，姐妹倆都已經獨立慣了。
    “我約了陳安。”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像是觸碰到什麽禁忌的詞語，氣氛陡然安靜下來。
    少許的沉默。
    白從冬皺眉道：“他答應了？”
    “你把小姨喊過來，他就會來了。”
    “小姨來不來和他有什麽必要聯係？”
    白從冬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況且我已經想通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好了，沒必要一直念念不忘。”
    “他想來就來，不想來也不必強求。”
    她轉過頭，凝視著姐姐，忽而露出笑容。
    這段時間消卻的那些自信和神采，在某一刻重新出現在了她的身上。
    “就像姐姐你之前說的那樣，我對他的感覺更可能隻是一種執念……也許曾經是真的很喜歡過吧，但人的一生那麽長，偶爾產生一下諸如喜愛之類的情緒，不是很正常嗎？”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好好學習。”
    白從冬覺得自己這番話應當說的很瀟灑，連帶一些細微的表情表達，微微上翹的眉角，都在替她訴說著，這就是她的真實想法，她才沒有因為一個所謂的‘青梅竹馬’失落失望，自怨自艾。
    麵前的少女靜靜聽她說完，翻動著手裏的書本，沒有講話。
    “好啦，我去教室了。”
    白從冬也不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輕輕笑了一下，揮揮手，轉身朝門口走去。
    “今天是二十八號。”
    安靜看書的少女忽然出聲。
    她抬起頭，瞥了妹妹一眼，“還有半個月，加油。”
    白從冬知道她說的是晚會的事。
    “不用你操心。”
    啪嗒。
    門鎖擰開，又合起。
    “但願如此。”
    少女低眉喃喃。
    ……
    ……
    一下午的時間，匆匆而過。
    “安哥，馬上就國慶了，你放假有什麽安排？”
    一隻手搭在陳安肩頭，來人的語氣蠢蠢欲動。
    陳安把課本收拾好，隨口答道：“有啊。”
    嗯……如果在家睡大覺也算安排的話。
    “靠，你真有啊？”
    李揚撓撓頭，頓時焉了下去。
    他本來還打算叫陳安一起出去玩，為此都提前答應了兩個女生，相約去爬山呢！
    “江源，那你呢，你總沒事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個頭發總是亂糟糟的少年卻是搖了搖頭。
    “不是……他有安排我能理解，畢竟一看就知道是個死現充，你能有什麽安排？”
    李揚斜睨著他，一臉不爽的追問。
    談及此，江源罕見的猶豫了下，他想了想，還是低聲道：“我要去試訓。”
    “試訓？”
    “嗯，有個俱樂部的經理加了我好友……說可以給我報銷往返路費，讓我去他那線下試訓，如果通過的話，就可以成為職業選手，一個月光底薪就三千！”
    “三千？！”
    毫無疑問，在二零一零年，三千塊錢的薪資，哪怕對絕大多數成年人來說，也是非常不錯的工作。
    何況是他們這樣的高中生。
    李揚忍不住內心的驚訝，連聲音都不自覺放大許多。
    “你小聲點！”
    江源連忙錘了他一拳。
    陳安則本是想去食堂來著，聞言動作稍稍一頓。
    看來這款劃時代的遊戲，不僅因為他的重生提前到來，甚至連相應的電競體係，似乎都一並提前了。
    而且工資有這麽高嗎？
    “試訓地點在哪？”陳安問。
    “就在魔都，剛好離我們學校不遠，坐公交半個多小時。”
    江源老老實實回答。
    既然是在魔都，那問題應當不大。
    陳安沒再多問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如非必要，他不會輕易幹涉他人選擇。
    之所以多嘴問一句，也是怕少年太過單純，別給人騙到哪些犄角旮旯，再把腰子嘎了。
    他起身走出教室。
    “去啊！必須去，你這還猶豫個啥！”
    “可是……如果真選上了，讀書怎麽辦？”
    “那也等真選上了再說！”
    李揚的聲音在後麵隱隱傳來，見到好兄弟有出息，他似乎比當事人還要激動。
    “國慶幾號？我陪你去！”
    “等會……你不是約了四班的女生一起爬山嗎？”
    “你都不去，我跟她爬個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