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bo先生？”築夢的工作人員走過來。
    “到你了，請問你是一個人，還是和朋友一起來的？”
    “和朋友一起的！”Kabo連忙回答，同時拍了拍右邊的朋友，“這是Hoshino（星野）。”
    又指指星野右邊的人開始報菜名，“還有Cesar、Quintin、Arlan……”
    築夢的工作人員不得不打斷：“四個人就可以了。”
    “那就我們四個！”Kabo麻利地回答。
    但星野有點抗拒，全無剛來時候的興奮。
    ——他是出雲人，一位不那麽標準的宅男，前天才剛剛成為築夢的死忠粉，已經完全沉浸在築夢用《霜雪計劃》和新技術共同編織出的美好幻夢中。
    今天會過來，也是見老婆來的。
    他哪裏會想到，築夢會突然端出來一份FPS遊戲！
    還是自己老家當的反派。
    實在是猝不及防。
    但還不等他拒絕，熱情的Kabo就拽著他直奔換衣間。
    星野和很多出雲人一樣，不太擅長拒絕別人，被Kabo和另外兩個朋友一起拽著，心情複雜地換好體感同步服，登錄了遊戲。
    開局他主動選擇了狗不理的裝填手職位。
    什麽都不看，就一心一意搬運炮彈。
    即使如此，他也不斷聽到外麵響起敵人死亡衝鋒時的大喊聲——
    “天皇陛下萬歲！”
    而作為回應，隊友們就會一邊大罵Fuck，一邊用大炮和機槍狠狠打回去。
    打完還會非常友好地衝他說：“星野星野！快裝彈！快裝彈啊！！”
    “讓我們幹死他們！”
    星野這個體力很差的弱雞宅男，一邊搬運炮彈，一邊努力思考——
    “這幫人到底什麽時候才會意識到，對麵的敵人是出雲的軍隊？”
    “又要到什麽時候才會意識到，這些出雲軍人的出雲，和我家鄉的出雲，是一個國家？？”
    一開始他還覺得，這幫人很快就會意識到。
    但等到第一關打完，進入第二關的森林關，他又開始覺得：
    這幫人恐怕到遊戲打完，都意識不到這件事了。
    Kabo他們受到前麵的玩家啟發，利用工兵鏟砍樹做簡易的陣地打反擊，甚至超近距離一鏟子削在敵人臉上，都沒有意識到這些敵人和自己隊友的關聯。
    星野的心情，從不希望隊友發現導致氣氛尷尬，變成了期待。
    ——好歹都是一起玩了這麽久朋友，你們再怎麽說，也該注意到我是出雲人，遊戲裏打的也是出雲人吧？
    但是沒有。
    不論國家沒經曆過二戰戰火的巴西人Kabo，還是國家經曆過二戰的意大利人凱撒（Cesar）和法國人昆汀（Quintin），都完全沒有意識到。
    以至於到了後麵，星野都開始重新思考，自己和這幫人之間的友誼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但他還沒有發問，凱撒反而先不滿意了：
    “星野，你認真點啊！”
    “啊？”星野愣了一下。
    “你倒是開槍啊！給點作用！你是來打仗的，不是來跑步的！”
    星野有點不高興。
    但盛情難卻，還是和隊友一起拉起了大栓。
    成功一槍幹爆一個敵人的腰包，腰包裏的伏特加碎裂燃燒，將那個人整個點燃！
    那人立刻慘叫著，化作一支巨大的人形火炬！
    但即使如此，他居然仍舊瘋狂大叫，大喊著“萬歲”衝過來。
    隻差一點就撲到了星野身上！
    ——多虧凱撒一槍擊穿了火炬人的胸膛。
    星野驚魂未定地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後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就先一步抬起來，衝著還未熄滅的火炬人補了一槍。
    “砰！”
    槍聲響起，星野愣了一下。
    隨後他自我安慰：這不是我的錯，這都是築夢的錯。
    ——築夢把這些軍人做的太瘋狂、太扭曲、已經幾乎沒有人類的樣子了，比起軍人，更像是一群被喪屍啃過的怪物。
    這一槍，和這個想法，擊碎了他的心理障礙。
    這之後，星野徹底投入戰鬥，人頭數量迅速上升！
    三位隊友，紛紛側目。
    等到了第三關，剛好空出兩輛摩托模擬器來，星野甚至主動申請了車鬥位置。
    Kabo開著摩托在凹凸不平的原野上急速奔馳。
    摩托不停抖動，甚至飛離地麵。
    炮火在前後左右炸響，塵土落下砸在身上發出簌簌的聲音。
    涼風吹散硝煙，也拂過身軀。
    星野坐在車鬥裏手握機槍，向所有進入視線的敵人瘋狂傾瀉彈藥！
    摩托帶來速度，機槍創造激情！
    星野徹底放飛自我，一邊掃射敵人，一邊超大聲地喊：“哈哈哈！爽爽爽！！！”
    “就是這樣！！”Kabo也興奮不已，“遊戲就得這麽玩！”
    他已經完全沉浸在遊戲之中。
    ……
    等到結束體驗，築夢工作人員迎上來詢問他們的想法和意見時，Kabo和凱撒、昆汀紛紛回答：
    “鵝妹子嚶！”
    “虧賊！”
    “Bravo！”
    “完全無欠！”星野也放下糾結，給出“完美無缺”的超高好評。
    無所謂了。
    好玩就好了。
    他這樣想到。
    “謝謝。”工作人員收起本子，禮貌道謝。
    這些單純的誇獎，沒有認真記錄的必要，隻要打個鉤就行。
    真正麻煩的，是那些截然相反的意見：
    有人打完後說：“太真實、太暴力了，你們應該控製一下暴力表現。”
    另一些人卻說：“不夠真實。出血量太少了，有些傷害明明應該把人炸碎、最少也要斷肢的，實際上卻沒有。”
    有人眼淚汪汪地說：“被打真的好痛啊，能不能不要這麽痛？”
    有人卻不太滿意地說：“受傷的痛感太單一了——被子彈打中還要低頭觀察，才能判斷受傷輕重。不能把痛感做出層次來，從輕到重分成不同級別嗎？”
    甚至有人說：“被火燒為什麽沒有感覺？一點都不疼，搞得我忘記滅火，把自己給燒死了。”
    ……
    當然，這些意見，都是在狂誇了一通遊戲後才提出的。
    基本話術都是“這遊戲太牛逼了！但要是可以XXX就更好了。”
    盡管他們跑跑停停45分鍾下來，一個個都累得氣喘籲籲。
    腎上腺素消退後，疲憊和口渴的感覺一起湧上來，狀態屬實不算太好。
    但腎上腺素狂飆時，那種激情四射，不顧一切狂奔、對殺時的狂熱和興奮，仍然殘留在情緒裏。
    是以提起遊戲過程，都是無一例外地誇個不停。
    一整個上午過去，工作人員的調查記錄上，差評仍舊寥寥無幾。
    隨著熱度和口碑擴散，這個大了幾號的展廳，也很快變得擁擠起來。
    築夢的工作人員不得不送來飯盒、零食和飲料，以免玩家在等待和饑餓中耗空體力，開始遊戲後累到虛脫。
    直到下午時分，批評的聲音才終於大了起來。
    但這聲音卻並非出現在展廳裏，而是出現在互聯網上——
    夏國玩家越看越眼熱，卻苦於自己玩不到，終於有人忍不住吐槽：
    “先是《霜雪計劃》的新內容，現在又是《戰爭之王》的試玩Demo……”
    “就一定要先在國外公開嗎？”
    “給老外玩，不給我們玩是吧？”
    起初發帖者隻是單純的抱怨。
    但抱怨的人多了，聲音不免慢慢大起來，開始吸引到一些比較抽象的路人玩家。
    ——這次是真的純路人網友了。
    這時候遊戲圈還沉浸在許夢“點誰誰死”的餘威中，沒誰願意跳出來惹他。
    而且築夢去衝擊世界遊戲市場，大部分同行是樂於看到的——總比築夢繼續留在國內卷手遊，跟他們搶用戶好。
    在這個離譜的聲音在網絡上漸漸高起來時，英勇狙基手也抵達了築夢坐落於景湖邊上的辦公樓外。
    ……
    他去不了科隆，連看了兩天幻月的直播，也連著眼紅了兩天。
    但就在第二天晚上睡前，他突發奇想——
    “築夢公司，肯定有全套設備吧？”
    “不然他們怎麽做測試？”
    他拿起自己的[榮譽會員]身份卡，看著上麵自己的名字，腦海中萌生出一個念頭。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用[預約參觀]的名義進入他們公司，用他們的設備試玩《霜雪計劃》的新內容和《戰爭之王》的Demo？”
    這個想法一誕生他就再也坐不住了，迅速拿起手機預約。
    光速通過。
    然後預定最早的一班飛機直飛寧州，落地後直奔景湖。
    他深吸一口氣，緩解了一下緊張的情緒，推開大門走進去。
    前台小清抬頭看到他，便微笑著站起身來，歡迎他來參觀。
    英勇狙基手第一時間舉起手中的運動相機問：
    “請問，可以錄像嗎？”
    他沒有問能不能直播。
    畢竟《戰爭之王》還在開發，萬一不小心拍到什麽不適合展示的東西，視頻還能救一下，直播就是直接完蛋。
    小清點點頭：“沒問題，隻是盡量別拍工作人員就好。”
    “沒問題沒問題。”英勇狙基手放低鏡頭。
    小清卻笑起來，“也不用那麽小心了，我可以隨便拍。”
    “這邊來吧，你想先參觀哪裏呢？”
    “看看老板的辦公室？還是娛樂區，健身房，又或者嚐嚐員工食堂的夥食？”
    “哦對了，剛好今天《霜雪計劃》那邊的美工過來，大家在討論給自己畫智能辦公夥伴的事，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去給你問問，看能不能湊這個熱鬧。”
    小清熱情地向英勇狙基手介紹著。
    英勇狙基手則非常驚訝——
    許夢的辦公室居然能隨便進？？
    而且聽上去，怎麽老板的辦公室跟娛樂室一個地位？
    這正常嗎？
    智能辦公夥伴……又是個什麽東西？
    心中好奇得要死，但他還是記得此來的目的。
    “那個，可不可以問一下——能不能在你們辦公樓裏，試玩現在科隆展上的那些新內容？”
    “哦~”小清了然地點了點頭，卻馬上又搖頭道，“不建議這樣呢。”
    “哦哦，不行嗎？”英勇狙基手十分可惜。
    “不是不行。”小清再次搖頭，“我的意思是，如果隻是想玩新遊戲的話，我更建議你直接去體驗店那邊。”
    “體驗店？”英勇狙基手愣了一下，“已經開張營業了嗎？？”
    “沒有。”小清回答，“但是已經裝修完了，設備也調試好了，這幾天都是我們員工下班後去玩，算是內部試營業階段。”
    “榮譽玩家可以免費去玩哦。”
    “這樣嗎？！”英勇狙基手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
    作息好難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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