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In
    a one eigh hey
    ……“
    大雪洋洋灑灑飄落而下，臨街的店鋪裏傳出慶祝聖誕的歌聲，其實除了這首《Jingle bells》外，還有不少其他的聖誕快樂歌，但是在顧裏的耳中，這首歌是此刻唯一能夠進入她腦海裏的。
    從魔都展覽中心出來有一會兒了，落雪已經將她的頭頂、眉梢、鼻尖、嘴角覆上一層雪白，可是顧裏依舊沒什麽反應。
    一路失魂落魄走到了大街上。
    身邊經過的路人們都是打著傘的，他們對於顧裏這個大雪天還穿著一身黑裙的耐凍王紛紛投來了佩服的目光。
    顧裏對這一切恍若未覺，耳邊隻聽得見那首聖誕歌的聲音。
    因為這首聖誕歌的童聲像極了她小時候最喜歡聽的那首《小小姑娘》。
    小小姑娘
    清早起床
    提著花籃上市場
    走過大街穿過小巷
    賣花賣花聲聲唱
    ……
    這首歌對於顧裏來說意義非凡，在讀小學的時候，她就上台演奏了這首歌，並且老爸顧延勝還將其錄了下來。
    小時候的顧裏還沒有現在這樣的女王性格，那時候的她，還隻是個可愛的小小的“老子”。
    後來她的性格變化越來越大，也讓顧延勝頭疼不已，所以一有時間，顧老爹就會播放曾經錄下來的那個視頻，特別是還會經常當著顧裏的麵播放。
    然後顧延勝就會感歎還是小時候的顧裏可愛。
    隻不過這個視頻對於顧裏來說完全就是黑曆史，每每聽到自己小時候唱《小小姑娘》的聲音時，她就會起一層雞皮疙瘩。
    我可是要做高冷女王的人，怎麽能有這麽可愛的一麵？！
    可惜她的抗議和不滿顧延勝完全不會理，依舊時不時放這個視頻來看。
    包括幾個月前在顧裏生日會之前，顧延勝也當著顧裏的麵再度播放了這個視頻，當時顧裏還吐槽說以後她就把老爹穿開襠褲的照片也打印出來貼牆上！
    同時，顧裏那天還說……要是老爹在她生日會那天遲到了，她就把對方珍藏的雪茄一根根剪斷！
    最後，顧延勝為了保住自己的雪茄，在高架上追尾了……
    從那之後，顧裏就能心平氣和地觀看那個被自己視為黑曆史的視頻了，並且還將那首《小小姑娘》存進了自己的手機裏。
    或許這也是她懷念老爹的一種方式，聽見小時候唱的這首歌時，就仿佛老爹也會麵前看著她，給予她力量。
    一周前的收購公布會召開時，顧裏在進場前，還獨自聽了一遍這首歌。
    現在在魔都的街頭，顧裏在漫天大雪中失魂落魄地走著，忽的就回憶起生日會那晚的情形。
    那晚，她也是這樣一個人在魔都的街道上走著，隻不過那時候落在身上的是淅淅細雨。
    和南湘鬧掰，男友顧源離開了她，緊接著又接到了父親去世的消息。
    在那一晚，顧裏的天就塌了，曾經美好的一切恍若一場破碎的幻境，幻境之外則是殘酷冰冷的現實。
    顧裏一直以為自從經曆了那晚過後，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變得極其強大，就像女王的那頂荊棘王冠，需要先紮得自己滿手鮮血，然後才能將其戴在頭頂。
    但是此刻，顧裏才發覺這也是她的一個幻覺，那頂荊棘王冠，還是會刺得她頭破血流。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叮叮叮……”
    握在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顧裏眼中倒轉的城市一瞬間又恢複了原狀。
    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林蕭打來的，顧裏不想接，任由鈴聲響著。
    她現在不想再沾上剛才發生在魔都展覽中心裏的那場訂婚典禮的任何事，和任何人。
    可鈴聲依舊在不依不饒的響著，顧裏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回想剛才的一切，前半程大聖搶親，後半程小醜退場……
    顧裏又覺得這情形像極了那晚的生日宴會，開始前意氣風發，結束時狼狽不堪。
    忽的眼角一酸，顧裏抬起頭讓雪花落在了自己的眼睛上，這樣，誰又能知道那從臉邊滑落的，不是雪水呢？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隻知道耳邊的歌聲已經消失，莫名的，顧裏想起了南湘。
    今天出現在訂婚典禮上的所有人，顧裏現在都不想再見了，她怕自己一見到他們，就要再度感受那時自己所受到的折磨。
    唯有南湘，今天她不在這裏，可是最後發生的事情，卻又和她有些關係。
    袁藝當著所有人麵說的那句“搶了閨蜜的男人”就像是一把刺刀插進了顧裏的心裏，喚起了她一直以來都存在著但好像要被時間抹淡的對南湘的愧疚之情。
    已經快半年沒有見到南湘，也沒有南湘的消息了，對於顧裏來說，從中學開始，她從未和一位閨蜜分開如此之久。
    即使南湘是閨蜜們中最容易和她嗆聲的一位。
    但現在，顧裏最想念的卻是她。
    站在被一層白淨的冬雪覆蓋的街邊，開始感受到寒冷的顧裏抱臂瑟瑟發抖了好一會兒後，才給南湘撥去了電話。
    她之前不是沒有聯係過南湘，可是對方一直沒回過她的消息，也沒有接過她的電話，之後她才放棄了聯係顧裏的想法。
    要不是林蕭告訴她南湘偶爾會回消息，她都要以為南湘出什麽事了。
    但顧裏傷心的地方就在這裏，南湘不願意接她電話回她信息，證明是真的想要跟她斷絕關係。
    聽著電話撥通的“嘟”聲，顧裏一邊打著哆嗦，一邊緊緊盯著屏幕。
    她其實還沒想好要怎麽跟南湘說話，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勸南湘回來，她隻是現在很想很想南湘，這次的衝動，她內心既期待，但潛意識中又覺得希望渺茫。
    “喂。”
    終於，在這冰天雪地裏，南湘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了出來，當顧裏聽見她的聲音時，一直強忍著的情緒最後還是沒有繃住。
    “嗚嗚~南湘！”很少在閨蜜麵前哭的顧裏對著電話哭了出來，渾身的力氣仿佛也隨著這一聲出口而消散大半。
    顧裏拿著手機蹲了下去，黑色的裙擺在白色的雪地上如水墨花瓣般綻開。
    “對不起！”
    顧裏抽泣著說道，把電話那頭同樣積攢了很久愧疚情緒的南湘給整懵了。
    ……
    “簡溪，怎麽辦？顧裏拒接了我電話！”
    另一邊的魔都展覽中心，準備離開的林蕭收起電話後有些焦急地對身旁的簡溪說道。
    簡溪心裏挺無所謂的，顧裏怎麽說也是原劇的主角，這點打擊肯定不會讓她對方出什麽事。
    不過見林蕭臉色焦急，他想了想便道：“顧裏拒接你的電話也是一種反應，表示她現在想要的是靜靜，不是想聽你在電話裏安慰她。”
    頓了頓，他又道：“再說了，唐宛如不是先去找顧裏了嗎？你先打電話問問唐宛如。”
    “哦對，我先問問宛如。”
    林蕭聞言趕忙又給唐宛如撥去了電話。
    簡溪搖了搖頭，趁著林蕭打電話的時候拉著她離開了訂婚典禮的大廳。
    舉辦訂婚儀式的大廳是魔都展覽中心的友誼會堂，位於中央大廳的北側，在幾個大廳之中，友誼會堂的麵積比較偏小，若是舉辦婚禮，那更適合一兩百人的中小型的婚禮，對於袁葉兩家兒女結婚的話，這個廳偏小，但隻是訂婚就完全足夠了。
    不過這個廳偏小，日租價格至少也得十萬，還不包括剛才裏麵的那些酒水點心，對於袁葉兩家自然算不得什麽，要是顧源和袁藝以後真有機會結婚的話，估計他們才會真正的大操大辦。
    但現在，簡溪也隻能說一聲可惜了。
    見林蕭還在等待唐宛如接聽，簡溪想了想，沒有直接往南門出口那邊去，而是走向了中央大廳。
    拉著簡溪手的林蕭注意力此刻全在等待接聽的手機上，簡溪往哪邊走，她就往哪邊跟著邁步子。
    然而她等到最後客服的提示音出現都沒等到唐宛如接她的電話。
    林蕭皺了皺眉，不死心地又打了一個過去，然而最終的結果還是一樣的。
    於是她隻好收起手機，沮喪地對簡溪道：“唐宛如也不接我的電話。”
    “哦豁，那就沒辦法了，可能她手機信號不好吧？”狗男人信口胡謅道，林蕭聞言白了他一眼，“什麽年代了，唐宛如在魔都還能跑到哪個信號不好的地方去？”
    “也對。”簡溪想了一下，隨即笑道，“可能是她找顧裏找得太投入了吧，沒聽見鈴聲。”
    聽見這話，林蕭點點頭，接著又擔憂道：“簡溪，我們也去跟著找吧？”
    “找誰？顧裏還是唐宛如？還是顧源？”
    簡溪輕笑道：“這三個大活人除了心理不正常外，其餘都正常，外麵下了那麽大雪他們肯定不會在外麵待太久的，我們現在出去找沒什麽意義。”
    他可沒有大冷天要跑去外麵找人的打算，何況這三人又不是真失蹤了。
    林蕭聞言頓時癟了癟嘴，剛剛好閨蜜離開的時候那個狀態讓她非常擔心，但是簡溪說的也有道理，顧裏拒接了她的電話，說不定就是想靜靜呢？
    心情有些煩悶的林蕭跟著走進了中央大廳，映入眼簾的就是融合了巴洛克和北國建築元素的布局建築。
    挑高十八米的穹頂式天花板，穹頂中央飾有鎏金麥穗與五角星圖案，穹頂中央懸掛直徑5米的巨型水晶吊燈，數千枚水晶棱鏡折射出金色光暈。
    十二根科林斯式大理石巨柱，柱頭雕刻茛苕葉紋，柱身線條剛勁，淺米色大理石牆麵、琥珀色地坪與鎏金裝飾形成暖色調，營造出皇家殿堂般的奢華感。
    在來參加訂婚典禮的時候，林蕭並沒有來過這邊，所以眼下一見到麵前一切後，強烈的視覺衝擊一下子就讓她顧不上心情煩悶了。
    簡溪來的時候倒是發現中央大廳處於開放狀態，好像也是因為聖誕節的緣故，這邊有一個大型的展會。
    不過或許是因為這邊的布局跟聖誕的氛圍有些不太搭，所以在布置上並沒有像那些聖誕主題的商場店鋪一樣布置得過於花花綠綠，聖誕元素在這邊也隻是作為點綴而已。
    簡溪看了一下，這裏正在進行的應該是一場雕塑藝術年展。
    大廳內這些雕塑周圍各自有三三兩兩的人們交談著，遠處的舞台上還擺了一架鋼琴，一位身穿白色典雅流蘇禮裙的女人正坐在鋼琴前彈奏，充當著這場展會的背景音樂。
    “簡溪，你懂雕塑藝術嗎？”
    “略懂略懂。”簡溪謙虛道，“都是藝術，我也涉獵了一下。”
    “哦。”
    林蕭點點頭，在初始震撼過後，她又漸漸放平了心態，而對於顧裏那邊的關心也開始再度浮現，隻不過和簡溪才剛進來沒多久，她就沒說破壞氣氛的事情。
    簡溪看了一會兒後，注意到林蕭的神色，便笑著道：“還是想去找顧裏嗎？那我們直接走吧，反正我對這些的興趣也不是多大。”
    剛剛他看著這些雕塑也隻是腦海中浮現了一些回憶，心裏莫名有些感慨罷了，掃了一圈後他也沒多大興趣繼續逛下去了。
    而且，狗男人記得小綠茶還在家裏等他，神神秘秘的還要他今天一定要回去，正好這邊事情結束，就直接回去也行。
    “啊？是嗎？不過我想著的是去顧裏別墅看看她回去沒，或者等等她，不過現在我還想再陪你看一會兒。”
    今天難得跟簡溪獨處，還不是前幾回了斷局時喝著喝著就往床上奔去的情況，現在才更像是情侶之間的約會嘛！
    要不是好閨蜜出了這一檔子事，她還真不想早點回去。
    聽見林蕭的話，簡溪笑著點點頭，拍了拍林蕭挽住他胳膊的手後，又放慢了腳步。
    就在這時，停了一會兒的鋼琴聲再度響起，或許是因為今天是聖誕節的緣故，這一回的曲目是《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
    曲子以單音旋律緩緩展開，高音區的彈奏帶有東方調式色彩的動機，仿佛冬夜飄落的雪花，輕盈卻孤寂，音符間的留白讓空間感蔓延，低音區以分解和弦織體鋪墊的共鳴如暗湧的潮水，營造出克製的悲傷與回憶的氤氳。
    站離那處舞台不遠的地方，不懂雕塑藝術的林蕭此刻隻顧著聽這琴聲，看見舞台上演奏的那個女人正隨著指尖的韻律而輕微搖動身體，像是整個人也化作了音符的銀魚一樣。
    林蕭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羨慕的目光，可惜自己是中文係的，文字的魅力沒法這樣直觀地展現在自己的身上，倒是舞台上的那個女人，鋼琴奏響之時，她好像發光一樣。
    轉頭看去，林蕭就見剛才還在看雕塑的簡溪這會兒也像她一樣看著舞台上的那個女人，頓時有些吃味道：“好聽還是好看？”
    “既好聽又好看。”回過神的狗男人如實回答。
    “那你先說怎麽好看？”雖然她也覺得好看，但是從這家夥嘴裏說出來後，她就覺得有些酸了。
    簡溪笑了笑，看向舞台上還在彈奏的女人對林蕭道：“你又不是看不到，我該怎麽說？”
    林蕭聞言撇撇嘴，又道：“我要是問你好聽，你是不是也會這麽回答我？”
    “那倒不會。”
    狗男人語氣稍頓，又聽了幾秒琴聲後才對林蕭道：“我聽她彈這首曲子的時候，想起了我的前女友們。”
    “……”
    聽見這話，林蕭頓時又好氣又好笑，掐了他一把道：“還前女友們，你直說想著我和……林泉不就行了嗎？”
    “不止。”狗男人轉頭看向舞台上，笑了笑輕聲道，“聽見這琴聲，除了你和林泉，我還想到了王梓、可兒、丁點、小艾、曉悅、雪瓊、曉荷還有佳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