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溪，你出差什麽時候回來啊？”
    大年初三，簡溪在機場候機的時候，接到了林蕭的電話。
    “沒定好回來的日期，應該要好幾天才能回來。”
    “啊？”電話裏林蕭的語氣有些失落，“我還想著去你家拜年呢？”
    “……”
    聽到這話，簡溪頓時神色有些古怪，怎麽今年過年，一個個都想來我家？
    想了想他便笑道：“怎麽突然想到來我家拜年了？過去那麽多年也沒見你有這個想法啊。”
    ‘廢話，過去那麽多年我也沒情敵啊！’
    電話那頭心裏恨恨想道，過去她的想法是跟簡溪就這麽平平穩穩再談一兩年，等到雙方工作都穩定下來後就開始見家長商談婚事。
    按照她預估的時間，兩人差不多在二十五歲左右就會結婚。
    嗯……正好貫徹了晚生優生政策。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中途居然殺出來了一個林泉，林蕭心裏頓時就有了緊迫感。
    再拖下去，萬一小三先行一步怎麽辦？
    所以深感緊迫的林蕭覺得也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哎呀，就是因為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了我還沒去你家，才想著今年要去的嘛！”
    頓了頓，林蕭又道，“而且我這幾天和阿姨聊得很開心，阿姨還給我發了一萬零一元的紅包，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
    簡溪嘴角抽了抽，這個問題，昨天他就已經從小綠茶那邊知道了。
    但他還是故作不知道：“嗯？什麽意思？”
    “笨，阿姨給我發這個紅包，當然是萬裏挑一的意思！”林蕭在電話裏的聲音有些洋洋得意，“這一般都是上門的時候，準婆婆給兒媳發的，我還沒去你家呢，阿姨就這麽給我發了，我猜她肯定也想我上門。”
    “……”
    簡溪著實沒想到她還能想到這個地方去，但聽見她這個語氣，自己也不好說她想多了。
    而且，說不定老媽真有這個意思呢？
    於是狗男人想了想便道：“那你……要來我家嗎？”
    “我是打算來的啊！”林蕭的聲音接著又轉為低落，“可是你都不在家，我怎麽好自己一個人過來。”
    “唉！你怎麽不在年前說呢？這樣我就晚幾天再出門了。”簡溪裝模作樣地歎氣道，要是年前林蕭說了的話，他就要開始考慮要不要全家一起旅遊過年了。
    不是不讓對方上門，是緩上門，是有準備的上門，是有次序的上門。
    ‘我要是跟你說了，你告訴林泉怎麽辦？她要是知道了搶著先去你家，我不就真失了先機嗎？’
    打著電話的兩人，此刻都各自玩著心眼子。
    林蕭這時候也歎了一口氣，然後小聲嘟囔道：“我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
    聞言狗男人笑道：“驚喜現在看來是實現不了了，要不然你真一個人去我家？”
    “我考慮考慮。”
    “啊？”
    這下狗男人真的驚到了，他剛才就是隨口那麽一說，沒想到林蕭真有這個打算啊！
    “你真想自己一個人去我家？”
    “怎麽？不可以嗎？”林蕭的聲音略微有些不悅，“你剛剛不說要我自己一個人去的嗎？”
    “我沒說不可以啊，我隻是……覺得你一個人去我家，會不會不方便，哪有準媳婦兒一個人去婆家的？”
    簡溪話語間也不由得有些猶豫，這要是讓林蕭一個人去他家了，指不定等他出差回來剛走出機場，就被爹媽架去了民政局。
    而電話裏，本來隻是初步有這個想法的林蕭聽見他的話後頓時又堅定了幾分，對方越是猶豫，就證明自己的想法越是正確。
    “沒事的，我跟阿姨聊天的時候，她還一直催我什麽時候去你家見她呢！我本來想著讓你帶我過去，但既然你不在，我覺得隻有我一個人的話，阿姨應該也挺開心的。”
    “……”
    都說到這裏了，簡溪還能說什麽呢？
    他都不知道聊著聊著怎麽就聊成這樣了！
    電話裏一下子變得有些安靜，而林蕭見他不說話，又等了一秒後突然出聲道：“哎呀我嚇嚇你而已，我怎麽會一個人去你家呢？”
    “……”
    簡溪沒說話倒不是在想要怎麽拒絕林蕭的上門請求，而是在想自己到時候該怎麽跟家裏老媽說這件事。
    要知道，昨天他走的時候跟老媽說林泉是林蕭的遠房表妹，結果車沒開多遠就接到了林泉的電話，小綠茶已經坦白了兩人是情侶關係。
    這下子好了，林蕭、林泉，簡溪他媽一下子被兒子這兩個女朋友給幹懵了。
    從昨天到今天基本上隔一會兒就打個電話過來問簡溪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然而狗男人擅長拖字訣，反正就是顧左右而言他。
    剛才聽到林蕭說要上門，一下子就想到了到時候他媽會怎麽逼問他。
    但現在又聽見林蕭的話，他回過神來笑道：“你放心，我沒有不想讓你去，我隻是在想該怎麽跟我媽說而已，而且我沒在家，怕你一個人上門會委屈。”
    “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跟我媽不是已經很熟了嗎？見一見也挺好的，我幹嘛要攔著？”
    聽見這話，林蕭本有些低落的心情頓時就變好了，她笑著道：“我有什麽委屈的，阿姨跟我聊天的時候可喜歡我了。”
    “是嗎？那就好。”狗男人想到昨天老媽打電話說她給林泉發完紅包後心裏感覺有些對不起林蕭……
    經常出軌的人都知道，出軌後帶來的心理變化不僅僅隻有當事人雙方才有，還會延展到親朋好友的身上。
    有的會給你打掩護，有的會對你或批判或勸導……這是因為他們本身也對這種事情有不同的看法，而對於出軌方的父母，他們會很自然的接過那份愧疚感。
    嗯……對於簡溪這種老渣男來說，與其說是“接過”，不如說是“憑空產生”，他會愧疚嗎？
    反正對於這種讓爹媽背鍋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幹了。
    這時，電話裏的林蕭又樂滋滋道：“不過我還隻是這麽想了一下而已，還在考慮要不要一個人去，而且我還得準備一下。”
    “行，那你準備吧，不管你來不來我家，我都支持你的決定。”
    “嗯呐，親親~”
    結束了這通一波三折的電話後，狗男人悵然歎了一口氣，當渣男還是有點累啊！
    “老板，馬上要登機了，你還要打電話嗎？”
    這時，南湘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簡溪轉頭一看，搖了搖頭起身笑道：“不打了，我們走吧。”
    “嗯。”
    南湘輕聲應道，拖著兩個小行李箱跟在了簡溪後麵，一個行李箱是她的，另一個則是簡溪的。
    今天她換了一身裁剪利落的黑色西裝，原本及腰的長發盤在腦後，露出了修長脖頸，其實她在簡溪身邊的時候一直都是把頭發盤起來的，當初離開學校時對方要求她把頭發盤起來，起初她隻是在見到簡溪時才盤頭，但自從進了簡溪公司後，她現在已經形成了習慣，不再披散著頭發。
    黑長直女神早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顧裏她們還問過南湘為什麽換了發型，她隻說以前的發型看膩了，既然離開了校園，那自然要做出改變。
    而現在這幅打扮的南湘跟在簡溪身後，更像是對方的女秘書。
    這也沒說錯，因為她今天要跟著老板一起出差，而她在這幾天的身份就是對方的私人秘書。
    高跟鞋踩在機場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南湘拖著兩個行李箱看著麵前簡溪的背影，眼神裏時而閃過埋怨。
    ‘也不知道幫我拿一下。’
    在簡溪看不見的地方，女秘書狠狠瞪了他幾眼。
    不過南湘隻能，也隻敢做到這樣了，之前她在簡溪麵前就唯唯諾諾的，發生了昨天那一遭後，她現在在背後使小眼神都提心吊膽的。
    南湘活了二十多年，隻在日劇裏麵聽過她昨天說的類似的話——學長，請你和我交往吧！或者拜托和我交往吧！
    但托了好閨蜜唐宛如的福，她在日劇裏麵還聽過更加類似的一句話——太太，請你和我交尾吧！
    可在南湘看來，還是她昨天說的那句話更加炸裂。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怎麽能說出這句話的！
    當時坐在她旁邊開車的簡溪都差點因為她這句話闖了紅燈。
    縱使老渣男久經女色，也著實被她整蒙了。
    簡溪不是沒想過這女人可能會發騷，畢竟每當兩人獨處的時候，南湘就會出現一些躁動的痕跡，至於那種唯唯諾諾的狀態，僅限於這女人穿著衣服的時候。
    但簡溪怎麽也想不到南湘會當他的麵直接突然說出“你可以和我做愛嗎”這種話，真的活了幾輩子的他，也是真的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
    即使像他這樣視臉皮如無物的老渣男，泡妞的時候也從來沒直接這麽說過。
    這諸天，果然豪傑無數！
    而在那句話說出口後，南湘才反應過來，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臉到脖子變紅，眼睛更是不敢再看對方。
    雖然自己心裏確實有這樣的想法，但每次都是在辦公室裏脫了衣服後才會表露出來，但這次居然在車裏，還穿著衣服就直接說了出來……
    南湘覺得自己一定是受到了之前家裏事情的影響，導致她腦子轉不過來了才會突然說的。
    當時在等紅燈，車內安靜得可怕，簡溪在錯愕了幾秒鍾後就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南湘，像是在重新評估這女人某些特質的程度。
    南湘不僅不敢看他，也不敢說話，但是在剛開始的後悔和羞恥過後，她卻莫名開始期待對方的答案。
    與其每次光著身子在對方麵前勾引，倒不如就這麽直接了當地說出來！
    嗯……也有可能是因為每次都勾引不成功，從而使得這都快成了她的一個執念，這才使她一時沒克製住說了出來。
    然而車子重新發動，沉默的氣氛被打破後，南湘才得到了那個讓她失落但又鬆口氣的答案。
    不出意外，她果然又被自己這老板給拒絕了。
    但是讓她意外的是，簡溪卻換了個目的地，沒有把她送去公司，而是直接把她送到了她在浦東住的地方。
    臨走前留下了一句：“你準備一下，明天跟我出差。”
    於是南湘今天起了一個大早，精心畫著臉上的淡妝，比她在學校為了維持校園女神而化妝時還要細致認真。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再一次被拒絕後還會這樣認真，或許就跟她在車上等待答案的時候想的一樣，反正已經被拒絕了好幾次，也不差這麽一回了。
    而且，在今天來機場的路上，南湘想到這趟出差隻有兩人，就莫名期待了起來。
    “發什麽呆呢？要上機了。”
    就在南湘回憶昨天發生的事情時，簡溪不知道什麽時候轉過了身來，然後就這麽等著這個女人不出預料地往自己身上撞了過來，直到最後，他才開口把對方叫醒。
    “啊？哦，不好意思。”看著近在咫尺的老板，南湘訕笑著道歉，趕忙往後退了一步，眼睛也開始瞟向別處。
    “在想什麽？”簡溪問道。
    南湘麵露猶豫，看了看自己的老板後，就跟昨天那樣鼓起了勇氣，又向前邁了一步小聲道：“老板，你覺不覺得，我們兩個現在好像要去私奔啊？”
    “……”
    安靜了兩秒後，簡溪皺著眉頭道：“我讓你跟我出差是為了工作，不是為了看你繼續發騷的，還有……”
    他又換成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南湘道：“今年我還是處男，勸你別多想。”
    “……”南湘臉色僵住，本來她還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挺浪漫的，結果又被罵了一頓，但好在她已經習慣了，甚至在最後她還能小聲反擊道：
    “事在人為嘛！”
    ……
    浦西，JA區的某處墓地裏。
    大年初三忙完了大部分事情的顧裏獨自一人拎著一瓶香檳和一盒雪茄前來祭奠老爹。
    Coos du Mesnil香檳是老爹生前最愛的搭配，而她除了不抽煙外，在選擇酒的品味上和老爹幾乎是一樣的，或許也跟她從小時候開始就偷喝老爹酒的原因有關吧。
    顧裏沒有拿花，也不像其它掃墓的那樣拿著紙錢和蠟燭，老爹享受了大半輩子，想必在地下最想念的也是這口煙和這口酒了。
    這半年來，她有很多話想跟老爹說，也有很多話，她得對著墓碑罵出來。
    然而等到顧裏來到老爹的墓前時，卻驚訝地發現墓碑前放著一個Krug香檳的空酒瓶，旁邊的那一灘水漬，還有未完全消散的氣泡，而且，離墓碑最近的地方，正整整齊齊擺放著三根點燃過但因為沒人吸而氧氣不足自動熄滅的Cohiba Behike雪茄。
    “媽不是說她沒來掃墓嗎？”
    顧裏眉頭緊皺，這世上，除了自己和媽之外，還有誰這麽了解老爹？
    總不能鬧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