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受丁克嗎？”
    當簡溪的聲音在屋裏響起時，顧裏瞪大雙眼，很快就意識到對方問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了。
    而電話裏的顧源很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後才說道：“你問這個幹嘛？”
    “最近突然在思考這個問題，所以閑著沒事想問問你怎麽看？”簡溪看了一眼顧裏，笑嗬嗬說道。
    “怎麽？想當爹了？”電話裏顧源也笑了起來，“你哪位姨太太想給你生個娃了？”
    “……”
    狗男人嘴角抽了抽，這也給扯回到自己身上了？
    然而顧源還沒說完，又繼續道：“不過你也確實要考慮這個問題，畢竟你談了三個，這還不包括將來你會不會再找一個翅膀組成弄個四翼天使，再過幾年你就要思考以後怎麽分財產了。”
    說到這裏，顧源才像是恍然大悟一樣笑了起來：“花心一時爽，擔責火葬場，你是不是現在就開始糾結起來了？”
    “我糾不糾結的無所謂，反正我不會一個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孤獨難眠。”
    “……”
    簡溪的聲音幽幽響起，瞬間就讓電話那頭顧源的笑聲戛然而止。
    “怎麽不說話了？你現在不會真的是一個人躺床上的吧？”
    安靜許久後，簡溪找了把椅子坐下輕笑道，對麵床上的顧裏仍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你打電話就跟我說這個？今晚很閑嗎？”電話那頭的顧源有些氣急敗壞，聲音也大了起來。
    “怎麽會？今晚我挺忙的，這不忙完了就想找你聊聊嘛！”
    今晚這雞飛狗跳的，差點失去自己的清白之身，能不忙嗎？
    “聊聊……”
    聽到簡溪的話後，顧源這時再出聲的語氣突然略顯疲憊，一聲輕歎過後，他才繼續道：“聊什麽？我現在還在開車回去的路上。”
    “這麽晚了你才回去？”簡溪聞言有些訝異，看了看時間快半夜了，“你不會才下班吧？”
    “嗯……公司事情有點多。”
    “《》？現在事情鬧得這麽大，你還能正常工作？”簡溪眉頭輕挑，按時間來算，那邊也快塵埃落定了，拖了這麽久已經能彰顯宮家的實力了。
    “正常有正常的做法，不正常有不正常的做法。”顧源笑了笑，聲音顯得有些不自然起來，“而且，我是現任財務總監和……有些事情，隻有我才能解決。”
    簡溪皺了皺眉頭，聽好兄弟這麽說後，他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沉吟片刻後才開口道：“《》的事情你媽有給你說什麽嗎？”
    雖然宮家進行了反撲，但其實除了稍微轉移一點葉傳萍的精力外起不到決定性作用，畢竟那個財務漏洞是實打實存在的，這個問題解決不了，做再多的努力也隻是慢性死亡。
    但問題就在於宮家敢做更多的努力嗎？
    “說什麽？《》的死活我不關心，我隻關心……盛古能不能救。”說到這裏，簡溪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了打火機的聲音，過了幾秒後，顧源的聲音再度響起，“宮洺那天被帶走的時候我就去找我媽了，她隻告訴我不會讓《》的事情牽扯到我的。”
    顧源話音落下，簡溪依舊在皺著眉頭思索，而床上的顧裏卻感覺鼻子又開始發酸了。
    “盛古的事情是曆史遺留問題，得拿真金白銀填進去，你可千萬別做什麽傻事，別把自己給陷進去了。”想到原劇裏顧源這傻帽自個兒頂鍋入獄，簡溪便再提醒了一次，“記得我之前說的沒，做事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
    又聽見這話後，顧源那邊傳來了一陣呼氣聲，或許是吐出了一道煙霧，然後他再開口：“我知道，我問了我媽，她說可以幫我解決。”
    “嗯？”簡溪聲音有些訝異，“你媽出錢填上窟窿？”
    話音落下，他目光看向顧裏，對方同樣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麵孔。
    “或許吧。”顧源輕笑出聲，“但她也給我開了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答應她對我的婚事安排。”
    “……”
    顧裏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發出聲音，眼淚卻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
    簡溪看了她一眼，剛剛還一副要讓顧源死心的樣子，這會兒真聽見對方要跟別人結婚了又開始不樂意了。
    死裝死裝的，賤人就是矯情！
    暗自吐槽了兩句後，簡溪問道：“那你同意了嗎？”
    這話一問出去，簡溪立馬又否認道：“不對，你肯定還沒同意對吧？”
    顧源沒說話，隻是吞吐煙霧的呼吸聲越發明顯，於是簡溪想了想笑著道：“恭喜啊，你要結婚了，新娘是誰？”
    “我還沒同意怎麽會知道新娘是誰？”顧源沒好氣道，但緊接著他又歎了口氣，“我媽要我盡早答複，我估計要不了多久了，《》的事情結束前給她答案。”
    簡溪點點頭，無論是葉傳萍還是他，《》事情結束的時候必然要進行一場大清洗，而對於盛古這種同樣有著財務問題的公司，也必然要進行清除。
    雖然盛古不是《》的子公司，但是大多業務基本是承接《》的，到時候要麽將其給剔除，要麽將其清洗。
    至於顧裏……
    簡溪神色閃爍，便問道：“那你會同意你媽的條件嗎？”
    “我不知道。”顧源回答的很快，或許他本身就很迷茫。
    簡溪對此並不意外，想了想後便看著顧裏對電話笑道：“還在想著顧裏？既想救她，又不想背叛她？”
    “……”
    顧源沉默，顧裏也羞愧的低下了頭。
    “至於嗎？你這麽為她著想，那有沒有想過她其實不值得你這麽做？想想過去她對你做的事，不僅勾搭奸夫背叛了你，還因為她導致你和你媽的關係這麽僵硬，對了，當初你訂婚的時候，她還把你和你們家的名聲都給丟盡了……”
    簡溪此刻就像一個挑撥離間的小人，當著顧裏的麵說她的壞話……不對，說的是事實而已，再加上此時此刻臥室裏的景象……
    正直光明的二郎其實是個牛了哥哥勾搭嫂嫂還挑撥詆毀的……王婆加西門慶？
    顧大……呃，顧源出聲打斷道：“別這麽說顧裏，她……她肯定是有苦衷的，我相信她，你也認識她這麽久了，難道不清楚她的為人嗎？”
    得，顧裏肚子裏的癌症沒到晚期，但是顧源腦子裏的癌症絕對是晚期了。
    簡溪笑了笑，看著床上一會哭一會笑的顧裏又開口道：“我是認識顧裏挺久的，但我認識你不是更久嗎？咱倆是發小，反正我站在你這邊看，顧裏如今的為人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值得你不顧一切為她著想的好女人了。”
    話音落下，狗男人就瞧見顧裏齜牙咧嘴的怒視著自己，估計要不是自己在打電話，對方真要過來咬一口。
    顧裏此刻氣得牙癢癢，目光死死的盯著不遠處的狗男人，剛才對方罵罵自己也就算了，這會兒當著自己的麵給顧源打電話時還在罵自己，簡直就沒把自己當人看！
    好在讓她欣慰的是，顧源幫她回擊了。
    “那你自己不也背叛林蕭了嗎？還值得她不顧一切嗎？”
    簡溪愣了一下，隨即笑嗬嗬道：“所以我是站在你這邊看的啊，又不是站在林蕭那邊。”
    “……”
    顧源無言以對，這種話題他向來說不過簡溪的，好半晌過後，他才輕聲開口：“我沒辦法就這麽不顧顧裏的，我說過她已經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了，現在她自己砍斷了和我聯係，可我做不到現在換新的手腳。”
    屋裏氣氛沉悶，第一次聽見顧源說出這樣的話，剛剛還十分氣憤的顧裏這會兒又感動得想哭出聲來，她隻好再次捂住嘴，胡亂在床被上蹭掉眼淚後繼續望向簡溪……的手機。
    “那現在的問題是你救顧裏，你就要背叛顧裏，你要繼續癡情，那顧裏就要坐牢。”簡溪搖頭歎道，“你能怎麽選呢？”
    “所以說我不知道啊。”
    聽見顧源落寞的聲音後，簡溪略作沉吟，突然安慰對方道：“其實換個角度想想，你隻要點個頭，不僅為顧裏免去牢獄之災，還給她省了幾個億，再加上當初她和席城那檔子傷害了你的事情……你其實並不欠她什麽，反倒是她欠你很多。”
    頓了頓，簡溪看著滿臉痛苦的顧裏又道：“你又何必一直等她回心轉意，她要是真的還愛你，在知道你為她答應娶別的女人後，肯定不會坐以待斃的。”
    一番說出去，不知道顧源那邊是什麽反應，這邊的顧裏臉上反倒是陷入了糾結。
    她既希望顧源答應葉傳萍的條件，因為她的病注定了和顧源再無機會，反正已經分手了，那就讓對方好好開始新的人生，但是她不希望顧源是為了自己的債務而答應葉傳萍，那是她更加沒法接受的。
    沒想到自己快死了還會麵臨這種局麵！
    而這時，顧源的聲音幽幽響起：“簡溪，我媽是不是跟你說過這事了？還要你勸我？”
    “怎麽會？”簡溪否認道，“你剛剛說了我才知道的，我隻是站在一個對你對顧裏也對你媽都好的角度幫你選擇的。”
    “……”
    這個選項何嚐沒被顧源想過，甚至這幾天他一直都在想這個事情，但有些事，不是隻靠權衡利弊後就能做出那個看似對各方都好的最優解的。
    顧源沉默兩秒後說道：“我要到家了，還有別的事嗎？”
    見好兄弟避而不談這個話題，簡溪笑了笑也不再提，轉而又道：“有啊！剛剛我一開始就問了你接不接受丁克，現在你還沒回答我。”
    “你怎麽執著這個問題？”顧源奇怪道，“那你能接受嗎？”
    “我吧，我覺得我是可以接受的，重要的是和自己一起走下去的人。”炮打諸天，玩完就走的老渣男義正言辭的說道。
    “是嗎？這話讓你那幾房姨太太聽見後，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我也不知道，以後有機會我也會問問她們。”簡溪笑了笑，又問道，“那你呢？你能接受嗎？”
    問題還是來到了最後的時刻，顧裏也再次忘了哭泣，屏住呼吸等著顧源的答案。
    “我喜歡小孩。”
    顧源話音剛落，這邊顧裏的臉色立馬變得蒼白起來，眼裏最後的光亮也在逐漸消失。
    “可我……我連婚事都沒有決定的權力。”顧源語氣悵然，又苦笑道，“我從來沒想過會和別的女人生兒育女，若是沒有顧裏，我喜歡小孩又有什麽用？”
    簡溪點點頭，沒管顧裏這一副要死的樣子繼續問道：“所以如果你答應了你媽的條件，娶了別的女人的話，你就會丁克？”
    “嗯，這是我唯一能決定的了。”顧源回道，但很快他又補充，“但你這種假設，我還不會答應，所以答案不成立。”
    “明白了，所以你想和顧裏生孩子，但如果你娶不到顧裏，娶了別的女人的話，你會丁克，對吧？”
    簡溪用憐憫的目光看著顧裏，這怎叫一個悲慘了得啊！
    “嗯，或許吧，至少現在我是這麽想的。”
    “那假如你和顧裏和好了，她想丁克你願意嗎？”
    一直以來，狗男人麵對女人隻是展現他身為控溫高手的能力，但在今夜，他向顧裏展現了他的另一項心髒起搏的能力。
    從打電話開始，顧裏一會兒覺得生無可戀，一會兒覺得自己還能搶救，這一通電話下來，她都感覺就算沒這子宮癌，自己命也快被折騰沒了。
    剛剛聽見顧源說喜歡小孩的時候，她想著死了算了，但簡溪現在又這麽問了一句，她又覺得不急著先死了。
    而顧源聽見這話後，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便問道：“為什麽這麽問？”
    “控製變量唄！”簡溪笑道，“你回答個問題猶猶豫豫的，結果還模棱兩可，能不能像哥們兒這麽幹脆！”
    “……”
    簡溪的話一下子戳在了顧源的心窩子上，他瞬間想起來上次親媽也說過他沉浸在情愛裏優柔寡斷。
    腦海中萬千思緒閃過，諸般念頭浮現之後，他這才沉聲說道：“你說得對，重要的是和自己一起走下去的人，丁不丁克的，顧裏願意，我就願意。”
    好，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簡溪瞥了眼目光呆滯的顧裏，對電話道：“行，知道答案了，就這樣，掛了啊！”
    “等一下簡溪！”這時電話那頭的顧源卻叫住了他。
    “怎麽了？”
    “我不問你剛才的問題是不是和顧裏有關，也不問你是不是知道顧裏這段時間反常的原因了，我隻想拜托你，下次你見到顧裏後能不能幫我問她一個問題……”
    別問，問就是還愛！
    “她還愛我嗎？”
    顧源的聲音在臥室裏回響，簡溪看著正捂著嘴瘋狂點頭的顧裏，輕聲道：“放心，我會問的。”
    “好，掛了。”
    房間重新歸於安靜，隻餘下顧裏放下手後的抽泣聲。
    簡溪收起手機道：“怎麽樣？知道答案後是不是很開心？不過看樣子他猜到一些了，你還打算瞞著他嗎？”
    顧裏不說話，隻是一邊哭一邊搖著腦袋，不知道是不打算瞞了，還是不同意告訴顧源。
    簡溪見狀起身道：“我也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的事情結束前，你自己把事情說出去，不然到時候就是我說了，畢竟那時候顧源也該給他媽一個答複了。”
    說到這裏，他見顧裏還是隻顧著哭不吭聲，便眯了眯眼睛輕笑道：“你跟顧源的這段孽緣其實早就能修成正果的，當初他媽要他收購盛古股份的時候就答應事成後讓你們結婚，但你為了多賺幾個億拉著他把他媽耍了，後來他媽給他第二次機會，但是你那時候一心想把盛古從宮家手上拿回來，他都準備偷戶口本跟你私奔了也沒向你開口，現在好了，不僅當初賺的錢要這麽賠出去，最後還要看他為了救你和你的盛古和別人結婚。”
    “顧裏啊顧裏啊，你跟顧源的愛情故事，自始至終都是他在單方麵付出，你隻是想保持你所謂的女王腔調，還有你那硬撐起來的自尊而已。”簡溪繼續輸出他的誅心之言，“回頭記得帶著你的盛古股份，去給新郎新娘敬杯酒。”
    反正這倆貨的事情，他無論站在那邊都能挑對麵的問題，站顧源那邊就是顧裏屁事多，總想著全都要，為了那點自尊心盡幹逆天操作，隻把顧源放最後一位。
    站顧裏這邊就是顧源不理解她，葉傳萍跟個老巫婆一樣，她一個人已經是在用力的活著。
    所以狗男人是想輸出哪邊就輸出哪邊，完全不怕沒有道理。
    見顧裏被罵得雙目無神，簡溪看了看時間，便向門口走去：“你現在知道顧源的答案了，記得早點去醫院，不然你都不一定能活到他的婚禮召開，林蕭我會帶走，這幾天不會讓她來找你，免得你為了支開她又做出什麽逆天的事情。”
    “還有一件事，鑒於你今晚做的事情讓我挺不爽的，我會對你做出一點小懲罰，但我想你應該不會生氣的。”簡溪站在門前，轉頭突然對顧裏笑了笑。
    “哦，對了，剛剛一直沒說的是，你脫成這樣站我麵前的時候，我真的覺得挺辣眼，沒胸沒屁股的，真以為我饑不擇食啊？不知道渣男更講究嗎？也就顧源從中學時和你就在一起了，沒吃過什麽好的。”簡溪看著顧裏，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也越發詭異，“不過沒關係，等以後……”
    聲音越來越低微，以至於顧裏基本沒聽清這狗男人後麵在說些什麽，但是光聽對方前麵說的話，已經夠讓她氣紅溫了。
    “滾啊！”
    “晚安，顧金蓮。”
    “……”
    出了顧裏房間後，簡溪長舒一口氣，回想著剛剛房間裏發生的事情，他眉頭又輕輕皺了起來。
    “算了，反正事情壞不到哪裏去。”
    搖搖頭甩掉一些多餘思緒，狗男人想了想，轉身就往林蕭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