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野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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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花園。
    鬱鬱蔥蔥的紫竹林內。
    就見一位身材欣長,身著五爪龍袍,頭戴鎏金帝冕的中年男子漫步於此。
    此人,便是當今天子——大乾明帝!
    太子明書華身著四爪蟒袍,溫恭內斂緊隨其後“父皇,我大乾以武建國,文脈凋敝,而今那大周文壇宗師遊曆來京,何不派人請他麵聖,賜他高官厚祿,將其留下?”
    明帝微微抬眸“怎麽,你是想讓朕背上羞辱聖賢的罵名,遭天下文人所詬病嗎?”
    太子聞言臉色一變,當即驚出一身冷汗“兒臣愚鈍,還望父皇息怒。”
    “都跟上,今日我要活剮了那個野種。”
    就在這時,一道怒氣衝衝的謾罵伴隨著雜亂的腳步倏然響起。
    途徑轉角,赫然撞見的,正是帶著幾名太監侍從,一臉凶厲之色的二皇子明宣。
    “皇宮之內,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明帝麵色微沉,沉喝出聲。
    見到明帝,二皇子當即臉色大變,眼神慌亂地示意幾人收好利器,隨後便換上了一副委屈之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兒臣,參見陛下,太子殿下!”
    “父皇,你可要為兒臣做主啊!”
    太子見狀眉頭一皺“二弟,你這是作甚?”
    “大哥、父皇,今日兒臣前往禦麟軒看望七弟,豈料那明夜非但不歡迎,還拔劍相向,若非兒臣跑得快,此番怕是已經沒命了!”
    “可有此事?”
    看著麵前眼眶泛紅的明宣,尤其是其剛剛包紮的肩膀,還微微滲著鮮血。
    明帝的臉色,倏然變得無比陰沉。
    唯有太子,眼中閃過一抹震驚之色。
    明夜?
    那個野種素來膽小懦弱,平日裏隻敢笑臉討好,怎敢拔劍行凶?
    可心念一轉,他便皺眉說道“父皇,二弟所言不似有假,雖我兄弟七人中,唯那明夜乃是庶出,所以我等素來關愛有加,而今這廝竟敢對自己的骨肉兄弟拔劍以待,這未免也太……”
    “帶路!去禦麟軒。”
    明帝臉色陰沉似水,冷然出聲。
    “是!”
    明宣激動不已地站起身來,父皇怒了,那個野種這下死定了!
    大乾遵循古訓,除太子外,凡皇子未及冠封藩之前,須雖母居住於東西六宮,成年後則在外令建府邸,唯有明夜,所住禦麟軒,雖在皇宮之內,卻不在六宮之列。
    堂堂皇子,獨居僻靜荒涼小院,卻無人覺得有何不妥。
    明帝帶人來此。
    剛進院門,便見明夜手持染血利刃,駐足以待,似是等候良久。
    見此情形,明宣眼皮狠狠一跳,心中怒火橫生。
    太子更是怒聲嗬斥道“明夜,休得放肆!見到父皇,還不跪下請安,還有半點規矩禮數嗎?”
    明帝麵色陰沉,一語不發。
    自明夜入宮以來,他這還是頭一次來禦麟軒。
    原因無他,所謂天子,自然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但明夜的存在,就仿佛是在提醒所有人,可當今陛下,當年也不過一介鄉野勇夫,而這正是明帝試圖抹去的恥辱。
    明夜把玩手中利刃,漫不經心道“我七尺男兒,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不知眼下讓我跪的,乃是哪一種?”
    這話分明是說,明帝不配當他父親。
    話音落下,在場者皆臉色一變。
    “放肆!”
    明帝麵色難看,不怒自威。
    太子更是借機煽動“明夜,你麵前站著的,可不僅僅是父皇,更是當今陛下,你身為皇子見君不拜,無君無父,難道是要造反嗎!”
    此話一出,明夜頓時嗤笑出聲“太子不說,我差點都忘記我是皇子了,你見過哪位皇子,不住六宮,也不建府邸,而是獨留其在這荒僻無人之地自生自滅?”
    “你又見過哪位皇子,同我這般衣著寒酸,食不果腹,過得甚至不如這宮內下人?”
    明帝聞言,眉頭緊鎖。
    他身為天子,自當處理國政。
    而這後宮大小諸事,皆由皇後掌管,他從未過問。
    太子聞言臉色大變,忙不迭是開口道“明夜,休得血口噴人!母後掌管後宮諸事,何曾厚此薄彼,你所提衣食,皆由內務府負責,也未曾克扣。誰知道你是不是將其換作銀錢,用於別處了?”
    “至於這住所,母後多次提及,是你自己不肯搬去六宮。”
    明夜搖頭失笑“還真是位母儀天下、菩薩心腸的皇後娘娘啊!”
    明宣怒道“那是自然,母後賢良淑德,天下皆知!而你身為皇子,汙蔑尊母,不敬君父,罪無可恕!”
    太子趁機火上澆油“明夜!你身為皇子,卻對骨肉兄弟拔劍相向,事到如今,你還不認罪?”
    骨肉兄弟?
    明夜笑了,笑得有幾分淒涼“所謂骨肉兄弟,便是整日以羞辱、折磨我取樂?稍有不妥,便派人將我險些暴打致死?”
    “嗬嗬,收起你們這幅虛偽的嘴臉吧!難不成還指望著,我繼續同往日般,對爾等奴顏婢膝,肆意討好嗎?”
    “難得我僥幸沒死,若昨夜我沒撐過來,便是化作厲鬼,也絕不放過你們!”
    明夜聲線如刀,字字泣血。
    太子和明宣見狀,紛紛臉色大變,難掩目中震驚。
    這明夜究竟是怎麽了,以往唯唯諾諾,怎麽今日竟敢如此?
    當啷——
    那柄染血的長劍,被丟至明帝腳下。
    “陛下今日前來,可是為你兒子討個公道?現有凶器在此,在下亦有賤命一條,替你寶貝兒子償命可好?”
    太子和明宣麵麵相覷,眼中難掩驚喜之意。
    這家夥,如此挑釁父皇,蔑視一國之君,簡直是找死!
    “陛下還等什麽,還不拔劍,速斬於我,放我魂歸九泉,同我母親團聚?”
    明夜眼眶充血,怒吼出聲。
    “……”
    明帝微微失神,明夜所言,他根本從未聽過。
    但僅僅片刻,他便怒眸而視
    “你這是在威脅朕?”
    天子威嚴,爾敢冒犯?
    “哼!傳令下去,七皇子品行頑劣、目無君威,禁足三年,期間閉門思過,不得離開此地半步。”
    明帝怒然出聲,拂袖離去。
    太子見狀,頓時怔愣在場。
    怎麽回事,這就算了?
    不明所以的他,立刻快步追了上去。
    唯有明宣,心有不甘駐足譏笑“明夜,你以為發瘋賣慘,就能讓父皇責罰我們?結果呢,雖然父皇沒殺你,但卻更加厭惡你,敢問現在滋味如何?”
    “嗯,爾尚且留步,待我細細說與你聽。”
    說罷,明夜撿起地上長劍,麵無表情地朝著明宣走來。
    明宣臉色慘白,拔腿就跑。
    明夜見狀,這才冷笑喊道“二皇子慢走,還請轉告陛下!若回心轉意,我願意引頸就戮,束手待斃,絕不反抗!”
    明宣聞言,臉色更加驚駭。
    “這個野種,是真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