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眼神平靜地看著老蜀王，道：“王上，我不是要西蜀朝廷賜予我權力，我隻要一個名分。
    有了名分，我才好辦事。
    至於如何將‘名分’轉化為真實有效的權力，卻是我的事。
    當然，如今事態緊急，沒時間玩弄官場上的權謀手段。
    所以，在管轄地方郡府官員和軍隊方麵，還希望王上給我的‘名分’，真正擁有權力。
    權謀手段隻用在陰司鬼神身上，可以節省很多時間和精力。”
    老蜀王額頭開始冒汗。
    如果隻是讓李仙芝，或者別的李家人配合她。
    為了大局，該當機立斷，給予她最大支持。
    可她索要的“名分”太大，隻要她稍微有點不軌之心，就能立即要了他的命。
    小羽秀眉微蹙，道：“蜀王，西蜀都爛成這樣了，你還猶豫什麽？”
    ——西蜀它再爛，也是我的西蜀，是李家的西蜀啊！
    老蜀王心裏大叫，臉上擠出笑容，柔聲道：“茲事體大，寡人無法一言而決，需要跟朝中大臣好好商量。”
    小羽不耐煩道：“你可知道我的除蛟計劃？黑蛟魔王之所以忽然離開龍頭鎮，是因為他找到了殺父仇人。
    也就是天門鎮的王處士。
    為了引走魔蛟，我一直將王處士帶在身邊。
    魔蛟能掐會算，可能會一直追殺我。
    你讓我在雒都等你開朝會，可能朝會還沒開，號稱‘西方十凶’的黑蛟魔王，已經帶著更恐怖的母蛟龍，降臨雒都。
    到時候他們一人一個大神通，全城幾十萬百姓全部被吞進肚子裏，你們在他肚裏開朝會嗎？”
    老蜀王滿頭滿臉都是汗水，心裏和眼裏都是慌亂，“羽仙子，非是寡人推脫，實在是我大蜀這麽多年，從未有過管理天下官員、軍隊、武者和鬼神的官職啊！
    仙子也算個天門鎮的本地人了，你肯定了解寡人大兄‘清河郡王’。
    若真有你說的那種官職，當年就被授予清河郡王了，可寡人大兄僅僅隻是‘丞相’。”
    小羽道：“現有的官職不適合，就新創造一個，或者從古籍中找一個。”
    老蜀王喃喃道：“不知羽仙子有什麽建議？”
    小羽想了想，道：“若我要做賢臣，輔佐蜀王你，當自比管仲樂毅。
    如今卻是我主動向你索要最大的人臣之名分，主要在於權高位重。
    古來位高權重之名臣，莫過於伊尹和周公。
    伊尹為‘阿衡’，周公為‘大宰’，可取伊尹周公稱號，合並為‘宰衡’。
    嗯，聽著很不錯，蜀王，你趕緊授我‘宰衡’之職吧！”
    幸好她說的是伊尹和周公，而不是什麽亂臣賊子。
    伊尹雖留放過太甲（商朝人皇），周公雖代理周王臨朝，他們終究沒篡位。
    故而老蜀王麵色有些難看，卻還能忍住，沒指著她，跳腳大罵“狼子野心，狂妄悖逆，古今罕見”。
    “等斬殺了魔蛟之後呢?”他試探道。
    “繼續尋找別的妖精，我要讓西蜀百姓再不受妖患之苦。”
    小羽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可曉得我是如何找到風吼灣群妖藏匿點的？”
    蜀王轉向邊上縮身低頭裝死人的向天師。
    小羽也看了過去。
    向天師汗流浹背，頭皮發麻，卻不得不強笑著打招呼，“羽仙子，時隔多年，您越發仙姿麗雅了。”
    “向天師你也是風采依舊呀！”小羽笑得意味深長。
    ——至少她笑了，目中不含殺氣。
    向天師心裏莫名輕鬆了些，道：“王上，羽仙子的意思是，您賜予了她堪比‘大國師’的名分，西蜀的龍氣不再排斥她、防備她。
    龍氣即是地氣。
    她可以通過望氣術看到更遠、更隱秘的妖邪之氣。
    先前她人在迎祥府，直接看到兩百裏外風吼灣的異狀。
    肯定有羽仙子望氣術高明的緣故，
    但貧道估計，其中也有‘天意’。”
    “天意？”蜀王驚訝道：“你是說‘老天爺’要滅亡那群妖王妖將？”
    向天師道：“是蜀東的‘老天爺’。每人頭上一塊‘天’，民意即天意。
    羽仙子在蜀東很有名望，蜀東的‘天意’，在向她揭示妖邪的痕跡。
    現在您授予她‘大蜀宰衡’之職，大蜀的天和地都會幫她。”
    蜀王還是遲疑不決。
    小羽催促道：“蜀王，莫要猶豫！等我剿滅妖患，自會封金掛印，隻身前往大秦博取大前程，不會留在西蜀汲汲營營、蹉跎終身。”
    蜀王立即道：“羽仙子切莫誤會，寡人隻恨仙子不能永遠做大蜀的‘宰衡’。”
    “那就下旨吧！”小羽左右看了看，指著先前替自己通報的寺人，喝道：“就是你，立即去將蜀王的印璽取來。”
    寺人慌張看向蜀王。
    蜀王咽了口唾沫，道：“不用了，寡人的印璽——”
    他話沒說完，小羽已然開啟望氣術，在周圍掃了一圈。
    “嗖！”她陰風劍遁，來到隔壁殿堂，直接用劍氣斬斷精鐵之鎖，將櫃子打開，取出一個鑲嵌了龍形金飾的寶盒。
    左手抱著寶盒，右手托著擺放禦筆和錦帛的桌案。
    “嗖！”又回到永福宮，桌案放在蜀王跟前，小羽道：“聖旨一式兩份，一份交給我，另一份讓向天師拿去祭祀天地，向上蒼和萬民稟告這件事。”
    蜀王呆愣在那，好一會兒都沒動。
    小羽伸手將他摁在案桌前，還將錦帛攤開，將禦筆沾了墨水，塞進他手裏，催促道：“蜀王，十萬火急，你當速寫！
    此時多浪費一刻鍾，就可能有數百上千蜀國百姓罹難。”
    蜀王木著臉，伏案寫到：“大蜀屢遭妖患，有社稷傾覆之危，幸有仙姑羽鳳仙，神通蓋世，勇於任事，且有上古聖賢之遺風，大蜀萬民和寡人都愛之信之。
    寡人常思，中華古來忠貞有為之臣，莫過於伊尹、周公。
    而今大蜀已到生死存亡之際，寡人期盼羽鳳仙能成為我大蜀之伊尹周公，故取伊尹之‘阿衡’、周公之‘大宰’各一字，並為‘宰衡’。
    自即刻起，宰衡羽鳳仙號令天下鬼神、官員、將軍、百姓。
    天授權於寡人，寡人授權於宰衡，天地鑒之，萬民鑒之，欽此！”
    “很好！”小羽滿意點點頭，打開寶盒，取出印璽，對著印璽底部哈了一口氣。
    “砰！”重重砸在錦帛之上，一份聖旨成了。
    蜀王眼角抽動幾下，又默默謄抄了一份聖旨，讓羽鳳仙再次蓋上印璽。
    “大王，宰衡的大印，你不用專門準備了。我覺得你這顆印璽就很不錯，我先拿來用。反正你櫃子裏還有幾顆印璽，你自己日常使用，完全不缺。”
    小羽將聖旨卷起來。
    萬年前秦皇賜予西蜀的“鎮國安民之寶”，則用一塊黃布包起來。
    還別說，單看印璽上的“鎮國安民之寶”，的確更適合“宰衡”，而非君王。
    因為當年的秦皇，本就將蜀王當成臣子。
    它是臣子之寶印，而非人主之印。
    作為西蜀君王，李靖軒當然不會僅有一塊寶印。其它幾枚印璽，有刻印“大蜀受命之寶”、“蜀王奉天之寶”，明顯比“鎮國安民”更加牛皮哄哄。
    但印璽上寫什麽，並不能真的代表它擁有對應的權能。
    “鎮國安民之寶”真正與李家龍脈相連，是國之根本。
    也因為它連接龍脈，小羽才能激活“西蜀丐版人王”之權能。
    “向天師！”
    小羽也不看蜀王難看的黑臉。
    她昂首挺胸，左手托舉聖旨，右手高舉“宰衡印”，目光平靜地看向向天師。
    向天師會意，立即跪俯在地，高呼：“臣拜見宰衡大人！”
    比拜見蜀王還要虔誠。
    小羽微微頷首，再次掃視殿內寺人和宮女。
    “奴婢拜見宰衡大人！”
    小羽就拿著聖旨和印璽，大踏步走出宮殿。
    所過之處，所有人都跪地山呼萬歲.喔，不對，山呼“宰衡大人九千歲”。
    小羽真不是裝逼。
    要裝逼，也不會在這群宮廷仆從麵前裝。
    她在一點點掌控“宰衡”之權柄。
    蜀王簽寫聖旨隻是開始。
    聖旨乃至她的新身份，要得到民眾認可，才能真正發揮效用。
    聽著山呼之聲逐漸遠去，蜀王也明白羽宰衡走遠了。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苦澀道：“向天師，寡人現在理解榮基了。羽鳳仙果然蠻橫霸道、無禮至極啊！
    她不僅用語言逼迫寡人，還用氣勢壓迫寡人。
    寡人仿佛看到巧實劍架在自己脖頸上。
    她壓根容不得寡人反駁。
    寡人若反駁，可能就是寡人駕崩、太子登基，然後太子來寫詔書。”
    向天師麵色微變，連忙靠近幾步，急切道：“大王，羽宰衡的確太心急，但您隻可以理解榮基太子，千萬別成為他啊！”
    蜀王點了點頭，坦然道：“寡人隻是理解榮基，可沒膽子學榮基。”
    頓了頓，他又道：“即便換成榮基本人在此，肯定也是識時務為俊傑，萬萬不會學六年前的自己。
    你不是寡人，沒受到特別的針對，不知道站在羽鳳仙身邊的壓力有多大。
    唉，難以承受，隻能屈服。
    將來羽宰衡真要上朝，寡人恐怕要拜她。”
    向天師正色道：“大王，您不僅要畏懼羽宰衡，更應該敬重她。
    她是什麽性格，我們都明白。
    她不是在貪權，她隻是太勇於任事。
    現在從您手中接過多大權力，就代表了多大的責任。
    說句不好聽的，即便您想任命玄隱真人為‘宰衡’，他願意接受嗎？
    或者說，換成另一個陌生的仙人，您敢信任他嗎？
    如羽宰衡這般，既值得信任，還主動擔責的人，三界罕有啊！
    大王您能遇到一個，是萬幸，是天大的福氣。”
    蜀王幽幽道：“伊尹為臣，卻放逐了君主。
    周公為臣，卻完全代理了天子之職。
    在伊尹迎回太甲之前，在周公還政成王之前，誰能判斷他們為忠良之臣？
    現在羽宰衡強迫寡人寫任命的詔書，還奪走寡人的印璽。
    要判斷她是不是我‘大蜀伊尹周公’，還得看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