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倒是想繼續打聽鳳麟州的事兒。
    可青鸞也隻曉得鳳麟州如同它的名字，是鳳凰與麒麟的家鄉。
    祂自個兒從來沒去過鳳麟州，隻聽阿房宮翠雲山上其他鳳屬神鳥說過鳳麟州上的事兒。
    祂聽後十分向往，打算攢錢買通太仆，早點服完兵役，好回老家。
    呃，沒錯，這群神鳥和秦朝子民服徭役、兵役一樣，也是被人皇征召到大秦服務的，有年限。
    功勳卓著者，倒是可以提前結束勞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至少在人皇嬴政這兒成了現實。
    連“十大仙島”之一的鳳麟州，都被迫向人皇獻出了子民：一群幼鳥與鳥蛋。
    此時的小羽，和馱著她的青鸞使者，本質上屬於同類，都是被大秦征召入朝的“外邦賢才”。
    隻不過青鸞為禽類，小羽是個人。
    可青鸞為神鳥，智慧水平遠在人類標準線之上。
    鳳麟州除了鳳之家族，還有麒麟獸。
    大秦的部分高級將領，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後，甚至有資格前往鳳麟州挑選一頭神獸坐騎。
    比如，大名鼎鼎的殺神白起，就騎著一頭烈火麒麟獸。
    可惜小羽是個摳搜貨。
    死活不肯送一枚妖仙金丹當做人事費，青鸞不肯多說。
    呃，主要是小羽覺得性價比太低。
    她過兩天就要抵達鹹陽，入朝當大官了。
    成了大秦朝廷的大官，一些朝廷內部的常識，自己看不到？
    看不到也能找人打聽，何必花巨資跟一隻鳥兒扯淡？
    一枚妖仙金丹，對她而言，至少代表了一門強大的妖族神通呢！
    “小強，你現在感覺如何？”
    青鸞使者嫌棄她摳搜，堅決不肯搭理她之後，小羽還是心中不安。
    “主人，俺現在太激動了。”小強從玉骨鈴鐺裏冒出一坨黃狗腦袋，激動卻壓低了聲音，“常言道，癩蛤蟆想吃天鵝。
    俺是一條土狗，如今也跟著主人，坐上了神鳥呢！
    騎鸞入朝，天呐，俺今日方知‘主人得道，黃狗升天’的道理。
    不過俺更加激動的是，一別數年之後，俺終於又能常伴主人身側，陪伴主人闖蕩天下啦~~汪汪汪，主人，俺好開心~~”
    而且主人這次收獲了好多的妖丹。
    它都吃不過來，主人讓它敞開了吸收，可竟然吃撐了，消化不了。
    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煩惱了。
    小羽道：“我不是問你心情如何。離開了西蜀，越過了流沙河，我心中忽生不安，像是被妖精望了一眼，你可有感覺？”
    小強狗臉上的興奮消散，仔細感應了一會兒，遲疑道：“俺好像沒啥感覺。主人，你怎麽知道是妖精在看你？
    當年主人便能一眼看幾十裏遠，青鸞欽差大人為神鳥，目光更加銳利。
    若有妖精在遠處觀望，能瞞過你們的法眼？”
    小羽沉吟道：“不是直接用眼睛看。可能使用了望氣術，或者類似的神通秘術。
    別說幾十裏了，我在西蜀擔任宰衡時，一眼能看到千裏之外。
    當我觀望到隱匿市井的妖邪，他們立即激靈靈打個哆嗦。
    他們的氣被我望到，等於命數將盡，氣和運要突然終結，故而有所感應。
    我此時的感覺，和他們有點像。”
    小強聲音更低，“您不是用《村姑劍》遮掩了自身氣象嗎？”
    小羽低頭看了眼仙光流彩的青鸞，她的確藏了自己的氣，可這貨沒收斂一丁點。
    她把手伸進袖子裏，摸出個茶壺大的壇子，道：“你的狗寶黑山，如今可能存放陽間之物？”
    “不能。狗寶裏倒是鎮壓了不少陰鬼，大部分是主人當年留下來、未能處理的。”
    頓了頓，小強又補充道：“對了，牛二死了。他殺人越貨的罪行被人揭發出來，應該是杏花村白珠簾搞的鬼。
    牛二連同二十多個村民、天門鎮七個官差、迎祥府三個胥吏，統統被押到菜市口斬立決。
    原本天門鎮李縣令還想壓下這件案子。
    他和朱一套完全沒法比，貪贓枉法都不遮掩一下。
    可天門鎮、迎祥府乃商貿最繁華之地，消息傳開，商賈們不幹了。
    牛二可是專殺外來行商，坑害的都是他們啊！
    最後連朝廷也被驚動，偏偏李知縣背景硬，他姓‘李’，是.呃，在您麵前，背景什麽的，沒用。”
    小強偏頭看了自己主人一眼，狗臉表情有些古怪，“背景再硬，也不如主人鐵拳硬。主人宰了他，全城百姓歡聲雷動呢！”
    “我不特意針對貪官。宰他是因為他害了人命。”小羽道。
    真要“打老虎”，全西蜀官員，大概要沒掉七八成。
    小強道：“牛二鬼魂被俺抓了過來。他倒是想變成厲鬼，可他是被朝廷明正典刑，被鎮壓了邪氣和怨氣，有那個心，沒足夠的‘氣’。
    如今他已被俺訓練成了一個‘五行鬼使’。
    可以施展搬運遁術，幫忙運送東西。
    為了幫他積陰德，俺還經常指導他‘賞善罰惡’。
    就是變成鬼，嚇唬毆打跟他一路貨色的街頭惡霸，送些銀錢到貧寒孤苦之家。
    也不曉得有多少效果。
    如果主人需要跑腿的，可以點他的將。”
    “我現在不要跑腿的。”小羽拍了拍手中的壇子，“這叫‘妖歡散’！你試試看，能否將它煉化進體內的陰氣中。”
    “妖歡散是幹啥的？”小強問道。
    “就是毒藥，讓妖精歡樂地死去。你煉化之後，可以在咬人時，將毒液注入敵人體內。”小羽道。
    “要怎麽煉化？這是毒藥，不是天地元氣呀！”小強道。
    “當年的‘毒手閻羅’郝如海，你可還記得？就是用修煉毒功的法門煉化。
    當然，你是個妖鬼，還以黑山為本體，不能按照普通方法修煉.”
    小羽略一沉吟，就有了主意，接著道：“你的狗寶黑山中，至少練出氣脈了吧？”
    小強道：“氣脈一直有，現在更粗壯了。”
    小羽道：“你在狗寶黑山中另外開辟一條毒脈，就像人間大山下的礦脈。
    一座山之內，可以藏有很多種、多條礦脈。
    你以毒功之法門，在黑山內修煉出一條毒之礦脈，不會影響你的根本法。
    隻能算一門技法。”
    嘴裏一邊說，她心裏已快速構思了一套“黑山毒脈法”。
    得傳新法，小強既高興又擔憂，“主人，俺不如你天賦異稟，沒辦法立即在黑山中構築一條毒脈呀！”
    小羽將壇子蓋打開一條縫，“你先鑽進來，泡在裏麵，能煉化多少是多少實在不行，牙齒沾些毒，嘴裏含些毒。
    等會兒若真遇到了敵人，多少可以發揮一點效果。”
    “好嘞~~”小強化為一縷黑煙，鑽進了壇子裏。
    小羽又將壇子收進袖子裏。
    想了想，她再次從袖口摸出一個小包裹。
    裏麵是一件米白色的寬袖長袍。
    狗肉道士幫忙處理的蛤蟆精胃袋皮囊，翠兒姐縫製而成的衣服。
    按照她當年提出的要求，素雅的緇衣或道袍，袖子一定要夠寬大。
    小羽將新衣服披在身上穿好。
    “羽大人，別怪咱說你，你雖是外邦小國之民，可終究是做過‘宰衡’的大人物，莫要這麽小家子氣。”
    青鸞剛才沒說話，可發生在自己鳥背上的事兒，祂聽得一清二楚。
    小羽和小強的私密低語，一點也瞞不過祂。
    小羽剛要開口說話，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一時間又不明白哪裏不對。
    她開啟“魔眼”，瞳孔閃爍幽幽之光，前後左右看了一圈，任何異常也沒有，低頭往下看，也無異常，抬頭看天，天上依舊黑洞洞——
    “不對，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不見了！”小羽驚呼。
    青鸞聞言，也眼珠子斜向上，朝夜空瞟了一眼，頭頂黑漆漆猶如一塊幕布。
    祂聲音清越地笑了起來，“才說你小家子氣，你又一驚一乍地犯蠢。天上有雲呀，雲會遮住星光和月光。”
    “先前還有月光和星光。”小羽道。
    青鸞笑聲越響亮，“豈不聞‘東邊日頭西邊雨’？一座山的東西兩頭，都可能出現不同的氣象，咱速度多快？
    從離開迎祥府到現在，咱已經跨越了三四千裏！
    若始終一樣的天氣，反而不正常。
    咱估摸著，這地兒正好遇到了‘梅雨’。
    梅雨時節雨紛紛，連綿不絕大半月，日不見太陽、夜不見星月。”
    小羽心裏悶得慌，從盤坐中起身，湊到鳥脖子處往下觀望，問道：“咱們是不是進入了綿延山脈？你可曉得下麵是何處地方？”
    “好像是巴國東邊的‘黃風嶺’。”青鸞道。
    “聽著有點耳熟一座山嶺有這麽大？飛這麽高，也一眼看不到盡頭呢！”小羽道。
    “嘿，你沒出過遠門，沒見識了吧？這黃風嶺連綿八百多裏，又叫‘八百裏黃風嶺’。”青鸞笑道。
    “哎呦，我想起來了，八百裏黃風嶺，不就是妖精巢穴嗎！
    你個遭瘟的死鳥，怎麽如此不開眼，專門往妖王嘴裏送！”小羽跺腳罵道。
    青鸞使者大怒，正要尖聲嗬斥幾聲，忽然一股寒意如颶風般襲上心頭。
    祂猛抬頭，鳥臉失色，尖叫依舊，內容卻換了，“啊呀呀，你個鴞舌的羽鳳仙，真把妖神招惹來啦~~”
    完全沒有加速的過程。
    下一瞬，青鸞化為一束青光，快得小羽眼前的視野都模糊不清。
    但鳥背上的她很穩當，並沒被甩出去。
    “穩了！”她蹲在鳥背上，看著重新灑落下來的月光與星光，嘴裏長長吐出一口氣，“欽差大人，我是個沒見識的沙蠻子，剛才竟敢懷疑您的速度，是我不對，我承認自己的語氣稍微——糙~~又追來了，你再快點，啊呀，追來啦~~”
    青鸞已經很快，快得她眼睛都看不清周圍景色。
    小羽估摸著，時速絕對超過了一萬裏。
    可她隻放鬆了兩句話的功夫，一道金光已經來到他們頭頂。
    金光炸開，化為一隻遮天蔽日的黑影，再次籠罩了天上的月光與星光。
    “羽鳳仙，你哪裏逃！”黑影發出“真·穿雲裂石”的鳴叫。
    把小羽耳膜都快震裂開。
    “狗攮的，金雕王，一定是‘遮天金雕王’。”
    小羽腦袋已經化為一顆龍頭，以黑龍之身施展古龍神通“尋靈捉脈”。
    尋靈捉脈原本是在河流中尋找水脈、確定水下的方位，此時她在用這一神通尋找水源。
    “欽差大人，往東南方向飛，快，快轉向！”她急切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