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仙姑笑得很自信，以為自己的話，必定讓老鮫婆激動不已、渴望非常。
    可老鮫婆的表情很奇怪，既不渴望，也沒了多少憤恨之色。
    “仙姑先前說，我們守著金山銀山，卻不曉得開發利用，是指天河外麵的星辰之力？”
    小羽略有驚訝，“怎麽，你們之前開發過星辰之力，卻沒做成，還是有什麽我不曉得的禁忌？”
    老鮫婆點了點頭，神色複雜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道理不需要人來教。
    餓得受不了了，自己就能學會。
    河麵之外的星辰之力如此豐沛，珊瑚與礁石上的朱草，都吸收星辰之力生長。
    我們世代生活在天河中，當然想過修煉水靈力和星辰之力。
    水靈力還好說，老婆子不如仙姑道法通天，萬年苦修也略有法力。
    星辰之力卻十分特殊，我等水族中人，隻能在水下吸收微弱的星光。
    星光吸入體內後，也立即轉化為血脈之力與自身法力，並非繼續以星辰之力的形式存在。
    無法修煉出‘星辰大法’。
    若強行吸收太多星光，會生出‘孽獸’。”
    “何為孽獸？是畸形的小鮫人？”小羽問道。
    老鮫婆搖頭道：“如果隻是畸形，我們豈會不留著他們在部落裏？
    你看珊瑚礁部落，可有一頭畸變的鮫人？
    孽獸已經不再是鮫人，如同魔怪。
    放任不管，能長到數百丈大，不認識人，隻會吃人，連生養它的鮫人也吃。”
    見小羽臉上還有疑惑之色，老鮫婆又道：“仙姑若在天河待的時間久了，自然就會看到孽獸，或者類似孽獸的魔怪。
    它們都體型巨大，瘋狂殘忍，有些還能操控星辰之力，衝向天上的星辰，然後被天神斬殺。”
    小羽奇怪道：“我也修煉星辰之力一個多月，沒察覺到任何問題呀！”
    老鮫婆麵露糾結之色，“仙姑，你變成真龍，也是用同樣方法，研究古龍的秘術和神通，修成‘完美龍身’？”
    鮫人小羽坦然說道：“我原本不需要刻意研究你們鮫人的血脈之秘。
    等我地煞變化之法境界再提升幾次，就能變化成外形完美的鮫人。”
    她沒有《八九玄功》後續功法，隻能自己摸索，采用“綱、目、科、屬、種”的法子，從上往下演化（退化）。
    龍為所有水族進化的極值。
    將真龍研究透了，真龍之下的水族，稍微研究，就能變化。
    目前為止，這一思路已經得到證實。
    小羽修煉《八九玄功》六七年，期間也在研究古龍神通。
    等“真龍變”完成，之後變成黑魚、螃蟹、蝦子，都在短短幾天內完成。
    她都沒刻意研究過鮫人，如今也變成“半個”鮫人.如果深入研究幾天，至少能成為70%的鮫人。
    現在她《八九玄功》第一篇才修煉到“易髓”.易髓隻是第一篇“九易”之五。
    也就是說，小羽八九玄功第一篇，僅僅修煉了50%。
    換成悟空和楊戩，在她這境界時，絕對變化不出如此栩栩如生的水族，更不可能化龍。
    要變化成為某一物種，比如變成鮫人，首先要變化之術的道行足夠；其次，對鮫人有一定的了解。
    神仙是不可能變成自己從未見過、從不了解的東西。
    此時小羽變化之術的道行，不如悟空與楊戩，但她對某些物種的了解，要遠超他們。
    其實在《西遊記》中，悟空自己也表現出了“了解深淺”，對變化之術的影響：悟空變成寺廟，連尾巴都藏不住，變成妖精還露出紅屁股；悟空與增長天王賭博，贏了幾隻瞌睡蟲，他十分喜歡，經常研究，後來西行取經，瞌睡蟲用完了（一次性的消耗品），就自己拔出毫毛變。
    悟空變化出來的瞌睡蟲，竟也能和真瞌睡蟲一樣，讓妖精昏睡。
    這不是和此時小羽的“神龍變”異曲同工嗎？
    深入研究，了解透徹了，連神通都能用出來。
    “仙姑的意思是，地煞之法境界提升，變成的鮫人隻形貌一樣，無法使用我們鮫人的秘法神通。
    若現在研究鮫珠中的鮫人血脈之秘，則在道行不足時，也變成形貌無缺的鮫人，還能使用鮫人的秘法？”
    老鮫婆不愧是活了一萬多年的老怪物。
    簡單幾句話，就抓住了“羽氏地煞變化之法”的關鍵。
    小羽笑道：“你自己就是鮫人，對鮫人的力量、真龍的力量，都了解。
    我已經能變成龍了，會貪圖你們的血脈之秘？
    隻是身為玄門有道之士，習慣了在任何時候都要追逐大道之極致。”
    變成一條美人魚，對她的實力幾乎沒有提升。
    可修道者是“道法研究員”。
    研究道法這件事本身，就是修道者的本職。
    至於有多少戰力提升.還是那句老話，在盤古世界，提升戰力的最高效方式，從來不是攀升境界。
    提升境界太難了，不如修煉一門大神通簡單直接。
    老鮫婆咬了咬牙，像是有了某種覺悟，道：“我這兒一共有兩萬四千多粒鮫珠，可以全部交給仙姑研究。
    老婆子隻希望仙姑信守承諾，在研究完成後，贈予我鮫人一族‘星光寶典’。”
    小羽驚道：“怎麽這麽多鮫珠？難道你們隻收集，從不消耗？
    鮫珠應該可以直接吞服吧？裏麵蘊含了不少元能。”
    老鮫婆搖頭道：“我們從來不吞服鮫珠。存放鮫珠的地方，就像人類的墳塋，難道人類會吃掉族人的屍體？
    他們將鮫珠交給老婆子，是指望老婆子將鮫珠送到‘鮫人窟’永遠埋藏，讓亡人入水為安。”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們野蠻未馴，不懂喪葬之禮——哎，那廝，你在幹啥，你——曹~~~”
    小羽還在感慨自己誤會了鮫人，就見不遠處，兩個鮫人正在劈砍死去鮫人的屍體，還拿起殘肢往自己嘴裏塞。
    驚殺她了。
    老鮫婆表情訕訕，道：“這便是我鮫人族的喪葬之禮。
    富含水靈力的肉身，隻是臭皮囊，不如以另一種方式回歸族內。
    鮫珠才是靈魂與記憶的最後結晶，應當妥善保管。”
    小羽歎了口氣，道：“鮫人窟在哪？你帶我去瞧瞧。”
    老鮫婆沒有動，隻表情認真地強調道：“仙姑，老婆子的要求，你可聽清楚了？”
    “放心，我乃玄門道德之女冠，絕不可能食言。”小羽道。
    老鮫婆道：“老婆子的意思是，你變成完美鮫人後，再創造《星光寶典》傳授給我。”
    “嗬嗬，你倒是精明，沒問題。”小羽笑著答應了。
    以完美鮫人之身感受星辰之力，創造出來的星光寶典，必定對鮫人最合適。
    鮫人窟是一條深邃且狹窄的水下洞窟，裏麵擺滿了鮫珠。
    直接放在洞內凹凸不平的石壁上。
    閃爍朦朧的微光，仿佛有一片星空被壓縮了，放在這兒。
    “仙姑最好就在洞窟內觀摩鮫珠，如果裝起來搬到您的小屋，恢複起來會比較麻煩。”老鮫婆道。
    “恢複什麽？”小羽問道。
    “恢複順序和位置。”老鮫婆領著她遊到最裏麵，指著其中一顆鮫珠道：“像是這一顆，屬於我大兒子。
    每隔幾年，老婆子想念他了，就會過來捧著他的鮫珠說話，它還能回應我呢！
    若是族裏鮫人想念親友了，隻需告訴我一聲，老婆子幫他將鮫珠挑出來。
    唉，一萬多年了，鮫珠越來越多，老婆子都記不太清楚誰是誰了。
    你若將它們裝在一個箱子裏，老婆子得折騰幾十年，都未必能恢複如初。”
    “行，我就在這兒看。”
    鮫珠中其實並無死亡鮫人的靈魂和記憶，有的隻是濃鬱的“情感”。
    “情感”演化的虛幻影像，像是他們生前的記憶。
    鮫人來鮫人窟找親友的鮫珠，也是回味親友與自己的情感，活人對死者的情感，死者對活人的情感，相互共鳴，仿佛真的與故舊重逢。
    小羽要從濃鬱的情感中找出鮫人的秘法神通，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
    後來她發現，當自己以人類之身去感知鮫珠中的情感時，非常容易被情感影響。若她變成鮫人，再去感知鮫珠中的情感，則仿佛回到薊河水府，讀取龍珠中古龍記憶。
    完美旁觀，沒任何負麵效果。
    她觀看的鮫珠越多，對鮫人的肉與靈越了解，所變化的鮫人越有神韻。
    而她變化的鮫人越真實，觀看鮫珠的感受也更清晰高效。
    如此正向循環，小羽隻用了七八天的時間，已經觀看兩千多粒鮫珠。
    基本能變成“初級·完美鮫人”。
    這裏的“初級”並非變化之術的初級，是鮫人的實力等級。
    也就是說，她變化的女鮫人，僅使用鮫人自己的體魄和秘法，在鮫人部落算是“初級勇士”。
    小羽感覺自己用“神龍變”所變化的黑龍，放在上古龍族之中，也勉強隻是“初級古龍勇士”。
    隻不過如今的蛟龍一族，似乎退化了不少，才讓“黑龍小羽”威風八麵，大殺四方。
    感知並解析鮫珠情感的過程中，小羽倒是有了意料之外的大收獲：《多心經》突破了一個層級。
    呃，她的整體硬實力，幾乎沒半點提升。
    鮫珠內的歡愉與怨憎，細細體會後，卻讓“羽大士”的佛法感悟，提升了一大截。
    當初烏巢禪師在夢中傳她佛門教義時，采用了“醍醐灌頂（填鴨式）”的法子。
    大量烏巢禪師自己的感悟，硬生生烙印在小羽腦海，都沒怎麽消化。
    如今從鮫珠中體味百態人生，竟消化了一部分佛法。
    具體效果就是她自身的心靈之力，猛地暴漲了三四成！
    兩次使用“魔念奪神”，導致小羽自身的心靈之力，僅占總心靈之力的兩成，剩下八成皆為外來的精神意誌。
    雖然數年過去，它們已經被她吸收並消化，終究有些不協調，靈魂不太爽利。
    如今通過《多心經》提升心靈境界，心靈之力暴漲，純粹是她自身的意誌之蛻變，立即鎮壓了“外來精神”。
    身體沒有舒坦多少，精神和真氣明顯更活潑、更有靈性。
    “如此以來，我是不是可以第三次使用‘魔念奪神’了？”
    剛把肚子裏的“積食”消化，都還沒餓，僅是肚子不再那麽脹，小羽又開始貪圖別人的精神力量。
    這一日，鮫人小羽盤坐在鮫人窟。
    周圍數十粒鮫珠，都在一股奇異之力的牽引下，懸浮三寸高。
    鮫珠散發煙霧狀的光芒，裏麵有各種影像快速閃爍。
    光芒散發出來後，收束成一條光彩流溢的線，投入鮫人小羽的眉心。
    數十粒鮫珠，數十條“光纖“，無數的情感和畫麵在她意識中快速“播放”。
    這是鮫人族特有的秘法或許夠資格稱之為“神通”了。
    名為“幻境映射”，可以讀取別人心中的執念。
    有點讀心術的意思，但隻能讀強大且執著的情感。
    基本上隻能對心境修為極差的武者與普通人使用。
    而且還必須觸碰到對方的肢體。
    這會兒小羽用它來讀取鮫珠中的“執念”，也就是濃鬱的情感。
    十分好用。
    “去除無明、放下執著”的過程，也是一個修行佛法的過程。
    先破他人之執，再破我執。
    她如今算是熟門熟路了，嘴裏都開始誦念佛經，手裏也多了一串佛珠。
    “轟隆隆~~“
    忽然，有劇震從遠處的上方傳來。
    仿佛發生了地震，她所在的鮫人窟都輕微顫動了幾下。
    “仙姑，出事啦，巫人來找你麻煩啦！”
    老鮫婆“嗖”的一下遊進來，朝著她激動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