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的天道雛形，本能憎恨奪走世界最重要本源的小羽。
    一股強大的力量，伴隨憤怒與憎恨，朝著“氣液混合態”的她襲來，要將她活生生煉化！
    不是某一種星辰之力，也不是某一種天地元氣，是天地人三才之氣。
    與小羽在西蜀感受並掌握的力量有點像，但太過寡淡且孱弱。
    寡淡猶如白開水之於烈酒（西蜀的為烈酒），孱弱猶如嬰孩之於人仙武者。
    小羽很輕易就承受了。
    “你這麽快就有了意誌？不，不對，你怎麽狗攮的，你就是我，你竟然在複製我的意誌？”
    小羽用“真心”仔細感知憤怒與憎恨情緒中的意誌，立即覺得它十分熟悉。
    就像她自己的東西被偷走、搶走後的，產生的憤怒與憎恨。
    和她思維方式、行事方式，似乎一模一樣，仿佛在照鏡子。
    不等她再仔細感應，又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
    “嘩啦啦~~~”小羽出現在一股狂暴的激流中。
    她被鯨墟世界的天道趕了出去。
    “咕嘟咕嘟~~~”
    冰涼的激流中忽然傳來狂暴的熱量，大片的河水直接燒沸成蒸汽。
    小羽依舊是“氣液混合態”，可她的手臂如無瑕白璧，完完整整且赤果果露在外麵，手裏依舊握著鐵餅形狀、鍋蓋大小的太陽。
    太陽釋放熾熱的能量，光芒璀璨得看不出鐵餅形狀。
    外人隻會將它當成一顆大火球。
    事實上，在此時防風祭的眼中，就是原本昏暗的天河漩渦中，突然升起一顆大太陽。
    他距離漩渦有百裏之遙，依舊感覺皮膚灼燙，仿佛掉進了沸騰的鍋爐中。
    “羽鳳仙，是你嗎？你在幹啥？好熱，好燙啊！”他一邊大叫，一邊往後撤退。
    “太陽真的被我帶出來了！”
    小羽捏著小太陽，整個“氣液混合態”的人，都被炙熱白熾的光芒吞噬，完全聽不到外麵的聲音。
    不過，她漸漸注意到自己的狀態。
    太陽要煮沸天河！
    可很奇怪，被她拿在手上的太陽，並沒將她燒成灰燼。
    太陽的熱量來自“離火之精”，離火之精氣對她無比的順服。
    此時手中太陽給小羽的感覺，有些像是倒持巧實劍。
    哪怕握著巧實劍的劍刃，劍尖對著自己，她也沒半點畏懼感。
    小羽握緊小太陽，手臂回縮到“氣液混合態”中，手中的太陽也進入她體內。
    明亮的光芒驟然消失，沸水迅速平靜.並沒完全平靜，因為鯨墟還在吸收天河之水，都形成了一個直徑超過二十公裏的大漩渦。
    無論涼水還是沸水，都被漩渦吸收。
    小羽剛要變回人形，忽然想到身上的衣物已經被還原成“氣”。
    她幹脆變成了十丈黑龍，快速遊向遠處表情驚疑、探頭探腦的防風祭。
    “防風兄，是我！”在他再次驚呼前，黑龍小羽率先開口打招呼。
    “真是你弄出來的，可你怎麽變成龍了？”防風祭驚奇道。
    “你又不是沒見過我變成鮫人！你且將皮囊打開，我進去換衣服。”小羽道。
    防風祭心中有無數個疑問，卻沒纏著她扯淡。
    立即解下腰間皮囊，將袋口打開。
    十丈黑龍本來比皮囊大不少，可黑龍的身子鑽進皮囊後，皮囊甚至沒有微微鼓起。
    整條黑龍都鑽了進去。
    黑龍消失了，人類小羽不僅換上自己的衣服，還重新用丐版袖裏乾坤將自己的東西收起來。
    一樣都不少，包括妖丹的數量。
    飛出皮囊，小羽心情大好，站在防風祭肩膀上，望向遠處的鯨墟。
    它成長了很多，差不多有百公裏方圓，這會兒還在膨脹。
    鯨墟周圍除了吸水的大漩渦，還有朦朧且脆弱的空間屏障。
    如果鯨墟徹底成型，它應該會被一層層時空包裹。
    不會直接顯化在物質世界。
    但它在從天河中吸水，這個入口大概無法徹底封死。
    所以巫人若找過來，可以從吸水的入口鑽進去，將一整個小千世界，當成自己的部落駐地。
    “防風兄，我進去多久了？”
    “你自己毫無感覺？”防風祭問道。
    “鯨墟內部壓根沒有時間，至少我被趕出來時，‘光陰’還沒來得及誕生。”
    小羽回憶先前看到的星辰，若有所思道：“用‘光陰’這個詞來代替時間，還真夠形象且直接。
    時間真的是從星辰中誕生的。
    一旦周天星鬥開始正常運轉，光陰便出現了。
    我離開時，星鬥到處初步誕生，但剛準備運轉，太陽沒了”
    如果周天星鬥停止運轉，代表世界大道暫停，整個世界摁下暫停鍵，三界時間靜止，或者說，沒了時間。
    “快一個月了，你要是再不出來，我真的會離開。”防風祭道。
    “一個月”
    小羽表情奇怪，她很想說“怎麽這麽快”，可回憶自己觀看先天一炁演化世界的過程，心靈中竟有了沉重的滄桑感。
    不是看透世情老人的滄桑，而是長生不死之仙人，看到滄海桑田變化的滄桑。
    她覺得自己的心靈成熟、甚至蒼老了一些。
    可外麵才過去一個月。
    “防風兄，我們走吧！”她神色複雜地歎息了一聲。這裏距離鯨墟漩渦太近，河水轟響，聲音嘈雜，連正常說話都很不方便。
    防風祭化為一股清流，朝著河麵疾馳。
    遊了大概兩百裏，周圍安靜下來，他才疑惑道：“剛才河底仿佛升起了一輪太陽，是咋回事？”
    小羽也不隱瞞，收拾好心情，笑吟吟將自己在鯨墟中的經曆講了一遍。
    “唉，我其實虧了。”說了一大段話，她也漸漸冷靜下來，回憶先前，不由懊惱地歎了口氣，“那團離火之精莫名其妙就被我煉化，徹徹底底的煉化。
    以‘代理天道’的身份煉化它，十分簡單。
    它也算一件不錯的法寶。
    但與觀摩演化世界比，還是得不償失。”
    盤古世界的太陽就是一坨離火之精。
    離火之精又可以看做一坨能級很高的“火之靈氣”。
    這會兒它被小羽當成“自然靈氣”吸收進入體內，存放在丹田裏。
    因為它已經被她的“假天道意誌”煉化，烙印了她自己的痕跡，吸入體內後，就和普通的靈氣、罡氣、煞氣，一樣溫順安分。
    毫無疑問，這是一件很有價值的寶貝。
    可小羽在“小千混沌”一步步演化世界的過程中，收獲的大道感悟，更加珍貴。
    在觀看先天一炁分化為無數種“氣”的過程中，她的《八九玄功》便提升了好幾個大境界。
    她原來的“元始之氣”，本就能級非常高，因為她吸收了王家仙寶，用東華帝君的純陽仙氣凝聚“元始之氣”。
    元始之氣能級越高，變化之後越難以被人看穿本相。
    比如黑小妹見到黑蛟魔王。
    黑蛟魔王明明發現黑小妹不對勁，卻恁是看不穿黑小妹的原形。
    現在她的元始之氣，又提升了一個等級，距離真正的“先天一炁”更近了。
    “如果我能看完接下來天地萬物的演化過程，我或許能直接變化成天地萬物，這比離火之精有價值太多了。”
    小羽懊悔得想抽自己的右手——她怪自己的右手太賤，好好的，為何要擒拿別人的太陽？
    呃，她忘記右手拿捏住太陽後，是她的“真心”選擇遵從本性——“貪婪”，而拒絕將小太陽還回去。
    防風祭沉聲道：“你說鯨墟已經誕生天道意誌，還是模仿你的意誌？”
    小羽點頭道：“沒錯！鯨墟內沒有生命，我是開天辟地第一位生靈。
    我一個人就能代表整個世界，故而我的意誌就相當於世界意誌。
    然後我有意控製了先天一炁演化世界的過程。
    大概是幹涉的過程中，在世界中留下了痕跡。
    那些痕跡不知在何時，竟凝聚在一起，成了小千世界的天道意誌。”
    防風祭又問：“天道意誌的形成，是悄悄進行，它在模仿你的思維與行為方式？”
    小羽怔了怔，臉上的懊惱消散，一絲驚懼取而代之，“你想說，它原本計劃暗算我？”
    防風祭反問道：“如果你是它，你會怎麽對待一個幹擾創世的外來者？”
    小羽喃喃道：“我不會放過她！她看到了這個世界太多的秘密，她本身也是滋養世界的補品。
    無論以什麽方式，隻要將她留在小世界，就是肉爛在鍋裏，終究會壯大世界，讓鯨墟世界加快生長。”
    防風祭歎道：“它就是你啊！你能這麽想，它八成也是這種思路。
    你突然出手拿走鯨墟的太陽，有可能不是意外。
    是你對潛在危機的本能應對，是最正確、最及時的行為。”
    說到這兒，他不由疑惑起來，“你當時是個什麽狀態？天地混沌未開，應該什麽都看不到，也感知不到吧？
    你怎麽還能觀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小羽沉吟道：“我修持佛法數年，又經常進入假佛狀態，先前似乎觸碰到了佛教徒最終極的目標——找到真心本性。
    我沒刻意去想，一切都自然而然發生。
    現在離開了混沌環境，完全進入不到那種狀態了。”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她喃喃誦念《多心經》中的內容，心中的迷霧漸漸散開。
    “原來如此，在混沌無一物的虛空，我本人先‘空’了。
    之後又進入‘性空’的境界，最終‘真心本性’自然而然顯現。
    老和尚是對的，要找出真心本性，必須要‘空’。”
    當日烏巢禪師說她在“七處證心”中完成了第五步。
    現在小羽覺得自己至少前進了一步。
    “七處證心”她完成了六步，隻差最後一步。
    防風祭驚疑道：“佛陀的心經，真能讓人在混沌中保持自我，依舊擁有完整感知？”
    小羽回過神來，歎道：“我不就是例子？我不是用肉身的感知去感覺混沌。
    我是用‘真心’去看。
    真心超脫了世界，不受根塵妄念的影響，淩駕於世界之上，也在‘混沌’之上。
    故而‘創世之混沌’無法蒙蔽我的‘雙眼’，看得十分清晰明了。
    我先前的心血來潮之感，也是對的。
    鯨墟中沒有危險，還有機緣。
    若我的佛法境界更高，鯨墟天道無法發現我，也無法驅趕我。
    我來去自如，無拘無束，真正超脫了世界”
    說到這兒，她忽然生出敬畏與向往之心，“聽老禪師說，‘初代佛’阿彌佛陀已經超脫了盤古世界。
    先前我隻當是佛教在吹牛。
    現在看來，駕馭‘真心’，真有可能在意識層麵超脫三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