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角，王記牛雜。
    夜色朦朧靜謐，店內雖然因為包場的緣故，隻有一桌客人，但氣氛卻是熱火朝天。
    “你們說說，威龍豪現在這麽做，卻根本就沒跟我們提前通氣，是不是不符合規矩？”紮頭輝唏哩呼嚕的吃掉一碗牛雜，胡亂抹了抹嘴巴，環顧四周道。
    從他的表情來看，顯然對林澤豪頗有微詞。
    “千萬不要這麽說啊，當初威龍豪上位龍頭的時候，上邊的叔父就告訴過我們，他不允許下邊人走粉的。”
    “威龍豪不走粉，早就是港島社團的共識了，現在隻不過是擺在明麵上，明令禁止罷了，還有什麽可說的？”
    “再說了，就我們幾個有什麽資格質疑龍頭的決定，胳膊擰不過大腿，還是老老實實的想別的財路吧。”
    金毛說了幾句，放下手中的啤酒，隨意的擺了擺手，對於紮頭輝的話並不讚同。
    他是個動腦子的，就拿勝和不走粉這件事情來說，如果放在其他任何一個社團，立馬就得鬧翻天，人腦袋就得打出狗腦袋來。
    恐怕龍頭前腳宣布這個消息，當天晚上就得上吊自殺了。
    可是看看現在的和勝和是什麽表現？
    叔父輩們，沒有一個站出來提出反對意見的。
    中生代雖然大多有所抱怨，不過這個聚會隻有他們四個人來參加，其實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至於底層的四九仔們，大多數對此事持無所謂態度，甚至還有一些人支持，反對的隻是一小撮人罷了，根本掀不起什麽風浪。
    這說明，威龍豪對於和勝和的掌控力，已經到了一個非常恐怖的地步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哪怕他們幾個地區話事人站出來反對，就真的有作用嗎？
    “金毛，你這話就不對了，威龍豪掌權之後，隻是說暫時不能走粉，我們照做了，下邊兄弟們也能勉強接受，無非就是少賺幾個月錢罷了。”
    “可是他現在一聲不吭，就打算徹底放棄走粉，這砸了多少人的飯碗？”
    “整個和勝和五萬人，有多兄弟是靠走粉吃飯養家的？”
    泰山將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額頭上青筋畢露，神情很是氣憤，胸前的肌肉，也跟著不受控製的跳動著。
    “泰山，你這話說的不對，如果是三個月之前的話，我讚同你，因為社團最少有三分之一的兄弟，直接或者間接的通過走粉來搵水。”
    “可是自從威龍豪在正行做出一番天地之後，靠著走粉吃飯養家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先是元朗的水泥工廠，然後又是安保公司，前段時間又有一個建築公司，除了文娛公司暫時沒幾個社團的兄弟做事外，這些公司大部分都是社團兄弟在做工……”
    “再加上之前社團走粉最凶最大的叔父輩，老鬼森和大口九被新記幹掉後，高佬的地盤也不走粉了，其實現在勝和內部，叔父輩已經沒有走粉的了，說到底，中生代也就隻有咱們四個人靠走粉作為支柱型產業罷了……”
    紋身聰拿起一根牙簽，一邊剔牙，一邊分析局勢，從牙縫中剔出來一塊牛肺後，他繼續說道：“咱們手底下又有多少人，就算你站出來鬧，又能怎麽樣？”
    “咱們這個龍頭是什麽人，你們還不清楚嗎？他要是能被咱們幾個人威脅，也就不叫威龍豪了。”
    “所以，我勸你們還是別想著搞搞震，聽話配合，早點研究轉型才是真的。”
    “以咱們龍頭的為人，隻要咱們認真聽話配合，再去他麵前賣賣慘，肯定會指給我們一條財路的。”
    紋身聰從來就沒想著跟威龍豪對著幹，因為他清楚，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道理。
    如果換做是一位性格偏軟的龍頭，耍耍手段，鬧一鬧，裹挾一下民意興許還能管用。
    可現在的龍頭是威龍豪，他的性格不是單單一個強勢就能概括的。
    如果想要搞事的話，想到潮州粥那些叔父輩的下場，紋身聰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冷顫。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慫了？”
    “想當初咱們在一起，一人一把開山刀，硬生生的從號碼幫的手裏，搶下現在的地盤，那個時候你大喊著，衝在最前麵，根本就不怕死……”
    “怎麽現在做了話事人，反而膽子卻越來越小了？”
    紮頭輝瞥了紋身聰一眼，言語中滿是不屑。
    “不是我變慫了，有句話叫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不知道你聽沒聽過。”
    “當初我拿開山刀斬人的時候，就我一個人，沒有牽掛，俗話說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根本就不帶怕的。”
    “可是現在我不但是丈夫，更是父親，我下邊還有兩個崽呢，手下還有吃飯的兄弟，需要顧慮的東西太多，哪有膽子博……”
    聞言，紋身聰也是長歎一聲，言語中滿是感慨。
    到了他這個年紀，早就沒了當初的一腔熱血，凡事都追求穩定為主了。
    牽掛太多，一旦博輸了，周圍的人都會被牽連。
    “你個撲街，虧我還拿你當兄弟，你竟然變得這麽沒膽子！”
    紮頭輝指著紋身聰罵了幾句，又道：“我不管你們怎麽想，反正我把話放在這裏，不讓我走粉，別說我答不答應，我下邊的兄弟，肯定不答應！大不了我就領著兄弟們過檔！”
    “出來混將腦袋放在褲腰帶上，圖的是什麽？不就是求財嗎？”
    “威龍豪反而本末倒置，讓社團兄弟去正行搵水，如果這樣的話，我還加入社團幹嘛？直接找份工做多好？”
    紮頭輝直接一拍桌子，扯著嗓子大聲說著，語氣堅定，看起來已經拿定了主意。
    “別衝動，大家坐下來談嘛，社團有不少兄弟還是想過安穩生活的，而且龍頭從來也沒逼兄弟們做正行，隻是給了想做正行的兄弟們，一個選擇的機會而已。”
    “如果你有想法就去找龍頭談嘛，他這個人雖然強勢了點，但還是很好溝通的，也從來不會敷衍你。”
    “過檔這種事情，當著我們的麵說說發泄一下就行了，千萬別大嘴巴到外麵去說，否則後果不是你能承擔得起的。”
    金毛站起身，將紮頭輝拉到座位上，苦口婆心的勸了起來。
    不管怎麽說，當初他們四個人一起拿命出來博，這麽多年過去了，感情肯定還是有的。
    見狀，一直沒有說話的泰山開口了，“話說，王氏兄弟找過我談過檔的事情，你們有沒有收到消息？”
    在港島，除了各個社團之外，海螺音業務做的最大的，就是倪家、王氏兄弟，以及林昆。
    倪家，王家和林家，也並稱為三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