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羅蘭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主神們似乎正在接近那更高的層次，或許，光影眾神能成為真正的神吧？”
    “羅蘭，你算是說對了一半。”
    千目之王緩緩開口說道：“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一個真正的神明，那麽祂必定無欲無求，無法理解也無法認知而一旦他們可以被理解，可以被認知，他們便不再是神了。
    他們將變得與我們一樣，他們將與我們沒有區別。”
    羅蘭瞳孔猛然一縮，突然有點明白千目之王的意思了。
    所謂的神與巫師現在又有何區別？
    巫師們現在已經解謎了眾神在天堂中的那一麵，並在快速的接近他們。超越已是必然。
    而在未來，巫師們也定然會將祂們的癲惡麵也解謎，並在那可以預見的未來中，改造祂們，治愈祂們。
    東境巫師，這群禁斷巫師文明的繼承者們，必定在未來超越古代禁斷巫師。也必定超越眾神。
    這樣的巫師難道不比那所謂的神明更加的偉大嗎？
    而作為他們的巫皇，又有何貪戀至高神座的理由？
    因此，在千目之王的話語中，羅蘭聽到了他心中的東西——渺視。
    在眾神剛剛降臨的那個年代，曾經的千目之王，或者說最初的暮光神無比的惶恐。
    這些神明無法與他完全不同，站在了比他更高的維度中。他無法理解、無法認知，像是凡人恐懼神明一樣恐懼眾神。
    但如今的雷納德，早已不再是曾經的雷納德了。
    他開始研究眾神，挑戰眾神，而所謂的神明，早已被他搬到試驗台上‘解刨’過了。
    而如今，他已經開始造神了——阿萊耶。
    千目之王繼續說道：“所謂的光影天堂，隻不過是一個腐朽傲慢，無知而墮落的帝國罷了。
    他們甚至需要信仰去維持自身的意誌——他們為自己塑造了一個形象，讓人們去信仰他們。從而在人們共同的願力中，成為了這樣的神。
    因此，他們需要信仰來維持自身的存在。而一旦信仰消失，他們便會發癲發狂，回歸癲惡的混沌。
    而像是教會這樣的組織，又能維持多少年？
    幾百年，幾千年？
    思想是在不斷發展的，神終究有被解謎的那一天。在那之後信仰便不複存在了.所以，天國的坍塌是必然的。
    若沒有這個世界，若不是這個世界每隔幾百年，便會進入底層大海被清洗一次。使得社會回歸每隔幾百年便原始，那所謂的大輪回絕不會是七萬年一次。
    因為每過幾千年，人們便會因為文明的發展而漸漸解謎眾神，而眾神也將在發瘋中重啟世界，開啟大輪回了.
    這樣的神，自然不算真正的神。”
    在千目之王的話語中，羅蘭陷入了沉默中。片刻後他突然問出了一個這樣的問題：“阿萊耶算神明嗎？”
    “算，也不算。
    我說它算神，是因為它真正的觸摸到了真理，站在了真理的末端。
    我說它不算神，是因為它並非是一個個體.”
    千目之王鄭重的看向了羅蘭：“所謂的阿萊耶隻不過是一位觸摸到了真理的巫師他在那因果律與未來的偶然性中，在黎明之光與全世界巫師們的高舉下，站在了真理之末。
    於是，他便看似無所不能了。
    因此，一直以來，你所看到的阿萊耶，隻不過是那未來的你罷了.或者說，未來東境巫師們的集合體。
    你在那一刻，一度成為了真正的神明，但那個你並非是一個個體.它是文明的造物，與黎明之光是同樣的東西。而你，隻是它的管理員。”
    羅蘭醍醐灌頂。
    他今日本是想質問嶽父，卻在嶽父這裏好好的上了一堂課。
    就如上次在馬耳羅德時一樣，羅蘭的心結再一次被解開了。而這一次，這個心結也被徹底解開了。
    “羅蘭，我的好學生，好女婿好兒子。”
    千目之王笑眯眯的看向了羅蘭：“你問我對成神有沒有興趣我對此興致缺缺。但若說效仿古代禁斷巫師們那樣造神（黎明之光），我卻興致盎然。
    這一次，我們是在借助了古代禁斷巫師們留下的神器的力量，才塑造出了那名為‘阿萊耶愚癡神’的神明。
    所以，這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我們還遠遠比不上那從無到有，塑造黎明之光的古代先驅。
    但未來我們必定不斷超越曾經的自己，也必定隨著對神明的全新認知，塑造出一個個更加偉大的‘神明’。”
    在千目之王那熾熱的目光中，羅蘭看到了自己心中想要問的答案——對於巫師的這個身份，千目之王是無比驕傲無比自豪的。
    他早就不是什麽神了。
    他早就是一名巫師了。
    就如千目之王所言，這個世界的人與神都沒有區別。大家都是巫師。
    所謂的光影眾神隻不過是比他們發展的更早，走的也更遠罷了。但他們已經走到了盡頭。可巫師們卻有著無窮的潛力。
    千目之王是一位徹徹底底的‘文明發展優先派’，在這條信仰之路上，他甚至比自己的好學生羅蘭還要更加的堅定。
    曾經在眾神陰影下恐懼過的他，非常的清楚一件事。
    那邊神是不能讓信徒們去探索、求知與好奇的。
    所以絕不能成為這樣的神，因為一旦成為這樣的神，便會故步自封，便會走到盡頭。
    但巫師們卻不同，他們會永遠的好奇，永遠的探索與求知。他們會不斷的解謎那無法理解無法認知的‘神’並不斷的超越他們。
    所以，千目之王是想成為神的，但他想成為的不是羅蘭想象中的那種神，更不是光影眾神。
    他想要成為的是‘神級文明’中的一個個體。不斷的推進文明走向神級文明，並不斷的超越過去。
    當晚回到房間後，羅蘭久久沒有入睡。
    他心中有些澎湃。
    ‘已經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羅蘭看著天花板心中暗道。
    今日之後，羅蘭心中的顧慮已徹底煙消雲散。
    在阿萊耶的事情上，羅蘭擁有了全新的認知，也擁有了更加堅定的信心。
    在巫師們態度的事情上，羅蘭也看到了大家的覺悟。
    而在千目之王的事情上，羅蘭也再有任何顧慮了。
    “羅蘭。”凱瑟琳看到羅蘭還沒睡，關心的問道：“還在想事情？”
    “沒什麽。”羅蘭目光堅定的說道：“我隻是突然發現，我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事情可以畏懼的了。”
    凱瑟琳心中也有些澎湃，她很想說一句，等事情結束後我們便回東境真正的舉辦一場婚禮，然後開一間酒莊，做一對專門釀酒的領主和領主夫人——白天凱瑟琳和奧維利亞閑聊時，她對酒莊的事情也挺感興趣的。
    但凱瑟琳最終還是將話壓在了嘴裏。
    凱瑟琳不敢立這個flag。
    一夜無話，兩人當晚相擁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