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劍作扁舟遊苦海,不期故時因果至(6.5K字-大章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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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倀王煞寶”、“九龍鎖地陣”、“陰陽玄龍”、“無相始祖”以雷火鍛器法練成的飛劍充滿邪性.縱使外麵鍍了層真正飛劍的金屬,內裏斂盡一切邪異而看著平平無奇,但卻終究是把奪魂取魄的邪劍。
宋延端詳著這劍,一時間腦海中諸多念頭閃過。
“蕩魔”、“純陽”之類的名號,未免自欺欺人;“陰陽”又名不副實,隻因這陰陽玄龍說到底不過是條黑白雜龍;至於“長生”,殺了唐長生,還要以其名為劍名,有種殺了人還要繼續羞辱屍體的感覺,沒必要.
‘還是先看看這把劍的作用吧。’
宋延屈指,稍一運劍,感知著其中的力量。
這一感知,他頓時露出幾分錯愕,旋即有些哭笑不得起來。
隻因這劍的效果已經發生了極大變化。
“倀王煞寶”底層煉製所有的那半個“倀”字與陰陽玄龍,無相始祖,在龍骨的作用下,融合一處,從而顯得格外強大.
但這種強大隻是指三者力量融合一處,又刺激龍骨,從而使得這把劍成為了力量之劍,靈魂之劍,神念之劍;既可斬人,又可斬魂,斬念。可福禍相依,在變強的同時,這倀龍劍也失去了原本的一些效果。化倀,掌控天氣,無相之類的特性是一點兒都沒有了。
宋延再細細感知。
他隻覺若是他任由這倀龍劍來上一下,他的身子、神魂、念頭都會同時受傷,若多來幾下,他說不得直接被被斬了。
而尋常飛劍,若是遇上這倀龍劍,隻需稍一觸碰,就會如木劍遇鐵錘,直接被斬斷。
若是他以此劍去2級修玄地內地的某個宗門轉上一圈,隻需高高在上地立著,屈指運劍,便可輕鬆地將一宗完全屠戮,就算是神嬰後期祭出已近境胚的本命秘寶,他也可一劍破之,順道把那神嬰後期的魂給滅了。
雖然有些舍不得那“化倀”手段,但宋延心中稍作思索,便很快釋然了。
‘罷了,倀王煞寶的極限也就是半個倀字,需要傾盡全力才能鎖住陰陽玄龍;
至於無相始祖縱然將其化倀,其卻還有餘力偷偷藏起心思,今後我的敵人必然越來越強,這寶物對我的作用也隻會越來越小。’
‘若是遇到和我相近層次的人,化倀已然無用;若是遇到弱者,那我自有別的法子得到情報。’
‘如今,這倀王煞寶在即將淘汰前,還能化為更強大的寶物,也不算太虧吧.’
略作思索,他淡淡道:“之前乃是倀王熔爐,倀王念珠,如今既然熔了龍骨,煉了龍念,本該叫做倀龍劍。
可失了倀力,倀龍二字未免名不副實。那就叫玄龍劍吧。”
玄龍劍化銀光,在半空繞過銀霜般的弧度,繼而回到宋延身側,靜靜懸浮。
宋延垂手而立,眺望遠處滄海。
時值破曉,海麵金光璀璨,透著幾分難言的平靜與冷冽。
他眯眼看著遠處,經事許多,那眸子裏已有了幾分滄桑與風霜。
當一個個機心城府盡皆深沉,天賦才華皆為妖孽之人化作骸骨,慘死於他腳下時,他所有的並不是興奮得意,沾沾自喜,而是有一種莫名的物傷其類的憂傷。
“金樽撞碎星鬥柄,自開荊途向雲台”
“荊途險惡,這路又能走到何時?”
“不過生時盡杯盞,莫問死後葬何處罷了,誰又能保證自己能一路都不犯錯?
來此人間逍遙一場,便是需得隨時準備好赴死。”
玄袍老魔,麵如少年,立於海邊,屈指彈劍。
劍鳴清音。
少年笑了笑,回首這走來的一路,因這把劍所締的因果又有多少?
幾乎自他穿越而來,遇到的所有人都和此劍有關,從倀王煞寶時期的狐大奶奶,骨煌子,章韓,嬰啼上人,魔僧,九子魔母,毗藍婆,再到此時的無相始祖,陰陽玄龍幾乎都可以在這把劍裏找到屬於他們的故事。
這哪是劍音?
這是數不盡的英雄血,豪傑淚。
宋延收起劍,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感慨也感慨過了,這路還得繼續走。”
他眯眼看著海麵,眸中閃過幾分陰翳:“陰陽玄龍提到過什麽大哥二姐,那說明苦海中至少還有兩條魔龍。
唐長生說過如今這二級修玄地的內陸已然危險無比,除了天魔之外,還有天人降世。”
“給陰陽玄龍報仇?
苦海魔龍有這種情義麽?
天地主人贈我一本《葬龍律》,可見其視龍為大敵,比起找我報仇,對付天地主人的圍剿才是魔龍們應該做的正事。
不過,我還是警惕一點為好,如今我剛剛殺了陰陽玄龍,若是此時貿然進入苦海,又被那苦海龍族的什麽大哥二姐逮到,那可就麻煩了。”
少年一攬長袍,盤膝坐定,黑發披散,麵朝大海,神色從容,不急不緩,淡淡道出句:“子姑待之,且聽風吟。”
蜃闕澗,無相古族殘部
寒潭之上,雪白蜃氣幻化千萬生靈形態,觸之即散,散卻又合,真真假假,如夢幻泡影。
這般的蜃妖聚集之地當真符了那“無相”二字。
此時,距離無相古族舉族逃亡至此已約是十年左右,無相族人從最初的不適絕望,到之後的奮起探索,再後竟在這蜃闕澗的澗底發現了一座靈泉。
此間玄氣,皆從靈泉而來,而澗底崖壁則刻著一篇古修法門,凡人不見字,唯有以神識感應才可。
這法門,便是講了幻術,以及馴服蜃妖的法子。
這對無相族人來說,也算是因禍得福。
原本需要時刻對抗蜃妖的他們,轉而開始馴服蜃妖,以將這片秘域真正地打造成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
無相族人經過了大起大落,如今又重拾希望,本已開始滋生出往外探索的心思,可就在數十日前,這希望徹底破滅。
此時
一處寒潭前,青衣神女失魂落魄地跪坐著。
這些年,她真的沒有喪氣,縱是如喪家之犬般逃到了這蜃闕澗,卻也道心堅定、另辟蹊徑,努力領著族人開創了一條新的道路。
可如今,就在一切逐漸好轉時,她不敢置信地感知著腦中那已徹底崩碎的念頭。
始祖留存於她腦海中的念頭,隻有一種情況下才會崩碎。
那就是.死!
始祖死了?
怎麽可能?
不可能!
這些聲音反反複複在她腦海中盤旋。
而就在這時,她身後忽的傳來少年聲音,那是唐嘯空。
“寧心老祖,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一向從容的唐寧心已接近崩潰的邊緣,但她對於族人卻還要裝作平靜。
唐嘯空道:“老祖,無論什麽事,現在都是我們這裏的所有族人一起擔著。我們.是與您站在一起的。所以,如果有困難,請您一定要和我們說。”
唐寧心微微側頭,卻見唐嘯空身後慢慢走出許多人。
唐雄甲,喜公主,唐奕,唐深,唐妍芬,霍藍心等等等等.
一道道身影站到了唐嘯空身側,堅定地看向她。
唐嘯空笑道:“老祖,我們都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活這麽多年了,就算沒見過古族覆滅,聽也聽過。喜丫頭不還是您從廢墟裏撈出來的麽?她那龍象古族可是早就覆滅了。”
喜公主上前一步,憨笑道:“老祖,你對我有大恩,我也是生在這裏長在這裏,大不了就是死在這裏,也算是個落葉歸根。”
唐奕揚麵,豪爽道:“不錯,大不了就是個死字,又有何懼?”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
唐寧心數千年來,第一次生出了感動的情緒,那是來自於族人的支持。
縱是落幕,何須傷感?
唯死而已,有何懼哉?
她微微閉目,迅速調整狀態,然後點了幾個族中精英留下,待族人散去,這才將這些年始祖回歸,如今又極可能身死道消的事兒說了一遍。
待到末了,青衣神女微揚雪頸,看向蜃霧彌漫的雲台,那諸多幻變的雲似是凝聚成了一隻巨手,那巨手手指正垂天而落,要將整個無相古族化作棋子拈起,繼而落在一個絕無生機之處。
“距離三千年那一劫,其實還有五百年左右的時間,但這隻是在尋常情況下,如今天地將傾,一切.說不得會提前。”
唐寧心緩緩收回視線,掃動周邊,道,“唯一的辦法,就是在那一日到來前,我無相古族再出一位始祖。”
空氣安靜了刹那。
唐寧心忽道:“嘯空,今後你來坐鎮此間,我必須要走出去了。”
她看著遠處,道:“今後凡有魂閾,我都需去爭上一爭。到時候,無論成與不成,我都會去苦海渡上一趟,要麽隕落苦海,要麽.帶領我無相古族浴火重生。”
唐奕忽道:“老祖,您說始祖隕落,那麽是誰殺了始祖?”
唐寧心眼中顯出思索之色,其實她心底已經冒出了一個名字。
不過,她深深看了一眼唐奕,唐嘯空,還有那喜丫頭,卻道:“這世上強者無數,刀槍無眼,棋差一著,隕落也是尋常。”
正說著,她神色陡然一變,旋即起身,冷冷看向蜃闕澗的入口。
那入口的霧,正在散開。
隨著一道身影的踱步走入,如臣對君王般地迅速分往兩邊。
麵帶幾分邪異的俊美少年踏步而入,一步一踏之間,蜃霧不沾。
唐寧心看到了那少年。
很快,唐嘯空,喜公主等人也看到了。
眾人盡皆露出愕然之色。
唐寧心一揮青袖,旋身掠去,站到了那少年路道的盡頭,揚首問道:“唐彥章,你來做什麽?你又如何知道這裏?”
這少年,正是那日叛出無相古族,又去了劍盟修那“劍癲”獨孤燼《九霄狂劍訣》的唐彥章。
唐彥章道:“我也沒想到老東西死的那麽快。”
說罷,他仰頭放聲大笑,震得周邊蜃霧亂舞。
可笑著笑著,兩行清淚卻又流了下來。
他抹去淚水,又邪異一笑道:“也好,省的我親自動手。”
唐寧心皺眉道:“你經曆了什麽,為何給我的感覺不太對勁?從前,你雖率性灑脫,離經叛道,卻沒有這份瘋癲氣息”
“瘋癲?”
唐彥章打斷了青衣神女的話語,然後雙目圓瞪,道,“瘋癲就對了,不瘋又怎麽問鼎劍道至高?又怎麽在這通天的荊林中殺出一條血路?”
說完,他雙指起劍,稍一彈劍,那狂音便如天鍾撞雲,潮散開去。
唐彥章摸了摸那飛劍,癡癡地看著,表情一時笑一時哭,忽道:“唐寧心,去告訴族人,勿要擔憂,苦海自有我去,這無相古族的命運也自有我接著。
我對族人的感情,並不在你之下
至於那殺了始祖的凶手,你應該能猜到是誰,我也能猜到。
我磨礪技藝,本是準備揮劍對始祖一戰,如今始祖死了,就換成他吧。”
說罷,他一劍將周邊蜃霧斬盡驅散。
晴空萬裏,落照此澗。
“這般藏頭露尾的地方,不待也罷。”唐彥章淡淡一笑,環視周邊看來的族人,揚聲道,“該歸鄉了。”
數年後.
原海族區域,深海中的某處魂閾,陡然顯出一勾龍爪,那龍爪慢慢往外探著,所到之處,毒霧彌漫,周邊生靈盡皆獻祭。
慢慢的,慢慢的,毒龍巨大的龍顱探了出來,喃喃道:“雖說被堵了堵,但幸好就差一步,我總算還是出來了,嘻嘻嘻.”
旋即,它又暗自沉吟道:‘大哥實力強大,若想出來,花費時間極長,先讓三弟出來幫幫忙吧。畢竟這許多修士,總得有個傻子擋在前麵。
三弟正適合做這種事。
至於那殺死四弟的人類,來日方長.這天地傾覆之前,總能碰上。’
時間飛逝,瞬息又是五十餘年過去。
低級修玄域的滄海中除卻天災獸,還多出了兩條天魔龍興風作浪。
這消息雖然隱蔽,但對於高層修士們卻並不算秘密。
一時間,風起雲湧。
劍盟,五福地,七大寇等勢力紛紛派遣修士,去往低級修玄地斬殺魔龍。
這倒不是純粹的為了人族利益,而是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放任天魔不管,那天地末世將以更快的速度到來,且若是讓天魔壯大,那後期幾乎人人都可能變為它們的口糧。
望生崖上。
一道身影掠過,待到顯出身影,不是宋延又是誰?
這些年,他就做了三件事。
一,尋了淩小小,安莉,魚玄薇,汪素素等人,過了段安生日子,留了點防身手段,同時將他關於皮影的見解告知了汪素素。
二,隱藏身份,在魂閾中打轉,伺機取走其中煞寶。
若是有天魔天人,或是競爭激烈、水極深的,他哪怕放棄不要也不多留。
而這數十年下來,他也以超高的效率成功地取到了九件煞寶,同時為自己的《百相魔影》又添加了足足六十九個神嬰中後期高手的皮影,使這手段再度增強,雖比不上玄龍劍,但也變成了他的底牌之一。
三,探查消息。
婆須玉妝,蘇瑤的消息是全無。
至於無相古族
他已知道唐彥章成為了劍盟供奉,無相古族回到了自己的祖脈秘境且多出了強大幻術手段。於是乎,這事兒他便暫時不多問了。
當然,以上那是隻是順便問問,最重要的還是有關天魔龍的消息。
此時,他來到這距離苦海最近的地點之一,便是因為他明確地知道了低級修玄域出現了兩條天魔龍,一公一母,公的強大蠻橫,母的狡詐多端,這恰恰符合陰陽玄龍所說的“大哥二姐”。
既然天魔龍順利從苦海爬出來了,那他.就可以安安穩穩地去苦海了。
雖說必然還存在變數,但世上哪有什麽十拿九穩之事?
他已經盡可能地降低了風險,同時在玄龍劍之外,又備好了九件煞寶。
看著此時初生的朝陽,宋延禦劍化虹,離開望生崖,往遠處而去
天地合苦海的空間屏障在此間無比孱弱。
一陣漣漪擴開。
下一刹,原本的自然之景紛紛消失,天地變為下黑上白,蒼茫古老氣息撲麵而來,海風裏每一道都是可以讓紫府修士因果散盡的執念。
此景初見,猶在南吳劍門滅門之後。
之後,他又與此處產生了諸多糾葛聯係,卻從未真正踏足此處。
這許多年來,他對於苦海的認知已經從當初那“足以被稱為笑話的《天劍觀想圖》”變得深刻了不知多少。
苦海至少有三層。
第一層,執念層;
第二層,腐念層;
第三層,腐念層之下,也就是淩寒燈所說的劍鄉最深處。
也隻有從這一層才能去往下一個世界。至於如何去,每個天魔,每個天人也需奮力一搏.
正因苦海的如此結構,所以對於本天地而言,其實是一片封閉的區域。
這裏的執念層,腐念層,固然有域外天魔,但更多的卻是本世界曾經有過的存在。
隻要遵循洋流,一直往東,就可以抵達這片天地的盡頭,亦即仙位神榜所在的彼岸。
‘這片天地難道曾經有過真龍麽?’
‘區區龍念就已如此恐怖,真龍又該如何強大?’
‘那日我在苦海海灘無比粘了一粒白色石子,卻被那神秘老者索走,這苦海定然還藏著許多秘密。人間淹沒的種種東西,在這裏卻還留有痕跡,那是這片天地之初的痕跡’
‘無論如何,先隨洋流往前,去到彼岸,獲得仙位,餘下的之後再說。’
宋延思索著,往前踏步,來到海邊。
看著滾滾執念的苦海,感受著這海畔的風.
此間,縱是紫府後期站著,也會很快身死道消,而一旦踏足海浪,神嬰修士也無幸免之理,隻因那執念實在是太多太多,多到每一刹你都需要進行許多次對抗。
嗖!
宋延取出一個花籃狀的煞寶,拋入水中,然後身形站上。
此間,他能感到身體,神魂的力量被無限壓縮,所能起到作用的隻有神念。
苦海,本就是神念的世界。
再回頭看一眼身後的海岸,宋延抬手一指,道:“走!”
花籃入海,化出一道神念護罩,開始均攤那苦海海水的衝擊。
宋延亦是在搖搖晃晃間往前而去。
去向漸深,天地唯剩黑白兩色,再無多餘。
約莫三個時辰後,花籃煞寶瀕臨崩潰,宋延在其損壞前急忙取了個尺狀煞寶,代替這花籃煞寶,然後以龍骨血幡為這花籃煞寶進行修複。
比起初來的緊張,這一刻他已經平複了心情。
他打算將九樣煞寶輪流用,同時以龍骨血幡中收入的神魂對煞寶進行修複。
待到九樣煞寶和龍骨血幡全崩了,他再用玄龍劍。
就在這時,他忽的瞳孔睜大,又驚奇又警惕地看向遠處海水,卻見其下居然飄著個巨大的、半透明傘狀的水母!
那水母觸須上粘結著致密執念,想來若是被其觸碰一下,那可得難受許久.
宋延急忙操縱尺子煞寶往旁挪移,以避開那神秘水母,同時心中暗暗感慨:‘苦海中居然還有這種生物?’
所幸,那水母也沒追他,隻是傘頭一張一縮地往遠去了。
之後的航程,一路平靜。
但在更換到第四個煞寶的時候,宋延忽的感到不對勁,還算風平浪靜的執念層忽的開始起了波瀾,深層次的暗流從下而至,隱約間甚至還能看到黑色建築倒立在水麵之下。
‘執念暗流。’
宋延一眼就認出了這東西。
從淩寒燈處,他已經知道“執念暗流”是苦海的主要危險之一。
因為“執念暗流”會將腐念層和執念層勾連起來,從而使得不少腐念層的古怪生命來到表層,這些中.不乏天魔。
而其間,你所在的方位也會被徹底打亂,被帶往不知何處,但等到風平浪靜了,一切就會恢複正常,而正常的洋流又會帶著你去往盡頭。
宋延小心地操縱煞寶,但加快了更換速度,以免煞寶輕易毀壞。
約莫半個時辰後,暗流非但不曾減弱,還在加劇,水流亂七八糟,周邊風景毫無差別,根本不存在定位。
宋延也不知自己被帶到了何處。
忽的,他瞳孔微縮,因為他聽到了誦經聲。
他猛然側頭,卻見個巨大的獸顱從苦海深處飄來,其中正傳來虔誠的誦經聲,那獸顱上方還趴著個黑色的軟體生物,像是蛭子。
但那蛭子的體表卻在變換著花紋,花紋反複,呈現出種種麵相。
宋延瞧得分明,那一個個麵相或端莊,或慈悲,或入定,赫然是佛陀神聖之相。
但這些麵相出現於此,卻顯得極度詭異。
宋延不願和這種莫名其妙的生命接觸,又盡力操縱煞寶往旁邊挪開。
而就在這時,他又看到了個撐著傘蓋的純白水母,這水母和方才的不同,傘蓋中隱約還能見到文字碎片.
宋延稍一辨認,發現那些碎片的文字他居然識得。
那是人間佛經的碎片,周邊反向環繞著詭異的曼陀羅花紋。
隨著純白水母的靠近,他又聽到了一陣陣木魚聲。
在這木魚敲擊聲裏,他隻覺心底生出一種“了無生趣,不如斷了七情六欲”的念頭。
這念頭才生就被宋延掐滅。
他越發警惕,越發盡力躲開這些古怪存在。
但不知怎麽,他無論如何躲避,煞寶之下的各色誦經聲,木魚聲卻越來越響。
宋延喉結滾動,而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並不熟悉的聲調發出熟悉的語句。
“相公,我等你很久了。”
宋延側頭,卻見一團幽黑的女人輪廓從海底浮現出現,站於浩大的誦經聲上,神色怨毒,手牽五道枷鎖,正戲謔地看著他。
宋延神色微眯,揮手道:“好久不見,五子魔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