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心魔劍獄,跳至局外(8.0K字大章求訂閱)

字數:15723   加入書籤

A+A-


    入夜
    宋延看著懷裏白梅綢兜半裹的淩小小,用手指撥開她淩亂的發絲,望著她那緊閉的眼睛,又逗趣般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淩小小頓時扭動小巧的胴體,在被褥裏如一團火焰般滾動了起來。
    宋延牢牢固定住她。
    她這才睜開眼,腆著紅撲撲的臉頰,撒嬌般地輕輕打了一下宋延,然後新月般的笑眼裏淌起春水,倒映著眼前少年。
    而這也是她對宋延能做的最“凶殘”的動作。
    往日裏看到高境界都要低頭避讓的她,哪裏敢打紫府境的師兄?
    而她這麽做,完全是因為兩人的結合讓她心底生出了一種“眼前男人屬於她”,所以她輕輕打一下,要讓自己明白這不是夢,也為了證明“這個男人真的屬於她”,否則她這麽打了,師兄難道不該生氣,不該發火麽?
    此時無聲勝有聲,郎情妾意的甜味兒則在此間越發彌漫開來。
    而淩小小的諸多心思,在宋延眼中幾乎和寫在臉上沒什麽區別。
    這種小心思,讓他越發的喜愛。
    “辛公治去青鳳穀的組隊,你推了吧?”宋延問著枕邊話。
    淩小小道:“都聽師兄的,推掉了。”
    宋延又忍不住笑了笑。
    其實,他能感到,若是真的魏先在這兒,肯定也會讓淩小小推掉,畢竟“青鳳穀”這種地方比起“1級修玄地”的海域還要凶險,魏先不可能讓自己的爐鼎去送死。
    就算去死,也得等他徹底用完,徹底斬了那一絲欲念的心魔再說。
    到時候,如果淩小小識趣,那就讓她直接滾,生死不再相幹;若是不識趣,他保不住會親自出手,為淩小小安排一場“死亡曆練”,再甚至.一劍斬之。
    這一切,倒不完全是魏先的錯,而是和禪劍齋的功法有關。
    禪劍宗,遵從無量古族秘法修煉,講究一個:劍心通明,以劍載道。
    這一脈的特殊性會在紫府境時體現到極致。
    因為,每一個紫府修士的“本命秘術”都是一把不同的劍,這與其餘古族通用同一種本命秘術,同祭一種本命秘寶截然不同。
    每一把劍,承載了不同劍心,也能發揮不同作用,從而.無量古族乃至其門下宗門劍修的潛力都極為恐怖。
    這也是當初無量古族在“群山古劍群落”中亦是居於首位的原因。
    比起這等存續了萬年、乃至數萬年的霸主,龍墓古族無相古族這些都算是後輩小家夥了。
    劍心雖多,但總體來說卻分四類。
    一,紅塵劍;
    二,浩然劍;
    三,殺伐劍;
    四,無情劍。
    其中,紅塵劍最多,無情劍最少,但無情劍的威力.卻是格外恐怖。
    不幸的是,魏先所修的劍心便屬於“無情劍”,故而在其察覺了心頭生出欲念,而有心魔征兆時,才會選了淩小小來作為道侶。其打算在事成之後,再一劍斬之,如此便能證得他所認為的“無情劍”精髓,可謂一箭雙雕,一舉兩得。
    可惜,淩小小對於“劍心”一無所知,她傻乎乎的覺得“劍是劍,人是人”,“無情劍”的師兄們應該隻是對敵人無情,可她萬萬沒想到“無情劍”的師兄們為了參悟“無情”兩字是什麽都幹得出來的。
    縱然她身邊也有閨蜜提醒過她,但淩小小卻一直對魏先報以一絲僥幸,並拚命說服自己,而魏先隻要對她有一點好,就會被她擴大無數倍。
    等待這種蠢女人的下場,本來會很慘。
    可現在,一切已然改變。
    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命運的淩小小此時巴巴地問著:“那師兄打算怎麽做呀?”
    “等天亮了,隨我去外轉轉再說吧,修養很久了,也該去走走了。此番,師祖還需了解些外海細節,我正好去匯報一番。”
    宋延道了句。
    在了解無量古族的情況後,他對此間“劍心”也是充滿興趣。
    他那“三屍之身”各需溫養,而“劍”亦是其一手所持之物,若能進一步修行,足以完善他的“三屍之身”。
    而“無相古族”的始祖之所以自降境界,重新奪舍,再重返這2級修玄地,定有深謀。在此間諸多大勢力的交鋒中,宋延覺得自己必可窺得一二。
    待到了結了因果,徹底領悟了本命意境,他則會橫渡苦海,成就化神境界。
    天地將傾,人人爭渡,想要窺得一線生機,他.亦不例外。
    而其間種種因果,他也必然需要麵對,這就需要他能強一分是一分。
    這些,就是他眼前正在做的事。
    次日
    宋延穿上灰色劍袍,和淩小小一道離開了洞府。
    雙劍掠虹光,淩小小不時喜滋滋地偷看身側道侶,小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味道。
    苦禪山,禪劍齋中的劍修極多,宋延隻是化虹遁行的時間裏便遇到了數名熟人。
    “魏師兄,你傷勢恢複了?”
    “錢師弟,我恢複了。”
    “魏師兄,早上好。”
    “丁師妹,你也好。”
    “魏先,我聽說你去低級修玄地曆練,居然差點重傷隕落,這著實可笑。”又有一灰衣劍修迎麵而來,卻麵帶譏色。
    宋延還未說話,淩小小已經漲紅了臉,想要反駁。
    灰衣,在碧落山劍修同門中,乃是紫府修士劍袍色澤。
    淩小小往日裏根本不敢和這種師兄叫板,但若那師兄敢說魏先不好,她就要“狐假虎威”地為魏師兄站出來,說幾句公道話。
    可兩人還未說,那灰衣劍修身側一名灰衣女修已然開了口。
    “此番外出,已得證實。那低級修玄地已然天災泛濫,危險重重,魏先能夠殺出重圍,安然歸來,已是不俗。師兄如此奚落實屬不該。”
    話音落下,那譏諷的灰衣劍修愣了愣,問:“當真?”
    灰衣女修道:“此番我劍宗同盟通過傳送陣外出千餘人曆練,時長不過三個月,範圍亦是望劍城周邊,可所遇神嬰天災獸便有足足六隻!神嬰天災獸,從不落單,一旦經過,周邊更是數以萬計的天災獸相隨那般情形,實是恐怖。”
    灰衣劍修愣了半晌,旋即竟是對宋延深深作揖,真誠道:“此番,倒是某先入為主了,給你陪個不是。”
    說罷,這劍修又與其道侶掠行而遠。
    淩小小看著那遠去的劍修,若有所悟,喃喃道:“至誠於己,才能至誠於劍,這些師兄身上有不少值得我學習的地方呢。”
    宋延看了眼自家道侶這“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淩小小紅著臉道:“師兄,你笑什麽?”
    宋延正色道:“活到老,學到老。”
    淩小小剛欲認真表示讚同,卻看宋延又笑了起來,頓時明白自家道侶是在戲弄她,於是咬著嘴唇,氣道:“哪兒不對嘛。”
    宋延隻覺這女修憨態可掬,天真爛漫,於是強忍著笑意,重新點頭,正色道:“你說的不錯,對錯並不可怕,至誠於心,坦誠相待,才最重要。他人言行,若有可取之處,自可學之。”
    須臾
    宋延與淩小小落降到苦禪峰主峰。
    他稟明來意後,則被弟子引入主殿。
    殿門金光閃爍,內裏卻是雅致且富有禪趣,小橋流水,有老者在橋上觀池中靈魚。
    老者頭禿,光溜溜的如個去了毛的大桃子,雙頰微鼓粉嫩如幼嬰,小眼含笑,極為福態。
    而他乃是無量古族一名長老,號“天放劍翁”,境界乃是神嬰後期,此時站立於木橋上,觀之如凡俗的富家翁一般。
    若是個沒有眼頭見識的真把他當做凡人,那可就是可笑至極了。
    此時,他一把一把的魚食拋入水中,看著群魚競逐,樂嗬嗬地笑了起來。
    而在宋延眼中,這位天放劍翁則是徹徹底底和這處天地融了起來,給他一種“寧心老祖”的感覺。
    毫無疑問,這位老者乃是無量古族的鎮地老祖之一。
    隻因,此間苦禪峰主峰隻是無量古族之下禪劍齋的地界,而不是無量古族自己的祖脈秘境。
    單單由此,便可見得無量古族的威勢。
    宋延恭恭敬敬把此次去往低級修玄地的見聞一一說來。
    天放劍翁聽罷,微微點頭,然後笑嗬嗬地看著他,道,“你落入滄海,卻能死中求活,生死間有大恐怖,亦有大感悟,於我輩劍修更是如此。”
    宋延聽他說著“小家夥”,隻覺有趣。
    這說明,如今隨著他力量的增強,就算是這等神嬰後期的鎮地老祖也無法識破他的“他化”。
    他就這麽明晃晃地站在這兒,卻無一人能知他真麵目。
    若是交鋒,這天放劍翁又能在他手下活過幾招?
    見到宋延沉默,天放劍翁又道:“老夫知你所修乃是無情劍道,之前你師父逝去,無人教導,尋常劍修如此,本也正常。
    但如今你既能向死而生,又是修的無情劍道,便算是個有潛力的種子。今日,你且說說感悟,老夫點撥你一二,隨後便去拜見你的新師父吧。”
    宋延苦笑一聲,道:“劍翁,您說的不錯。生死之間確有大恐怖,但我因受了重創,那大恐怖非但未曾克服,反倒是變成了心魔。”
    天放劍翁道:“是何心魔?”
    宋延道:“人生苦短,福禍不過旦夕之間,上一刹我還誌得意滿,下一刹便命懸一線,那日”
    他露出痛苦之色,回憶道:“我落入海中,若非僥幸,恰好落在天災水獸衝撞的空隙,怕是早就被撞成肉泥了,也活不到您麵前,與您說這些。
    這些日子,我躺在塌上,便是日夜苦思,人活著到底是為什麽呢?思來想去,便得出個結論。那就是需得及時行樂,需得多情.”
    話音未落,殿門之後忽的傳來一道冰冷的女子嗬斥。
    “住口!!!”
    宋延微微側頭看去。
    卻見個紅衣仙子踏足而來,其通體宛有流火周遊,發絲無風自動,如火海蔓延,一雙紅唇豔勝玫瑰,小足赤而未曾著履,踝有紅繩伴著金鈴。
    一聲厲斥後,那小足便走了起來,金鈴也叮叮當當響了起來,動人心弦,讓人心頭不禁旖念重重,心猿意馬。
    毫無疑問,那金鈴竟是個極度厲害的擾人心境的寶物。
    這紅衣仙子隨身攜帶,不知是不受影響,還是時刻在以此磨礪自身心境。
    紅衣仙子輕佻地看著他,忽的嗬斥盡去,反問出一句:“我美麽?”
    話音蕩開,宋延頓覺得被激起了一點小小的欲念,那欲念讓他有種“隻要眼前女人能夠一笑,他寧可去死”的感覺。
    可隻是一念。
    但一瞬間,他早已生出了許許多多念。
    宋延觀察著這小小的念頭,隻覺有趣,可卻又禁不住開始快速思索該怎麽應對。
    很顯然,他剛剛的話激怒了這位紅衣仙子,所以她是找自己麻煩來了。
    但哪怕是魏先的記憶也未曾揭示這紅衣仙子是誰。
    而這紅衣仙子的實力竟也是神嬰後期。
    此時,她問出一句後,不待回答,又張開雙臂,露出撐破紅衣的胸肉,道:“既要及時行樂,可敢抱一抱我?”
    而就在這時,天放劍翁忽的重重拍了拍橋梁,厲聲道:“風薔薇,我劍盟不是這做派,你既已離開了七大寇,加入我劍盟,那這般匪氣就得去了!!
    魏先他還是個孩子,是可以有挫折的,你如此對他,是想他萬劫不複嗎?!”
    那名叫風薔薇的紅衣仙子收斂精神,風情萬種的眸子裏隻剩下絕對的冷漠與無情。
    宋延滿身是汗地癱倒下來。
    風薔薇俯瞰了他一眼,然後又看向天放劍翁道:“還不是你說要給我尋個弟子,我這才來看看。
    當年我受了劍盟先輩指點,修了無情劍道,如今脫離七大寇,也算是認祖歸宗。
    本還想著你劍盟有什麽好的無情種子給我,卻未想到是個懦夫。
    不過才在生死邊走了一遭,就想著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如此心性,實在可笑。”
    天放劍翁看了一眼宋延,輕歎一聲,道:“魏先,這位乃是大名鼎鼎的血梅花,還不行禮?”
    宋延急忙行禮。
    天放劍翁道:“血梅花”風薔薇,斬殺摯愛證劍心,才入我劍盟,她一手情絲祭劍端的是厲害無比,可惜你沒這緣分。”
    宋延道:“是弟子福薄。”
    天放劍翁沉默片刻,忽道:“魏先,老夫給你兩個選擇。
    一,下山去周邊部落,當個供奉仙人,你要享樂,自可享個夠;二”
    禿頭富態老者又沉默下道:“去觀想‘心魔劍獄’。
    要麽死在劍獄,要麽脫胎換骨,涅槃重生。
    你.如何選擇?”
    宋延問:“請問劍翁,這心魔劍獄是什麽?”
    禿頭富態老者厲聲道:“劍修一往無前,哪管前方是什麽?老夫隻問你,你選哪個?!!你若不選,老夫就替你選了吧!”
    宋延的選擇是:既要又要還要
    他早已養出了可怕無比的耐心,所以並不介意去山下部落當個供奉仙人,這“供奉仙人”在凡塵部落算是高高在上,但在劍修眼裏.其實就是“底層保安”。
    “無相”,讓他可以輕易接觸劍修法門。
    可怕的實力,讓他可以到處亂飛亂逛。
    待到時機合適,若他願意,“他化”又可以讓他再以另一個身份返回劍盟。
    那他自然樂得去當個供奉仙人。
    可“觀想心魔劍獄”實在是勾起了他的興趣。
    他兜裏還裝著“天地主人念頭”這種不知什麽時候會炸的恐怖玩意兒,對於別的本世界的新鮮事物,自然也想著多多接觸。
    而“心魔劍獄”,他是真的沒聽過。
    所以,他的選擇是:假裝立誓要脫胎換骨涅槃重生,以此去觀想心魔劍獄,待到弄明白觀想法門後,就讓自己劍心破損的更嚴重,然後去當個部落供奉仙人,再在部落裏鑽研這“心魔劍獄”,同時執行自己的計劃。
    魏先知道的東西都是很基礎的。
    這位劍修平日裏乃是誌大才疏之輩,屬於那種“待我修到神嬰,我便如何如何”的格調,而其對於“無情劍道”也從未有自己真正的理解,隻是覺得“書上如何如何”,乃是書呆子風氣。從而,他對周邊的風吹草動並沒有那麽仔細地去觀察。
    可宋延隻是來這苦禪山主殿走了一趟,就察覺了不少異常。
    最核心的一點是:七大寇的血梅花能投奔劍盟,那劍盟就沒有人投奔七大寇麽?
    又是個暗潮洶湧的地方,又是個無法看清全貌的局勢。
    從前他沒得選,現在他決定跳出去,然後扒在這“棋盤”外麵偷偷看。
    一番念頭閃過,宋延恭敬道:“劍翁,弟子要試試心魔劍獄。”
    “血梅花”風薔薇掃了他一眼,道了句:“還算有點傲氣。”
    說罷,紅衣仙子拂袖而去,小足輕踏之間,又有話語從遠飄來,“那日,我會來。”
    天放劍翁也是收起嚴厲神色,含笑點頭,道:“不錯,這才有幾分劍修風采。”
    宋延繼續問出最初問題:“那請問劍翁,這心魔劍獄到底是什麽?”
    “心魔劍獄?!”
    “苦海腐念層?”
    “這方天地曆代劍修心魔?!”
    淩小小驚呆了。
    宋延摟著自家道侶,感受著那光溜溜的觸感,仰麵看著榻上的穹頂,回憶著白日裏從天放劍翁處所得的消息,心中暗歎一句“不愧是2級修玄地的大宗門”。
    之前,他在無相古族僅僅是了解了苦海存在執念層,腐念層等基礎信息。
    而今日,他的了解卻是更為深刻。
    執念層,乃是無邊無際的灰色海麵,其中每一朵浪花都蘊藏著諸多執念。平時,執念層極度平靜,但當出現“執念洋流”時就可能遭遇苦海存在的襲擊,而變得格外危險。
    腐念層,相較執念層,複雜了許多。
    其中,有無數倒立的黑色神秘建築。
    這些建築乃是某些“誌同道合”的大執念,經過無窮歲月的匯聚而成的,其內部乃至執念具象化的執念迷宮。他之前所聽聞的“苦海佛門”便是出自其中,而無論是魔僧還是倀彌,皆是歸屬於這個“苦海佛門”。
    “心魔劍獄”則是個類似“苦海佛門”的地方,其歸屬乃是“苦海劍鄉”。
    與苦海佛門既有“一心度化”的善之沙彌,也有“天魔惑心”的惡之魔僧一樣,“苦海劍鄉”也有善惡之分。
    善的一麵,名為“劍道長河”;惡的一麵,則是“心魔劍獄”。
    前者乃是留存劍心;後者留存心魔。
    碧落山劍盟掌握著一種特殊的“心魔劍獄”觀想法,此法有三重。
    一重:門外;
    二重:堂外;
    三重:室外。
    三重觀想法對應著三幅不同的觀想圖,從弱至強,讓你能夠在相對安全的地方去觀察劍修心魔,印證劍心,以斬心魔,而堅心誌。
    至於為何都是“外”,則是因為你想進入“苦海劍鄉”,那.是不可能的。
    至少,天放劍翁就是如此對宋延說的。
    此時,淩小小纏著宋延,忽道:“師兄,如果失敗了會怎樣?”
    宋延道:“大概魂飛魄散吧,而這具身體就會變得又癡又呆。”
    說罷,他感到擁抱他的手越發緊了。
    許久,淩小小道:“要不還是別”
    說著,她似乎想起了往日師兄的高傲和勸不動,於是動情道:“無論如何,我都會和師兄永遠在一起。”
    宋延聽著淩小小的話,總覺得好笑,若是魏先的話,此時怕不是要將淩小小怒斥一番,用冰冷的語氣道上一句“你就覺得我會失敗,對麽”。
    宋延想了想,逗道:“若我失敗了,癡呆了。小小你再去重尋個適合的道侶吧。”
    淩小小嬌軀頓時僵住了,許久道:“師兄再這麽說,我可生氣了,到時候,我定帶著師兄四處行走,尋找恢複之法。我我要和師兄永遠永遠在一起。”
    宋延撓了撓頭發,然後道:“嗯,永遠。”
    簡單的一句話,頓時讓蠢姑娘開心起來。
    數日後.
    苦禪峰,一處大殿前
    淩小小看著那閉合的殿門,苦苦等待,時不時雙手合十,默念幾聲“上天保佑,保佑師兄,一定要保佑師兄”。
    她家道侶已經入內一天一夜了,可還是未曾出來。
    而就在這時,那殿門緩緩打開。
    一道頹廢的身影從裏走了出來,跌跌撞撞,恍若丟了魂兒,腳步虛浮,一個踉蹌,竟從石階翻滾而下,咕嚕嚕轉著,頭撞石角,腿染塵土,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師兄!!”
    淩小小看清來人,大驚失色,急忙撲去,恍若一片白雲來到了宋延麵前,繼而扶住了滾落的師兄。
    而此時師兄的眼睛恍若看到了什麽極度恐怖之物,眼珠子在眼眶裏胡亂打轉,嘴唇嚅動,似要言語,卻隻是顫著,一個完整的字都說不來,隻是發出些意義不明的囁嚅之音。
    淩小小看向周邊,一道道目光正從周邊垂落。
    同情的,嘲笑的,傲慢的.
    淡笑,冷笑,嘲笑,苦笑.各種笑。
    一張張臉,在淩小小眼中變得猙獰起來。
    她無助地扶著自家道侶。
    不用說,她已明白師兄,失敗了。
    她和師兄都成了笑話。
    所有人都知道“魏先”想在今日觀想“心魔劍獄”,破而後立。若能成功,他將會拜在一位強大的神嬰後期修士門下。
    可是,他失敗了。
    成則榮耀,敗則可笑。
    如今,淩小小隻覺得自己在唯一的光亮中,周圍黑暗裏滿是嘲笑的人。
    “師兄!師兄”淩小小緊摟著宋延。
    她微微抬眼,又看到了一雙小足,小足上金鈴叮叮當當響著,伴隨著一聲嬌笑和居高臨下的點評。
    “有傲氣,沒才氣,不自量力。”
    “你!”淩小小憤怒地抬頭,想看看是誰這麽說話。
    下一刹,她對上了紅衣仙子看似熱情實則無情的眸子,頓時低下頭,眸子裏的怒色迅速消失,她輕聲道:“慢走,您.您慢走哈。”
    “嗬”血梅花被逗樂了,嬌笑一聲,便直接離去了。
    今日來她本還是抱了點希望的,因為這魏先畢竟是她叛入劍盟後,劍盟為她尋的第一個弟子。
    修無情道的劍道種子本就不多,而在生死間打過滾的就更少了。所以,這魏先雖說境界低微,總算還算合格。
    而且在她看來,既是第一位弟子,總歸是有緣的。縱然那日他那番頹廢話語讓她很不開心,但她還是願意再給一次機會。
    可惜,這緣是徹底盡咯。
    緊接著,天放劍翁也踏步而出,他眯著眼,甕聲道了句:“縱是敗了,卻未徹底在劍獄迷失,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淩小小急忙跪下,道:“懇請劍翁相救,魏師兄.魏師兄他很有才華的,這次隻是疏忽,他一定能行的!”
    天放劍翁低頭看著這除了漂亮可愛,卻沒什麽才華和心性的女修,以他的閱曆自然一眼看出魏先收其為道侶的真實目的,如今見她傷心至此,甚至連連叩首,不禁感慨無比。
    略作思索,他手掌一動,一瓶丹藥飛落到淩小小麵前。
    “此藥可溫養神魂,魏先於心魔劍獄中受那心魔所傷,神魂已有殘缺,每月溫之,或許不能痊愈,但至少能勉強穩住境界,不會倒退。今後做個部落供奉修士,也好。”
    天放劍翁說罷,又看定淩小小道,“你部之中就出了你一個修士,而你也受寄重望。你父親希望你能變得強大,從而成為他那小部落的護族老祖。
    然你心性也是欠佳,縱入紫府,也識不得這天地之間的重重危機,隕落亦是無可避免。
    如今,魏先既已如此,你帶他回去吧,在人間做一對逍遙道侶,隻是.劍道就莫要再問了。”
    淩小小接過丹藥,又看定依然沉陷在恐懼的師兄,朝著天放劍翁深深叩首,道了聲:“多謝劍翁賜藥。”
    仙人自有仙人路,而凡人也有凡人路
    宋延受傷,淩小小則是帶著他坐上馬車,沿著碧落山山南的蜿蜒小道,揚鞭禦車。
    輪轂轉動,悠悠前行。
    淩小小隻覺心中空空蕩蕩,可仰頭見到天外那散漫的團團白雲,卻又覺輕鬆了許多。
    輕鬆之餘,沮喪又生。
    她暗暗自喃道:“劍翁說的對,我確實不適合修煉,我心性又差,又沒什麽警惕,隻會覺得別的師兄師姐好厲害。也許,是我連累了魏師兄。如果魏師兄有一位紫府道侶,說不定他修劍之路會更加順暢,這一次心魔劍獄也未必不能通過。”
    “都怪我”
    “都怪我”
    她心中難受無比,春風迎麵吹來,竟吹得雙目通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可馬車車廂裏,宋延卻舒服的很。
    供奉仙人也是仙人,這劍盟的名頭是還在的,如今少了極多狗屁倒灶的事,而且還看到了那一幅觀想圖。
    說到“心魔劍獄”觀想圖,他微微閉目。
    腦海中浮現出一扇漆黑的倒立大門。
    他卻站在倒立大門的門前,頭朝門底,腳踏虛空。
    這便是“心魔劍獄觀想圖的第一張圖——門外”。
    似是感知到了他的到來,門縫裏頓時有一縷詭異的灰色氣息逸散出來,往他而來。
    隨著接近,那灰色氣息慢慢顯出個劍客的模樣。
    那劍客臉龐上浮現出格外邪異的神色,雙目放光地盯著宋延,然後一抖手,竟是生出把灰色的長劍,劍光一閃,精妙無比的招式蘊藏於念頭中,撲麵而來。
    宋延不為所動,隻是觀察著這苦海心魔。
    這小家夥絕對沒有達到九子魔母的層次,就連魔僧都比不上,其通體上下不過是“心魔邪念”和“劍道感悟”構成。
    所謂的擊敗它,就是要從這兩方麵去超越它。
    戰勝邪念,自身劍心自然穩固。
    戰勝其劍道感悟,自身劍術自能吸其精華、棄其糟粕,從而更進一步。
    可以說,這“心魔劍獄”乃是個絕好的劍修修煉之所。
    正想著的時候,那苦海劍客的劍已經刺到了宋延身上。
    然而.
    宋延一動沒動。
    苦海劍客詫異地看著他。
    一時間,時間都似靜止了。
    慢慢的,慢慢的.苦海劍客看到對麵那生魂露出了猙獰的笑。
    宋延大手一揮,五指扣住苦海劍客邪異臉龐,頃刻碾碎。
    一縷縷感悟自然而然地從他心底升起。
    雖少,可涓涓細流,豈曰不能積成滄海?
    “桀桀桀桀,成為我的一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