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再見唐寧心,碧落存劍翁(7.4K字大章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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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後,宋延去到了祖脈影齋,而此時影齋已經恢複了秩序,一個麵相成熟、氣質儒雅的男子正在前方進行著簡短的指揮和鼓勵。
    “我無相古族乃是數千年大族,期間大風大浪不知經曆多少,此時縱遇一人叛變,少了她,這影齋也不是轉不了!”
    唐奕負手而立,看著影齋的古族弟子,揚聲道,“我族一榮俱榮,一辱俱辱,還望諸位迅速接管影齋,讓我無相古族重新恢複對周邊的觀察。”
    說完,他又開始在影齋中巡視,在看到從外走入的宋延時,快步上前,溫和道:“小彰,你的事我聽說了,那些劍盟弟子如此苦苦相逼,終有一日定當以牙還牙,你且好好養傷。”
    說完,唐奕又拍了拍宋延肩膀,對這年輕人報以鼓勵笑容。
    宋延道:“多謝大管事,但我想我恢複的差不多了,應該可以來做事了。”
    唐奕笑了笑道:“距離下次族中聚會已經不遠了,有相中的姑娘了麽?如今族中放鬆了許多,縱是看中了外麵的女修,也可遣人說媒的。”
    宋延愕然道:“真的嗎?”
    唐奕笑著道:“看來你小子真有了,哈哈哈,到時候若是有要用到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宋延似被他的熱情感染了,深深道了聲:“多謝大管事。”
    唐奕點點頭,往遠走去。
    說起來,他其實也大概知道自家族中發生了大事,畢竟在他印象裏,唐嘯宣族長從前可不是那般模樣,而寧心老祖也並不是對族長那種態度。
    可那般大事.又豈是他一個連無相麵具都沒有,連長老都不算的管事,能去觸碰的?
    但他在此生活多年,妻兒老母皆在這裏,他早與這兒綁定了。
    無相古族存,他便存,無相古族滅,他便滅。
    善善惡惡,誰管的了?誰辨的清?
    他隻是想保護家人罷了。
    宋延來到影齋。
    齋中由一位長老負責,此時正在統計著妖禽皮影存貨。
    如今《百相神禦》法門配合皮影,便是最好的探索方式,而古族弟子的足以一人控製十數個到數十個不等的皮影。
    “唐彰,快過來,看看你需要補充什麽皮影。”
    宋延走過去,苦笑道:“弟子皮影消耗殆盡,全部遺落在外了。”
    長老道:“無妨,速速挑選,然後便是聽從統一調度,各自負責監視區域了。”
    說罷,忽的他想到了什麽,又道:“你若是還未恢複,那便先養傷,如今我族中也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你的位置.一時還沒有合適的弟子能頂上。否則,老夫便是安排你在影齋負責內務,而不需要外出了。”
    就在這時,一個少年舉手道:“我可以!”
    宋延看向那少年。
    少年頗有幾分英姿和灑脫,雙眼中充斥著強烈的表現欲。
    事實上,影齋分外務和內務。
    從前,外務比內務吃香,可來到這2級修玄地後,外務的危險度就極大程度提高了。
    從唐彰記憶裏,宋延知道.唐彰曾經多次申請調入內務,隻是都被拒絕了。隻因外務要求其實更高一點,無相古族一般都是啟用真正信得過的自己人。
    而現在這主動跳出來的少年則是唐奕的兒子唐興。
    “你?”長老掃了眼唐興道,“你還是好好製皮吧。這些外務的事,你經驗尚且不足,多與前輩們學習學習,日後再待機會吧。”
    唐興急道:“長老,彰兄受了重傷,如今正需要時間多多修養,我便暫且代他,待到他恢複了,我.我再還他便是”
    長老擺手打斷道:“不妥。”
    說罷,他又看向宋延,溫聲道:“小彰啊,你若身子還不舒服,且再歇息歇息,這邊等你。若是覺得還行,也可以先在齋中做幾日皮影,以恢複恢複。”
    宋延點點頭,道:“長老,那我先在齋中待幾日,待傷勢恢複再往外執勤。”
    另一邊唐興則是微微垂眸,眼中顯出隱晦的黯然之色,隨後默默走開。
    他這一脈沒有無相麵具,他便是生來就好像低人一等。
    宋延喊道:“唐興。”
    唐興頓下腳步,回頭行禮道:“彰兄?”
    宋延笑道:“坐我對麵唄,這內務活兒做的不多,正巧指導指導我。”
    唐興愣了下,便緩緩坐了過去。
    宋延把水平壓低在唐彰的層次,重溫了一日製皮的活兒。
    他一邊製皮,一邊和唐興聊著,唐興教他內務的一些細節,而他則教唐興外務執勤的注意點。而待到傍晚時分,又有人來尋他聊天,他也樂得聊上幾句,入鄉隨俗,他早習慣了身份的變幻。但聊天的氣氛卻頗為沉重,期間宋延還聽到不遠處有個年輕內務弟子輕喃出一句“我想家了”.
    眾人不答,但都知道那年輕弟子所說的家是何處。
    氣氛持續低迷,直到小半個月後,祖脈忽的傳來喜訊“寧心老祖回來了”。
    寧心老祖的回歸直接為無相古族弟子們注入了活力和希望,讓他們尋到了主心骨。
    族長長老圍攏過去,與寧心老祖匯報近些日子族中情況。
    唐寧心寬慰了下眾人,便投入到了秘密搜尋宋延的過程中。
    無相麵具和天賦,固然可以更改麵容,氣息,但唐寧心作為無相始祖的心腹,還是掌握了一些特殊甄別手段的。
    月餘後.
    影齋外,庭院中.
    宋延和唐興正在一棵老樹下聊得火熱,兩人聊美酒,聊美人,又聊人生理想,再聊修煉境界,一副不亦樂乎的樣子。
    唐興拱手道:“未曾想到與彰兄竟是如此誌趣相投,來日待安穩了,定要相邀去坊市,屆時小弟做東。”
    宋延笑了笑,正要回答,忽的心有所感,微微側頭。
    一縷風正從庭院外而來,縈繞一圈,卷起葉浪,樹葉沙沙作響,恍似風鈴搖曳。
    唐興感受到了這突然的安靜,也循著他彰兄的神色,下意識地往起風處望去。
    卻見入門處,那璀璨的陽光勾勒出一道如是金光捏成的妙影,青色裙裾似水波蕩漾,讓人觀之便生出一種因驚豔而帶來的窒息之感。
    唐興意識到了來者是誰,下一刹,他急忙跳起,低垂視線,恭敬拜倒在地,道:“老祖!”
    影齋中,恭稱“老祖”之聲此起彼伏。
    宋延也拜倒在地,恭稱:“老祖。”
    他聽著腳步聲逐漸靠近,看著那幹淨的一塵不染的白水雲履慢慢行至眼前,同時也感受到了慢慢走近的青衣神女的緊張。
    旋即,他聽到唐寧心淡淡道出聲:“唐彰隨我來。”
    宋延愣了愣,直到旁邊唐興推他,他才詫異地指了指自己,道:“我我嗎?”
    唐寧心俯瞰著眼前跪拜的這少年,經過這些日子沒日沒夜地調查,她已經可以完全確定,那利用“無相麵具”融入本族的宋延就是眼前這少年。
    可這少年如此逼真的表演,實在是讓她不知說什麽好。
    唐寧心點點頭,應了聲:“是你。”
    宋延受寵若驚地起身,然後在眾人一片羨慕的神色裏隨著寧心老祖一同化虹,飛落到祖脈山巔的天池之畔。
    天池猶在,落英繽紛,隻是池中之龍卻已不見。
    一到天池,唐寧心便一揮手,將此處視聽隔離,然後轉身,一副久別妻子的模樣,俏臉顯出幾分幽怨之色,半嗔怒半撒嬌地道:“宋延,你瞞的我好苦。”
    “老祖,您您在說什麽?”宋延愕然地看著她,一副縱被識破,卻死不認賬的模樣。
    唐寧心道:“當年我一直在虛空廢墟處等你,期盼著你回來,可你一直沒有出現,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
    她說著歎了口氣,道:“我知道我有不對的地方,可是誰沒有立場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無相古族。為此,哪怕我自己犧牲了也是在所不惜。
    我也知道自己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也知道你不會原諒我,那那我現在便在這裏,無論你要我做什麽,我都會接受。”
    說完,她微微仰頭,看著遠處,美目中糅雜著幾分薄薄的淚光,紅唇微張,輕聲道:“我真的期盼過你成為神嬰,也想象過你在眾人所矚之下踏入此間。那時,我會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道侶,今後與你福禍與共,不離不棄。”
    宋延臉上的愕然之色緩緩消去,他摘下無相麵具,露出原本模樣,然後道:“別裝了,唐寧心,陰陽玄龍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你來做什麽,我大概也知道。”
    唐寧心看到他的臉龐,縱有心理準備,卻還是露出幾分恍惚之色。
    她真的難以想象,眼前這小子憑什麽能夠一躍升天?
    明明那時候,他還隻是個紫府初期的小家夥。
    唐寧心垂首道:“寧心別無所求,隻願你能夠平息怒火。昔日立場,今日立場”
    話音才落,她忽的驚呼一聲,因為宋延已經狠狠地將她拉到了身邊。
    但驚呼之後,青衣神女便溫柔地依附上了眼前男人,曲頸逢迎。
    天池的水陡如流星墜入,往兩邊破開,掀起巨大浪花。
    兩道身影則在池中逐漸下沉,初始很快,但隨著水壓增大則漸漸變緩,周邊陽光褪盡,冰冷的水暗沉無比,距離那最底的泥濘湖床也隻有一步之遙。
    咚!
    宋延帶著唐寧心觸到了湖床。
    水浪沸騰。
    宋延從不是什麽正人君子,送到嘴的肥肉,他怎可能不吃?
    此時,他開始感受這青衣神女所為他帶來的幸福與輕鬆。
    許久又許久.
    兩人重新回到天池畔。
    唐寧心清理著濕漉漉的頭發,又為宋延清理著身子,再服侍他將衣袍穿好,這才溫柔地跪坐在他身側,隨著他的目光一同看向遠處。
    天池方才的軒然駭浪已然平息,午間當空照落的陽光也已化成瑰紅的暮色,一陣微風撫過,湖麵粼粼,令人心曠神怡,心中安靜。
    高貴冷豔的寧心老祖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賢內助般體貼道侶。
    她柔聲道:“前些日子獵殺了一條難得的魚類妖獸,那魚翅肥美,剛巧我這十指也想沾一沾陽春水。”
    宋延笑道:“想先抓住我的胃麽?”
    唐寧心越發溫柔,微一垂首,恍似水蓮般嬌羞,然後又輕聲道:“其實.在寧心心中,你早已是我道侶,無論你怎麽想,寧心現在都隻是在做好屬於道侶的本分。”
    宋延笑道:“那記得燒魚的時候多下點毒,機會就這麽一次,千萬別大意錯過了。”
    唐寧心撒嬌般地剜了他一眼,然後用帶有一點小生氣的口吻道:“方才便要說的,被郎君一打岔都忘了。現在還是要說與郎君聽的。
    天下驚才絕豔之輩莫過於君,那君豈不聞此一時彼一時?
    若寧心,乃至始祖早知郎君有這般本事,誰又會在郎君身上打主意呢?”
    說完,她如小媳婦生氣般地輕輕打了一下宋延胳膊,幽怨道:“還不是郎君故意示弱?若非如此,寧心早就傾心於郎君了?是不是這個理?是不是這個理?”
    宋延還挺佩服唐寧心的,但凡他心智有丁點兒不堅定,肯定就被這小蹄子哄過去了。
    此時,他故作露出思索之色,道:“去吧。”
    唐寧心欣喜起身,道:“寧心上一次為男人做菜,還是數千年前少女的時候,那時寧心是為父親燒菜的。現在卻是為郎君。都說女人小時候依靠父親,長大了便是依靠相公。”
    說著,不待宋延回答就翩然而去。
    未幾,宋延聞到了香味。
    又未幾,那香味越來越濃,濃得他縱然不需飲食也已食指大動。
    再未幾,他感到那隔絕祖脈天池內外視聽的氣罩被解開了,登山路上,卻有一道道虹光從下而上快速而來。
    為首的,乃是對兒少年少女,兩者雖然年輕,但舉止皆成熟有度,且身上都散發著神嬰初期的氣息。
    宋延也認出了這對兒的身份,這兩人正是他昔日義父唐嘯空,義母唐妍芬。
    唐嘯空看定那樹下等待就餐的少年,無論心中如何感慨,此時還是雙手將托舉的餐盤放到桌上。
    那餐盤中盛著一塊魚皮金黃酥脆的肥美魚肉,炸酥的魚鱗片片朝上,皆可辨別,旁邊還附著類似蟹黃一類的蘸醬。
    唐嘯空揚聲道:“宋老祖,此菜名為‘金鱗映日躍龍門’,寧心老祖將那名為‘霜鱗玉脂’的妖魚烹飪成菜,合計十八道,這是第一道。”
    唐妍芬則將第二盤菜托舉上來,恭敬道:“宋老祖,這一道名為‘玄霜冰魄化龍涎’,乃是在妖魚煮熟後迅速冷卻,使其晶瑩剔透,入口猶帶幾分‘霜鱗玉脂’本身的霜雪氣息,很是解膩。”
    宋延沉默了下。
    他明白唐寧心的意思。
    這第二手,是親情綁定。
    一起住過百年,唐寧心對他還是有了解的。
    宋延眯著眼,想了想,什麽都未說,道:“知道了。”
    唐嘯空笑道:“當年多虧老祖相助,我才能拿到玄黃物質,又借用真靈殘玉迅速突破。”
    宋延輕歎一聲,道:“前路珍重。”
    唐嘯空,唐妍芬又一行禮,然後轉身離去。
    緊接著又是一道道熟悉身影,從遠掠至,將菜肴恭敬地奉在桌上,笑著介紹菜名,之後便又行禮離去。
    宋延思緒一時有些飄遠,而就在這時,又是一對兒身影上前。
    這對兒正是唐奕夫婦。
    唐奕壓下眸中的複雜神色,恭敬道:“宋老祖,此菜名為‘紫氣東來臥雲腴’,乃是以紫蘇梅子所蒸的魚腹,還請您趁熱品嚐。”
    宋延點點頭。
    唐奕夫婦又一行禮,便要離去。
    宋延忽道:“且慢。”
    唐奕頓下腳步,行禮道:“不知宋老祖還有何吩咐?”
    宋延心念一動,從神魂中分離出那“無相麵具”,然後手掌一托,無相麵具便輕飄飄地飛向唐奕。
    唐奕瞳孔圓瞪,雙手情不自禁地托舉起來,直到那無相麵具落到了他手上,他才顫抖起來。他的手抖著,聲音也抖著:“老.老.老祖這.這是何意?”
    宋延笑道:“本就是你這一脈的,借了這許多年,也當物歸原主了。裏麵我新添了一些秘術,也算是利息了。”
    “這”
    唐奕神色複雜,不知是接還是不接。
    他知道眼前之人再不是他所認識的那位宋延,而是本身充斥著大因果,他這一接過去會否給家人帶來殺身之禍?
    就在這時,一句淡淡的聲音從高處飄來。
    “老祖賜,怎可辭?拿吧。”
    青衣神女踏空而來,手捧一個瓷鍋,落到宋延身側,將瓷鍋放下,笑道:“此湯名太液瓊瑤遊鴛鴦。”
    唐奕急忙接過無相麵具,帶著妻子匆忙離去。
    而他身後,很快那隔絕視聽的氣罩又浮現了出來。
    他看了看身側妻子,妻子也正驚詫地看著他。
    兩人想起昔日和那少年一起野外吃燒烤的場景,隻覺如大夢一場。
    高山之巔,天池之側。
    宋延懷中依著寧心老祖,時不時張嘴接受唐寧心送來的美食,吃著吃著,卻是輕歎一聲:“罷了,罷了,你告訴始祖,這因果便算結了吧。”
    唐寧心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他懷裏,仿若聽著心跳般得貼在他胸前,柔聲道:“今後便不要走了,留下吧,這裏就是你的家。”
    宋延沉默了片刻,又搖了搖頭,然後托起唐寧心下巴,狠狠親了下去,待後者嬌羞低頭,這才道:“過幾日,我便走了,此間因果既了,還有別的事。”
    說罷,他忽的感到自己被緊緊抱住了。
    “郎君記住,無論你身在何方,寧心永遠在等你。”
    “待我下一個因果結了,定來尋你。”
    唐寧心也沒問什麽因果,隻是繼續溫柔地侍奉著眼前男人。
    數日後.
    宋延離去。
    唐寧心迅速將這裏的情況匯報給了唐長生。
    “那小子連無相麵具都交出去了,再想變化也是困難了,如今他已離去。”
    “寧心,辛苦你了。我還是那句話,宋老怪身上隱秘極多,你若隨他應當比跟著我繼續留在族中要好。”唐長生的念頭從彼方傳來,“在我這兒,是需要拿命去拚殺的。”
    唐寧心似乎回憶起了什麽,用不屑的聲音恨恨道:“什麽老怪?就是個驕奢放縱的小子!
    不過區區女色,些微親情友情就能捆束住他雙手,讓他放棄原本計劃,由此可見其心之軟弱。
    始祖您的道路雖然艱難,可才是真正的道路。”
    唐長生道:“他是不是天人?”
    唐寧心略作思索道:“我沒在他身上看到屬於天人的那股英氣,反倒是邪門的很。”
    唐長生道:“我明白了。”
    半個月後。
    離去後的宋延,又截到了個外出偵查卻死在外麵的無相古族弟子。
    這弟子名叫唐成。
    於是乎,宋延又利用“他化”之法,化作唐成,重新返回了無相古族。
    不同於上一次,此番他絲毫破綻都不會露出,縱然唐成這個身份該死了,那他也會讓唐成死去,然後更換一個新的身份繼續蟄伏。
    “無相麵具”本就是他故意為之。
    他若不演這一場戲,唐寧心又怎會相信他真的走了?
    他若不離開,那無相始祖哪舍得回來?
    無相始祖若不回來,他到哪兒殺無相始祖去?
    他喜歡糖衣,但不喜歡炮彈。
    此時加入無相古族,宋延相當清楚自己會麵臨什麽:逃跑!被追殺!因為七大寇和劍盟很快會同仇敵愾,來圍剿無相古族。但苦海龍族,乃至別的神秘勢力,則可能暗中吞下這些人類修士。
    七大寇和劍盟是死敵,但若是遇到外敵入侵,還是極可能團結起來的。
    這就如當初在三國時,傀儡宗與南吳劍門同盟對抗狐妖一般。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自可以觀摩到不少強者的神相,從而.豐富他的皮影,豐富他的百相魔影。
    隻不過,《葬龍律》讓他意識到這一切的背後並不簡單。
    那麽,七大寇或劍盟該如何應對苦海龍族等力量呢?
    又或者說,七大寇或是劍盟中又隱藏著什麽樣的神秘強者?
    在宋延重新無聲無息地融入無相古族,開始靜靜蹲著無相始祖時,遙遠之地的碧落十三峰上,天放劍翁也等到了今日他需要等的人。
    那光溜溜如無毛桃子般的大腦袋,陪著小眯眼顯得極為福態。
    相比於他,那大堂對麵踏步走來的少年卻邪氣而英朗。
    天放劍翁嗬嗬笑道:“你真敢應邀前來,不錯,不錯”
    這少年正是叛離了無相古族的唐彥章。
    唐彥章道:“有何不敢?”
    他微微昂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但瞳孔裏卻藏著應有的警惕。
    天放劍翁雙指微並,一點之間,便是毫光顯玉簡,往遠處飄去。
    唐彥章接過玉簡,還未查看,便道:“這就是你說的契合於我的功法?你身為劍盟無量古族長老,你我之前乃是敵人,你對我會對我有如此好心?”
    天放劍翁嗬嗬笑道:“你錯了。”
    “嗯?”
    “你我不是敵人,那苦海的天魔,那地府的入侵者,才是敵人。”
    “前半句我先不加以評論,可後半句我愛聽。”
    “嗬嗬嗬嗬嗬,老夫就知道沒看錯人,快看看那玉簡吧。”
    唐彥章微微投入意識,匆匆掃了一眼,旋即他原本故作不以為然的神色慢慢變得嚴肅起來,瞳孔中顯出幾分震驚之色。
    “劍癲,獨孤燼,《九霄狂劍訣》?”
    “不錯。”
    “你為什麽會知道?”
    “知道什麽?”
    “我年少時無意得覽古碑,從而認識了這麽一個來自上古的名字,知道了他的一些事跡。今後,我亦暗奉此人為良師益友,每有挫折,便思及他當年的那份狂傲由此,我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隻不過”唐彥章說著忽的輕歎一聲,自嘲道,“我比起昔年上古劍癲還是差遠了,如果是他那般驚才絕豔之輩,定不會如惶惶喪家之犬,無處可去。”
    天放劍翁笑道:“彥章道友不必妄自菲薄,你所差的隻是一個環境,一個契機罷了。這《九霄狂劍訣》並非死功法,而是需要悟的,能走多遠,就看你悟出多少。你可敢與那劍癲比上一比?”
    唐彥章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繼而一把握緊玉簡,沉聲問:“你究竟是什麽人?”
    天放劍翁道:“不過是為庇護此方天地而努力的一個普通劍修罷了。”
    他麵容和藹,輕輕拍了拍欄杆,又看向水中遊著的魚兒,道,“彥章道友,地府強者將至,而天魔興風作浪的本事也遠遠超過你的估計,不說別的,縱是你那族中的龍也隻是天魔其一。”
    說罷,他又長歎一聲,仰天道:“惜我人族人才凋零,何以與那窮凶極惡的入侵者對抗?”
    唐彥章又不傻,他聞言,愣了下,深深看了眼天放劍翁,道:“你若真這麽想,今後我們便是朋友。”
    而就在這時,門外忽又有弟子來報。
    “劍翁,紫電劍門的那位天才來了。”
    天放劍翁點點頭,又擺擺手,弟子退下。
    天放劍翁則又看向唐彥章。
    唐彥章正欲告辭,天放劍翁忽道:“老夫對你寄予厚望,隻因.你的脾性和那劍癲一般無二。
    昔日,獨孤燼曾坐鎮一處,使得那處地府生物一個不留,但他隻鎮了五十年。你又能鎮幾年?”
    唐彥章大笑一聲:“隻多不少。”
    天放劍翁道:“那年,地府方始入侵,如今,卻是大舉入侵。不說多,縱隻是五十年,你也已算超過了他。”
    說罷,他又道:“你離去後,自有弟子帶你前往洞府,府中有上好真靈玉台任你使用。”
    唐彥章神色已變得尊敬。
    尊敬,並不是存了上下階層的恭敬。
    他隻是已然隱約明白眼前這位的立場,從而對他產生了尊重的情緒。
    轉身走了兩步,唐彥章忽的又頓下腳步。
    天放劍翁嗬嗬笑著問:“還有何事?”
    唐彥章道:“那條龍想找宋延,宋延.到底是死是活?”
    天放劍翁又“嗬嗬嗬”地笑了起來。
    但這一次,他笑聲之後並沒有立刻說話,而像是思索了一會兒,才道:“此子,乃是變數。”
    唐彥章追問:“如何變數?”
    劍翁笑道:“師尊給他功法,他不練。”
    唐彥章冷哼道:“那我便是定數麽?”
    劍翁道:“心性穩定,陣營穩定,謂之定。定數.有什麽不好?”
    唐彥章略作思索,微微頷首,表示認同,繼而緊握玉簡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