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誰說跪著就不能造反了?(求訂,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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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鞭三響,香煙繚繞。
煌煌太和殿內,今兒突然又熱鬧了起來,太監宮女侍衛,裏三層外三層的,已經在各自的位子上站好,就等著一場大會開幕了。
按照清朝的朝製,太和殿就是個舉行典禮的地方,皇上登基、皇後冊立、命將出征,還有每年的萬壽、元旦、冬至三大節啟用一下。清初的時候,也曾經在太和殿舉行殿試。不過後來改成在保和殿“做題”,在太和殿傳臚唱名。其他時候,這座巍峨富麗的大殿就冷冷清清的
但今兒卻是個例外,既不是三大節,也沒什麽典禮,偏偏啟用了這座紫禁城中最巍峨的大殿。天色未明,午門之外的轎子、馬車就是一串一串的,白燈籠點的星星點點,穿戴整齊的王爺、大臣,還有一些三品以下,七品以上的官員,就已經全部齊集,等著進入午門。
這些官員今兒的身份都有點特殊,不是所謂的朝臣,或者說,他們不是以朝臣的身份來的,而是以議政王、議政大臣、議政處行走這三個身份來的。而且他們要參加的也不是朝議,而是議政王大臣會議簡稱“議會”!
真是太進步了如果另一個時空的康梁穿越過來,一定會被眼前的場麵給驚呆的!他們在幾十年後夢寐以求的事情,這邊早四十多年就實現了,是被隔壁的太平天國給“卷”出來的。
隔壁已經開過跳大神的國人大會了,大清這邊怎麽都給一個跪著的“議會”吧?
雖然這個大清的“議會”是跪著議政的,但是這依舊是一個極大的進步,唔,跪著進步,不也是進步嗎?就跟南邊一邊跳大神一邊向前進一樣,都是進步,而且還很快!
進步的不快可不行,兩邊在卷呢,進步慢了是有生命危險的!
另外,大清的這些議政王、議政大臣和議政處行走不僅會跪著議政,甚至還會跪著造反!
這會兒議政王、議政大臣、議政處行走還都在行走,沒有進入太和殿,大清朝的瘸腿皇上鹹豐爺已經提前到達,正端坐在禦座上,借著鯨魚油燈放出的光亮,在翻看堆在自己跟前的“議政題本”。
所謂的議政題本,就是議政王、議政大臣、議政處行走們在議政會議開始前準備好了,遞交給管理議政處的議政處章經,然後再由議政處章經們先過目,再分類,分出輕重緩急和聯名、不聯名。大體上,署名人數比較多的題本,會被擺在比較顯眼的地方,讓鹹豐皇帝可以輕易拿到手裏。
而這次參與署名最多的一份題本,則是由議政大臣倭仁領銜,由三百多名議政王、大臣、行走聯署的“請振儒教名法以禦粵寇逆賊疏”。
“竊聞盛世經綸,文德武功,相資為用。值今乾坤震蕩、粵匪披猖之時,臣敢竭忠悃,冒死以進言。祈振吾華夏儒門名教,以禦發逆之凶悍。
粵匪諸逆,假托天父天兄邪妄之說,詭譎變幻,迷惑黔黎,毒害遐邇。致使蚩蚩庶眾,受其誆騙蠱惑,翕然從附,奔走驅馳,效命麾下。百萬之徒,協心同仇,罔顧生死,漸成難製之局,當下之勢,岌岌可危!所倚仗者,唯二十萬八旗勁旅與練勇而已,雖有西洋槍炮佐助,士卒用命,然欲恃此卻敵,猶有力不從心之憾。
當斯危急之秋,宜改製儒學為顯揚之名教,擘畫敷教之地。於京都肇建聖堂,樹天下之楷模;諸省立‘總方’,總攬樞要;各府設‘大方’,居中籌策;州縣置‘小方’,廣施教恩。各方分委治頭祭酒、大祭酒、祭酒諸職,專任宣化之責,統馭儒林之士,使其星羅棋布,鹹遵一旨。務令宇內讀書種子,凝為一體,仗孔孟之聖教,抗天父天兄之謬論。唯其如此行止,六路興師,征伐逆寇,方能穩操勝券,永固金甌,社稷幸甚,蒼生幸甚!”
當一大群議政王、大臣、行走在太監的帶領下,魚貫而入大殿的時候,鹹豐皇帝已經低聲念完了倭仁領銜的“乞興儒家名教以抗粵匪發逆疏”,然後那眉頭就跟麻花似的緊鎖起來了。
倭仁這份題本上說的事兒啊,乍一看好像挺有理,可鹹豐爺仔細一琢磨,就覺得味兒不對了。“總方”“大方”“小方”“治頭祭酒”之類的名號,怎麽瞅著這麽眼熟呢?哦,這不就跟《三國演義》裏黃巾賊用的名號差不多嘛!照倭仁這意思,難不成是要把大清的儒家變成太平道呀?合著是想用太平道去對付太平天國,咋都跟“太平”較上勁了呢?這要是真把儒家改成太平道,萬一這“太平道”也跟當年似的做大做強了,會不會也鬧著造反呀?
可要是不用這把儒家變成太平道的改革之法呢,那號稱“協心同仇,罔顧生死”的“百萬之徒”,光靠二十萬八旗、練勇好像還真搞不定。要是打了敗仗,那大清可就玩兒完了呀!這事兒可真夠讓人頭疼的,怎麽就弄出個兩頭堵的尷尬局麵了呢?
就在鹹豐正煩惱的時候,那好幾百號議政王、大臣、行走已經進了大殿,乖乖地按照班次跪好,扯著嗓子開始山呼萬歲。鹹豐抬了抬眼,瞅著大殿裏跪成一片、貌似恭順的臣子們,沉吟了一會兒,那張青白的麻臉上才擠出了一絲笑容,說:“今兒個叫大家來呀,是開議政王大臣會議。你們呢,不是議政王,就是議政大臣,要不就是議政處行走。朕把你們叫來太和殿,就是想和你們一起商量商量國家大事。咱大清現在是個什麽形勢,朕不說,你們心裏也都跟明鏡兒似的吧!至於應對的辦法嘛,這兒有一份《請振儒教名法以禦粵寇逆賊疏》,看著挺有意思的,要不今天咱就先議議這個。倭仁呐,這是你領銜的題本,你來給大夥念念吧!”
“喳!”
倭仁應了一聲,麻溜兒地從一個太監手裏接過《請振儒教名法以禦粵寇逆賊疏》,扯著嗓子大聲朗讀起來,沒一會兒就念完了。
底下的議政王、議政大臣、議政處行走們,其實大多都讀過曾國藩的《興儒學名教而抗長毛論》了,那才是原版原著呢,寫得那叫一個詳細,跟《反經》都有一比了。
“都別愣著呀,說說吧。”鹹豐皺著眉頭,一臉糾結地說,“照著倭仁提的那辦法,把儒家改成名教,你們覺得靠譜不?議政王、大臣們先來說說唄!”
“皇上,”第一個接話的還是恭親王,“奴才覺著呀,現在必須得集中所有力量去圍剿那些粵寇發逆呀。隻要能把這幫逆賊給剿滅了,把江寧給收複回來,幹啥都行啊!哪怕之後會有啥後遺症,那危害跟粵寇發逆比起來,那也是小巫見大巫呀。”
“皇上,”鄭親王端華也跟著說,“奴才同意恭王的看法呀,這時間不等人呐!現在粵寇發逆剛在江寧鬧了一通,正是他們內部人心不齊,互相防備,沒法好好配合的時候。咱朝廷這邊可已經練好了二十萬八旗新軍和練勇呢,這可是痛剿逆賊的大好時機呀……不過呢,二十萬對一百萬,好像還是有點不夠看呐。要是能把天下的儒生都發動起來,跟朝廷一起對抗逆賊,那剿滅粵寇發逆的希望可就大多啦!”
“皇上,”僧格林沁也是議政王呀,馬上接著端王的話繼續說,“現在正是咱該拚盡全力的時候呀,朝廷有多大勁兒就得使多大勁兒,可不能再藏著掖著啦。這就好比獅子搏兔,必須得全力以赴呀!要是皇上覺得倭仁的主意太激進了,等咱贏了粵寇發逆,再改也不遲嘛……”
“皇上,奴才跟僧格林沁王爺想的一樣一樣的。隻要能把粵寇發逆幹趴下,哪怕把聖堂拆吧拆吧,過後再恢複原樣,那還不就憑皇上您金口一開。當下重中之重,就是得贏啊!要是朝廷不擺出副跟讀書人共治天下的譜兒,咱想去天下士紳那兒撈足糧餉、招來丁壯,那可真是難於上青天!”
“可不是嘛,皇上,老臣也琢磨著倭仁的主張用來應應急,挺靠譜。要是皇上心裏犯嘀咕,覺著不妥,咱就先挑幾個省試一試,就挑安徽、江蘇、湖北、湖南、廣西、廣東、浙江、福建這幾個跟粵寇發逆地盤挨著的地兒……”
底下一幫“議政”的大臣,你一嘴我一嘴,跟商量好似的,意思全奔著支持倭仁題本裏提的招兒去了。
雖說羅耀國一門心思淡化太平天國那洋教味兒,把西方的天父都換成昊天上帝了,可甭管是拜上帝會,還是大同會,對傳統儒家的衝擊,那簡直像狂風掃落葉。別的不提,就說現在這拜上帝會,哦不,大同會,還搞著分田分地那一套呢,光這一條,就把太平天國變成那些還沒被天國拿下的地盤上,地主士紳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啦!為了拔掉太平天國這根刺,他們啥事兒幹不出來?把儒家改成名教,在他們眼裏,那都不叫事兒!
鹹豐心裏門兒清,自己可不能跟這幫跪著的大臣較上勁……誰說跪著就不能造反啦?這幫跪著的,背後或者手裏可都攥著團練武裝呢!不過鹹豐也有他的執拗,眉頭一皺,目光灼灼地望向底下的議政們,問道:“那麽……這名教之主,讓誰來當呢?”
“自然是陛下您呐!”鹹豐話音剛落,曾佳國藩馬上就接過話題,扯著嗓子就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