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致淵從禮部返回慶王府時，已經是夜色朦朧，華燈初上。
    他在眾護衛的簇擁下緩步行走於大街上，超感觀照四周。
    城內的高手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多了。
    鎮武司竟然沒有限製武林高手的進入，任由他們進來湊熱鬧，還真是夠硬氣。
    這是不甘示弱，不想服軟。
    城衛軍與鎮武司的高手也更加密集。
    他推測鎮武司已經調動各地的高手來京。
    一是限製武林高手進玉京，削弱武林高手的數量，二是增加鎮武司的高手數量。
    兩者同時進行才最穩妥。
    可現在看，鎮武司是隻采取了第二條，展現出強大的信心。
    楚致淵看得清楚，此事是成王敗寇。
    出了岔子，便是狂妄自大，如果沒出岔子，那便是英明決定。
    走到一半時，看到了人群裏遊刃有餘穿梭的黃詩容。
    黃詩容依舊一襲杏黃羅衫，婀娜如柳枝，身邊跟著兩白衣少女溫倩倩與徐夢雨。
    黃詩容看到他，迎上前抱拳行禮，嫣然笑道：“世子去迎了大貞使團，如何？”
    楚致淵笑道：“淩霜鐵騎很厲害。”
    “淩霜鐵騎確實是一絕。”黃詩容感慨道：“赫赫威名是戰場上殺出來的，鮮血與白骨鑄就的。”
    “那些武林中人沒出手，多數是因為淩霜鐵騎。”
    “是，那般情形出手就是送死，他們不怕死，不會白白送死。”
    再不怕死的人，也不會毫無價值的死去。
    楚致淵道：“下麵便難了，你們要小心。”
    “是。”黃詩容神情肅重。
    接下來，哪怕一個大貞使團的人受傷，鎮武司也難辭其咎，玉京的鎮武司一個也甭想逃過懲罰。
    “大貞使團有兩個大宗師鎮守，所以不必擔心四方館，而是要盯住出行之人。”
    “兩個？”
    “兩個。”
    “……好。”黃詩容緩緩點頭：“那就盯住他們出行之人，……他們恐怕會認為是監視。”
    “隻能任由他們想了。”楚致淵道。
    其實也應該監視他們。
    所有人都知道，大貞在大景是有秘諜的，而大貞使團的到來，一定會聯係這邊的秘諜頭目。
    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是複雜，兩國的聯盟並不是純粹的合作與親近，還有暗自的鬥爭。
    不明爭，但會暗鬥。
    兩邊又說了一會兒閑話，便分開。
    待他在眾護衛的簇擁下離開，漸漸消失在遠方的人群中，溫倩倩笑道：“師姐，怎不問問他跟安國公府小姐的親事？”
    黃詩容搖頭。
    徐夢雨道：“這有什麽可問的？”
    “安國公的小姐是不是真那般美，玉京第一美人呀。”
    “蕭姑娘很美。”黃詩容道：“我見過，不愧玉京第一美人之名。”
    溫倩倩感慨：“能娶到安國公的姑娘，四世子運氣真夠好的。”
    黃詩容笑笑。
    徐夢雨道：“四世子還是很厲害的。”
    “但他名聲不夠大呀。”溫倩倩道。
    “早晚會出頭。”徐夢雨笑道：“如果是一般的世子，黃師姐豈會看重？”
    她們都看得出來黃詩容對楚致淵的重視。
    這種重視並非因為世子身份，而是他的本事。
    她們一直沒看出來楚致淵有什麽厲害本事，所以一直很好奇，一直很關注。
    ——
    四方館
    大貞院
    一間寬敞院落的書房，程天風手按書案，正看著一個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相貌平平，一襲綠袍，乃是大景六品以下官員的官袍，正恭謹的站在書案前。
    “楚致耀已經回來了？”
    “是，世子，楚致耀已經返回六天，前兩日宣親王開生辰宴，楚致耀親自接待客人。”
    “果然是他回來了。”程天風淡淡道：“另一個呢？”
    “依小人得來的消息，楚致華仍在軍中未歸。”
    “那除了他們倆，又出了一個先天的，楚致淵，慶親王的世子？”
    “是，世子要注意這個楚致淵的。”
    “一個剛進先天的，還要注意？更何況是慶親王的世子，不得大景皇帝的歡心吧？”
    慶王府被封了三十年，又不得皇帝歡心，那便得不到天寶司種種修行資源的傾斜。
    所以不足為懼。
    “小人冒死打探的消息，這位楚致淵在冬獵之中獲二十隻妖獸，得了一個九品功，應該掌握了某種威力驚人的奇功。”綠袍中年沉聲道：“雖然修為境界不高，殺戮之功卻強。”
    “唔……，有可能臨時代替楚致耀？”
    “小人覺得不無可能。”綠袍中年道。
    “他如今是何境界？”
    “……小人沒能打探到。”綠袍中年遲疑：“慶王府一直封府，先前滲透進去的已然撤回，現在沒再招人，平時這位世子一直在明武殿修行，隻在厚土堂顯露過一次武功，應該勝了厚土堂的少教主。”
    “那位少教主是何修為？”
    “先天二重樓。”
    “那位少教主現在的狀態如何？”
    “一直在埋頭苦修。”
    “那便說明，楚致淵不比他強多少，有望追趕。”
    “世子英明。”
    “也不算什麽，可惜不能見一見這位，看到了差不多就能判斷出來虛實。”
    “世子今天見過他，他是禮部員外郎，便在今天的迎接人員之中，站在前幾位的。”
    “哦——？”
    程天風劍眉緊鎖，開始在腦海裏回憶，最終慢慢點頭：“年輕人的話隻有那一個，看著倒也沉穩。”
    “是。”綠袍中年讚同。
    他一直有種錯覺，程天風與那大景的四世子是親兄弟一般，因為氣質太像了。
    都是沉穩平和，沉靜從容，好像萬事都不能讓他們色變。
    這是一種天賦與後天修養共同形成的品性，是自己一直追求一直在磨礪養成的品性。
    “是個有趣的，”程天風笑了：“剛出了明武殿竟然進了禮部，是位不追求修行的，性情恬淡？”
    隨即又道：“當然，也可能是個怕死的。”
    “應該是怕死的。”綠袍中年微笑道：“他行事太過穩健，從來都是護衛不離身。”
    別的世子皇子們對護衛是很煩的，嫌時時刻刻跟著自己，能減少護衛的數量便減少，能不用護衛便不用。
    可他不一樣，唯恐護衛不夠多，如果不是還要守著慶王府，恐怕會將所有的護衛都帶上。
    而且他對於百姓的生活也沒什麽好奇的，對於吃喝玩樂也沒什麽興趣。
    這與年輕人的性情太違逆，隻有一個可能，便是怕死。
    “怕死沒什麽不好。”程天風笑了起來。
    皇室之中總有一些膿包，不成器的家夥，膽小如鼠，惜命，猥瑣，不值得正眼看。
    “是。”綠袍中年道：“世子，已經最大可能搜集這位四世子的情報，但時間太短，遠遠不夠。”
    “這些已經差不多了，”程天風道：“他跟安國公府的小姐結了親？”
    “是。”
    “玉京第一美人，你見過嗎？”
    “小人沒見過，但見過的沒有一個不服氣的，應該是極美的。”
    “玉京第一美人兒……”程天風露出笑容。
    綠袍中年心下暗歎。
    這位世子什麽都好，沉穩大氣，資質高絕，還是國師的親傳弟子，有望繼承皇位。
    但有一個致命缺點：好色。
    喜好女色。
    極其的喜好女色。
    據說這既是大貞皇室的血脈遺傳，也是因為大貞皇室的秘傳心法。
    他能推斷得出，如果程天風得勝，在公主與蕭若靈之間選擇，程天風肯定會選蕭若靈。
    但現在蕭若靈已經結親，而且還是慶王世子。
    他再提出來，大景皇帝也不可能答應。
    可即便大景皇帝不答應，隻要世子提出來，那便與慶王世子結成了死仇。
    奪妻之恨，奇恥大辱。
    他們是來聯盟的，而不是結仇的。
    程天風瞥他一眼，笑起來：“放心吧，我隻是好奇玉京第一美人到底是何模樣罷了，總要瞧瞧吧。”
    “是。”綠袍中年心中一凜。
    他並沒相信這話。
    現在就這麽好奇，一旦見真人，恐怕就會難以自拔。
    而他身為資質最頂尖的世子，向來都是想要什麽有什麽，還沒有得不到的東西。
    更何況，這位世子的府裏已經有了數位大貞頂尖的美人兒，不是每一位都是你情我願的。
    大貞皇室對這種事視為風流韻事，不以為忤。
    玉京城內治安極好，尤其是內城，城衛軍與鎮武司高手十步一個，一片太平。
    可到了城外，天高地闊，對世子來說，搶個女人並非難事。